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七月十五，黄昏，月圆如镜。西园，城西的一座花园里，马秀真正静静地站在大树下等待。亭台楼阁里、花影树丛下，已经亮起了盏盏灯光。晚风吹送着淡淡的花香，萤火虫星星点点。这是一个迷人的黄昏，等待它的却是一个黑暗的夜晚。
今夜来的女客并不多，陆小凤在西园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穿着红鞋子的女人。可是，他却发现了马秀真，峨眉派的掌门人，此时正在西园，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马掌门，真巧，你也在西园？”陆小凤上前道。
马秀真并不知道陆小凤此时也会在西园，道：“陆公子，真巧。”
陆小凤问道：“马掌门在等人吗？”
马秀真道：“是。”
陆小凤道：“真巧，我也在等人。”他摸着两撇胡子，突然笑道：“或许我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马秀真道：“同一个人？”
陆小凤道：“马掌门是在等这个毒害峨眉派、穿着红鞋子的女人吧？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这些名字想来马掌门有所耳闻。不过，这些人全是她，公孙大娘，也叫公孙兰。”
马秀真道：“短短几天，陆公子就调查出了这么多，世上果然没有事情能难住陆小凤。今晚我的确和公孙大娘有约。”
陆小凤拿出一张已揉成一团，又铺平叠好的信笺，道：“可是她今晚又约了蛇王。蛇王是这一带黑帮的老大，全家被公孙大娘所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公孙大娘。”
“蛇王？”马秀真好奇道，接过信笺一看，上面写的却是：“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一定很想见我，月圆之夕，我在西园等你，你最好带点银子来，请我吃那里拿手的鼎湖上素和罗汉斋面。”
马秀真冷笑道：“她公孙兰既与我有约，又怎会另约他人。”
陆小凤道：“公孙大娘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马秀真道：“一个武功高强、必定孤高绝世的女人。”
“能得峨眉掌门这样评价，公孙兰不枉此行。”一个娇媚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前面花丛中走出一个美丽的女人，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子。陆小凤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公孙大娘，之前蛇王和他说，公孙大娘比江湖四大美人加起来还要美十倍，果然没错！
公孙大娘道：“公孙兰见过峨眉掌门。” 她盈盈走过来，身上的七色霓裳无风自动，就像是有千百条彩带飞舞，手里拿着一双短剑，锋长一尺七寸，剑柄上系着红绸。
马秀真道：“公孙大娘，我等你很久了。”
陆小凤道：“我想不通一个像这样美的女人，为什么要扮成老太婆，我若是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肯的！”
公孙大娘道：“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
陆小凤笑道：“适逢对手，怎能不以本来面目见人？”
公孙大娘道：“是，我怎能不尊重我的对手？上月遇马掌门，相逢恨晚，不想以假面目和马掌门决斗，请马掌门见谅。”
马秀真淡淡道：“出剑吧。”她的剑已出鞘，冷月中散发着幽幽的杀气。
公孙大娘道：“好，我们既有仇，今晚就做个了断。” 这句话说出，她的剑已出手。剑光闪动间，她霓裳上的七彩带也开始飞舞不停，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片灿烂辉煌的朝霞，照得人连眼睛都张不开，哪里还能分辨她的人在哪里？她的剑在哪里？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种剑法的威力，好像本就需要七色霓裳来烘托，需要“美”来发挥，也只有公孙兰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将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致。陆小凤本以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世上最可怕的剑客，他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个人。这种剑法的变化实在太奇诡，招式实在太繁复，一发出来就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陆小凤又看马秀真，却见她长剑在手，剑法轻灵清奇，变化在意不在形，如山涧的清泉，海上的明月，仿佛融入天地之间，随心所欲，自然天成。陆小凤之前看马秀真和叶孤城的比试，以为七七四十九式刀剑双杀的绝技已是不凡，看到今晚和公孙大娘的对决，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峨眉掌门人剑法深不可测。若公孙大娘的剑法是绚丽的云彩，富贵的牡丹，马秀真的剑法已经退去华丽繁复的招式，看起来简简单单，却威力惊人。
只听“叮”的一声，声如龙吟。满天彩霞飞舞，公孙大娘身上的彩带，已被削断了数十条。长剑化作飞虹，直刺公孙大娘的咽喉。这是千钧一发的一刻，陆小凤纵身飞到公孙大娘身前，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没有人动，没有声音。只有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夏虫在草丛里低低鸣唱。
马秀真忽然大声道：“陆小凤，你什么意思？”
陆小凤放下手，道：“马掌门不觉得奇怪吗？你也觉得公孙大娘并没有邀蛇王相会，蛇王却给了我这封信引我前来。”
马秀真道：“这关我什么事情，我对绣花大盗不感兴趣。”
陆小凤道：“马掌门，昔日你说西门吹雪成了别人杀人的剑，今日若杀了公孙大娘，又何尝不是让别人奸计得逞？”
马秀真收起剑，问道：“什么意思？”
陆小凤道：“绣花大盗这件案子，实在古怪的很。作案之人深得侦查之道，做事滴水不露，还将我引入歧途，一度误以为绣花大盗是个女子。而他后来所为，更是直指公孙大娘。如果不是马掌门提醒我注意那块红缎子，我恐怕也会认为公孙大娘就是绣花大盗。”
公孙大娘本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陆小凤的话，忽然笑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呵呵，我行踪诡秘，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历，倒的确是很好的替罪羊。”
马秀真向陆小凤道：“你想怎么样？你应经有怀疑的人了？”
陆小凤点头笑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对于公孙大娘，马秀真是欣赏的。这样千变万化的剑法，的确是难得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上官飞燕和峨眉派弟子之死，她们纵然不是朋友，也会井水不犯河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她总得给死去的弟子，那些活着的家属一个交代。但是这绝不意味着，她愿意当别人借刀杀人的笨蛋。
公孙大娘被陆小凤装进了一口大木箱子里，抬到了金九龄的居所。陆小凤拜别金九龄，表示要立刻离开东南。夜深了，月亮被云层遮住，天空失去了迷离的光彩。
马秀真站在屋子外三五丈外。身边有三个乔装打扮模样相似的青衣妇人，带着三个瞎子。他们是被绣花大盗绣瞎双眼的常漫天、江重威和华玉轩的主人华一帆。马秀真离屋子太远，不知道屋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瞎子的耳力异于常人，他们能听得见屋中人的对话，不被里面的人发现。
过了很久，屋里似乎有了动静，三位瞎了眼的人听后神情愤怒。忽然，陆小凤的笑声从屋中响起：“现在你们已经可以出来了！”笑声中，三个青衣妇人带着三个瞎了眼的男人飞到屋顶，掠下屋脊，走进屋子。
马秀真没有进去，她还是这样静静地站着，望着东方的天空。太阳快出来了。日出日落，万古不息，从来不为谁改变。她带着现代社会的记忆而来，最终也不过成为这个世界中微小的一份子。每当接触到和原著有关的人和事，她就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存在，就像一个看客在偷窥他们的人生。即使有她关心和维护的人，最终在原著的惯性作用下，什么也改变不了。
屋子里打了起来，有绣花针的破空声，大铁椎的劲风，家具砸烂的声音。突然又是“轰”的一声，天崩地裂的一声大震，金九龄飞身掠出屋外。
“马掌门，怎么，你也和陆小凤联手要抓我？”金九龄看到马秀真突然出现在眼前，停住脚步问她。
马秀真摇了摇头。她抬头看了看金九龄，此时他哪有之前天下第一捕头的八面威风，成了名副其实的抱头鼠窜的逃犯。“金捕头，何必呢？”
“何必？”金九龄听了突然大笑起来，“我从十三岁入公门，到如今已近三十年，虽然被称为天下第一捕头，在你们武林高手眼里也不过是朝廷的爪牙，根本不值一文。我太需要钱来维护自己的体面了，那点俸禄哪够！”
马秀真道：“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过金捕头。相反，金捕头给了我很多帮助，我很感谢。”
金九龄笑了笑道：“马掌门不必谢我，其实我早就知道公孙大娘是毒死峨眉派弟子的凶手了。”
马秀真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金九龄道：“本来我就计划让公孙大娘顶替，何必多此一举让你卷进这件案子。到时候，等公孙大娘落网，我再让她招供毒死峨眉派弟子一事，省下了你多少心力。只是我不知道，今晚公孙大娘去西园，原来是去找你。我引陆小凤去西园，反而露出马脚。”
马秀真没有回答。她对金九龄，本来就是没有恶意的。她也不知道，金九龄竟然就是绣花大盗。
公孙大娘和陆小凤一行人已经来到这里。陆小凤道：“邪不胜正，正义长存。金九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金九龄大笑道：“哈哈，我一生执法，未做过一件枉法的事情，到头来竟然是别人劝我束手就擒！”
陆小凤忽然喃喃道：“明明还是盛夏，转眼已近仲秋，时间过得好快，好快……”
金九龄也叹息着道：“光阴如流水，一去不回头，想到我们初见之日，到如今转眼已近十年了，人生又有几个十年？”他转头向马秀真道：“马掌门，你还年轻，人生还很长。不要和西门吹雪硬斗，西门吹雪的剑太可怕。”
“谢谢……”马秀真低声道。她和金九龄认识不过一个月，他对她很热情，给了很多帮助，她可以感受到他对待自己时的真心诚意。
金九龄笑了笑，没有回答，突然反手一抡，手中的大铁椎脱手飞出，挟带着狂风般的风声掷向陆小凤。金九龄的人也借着这一抡之力，跟着大铁椎飞了出去。陆小凤和公孙大娘飞身去追。
天亮的时候，马秀真看到了金九龄的尸体。一剑穿心而死，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她认识的人。她想到了独孤一鹤，想到了叶秀珠，甚至想到了死在她剑下的上官飞燕。这些原本活生生的人，转眼之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江湖，杀戮，就是这样冷酷无情。
“公孙大娘，现在绣花大盗的案子了解了，我们之间不是不也该有个了断了？”马秀真出现在公孙大娘面前，冷冷说道。
公孙大娘微笑不语。她的身前立刻围上了五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剑指马秀真。
马秀真道：“怎么，你们红鞋子想一起上？”
公孙大娘喝道：“都退下！”她向马秀真道：“马掌门剑法卓绝，公孙兰甘拜下风。只是现在，你却动弹不得我了。你杀了我的姐妹，我也毒死了你峨眉派的弟子，我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怎么样？”
“一笔勾销？”马秀真冷冷道，“这人命也是这样算的吗？”如果人命可以这样算，她又何必如此，天南地北追杀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人，哪怕冒着生命危险。
公孙大娘叹道：“今日你也占不了便宜。你即使杀了我，我的妹妹们也会为我报仇，到时候峨眉派和红鞋子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望了马秀真一眼，看出了马秀真眼中的犹豫，又道：“峨眉派已经和西门吹雪结仇，此时何必多一个敌人。我公孙兰发誓，从此红鞋子见到峨眉派的人，绕道而行，绝不招惹。死去的峨眉派弟子的亲属，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他们的。”
一个穿青衣的女人开口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马掌门和我们红鞋子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以后马掌门有需要我们红鞋子帮忙的，我们一定做到。”
“你是谁？”马秀真突然问道，她直觉这个女人也不简单。
那女子微笑道：“我叫欧阳情。”
“欧阳情？”马秀真冷冷一笑，她以前看电视对欧阳情有些印象，又是陆小凤一个相好的，似乎，老实和尚喜欢欧阳情？
马秀真道：“今日我放过你公孙大娘，下次让我看到，就别怪我不客气。”有时候，她不得不妥协，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峨眉派着想。这时候的峨眉派，实在不能再接受一点打击。总有一天，她要让峨眉派重新回到独孤一鹤时的盛况，江湖中再没有人敢对峨眉派半点轻视。
马秀真回到客栈，并没有提到金九龄和独孤一鹤。石秀雪却告诉了她一个重大的消息，西门吹雪三天前出现在羊城。“我们即刻启程去羊城。”虽然现在她很累，但她身为峨眉派的掌门人，却不得不第一时间赶往羊城坐镇。
西门吹雪，又要见面了。
今夜来的女客并不多，陆小凤在西园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穿着红鞋子的女人。可是，他却发现了马秀真，峨眉派的掌门人，此时正在西园，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马掌门，真巧，你也在西园？”陆小凤上前道。
马秀真并不知道陆小凤此时也会在西园，道：“陆公子，真巧。”
陆小凤问道：“马掌门在等人吗？”
马秀真道：“是。”
陆小凤道：“真巧，我也在等人。”他摸着两撇胡子，突然笑道：“或许我们等的是同一个人。”
马秀真道：“同一个人？”
陆小凤道：“马掌门是在等这个毒害峨眉派、穿着红鞋子的女人吧？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这些名字想来马掌门有所耳闻。不过，这些人全是她，公孙大娘，也叫公孙兰。”
马秀真道：“短短几天，陆公子就调查出了这么多，世上果然没有事情能难住陆小凤。今晚我的确和公孙大娘有约。”
陆小凤拿出一张已揉成一团，又铺平叠好的信笺，道：“可是她今晚又约了蛇王。蛇王是这一带黑帮的老大，全家被公孙大娘所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公孙大娘。”
“蛇王？”马秀真好奇道，接过信笺一看，上面写的却是：“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一定很想见我，月圆之夕，我在西园等你，你最好带点银子来，请我吃那里拿手的鼎湖上素和罗汉斋面。”
马秀真冷笑道：“她公孙兰既与我有约，又怎会另约他人。”
陆小凤道：“公孙大娘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马秀真道：“一个武功高强、必定孤高绝世的女人。”
“能得峨眉掌门这样评价，公孙兰不枉此行。”一个娇媚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前面花丛中走出一个美丽的女人，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子。陆小凤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公孙大娘，之前蛇王和他说，公孙大娘比江湖四大美人加起来还要美十倍，果然没错！
公孙大娘道：“公孙兰见过峨眉掌门。” 她盈盈走过来，身上的七色霓裳无风自动，就像是有千百条彩带飞舞，手里拿着一双短剑，锋长一尺七寸，剑柄上系着红绸。
马秀真道：“公孙大娘，我等你很久了。”
陆小凤道：“我想不通一个像这样美的女人，为什么要扮成老太婆，我若是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肯的！”
公孙大娘道：“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
陆小凤笑道：“适逢对手，怎能不以本来面目见人？”
公孙大娘道：“是，我怎能不尊重我的对手？上月遇马掌门，相逢恨晚，不想以假面目和马掌门决斗，请马掌门见谅。”
马秀真淡淡道：“出剑吧。”她的剑已出鞘，冷月中散发着幽幽的杀气。
公孙大娘道：“好，我们既有仇，今晚就做个了断。” 这句话说出，她的剑已出手。剑光闪动间，她霓裳上的七彩带也开始飞舞不停，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片灿烂辉煌的朝霞，照得人连眼睛都张不开，哪里还能分辨她的人在哪里？她的剑在哪里？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种剑法的威力，好像本就需要七色霓裳来烘托，需要“美”来发挥，也只有公孙兰这样的绝代佳人，才能将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致。陆小凤本以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世上最可怕的剑客，他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个人。这种剑法的变化实在太奇诡，招式实在太繁复，一发出来就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陆小凤又看马秀真，却见她长剑在手，剑法轻灵清奇，变化在意不在形，如山涧的清泉，海上的明月，仿佛融入天地之间，随心所欲，自然天成。陆小凤之前看马秀真和叶孤城的比试，以为七七四十九式刀剑双杀的绝技已是不凡，看到今晚和公孙大娘的对决，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峨眉掌门人剑法深不可测。若公孙大娘的剑法是绚丽的云彩，富贵的牡丹，马秀真的剑法已经退去华丽繁复的招式，看起来简简单单，却威力惊人。
只听“叮”的一声，声如龙吟。满天彩霞飞舞，公孙大娘身上的彩带，已被削断了数十条。长剑化作飞虹，直刺公孙大娘的咽喉。这是千钧一发的一刻，陆小凤纵身飞到公孙大娘身前，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没有人动，没有声音。只有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夏虫在草丛里低低鸣唱。
马秀真忽然大声道：“陆小凤，你什么意思？”
陆小凤放下手，道：“马掌门不觉得奇怪吗？你也觉得公孙大娘并没有邀蛇王相会，蛇王却给了我这封信引我前来。”
马秀真道：“这关我什么事情，我对绣花大盗不感兴趣。”
陆小凤道：“马掌门，昔日你说西门吹雪成了别人杀人的剑，今日若杀了公孙大娘，又何尝不是让别人奸计得逞？”
马秀真收起剑，问道：“什么意思？”
陆小凤道：“绣花大盗这件案子，实在古怪的很。作案之人深得侦查之道，做事滴水不露，还将我引入歧途，一度误以为绣花大盗是个女子。而他后来所为，更是直指公孙大娘。如果不是马掌门提醒我注意那块红缎子，我恐怕也会认为公孙大娘就是绣花大盗。”
公孙大娘本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陆小凤的话，忽然笑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呵呵，我行踪诡秘，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历，倒的确是很好的替罪羊。”
马秀真向陆小凤道：“你想怎么样？你应经有怀疑的人了？”
陆小凤点头笑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对于公孙大娘，马秀真是欣赏的。这样千变万化的剑法，的确是难得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上官飞燕和峨眉派弟子之死，她们纵然不是朋友，也会井水不犯河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她总得给死去的弟子，那些活着的家属一个交代。但是这绝不意味着，她愿意当别人借刀杀人的笨蛋。
公孙大娘被陆小凤装进了一口大木箱子里，抬到了金九龄的居所。陆小凤拜别金九龄，表示要立刻离开东南。夜深了，月亮被云层遮住，天空失去了迷离的光彩。
马秀真站在屋子外三五丈外。身边有三个乔装打扮模样相似的青衣妇人，带着三个瞎子。他们是被绣花大盗绣瞎双眼的常漫天、江重威和华玉轩的主人华一帆。马秀真离屋子太远，不知道屋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瞎子的耳力异于常人，他们能听得见屋中人的对话，不被里面的人发现。
过了很久，屋里似乎有了动静，三位瞎了眼的人听后神情愤怒。忽然，陆小凤的笑声从屋中响起：“现在你们已经可以出来了！”笑声中，三个青衣妇人带着三个瞎了眼的男人飞到屋顶，掠下屋脊，走进屋子。
马秀真没有进去，她还是这样静静地站着，望着东方的天空。太阳快出来了。日出日落，万古不息，从来不为谁改变。她带着现代社会的记忆而来，最终也不过成为这个世界中微小的一份子。每当接触到和原著有关的人和事，她就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存在，就像一个看客在偷窥他们的人生。即使有她关心和维护的人，最终在原著的惯性作用下，什么也改变不了。
屋子里打了起来，有绣花针的破空声，大铁椎的劲风，家具砸烂的声音。突然又是“轰”的一声，天崩地裂的一声大震，金九龄飞身掠出屋外。
“马掌门，怎么，你也和陆小凤联手要抓我？”金九龄看到马秀真突然出现在眼前，停住脚步问她。
马秀真摇了摇头。她抬头看了看金九龄，此时他哪有之前天下第一捕头的八面威风，成了名副其实的抱头鼠窜的逃犯。“金捕头，何必呢？”
“何必？”金九龄听了突然大笑起来，“我从十三岁入公门，到如今已近三十年，虽然被称为天下第一捕头，在你们武林高手眼里也不过是朝廷的爪牙，根本不值一文。我太需要钱来维护自己的体面了，那点俸禄哪够！”
马秀真道：“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过金捕头。相反，金捕头给了我很多帮助，我很感谢。”
金九龄笑了笑道：“马掌门不必谢我，其实我早就知道公孙大娘是毒死峨眉派弟子的凶手了。”
马秀真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金九龄道：“本来我就计划让公孙大娘顶替，何必多此一举让你卷进这件案子。到时候，等公孙大娘落网，我再让她招供毒死峨眉派弟子一事，省下了你多少心力。只是我不知道，今晚公孙大娘去西园，原来是去找你。我引陆小凤去西园，反而露出马脚。”
马秀真没有回答。她对金九龄，本来就是没有恶意的。她也不知道，金九龄竟然就是绣花大盗。
公孙大娘和陆小凤一行人已经来到这里。陆小凤道：“邪不胜正，正义长存。金九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金九龄大笑道：“哈哈，我一生执法，未做过一件枉法的事情，到头来竟然是别人劝我束手就擒！”
陆小凤忽然喃喃道：“明明还是盛夏，转眼已近仲秋，时间过得好快，好快……”
金九龄也叹息着道：“光阴如流水，一去不回头，想到我们初见之日，到如今转眼已近十年了，人生又有几个十年？”他转头向马秀真道：“马掌门，你还年轻，人生还很长。不要和西门吹雪硬斗，西门吹雪的剑太可怕。”
“谢谢……”马秀真低声道。她和金九龄认识不过一个月，他对她很热情，给了很多帮助，她可以感受到他对待自己时的真心诚意。
金九龄笑了笑，没有回答，突然反手一抡，手中的大铁椎脱手飞出，挟带着狂风般的风声掷向陆小凤。金九龄的人也借着这一抡之力，跟着大铁椎飞了出去。陆小凤和公孙大娘飞身去追。
天亮的时候，马秀真看到了金九龄的尸体。一剑穿心而死，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她认识的人。她想到了独孤一鹤，想到了叶秀珠，甚至想到了死在她剑下的上官飞燕。这些原本活生生的人，转眼之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江湖，杀戮，就是这样冷酷无情。
“公孙大娘，现在绣花大盗的案子了解了，我们之间不是不也该有个了断了？”马秀真出现在公孙大娘面前，冷冷说道。
公孙大娘微笑不语。她的身前立刻围上了五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剑指马秀真。
马秀真道：“怎么，你们红鞋子想一起上？”
公孙大娘喝道：“都退下！”她向马秀真道：“马掌门剑法卓绝，公孙兰甘拜下风。只是现在，你却动弹不得我了。你杀了我的姐妹，我也毒死了你峨眉派的弟子，我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怎么样？”
“一笔勾销？”马秀真冷冷道，“这人命也是这样算的吗？”如果人命可以这样算，她又何必如此，天南地北追杀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人，哪怕冒着生命危险。
公孙大娘叹道：“今日你也占不了便宜。你即使杀了我，我的妹妹们也会为我报仇，到时候峨眉派和红鞋子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望了马秀真一眼，看出了马秀真眼中的犹豫，又道：“峨眉派已经和西门吹雪结仇，此时何必多一个敌人。我公孙兰发誓，从此红鞋子见到峨眉派的人，绕道而行，绝不招惹。死去的峨眉派弟子的亲属，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他们的。”
一个穿青衣的女人开口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马掌门和我们红鞋子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以后马掌门有需要我们红鞋子帮忙的，我们一定做到。”
“你是谁？”马秀真突然问道，她直觉这个女人也不简单。
那女子微笑道：“我叫欧阳情。”
“欧阳情？”马秀真冷冷一笑，她以前看电视对欧阳情有些印象，又是陆小凤一个相好的，似乎，老实和尚喜欢欧阳情？
马秀真道：“今日我放过你公孙大娘，下次让我看到，就别怪我不客气。”有时候，她不得不妥协，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峨眉派着想。这时候的峨眉派，实在不能再接受一点打击。总有一天，她要让峨眉派重新回到独孤一鹤时的盛况，江湖中再没有人敢对峨眉派半点轻视。
马秀真回到客栈，并没有提到金九龄和独孤一鹤。石秀雪却告诉了她一个重大的消息，西门吹雪三天前出现在羊城。“我们即刻启程去羊城。”虽然现在她很累，但她身为峨眉派的掌门人，却不得不第一时间赶往羊城坐镇。
西门吹雪，又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