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我想我不会忘记。雨澌澌的夜，空寂的场地，他撑着伞，身后一片灯火阑珊。
纤瘦的身形，略带柔美的相貌，英挺的鼻梁，颜色淡淡的薄唇，……
我以为看到一个跟方元夕长得一样漂亮的人会特高兴特新鲜，结果不是。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认错人了。
我给吓住。
我居然认错人了。
我分辩不出来方元佳和方元夕。我错把别人当成方元夕。
世上还有一个跟老师一模一样的人存在着，像CTRL+V复制过来的一样。这一点都不好玩。
有人撞墙，有人撞电线杆，有人撞色，有人撞衫，但是如果把方元佳和方元夕摆放在一起，那得叫撞脸。围观撞脸，那感觉，形同撞鬼。
他俩彻底长成一个款式了。
本座很庆幸，刚才那一爪子没有虎摸上去。
最SHOCK的是，方元佳跟方元夕，连声音都是相类似的低沉，“占线。”他微微皱眉，放下手机，“这家伙，过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方元佳忽然仔细地看住我，其实我也正在打量他。
迷人的眼睛。
方元夕是安静的，很多时候他身边的人不敢惊动他的一言一行，哪怕他只是在抽烟，而方元佳则是绚丽的，能让人的视线离不开他的一言一行，哪怕明知他在用探询的目光打量你。
但是我不敢跟方元佳对视。总觉得要是再多看他两眼，就会被他看出我在想方元夕。
“你是虞大的学生？”
我点点头。
刚才的保安跟过来了，“局长，局长，您小心着些，这位好像……”
我抬头看他。方元夕曾经提过，双胞胎弟弟方元佳是虞州市铁道部运输局副局长。所以，方元佳应该不管客运的。
“没事，”方元佳笑一下，指着方元夕的车，“这辆车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车上几个人？”
俩保安愁苦地思索了一会儿，“好像到没多久，具体几点来的，……忘了……”
“车上好像就一个人吧？”
“对，好像是一个。”
方元佳转向我，“不要告诉我，你大雨天跑过来是找方老师的。”
我正犯难怎么答话，二位保安兄台亲切地说：“看你在停车场转了好几圈了，原来是找这车呀，早说嘛，我们帮你找多快呀，弄得我们还以为——”
我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哈欠——
全场肃静。
还没完呢，我一鼓作气打了有三四五六个喷嚏。
方元佳站在我身边，我以为他也要瞬间移动，远离我了，但他没动，忽然一笑，
“你先到我办公室擦一擦，换身衣服，小心感冒。你得跟我说一下情况，我看看要怎么找到他，侯车厅昨天出了点事，最好还是别进去了，那个家伙不会真的跑进去了吧？……，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一个叫苏城的？”
我点点头。
“局长，去您办公室，这不妥吧？要不要……”
“不用，你们去忙你们的。”
车站广场的钟楼发出当当当的响声，六点了。
方元佳打发走保安，继续话题，“苏城？……那又是谁？”
我想回答说苏城是同学，但心里面又觉得似乎现在说什么话都像在欺骗他。方元佳要是知道我跟方元夕的真实关系，一定不会对我这么好了，他一定会跟洛兰一样讨厌我的。
方元佳看看我，语出惊人，“你男朋友啊？”
我不想说话了。
地面上雨水堆积，一滩又一滩浅浅的水洼上面人影摇曳，鞋子踩上去会有流光飞舞的惊心。
我一门心思往前走。
“还是占线。”方元佳又打了一次，“这人什么时候这么能讲电话了……”
老师跟苏城在哪里呢？不知道他俩踫上面会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吸吸鼻子，忍着。
走在身边的方元佳像是转换了灵魂的方元夕。
“拿着。”
我老实地接过伞，转眼间，看到方元佳开始脱衣服。这……
“先穿上，”方元佳低笑，“小心真的给弄进医院隔离，要一个星期呢。”
嗯，……腰围真的很过份……，黑色T恤衬托下，皮肤让人联想到白暂丝滑这类词，V领开口……，所以，元夕啊，你也素这模样的么……
我正色，拒绝。不不，不能承他的情，方元佳以后会更讨厌我的。
“现在我相信了。”方元佳忽然说，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一只手拎着那件外套晃。
我不解。
“你真的是方元夕的学生，”方元佳笑，“果然是他教出来的，性格都一个样。”
“是吗？”我惊喜。
“哈，总算说话了，”方元佳挑眉，这种表情在方元夕的脸上找不到。比起方元夕的清冷骄矝，方元佳自有一段风流潇洒，“可是，跟他像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被他最后一句话吓一跳。好在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把衣服递过来，我不敢再说话，也不敢接。看来洛兰没有跟方元佳说起我。唉，将来他要是知道了，……
“越看越像了。”
“是吗？”
“……”
“……T T…………”
“你很担心他们？”
我睁大眼睛定定望着地面。
“没事的，你们方老师又不会走丢……，是你男朋友要上哪里去吗？”
我赶紧摇头摆手。
“奇怪，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还是怕我？我又不是你的老师，不会罚你写作业的啦。”
我接着抬腿向前迈，他赶上来，“我身上就一件衣服了，你是想让我也淋得也你一样啊。”
哦，忘记伞在我手上了。
“哈哈，你真不冷吗？不要的话那我就不给了，我冷。正好，我要出去跟朋友吃饭呢，不管你们虞大的事了。回头我得跟你们方老师顺手打个小报告，就说你跑出来找男朋友。”
“……你，知道我是谁？”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谁？”
我一怔，自己把自己给绕搭进去了。
他又开始笑我。
穿就穿。我赌气地拿过来衣服，他主动地接回去伞。
我刚穿好，忽然白光一闪，“你干嘛拍我？”
方元佳举着手机，自顾自地说：“嗯，你这学生挺有意思的，……我的摄影技术很好的，虽然是用手机拍的，回头发一张给你，纪念SARS。”
我伸手想抢他手机，他迅速往后躲，我忽然觉得有点打闹的意味，忙缩回来手，低头往前走。
“我是不是得罪你了？”方元佳忽然问。
等你知道真相以后，……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
“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跟你说点儿啥？谁叫你长成这样。
“你们，”我习惯性比划了一下手势，“看见另一个自己，会不会难受啊？”
方元佳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我咯噔一下停住。不是吧……
“想不起来了。那有什么难受的呀？我比方元夕帅，所以我不会难受呀，他才难受呢。”
“……是吗？”
方元佳笑，“你好像不同意啊，我说真的，我比他高零点五公分呢。”
“先森好帅哦。”
“哈哈，低调低调。不过呢，我们俩的家属倒是没认错过，哦，我们兄弟俩的家属是一对亲姐妹，这你不知道了吧？”
“……什么？”
“他家属是我家属的姐姐，我们同一天结婚。”
“……是，吗……”
我胆战心惊，浑身虚软。方元佳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含意？为什么要说起家属？洛兰，亲姐妹……
“你大几了？”
“大二。”我老老实实地，再不敢跟他玩笑了。
“哦，毕业之后是考研呢还是回南方呀？你应该是南方人……”
毕业？毕业啊……
方元佳真是话多呀，一会儿男朋友一会儿家属一会儿又说毕业，我快招架不住了。
我想了想，“等我毕业了，我就找工作。”赚钱赚钱，早一天还清那一百万。
走进他们的办公楼，有人迎面上来跟方元佳说话，
“局长，你不是要去跟许先生吃饭吗？咋还没走？”
“我这边儿有点事，算，你跟许先生打个电话说一声，今天晚上临时有急事，改天换我请他。”
“……他哪儿能让你请呀，好，我跟他说下。”
“对了，局长，那几个车皮确认了，大后天下午走。”
“跟李总确认了没有？”
“确认了，刚收到合同，正好，你看一下吧？”
“嗯。”
“没问题的话明早你签一下给我。”
“嗯。”
方元佳低头翻开文件。
趁着这机会，我也不打招呼了，贴着墙跟儿，偷偷溜了。
还是不敢跟方元佳待在一起，那张脸我看不下去。宁肯费点力自己找方元夕。
先买票，凭车票才能过安检进侯车厅搜人。售票大厅连一个买票的都没有。玻璃窗内售票员们聊天聊得热火朝天，打断她们我很不好意思。
“一张今天晚上去紫州的座票，还有吗？多少钱？”
“空着哪，有的是票，嗯……不过还一个多小时就发车了，票价两百九十八。”
“什么？！不是九点多发车吗？”
“不是呀，是十九点四十五分发车。”
老白！！十九点看成九点，害死人了！怎么办？来不来得及找人？该不会我真要跳上火车，追苏城追回紫州，顺便跟老妈说一声“哈罗，再见”，然后又回来？？
“买不买？”
“……买，……阿姨我有学生证……”
“拿过来，学生价——”
“不买了。”
“买，还是，不买？”
“买……，不，等等，我想一下哈……”
万分纠结，没票进不去侯车厅，可不进侯车厅，我又没办法找苏城和方元夕。方元夕电话又打不通……发车时间不对不对啊。
“嘿嘿，阿姨，我觉得还是买吧……”
“学生证！”
掏掏掏，怎么会？！学生证不见了？！我又吃了一惊，不可能呀，学生证一直放在钱包里的，刚才车上还见着，……出租车？莫非是刚才给司机大叔甩票子的动作太帅了，……帅得掉证件。
我欲哭无泪，“阿姨，来张全价的。”
拎着车票，我三思了一下，又折去找那俩保安。保安室里挺安静，有一长排黑白的监控器屏幕，无声地直播着火车站各方位情况。
俩保安其中一位正拿着把折叠小剪刀专心地把它当铲子使，起劲儿地撬着桌面上粘着的一坨不明物体。二位兄台直直地盯着我身上方元佳的衣服，我干笑两声，
“麻烦你们帮一个忙好不好？”
“请说。”
“那辆奥迪，车主来的话，你们能不能让他稍等一下，说一个姓花的在找他？”
“……可以。”
我道完谢，正想转身，眼角余光扫过，腾地一下毛骨悚然，死死盯住一个屏幕。
保安兄台诧异地跟着我扭过头，看向监控视频。
苏城！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非常低，有意挡住脸。但我肯定那是苏城，那身形那衣服，错不了。
隔着一层冰冷的屏幕，现场直播着苏城突然从侧门跑出来，方元佳正一无所察地在前面走着，边走边低头在翻看手上的文件。
速度非常快，大概就发生在不到两秒钟内。苏城从方元佳背后袭击，方元佳身体向前倾，软软地倒下去。
方元佳根本就是完全没有提防的，而苏城手上拿着一根长棍。方元佳倒在地上没有再动，可是苏城的手又抬了起来，又要落下去了！
一切都很沉默。
我捂着嘴。
保安已经冲出去了，大声喊着：“安检大厅有状况！安检大厅有状况！”
刹时脚步声喊叫声响起一片。
正要转身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伸手抓过那把小剪刀，揣在袖子里面。
大厅里正在僵持。
方元佳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后背倚靠在墙上，他抬起手拔了拔散乱的头发，仰脸打量苏城。
苏城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
保安围住，见苏城情绪激动，一时不敢上去。
苏城大吼，“谁敢上来我就跟这个女人样的家伙一起死！”
我浑身发抖，死死握着剪刀。苏城，……值得吗？……你是虞大的高材生啊……
方元佳眸光一转，看向我。那双眼睛，跟方元夕一模一样的眼睛，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就是方元夕了。
“苏城。”我走过去。
他转过身，斜眼瞄了一下，顿住。
“回去吧，咱们回学校，好吗？”又走近，其实我头晕得几乎想现在马上就倒地上睡一觉算了。
“……回去？”苏城仰起头，苦笑，“学校？回去被关起来？”
我摇了摇头，“不会的，不要再错下去……”
“铸下大错，博你一看。”
我站住。
“花飞烬，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毁掉他，让你看看这个男人是什么货色！”
方元佳听到我的名字了。我没有想到，听到自己的名字会这么难过，竟是这样难堪的名字。隐约看见方元佳皱起眉。他也想起姐姐方飞烬了吧？
也许命该如此。
“是吗？”我抬起手，“那我不看了，你就会回去吗？”
稀疏的人群响起惊呼声，苏城和方元佳也是脸色一变。
“我谁都不看了，”我把剪刀对向自己的眼睛，“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错的人是我，他不是——”
“不是他，”苏城怒吼，“不是他你会错吗？！你会这样吗？我会这样吗？都是他！……好！三个人一起毁掉吧！”
方元佳一言不发地抬指，轻轻擦了下嘴角的鲜血。刚才那个话多的方元佳突然变得这么沉静，连喊疼都没有。我的心揪起来疼。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不跟苏城解释？
在我愰神的瞬间里，苏城猛地转向方元佳，手上握着的铁棍闪过黑光，
“我知道你会来。你怕我出事，你怕担不起责任，是吧？我告诉你，我不怕。我故意用QQ签名引你出来的，在学校我动不了你，在外面，哼，你有什么本事啊？”
……可是，……苏城，你也认错人了，他根本不是方元夕。
“老师，方教授，你怕了呀？服气了吗？”苏城把棍子在手心里敲了敲，笑出一声，“你骗她！是你骗走了她！今天载到我手上，你别想走出去！……你以为有权有势就了不起了吗？！”
方元佳眨眨眼睛，表情纯洁又无辜。我呆了，看着铁棍光芒下的方元佳居然悠闲地曲起一条腿，舒适得像卧在沙发上看电影，淡淡的笑容是恐怖的美艳。
苏城好像也有点不解，怔怔地看着他。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陡然响起，稳稳回荡在一片死寂的大厅里。
“我有权有势，就是比你了不起，怎么样？”
手腕被扼住，当地一声，剪刀掉在地上，我回头，
“……老师？……”
我想我不会忘记。雨澌澌的夜，空寂的场地，他撑着伞，身后一片灯火阑珊。
纤瘦的身形，略带柔美的相貌，英挺的鼻梁，颜色淡淡的薄唇，……
我以为看到一个跟方元夕长得一样漂亮的人会特高兴特新鲜，结果不是。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认错人了。
我给吓住。
我居然认错人了。
我分辩不出来方元佳和方元夕。我错把别人当成方元夕。
世上还有一个跟老师一模一样的人存在着，像CTRL+V复制过来的一样。这一点都不好玩。
有人撞墙，有人撞电线杆，有人撞色，有人撞衫，但是如果把方元佳和方元夕摆放在一起，那得叫撞脸。围观撞脸，那感觉，形同撞鬼。
他俩彻底长成一个款式了。
本座很庆幸，刚才那一爪子没有虎摸上去。
最SHOCK的是，方元佳跟方元夕，连声音都是相类似的低沉，“占线。”他微微皱眉，放下手机，“这家伙，过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方元佳忽然仔细地看住我，其实我也正在打量他。
迷人的眼睛。
方元夕是安静的，很多时候他身边的人不敢惊动他的一言一行，哪怕他只是在抽烟，而方元佳则是绚丽的，能让人的视线离不开他的一言一行，哪怕明知他在用探询的目光打量你。
但是我不敢跟方元佳对视。总觉得要是再多看他两眼，就会被他看出我在想方元夕。
“你是虞大的学生？”
我点点头。
刚才的保安跟过来了，“局长，局长，您小心着些，这位好像……”
我抬头看他。方元夕曾经提过，双胞胎弟弟方元佳是虞州市铁道部运输局副局长。所以，方元佳应该不管客运的。
“没事，”方元佳笑一下，指着方元夕的车，“这辆车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车上几个人？”
俩保安愁苦地思索了一会儿，“好像到没多久，具体几点来的，……忘了……”
“车上好像就一个人吧？”
“对，好像是一个。”
方元佳转向我，“不要告诉我，你大雨天跑过来是找方老师的。”
我正犯难怎么答话，二位保安兄台亲切地说：“看你在停车场转了好几圈了，原来是找这车呀，早说嘛，我们帮你找多快呀，弄得我们还以为——”
我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哈欠——
全场肃静。
还没完呢，我一鼓作气打了有三四五六个喷嚏。
方元佳站在我身边，我以为他也要瞬间移动，远离我了，但他没动，忽然一笑，
“你先到我办公室擦一擦，换身衣服，小心感冒。你得跟我说一下情况，我看看要怎么找到他，侯车厅昨天出了点事，最好还是别进去了，那个家伙不会真的跑进去了吧？……，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一个叫苏城的？”
我点点头。
“局长，去您办公室，这不妥吧？要不要……”
“不用，你们去忙你们的。”
车站广场的钟楼发出当当当的响声，六点了。
方元佳打发走保安，继续话题，“苏城？……那又是谁？”
我想回答说苏城是同学，但心里面又觉得似乎现在说什么话都像在欺骗他。方元佳要是知道我跟方元夕的真实关系，一定不会对我这么好了，他一定会跟洛兰一样讨厌我的。
方元佳看看我，语出惊人，“你男朋友啊？”
我不想说话了。
地面上雨水堆积，一滩又一滩浅浅的水洼上面人影摇曳，鞋子踩上去会有流光飞舞的惊心。
我一门心思往前走。
“还是占线。”方元佳又打了一次，“这人什么时候这么能讲电话了……”
老师跟苏城在哪里呢？不知道他俩踫上面会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吸吸鼻子，忍着。
走在身边的方元佳像是转换了灵魂的方元夕。
“拿着。”
我老实地接过伞，转眼间，看到方元佳开始脱衣服。这……
“先穿上，”方元佳低笑，“小心真的给弄进医院隔离，要一个星期呢。”
嗯，……腰围真的很过份……，黑色T恤衬托下，皮肤让人联想到白暂丝滑这类词，V领开口……，所以，元夕啊，你也素这模样的么……
我正色，拒绝。不不，不能承他的情，方元佳以后会更讨厌我的。
“现在我相信了。”方元佳忽然说，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一只手拎着那件外套晃。
我不解。
“你真的是方元夕的学生，”方元佳笑，“果然是他教出来的，性格都一个样。”
“是吗？”我惊喜。
“哈，总算说话了，”方元佳挑眉，这种表情在方元夕的脸上找不到。比起方元夕的清冷骄矝，方元佳自有一段风流潇洒，“可是，跟他像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被他最后一句话吓一跳。好在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把衣服递过来，我不敢再说话，也不敢接。看来洛兰没有跟方元佳说起我。唉，将来他要是知道了，……
“越看越像了。”
“是吗？”
“……”
“……T T…………”
“你很担心他们？”
我睁大眼睛定定望着地面。
“没事的，你们方老师又不会走丢……，是你男朋友要上哪里去吗？”
我赶紧摇头摆手。
“奇怪，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还是怕我？我又不是你的老师，不会罚你写作业的啦。”
我接着抬腿向前迈，他赶上来，“我身上就一件衣服了，你是想让我也淋得也你一样啊。”
哦，忘记伞在我手上了。
“哈哈，你真不冷吗？不要的话那我就不给了，我冷。正好，我要出去跟朋友吃饭呢，不管你们虞大的事了。回头我得跟你们方老师顺手打个小报告，就说你跑出来找男朋友。”
“……你，知道我是谁？”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谁？”
我一怔，自己把自己给绕搭进去了。
他又开始笑我。
穿就穿。我赌气地拿过来衣服，他主动地接回去伞。
我刚穿好，忽然白光一闪，“你干嘛拍我？”
方元佳举着手机，自顾自地说：“嗯，你这学生挺有意思的，……我的摄影技术很好的，虽然是用手机拍的，回头发一张给你，纪念SARS。”
我伸手想抢他手机，他迅速往后躲，我忽然觉得有点打闹的意味，忙缩回来手，低头往前走。
“我是不是得罪你了？”方元佳忽然问。
等你知道真相以后，……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
“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跟你说点儿啥？谁叫你长成这样。
“你们，”我习惯性比划了一下手势，“看见另一个自己，会不会难受啊？”
方元佳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我咯噔一下停住。不是吧……
“想不起来了。那有什么难受的呀？我比方元夕帅，所以我不会难受呀，他才难受呢。”
“……是吗？”
方元佳笑，“你好像不同意啊，我说真的，我比他高零点五公分呢。”
“先森好帅哦。”
“哈哈，低调低调。不过呢，我们俩的家属倒是没认错过，哦，我们兄弟俩的家属是一对亲姐妹，这你不知道了吧？”
“……什么？”
“他家属是我家属的姐姐，我们同一天结婚。”
“……是，吗……”
我胆战心惊，浑身虚软。方元佳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含意？为什么要说起家属？洛兰，亲姐妹……
“你大几了？”
“大二。”我老老实实地，再不敢跟他玩笑了。
“哦，毕业之后是考研呢还是回南方呀？你应该是南方人……”
毕业？毕业啊……
方元佳真是话多呀，一会儿男朋友一会儿家属一会儿又说毕业，我快招架不住了。
我想了想，“等我毕业了，我就找工作。”赚钱赚钱，早一天还清那一百万。
走进他们的办公楼，有人迎面上来跟方元佳说话，
“局长，你不是要去跟许先生吃饭吗？咋还没走？”
“我这边儿有点事，算，你跟许先生打个电话说一声，今天晚上临时有急事，改天换我请他。”
“……他哪儿能让你请呀，好，我跟他说下。”
“对了，局长，那几个车皮确认了，大后天下午走。”
“跟李总确认了没有？”
“确认了，刚收到合同，正好，你看一下吧？”
“嗯。”
“没问题的话明早你签一下给我。”
“嗯。”
方元佳低头翻开文件。
趁着这机会，我也不打招呼了，贴着墙跟儿，偷偷溜了。
还是不敢跟方元佳待在一起，那张脸我看不下去。宁肯费点力自己找方元夕。
先买票，凭车票才能过安检进侯车厅搜人。售票大厅连一个买票的都没有。玻璃窗内售票员们聊天聊得热火朝天，打断她们我很不好意思。
“一张今天晚上去紫州的座票，还有吗？多少钱？”
“空着哪，有的是票，嗯……不过还一个多小时就发车了，票价两百九十八。”
“什么？！不是九点多发车吗？”
“不是呀，是十九点四十五分发车。”
老白！！十九点看成九点，害死人了！怎么办？来不来得及找人？该不会我真要跳上火车，追苏城追回紫州，顺便跟老妈说一声“哈罗，再见”，然后又回来？？
“买不买？”
“……买，……阿姨我有学生证……”
“拿过来，学生价——”
“不买了。”
“买，还是，不买？”
“买……，不，等等，我想一下哈……”
万分纠结，没票进不去侯车厅，可不进侯车厅，我又没办法找苏城和方元夕。方元夕电话又打不通……发车时间不对不对啊。
“嘿嘿，阿姨，我觉得还是买吧……”
“学生证！”
掏掏掏，怎么会？！学生证不见了？！我又吃了一惊，不可能呀，学生证一直放在钱包里的，刚才车上还见着，……出租车？莫非是刚才给司机大叔甩票子的动作太帅了，……帅得掉证件。
我欲哭无泪，“阿姨，来张全价的。”
拎着车票，我三思了一下，又折去找那俩保安。保安室里挺安静，有一长排黑白的监控器屏幕，无声地直播着火车站各方位情况。
俩保安其中一位正拿着把折叠小剪刀专心地把它当铲子使，起劲儿地撬着桌面上粘着的一坨不明物体。二位兄台直直地盯着我身上方元佳的衣服，我干笑两声，
“麻烦你们帮一个忙好不好？”
“请说。”
“那辆奥迪，车主来的话，你们能不能让他稍等一下，说一个姓花的在找他？”
“……可以。”
我道完谢，正想转身，眼角余光扫过，腾地一下毛骨悚然，死死盯住一个屏幕。
保安兄台诧异地跟着我扭过头，看向监控视频。
苏城！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非常低，有意挡住脸。但我肯定那是苏城，那身形那衣服，错不了。
隔着一层冰冷的屏幕，现场直播着苏城突然从侧门跑出来，方元佳正一无所察地在前面走着，边走边低头在翻看手上的文件。
速度非常快，大概就发生在不到两秒钟内。苏城从方元佳背后袭击，方元佳身体向前倾，软软地倒下去。
方元佳根本就是完全没有提防的，而苏城手上拿着一根长棍。方元佳倒在地上没有再动，可是苏城的手又抬了起来，又要落下去了！
一切都很沉默。
我捂着嘴。
保安已经冲出去了，大声喊着：“安检大厅有状况！安检大厅有状况！”
刹时脚步声喊叫声响起一片。
正要转身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伸手抓过那把小剪刀，揣在袖子里面。
大厅里正在僵持。
方元佳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后背倚靠在墙上，他抬起手拔了拔散乱的头发，仰脸打量苏城。
苏城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
保安围住，见苏城情绪激动，一时不敢上去。
苏城大吼，“谁敢上来我就跟这个女人样的家伙一起死！”
我浑身发抖，死死握着剪刀。苏城，……值得吗？……你是虞大的高材生啊……
方元佳眸光一转，看向我。那双眼睛，跟方元夕一模一样的眼睛，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就是方元夕了。
“苏城。”我走过去。
他转过身，斜眼瞄了一下，顿住。
“回去吧，咱们回学校，好吗？”又走近，其实我头晕得几乎想现在马上就倒地上睡一觉算了。
“……回去？”苏城仰起头，苦笑，“学校？回去被关起来？”
我摇了摇头，“不会的，不要再错下去……”
“铸下大错，博你一看。”
我站住。
“花飞烬，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毁掉他，让你看看这个男人是什么货色！”
方元佳听到我的名字了。我没有想到，听到自己的名字会这么难过，竟是这样难堪的名字。隐约看见方元佳皱起眉。他也想起姐姐方飞烬了吧？
也许命该如此。
“是吗？”我抬起手，“那我不看了，你就会回去吗？”
稀疏的人群响起惊呼声，苏城和方元佳也是脸色一变。
“我谁都不看了，”我把剪刀对向自己的眼睛，“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错的人是我，他不是——”
“不是他，”苏城怒吼，“不是他你会错吗？！你会这样吗？我会这样吗？都是他！……好！三个人一起毁掉吧！”
方元佳一言不发地抬指，轻轻擦了下嘴角的鲜血。刚才那个话多的方元佳突然变得这么沉静，连喊疼都没有。我的心揪起来疼。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不跟苏城解释？
在我愰神的瞬间里，苏城猛地转向方元佳，手上握着的铁棍闪过黑光，
“我知道你会来。你怕我出事，你怕担不起责任，是吧？我告诉你，我不怕。我故意用QQ签名引你出来的，在学校我动不了你，在外面，哼，你有什么本事啊？”
……可是，……苏城，你也认错人了，他根本不是方元夕。
“老师，方教授，你怕了呀？服气了吗？”苏城把棍子在手心里敲了敲，笑出一声，“你骗她！是你骗走了她！今天载到我手上，你别想走出去！……你以为有权有势就了不起了吗？！”
方元佳眨眨眼睛，表情纯洁又无辜。我呆了，看着铁棍光芒下的方元佳居然悠闲地曲起一条腿，舒适得像卧在沙发上看电影，淡淡的笑容是恐怖的美艳。
苏城好像也有点不解，怔怔地看着他。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陡然响起，稳稳回荡在一片死寂的大厅里。
“我有权有势，就是比你了不起，怎么样？”
手腕被扼住，当地一声，剪刀掉在地上，我回头，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