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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世事已非当年就,卿心无忧身宜安

    听到这话,黛玉吃了一惊,父亲可是很少如此愤怒啊。至此突然想到一事,脸色一变。便对林夫人和林海说道:“父亲,母亲,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有人来找女儿呢。”

    林海说道,“哼,不知是哪里来的游僧,大概是听了什么市井传言,跑到咱们家来撒野。你很不必理会。”又回转过身对丁香道“你去二门上告诉外面伺候的小子们,不管那个妖僧说什么,都不必顾忌。乱棍打离便是。”

    黛玉一惊,忙道,“不可,丁香姐姐等会再去吧。”林海道“怎么了?玉儿,可有什么不对?”

    黛玉略微一顿,“父亲如此生气,必是那僧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只是女儿虽身处内宅,却也从书上看到过些。说是有些高人平日素来不拘泥与世俗,心却是善的。也有窥得天机的预见了些不好的事前来预警,若是。依女儿之见,父亲不妨还是招来仔细询问。”

    林海听得此言,倒是平静了些。“你倒是想的多,可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

    黛玉心道,我如何不知,无非是要化了我出家,又或是一辈子不允我见外男了吧。只是前世我未曾在意,到辜负了他一番预警之义。一时又想到,若是前世听的他的劝告。或许自己前世又会有另一番遭遇。想到这,又思及,不知这僧人是何方神圣。竟能窥的天机如此。

    纵是思绪万千,黛玉面上一点不露,道“女儿如何知道他说的话,只是父亲既这样问起,莫不是和女儿有关。”

    林海道:“你刚刚说他虽是说得话不中听,可却亦可能是到咱们家来预警。我虽不大信,但到底这神佛之事亦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也罢,是好是歹,且先听听。”

    林夫人却哭道,“老爷,那和尚的话如何听得,他要我们舍了玉儿,难道我们就真舍了吗?咱们成亲许多年方才有了玉儿,这些年来,我统共只有玉儿晋贤这两个心尖子,若是舍了她,我可怎么活得下去啊。”

    林海道“夫人不需如此慌乱,我们只是说去听听那和尚的话,并未说要舍了玉儿。若说起来,我又如何能让自己的女儿出家。只是去看看那和尚有些什么说法,若是,若是真有什么事,到时再商议也不迟,若是只是那和尚无事生非。我定不让他好过。”

    黛玉听得此言,心下感慨万千。无论何时,父母都是一心一意为子女着想。无论前世今生,无论命运如何,自己都拥有一对天下最好的父母。

    因出了这事,家中人也无心用饭了,便道去花厅等着见那和尚。一家三口坐在厅中,只是厅中置了架密不透风的屏风,林夫人并黛玉坐于屏风里,林海坐于屏风外。只静等那和尚前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领着那和尚前来。

    ,双方分主宾坐下,林海先是平心静气道“敢问大师,大师方才说小女将来必有大灾,可否告知,究竟是何灾难?”。

    那和尚道,“施主何必相逼,贫僧方才已是说过,令爱若不离了这红尘俗世,这灾难只怕难免,只是施主所问,实乃天机,不可相告啊。”

    林海按耐住怒气,只说“并非我不信大师所言,只是我们夫妻不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起,也是疼爱有加,是不忍其小小年纪就离了父母。敢问可还有别的法子。”

    那和尚只道“既舍不得他,那便请施主把令爱请出,让贫僧观其面相,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转寰的法子,也好全了施主的父女之情”。

    林海听得此言,便道“即使如此,那我便让小女出来见客,只望大师能着实相告。”

    那和尚道“这是自然”。

    林海便让一个小丫鬟到屏风后将黛玉请出。黛玉早在屏风后头听着了,见父亲唤自己,便站起身来。林夫人在一旁又是忧虑,又是难过。只道,“我儿不怕,横竖我与你父亲必不会让你离了我们身边的。”黛玉心知母亲的一片爱女之情。心下感动,“女儿并不怕,母亲也不必忧虑,有父母在,女儿什么都不担心呢。”说罢,便走出去了。

    离了屏风的遮挡,黛玉也有些不安,毕竟自己已是再世为人,与寻常女子不同,与前世的自己自然也是有不同的。若是,那僧人在父母面前说了什么,却是不好掩盖了。

    心里虽这样想,但黛玉举止自若,面上竟是看不出一点来。先是对如海盈盈下拜,口称“女儿见过父亲。”待林海道起后,方才起了。只站在林海身边,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林海这才对那和尚道,“大师,这便是小女了。”又道,“玉儿,见过大师。”

    黛玉依言向前,敛衽一福,道“小女见过大师。”

    那和尚道了句佛号,道“女施主安。”这才仔细观察黛玉。却是愈看愈惊,面上不经带出几分慌张。

    见此情景,林海还道自己女儿有什么不对,心下也是不安,暗自心惊,道“大师,小女可是有什么不对,还请直言相告。”

    那和尚道“原是我错了,只道天道如此,却不知既是仙……。”话说一半,却是闭口不言。

    黛玉只道那和尚看出了自己来历,不由得有些害怕,又见那和尚欲言又止。心里方才安定下来。却是被林海,以为黛玉被吓着了。便道“究竟该如何化了小女之灾,还望大师详解。”

    那和尚却是捻了手上的佛珠,道“施主勿怪,贫僧原是以为这位女施主命中必有那一劫,要避开确实不易,谁曾想到底是,到底是这位女施主命格不凡,却是能逢凶化吉。真是要恭喜施主了。”

    林海听了心下稍安,暗忖,这癞头和尚方才还是信誓旦旦说是玉儿命中有大灾非要出家不可,然后又是要见玉儿本人,最后却又说玉儿命格不凡。这颠来倒去,让人好生不解。可若是心有不轨,却又未曾提出什么求财求利的话。莫不是真如玉儿所说,是个窥的天机前来相助的高人,玉儿命中当真有大劫。若是如此,他之后却又说是玉儿命格不凡逢凶化吉。这却是让人煞费思量了。

    那和尚说完此言后又道,“既是施主无恙,贫僧也不便多做打扰,只是,还请女施主勿忘一事。”

    黛玉微微一愣,随即道,“还请大师赐教。”

    那和尚面色郑重,竟有些佛相庄严之感,道,“该还得即已还完,该放下的,自然也该放下了,一切自有天定。”

    黛玉闻得此言,知是好意。便点头称是。

    林海确实有些迷茫,不知此话何意,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未听懂。竟愣在那里。

    那和尚哈哈一笑,也不说别的,竟要就此离开,倒也没人敢拦。黛玉心下却有一事尚未了结,扬声道,“大师,那敢问我,我的家人命数却又会如何。”

    黛玉本意是想问问晋贤与林夫人是否还会像前世一样早夭,又或者可有化解的法子,可想到父母都在身旁,便按下不表,只问家人命数。

    那和尚笑道,“既是一切自有天定,施主又何须挂怀,即已改变,何须忧心。”说完便走了。

    待他走了,林海方才回过神来,见黛玉脸上若有所思,心中更是不解,便令下人追,哪里又追的着。见黛玉面上神色却是好的,便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命数二字,委实不那么轻松。想亦不过5岁稚女纵有些见识,又何尝懂这些。横竖并无什么过失,便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心中疑虑却始终未曾去了。

    此事一了结,黛玉便好似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心知那癞头和尚只怕是仙家人物也未可知。他说的即已改变,何须忧心,只怕指的就是母弟的命数。是了,弟弟晋贤的身体比起前世来不知好了多少,照着这样看,必不可能早夭了。没了弟弟过了的打击,母亲纵身体并不康健,也不会有什么大病了。想到这,黛玉终是放下了顾虑。心中没有所愁之事,身体竟也是一天比一天好。纵还有些怯弱之态,却也无伤了。

    林海林夫人看着爱女一天比一天好,倒反是赞叹那和尚是得道高僧,必是他为黛玉祈了福德。感激之余,却是每逢年节,家中众人寿辰都要舍银舍米,还常去庙里进香。黛玉虽是知道因果的,却因做的也是善事,加之这也是父母的一片爱女之心,便没有多加置喙。

    只是不久之后,却是传来了一条消息,道是林夫人之母,远在京中的史老太君,贾老太太身子有些不好,想要接爱女外孙并外孙女前去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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