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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行馆贼人

    “你就这么笃定,王少卿会将玄珠的事情告诉韩平?”

    在对面的茶社二楼雅间中,黑衣青年站在窗牑之后,看着对面酒楼的韩平与王少卿说道。

    李淮璟面前的棋盘星罗密布,白山黑水间又落下一子,头也不抬道:

    “玄珠落入漠北王家已有五年,他们用尽方法都未曾将之开启,好不容易遇到了能够托起烈日弓的韩平,他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

    黑衣青年点点道:“你倒是想得通透,可韩平是你费尽心力想要收服的人,就这样送到王家父子手中?你就不怕经此一役,她被杀了或是毁了?况且,你又如何能够断定,她一定会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李淮璟的声音听不出起伏:“更何况,谁毁谁还不一定呢。”

    放下手中棋子,李淮璟将清明如水,深邃如潭的目光调转到黑衣青年身上,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韩平真是你们要找的人的话……”

    黑衣青年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既对她无心,却又为何这般招惹她?驯服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你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李淮璟一言不发的将心神回到棋盘之上,黑衣青年见状,无奈问道:“我问你,如果韩平如你所料,真去盗珠,被王啸天杀了的话,你会如何?”

    “我会觉得可惜。”李淮璟落下一枚黑子,又捡起一枚白子,边思索边道。

    黑衣青年有些意外:“可惜什么?”

    李淮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可惜了那副身子,我还没尝够。”

    黑衣青年深叹一口气:“别忘了师父说的,你若不化解心中仇恨,便很容易堕入魔道,孤孑一生。”

    李淮璟冷笑着看向黑衣青年,墨玉般的黑眸凝结着冰霜般的无情:“多谢提点,师兄。”

    黑衣青年衡青兀自摇头道:“你早已泥足深陷还不自知,我等着看你后悔。”

    说完,便大步离开,留下李淮璟一人在满室熏香的茶室中独自对弈,他拿着白子的手停在棋盘上空,头一次觉得心思大乱,无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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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平在房间里踱步,内心无比挣扎。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则罢,一旦知道了,就意味着要去选择,一旦选择,就可能再也不能保持自身的潇洒与随性,势必要去考虑一下现实的问题。

    玄珠在漠北王啸天手中,如果真若王少卿所言般奇妙,玄珠的存在对韩家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毕竟,就算韩祁再有天分,军中地位再高,也始终难敌天命。

    现在的韩家四面楚歌,强敌环伺,韩毓如今贵为太子妃,对朝政再没有了话语权,军中全靠韩峰和韩祁撑着门面,的确是到了生死关头。

    韩平深刻的脸庞在烛火中忽明忽暗,蓦然抬眸,咬着拇指来到房间一角,她犹豫着打开了摆在那里的箱子,露出内里的夜行装……

    此行,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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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当空,御赐行馆中一切如常,熄了通明的灯火,尽数安歇了的平静。半山凉亭之上,王啸天挺直而立,结果副将方达递过来的千里眼,观望起来。

    “如何?”王啸天问。

    “一切尽在掌握,鱼儿已吃饵,就等将军起杆。”方达尽职回答。

    王啸天将千里眼递还方达,神色严肃道:“不忙。就让我看看这个不争气的老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破弩杀阵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一百八十名弩手已然就位,正等将军命令。”方达自信满满。

    此时有人来报:“将军,贼人已走入破弩阵射程,是否现在击杀?”

    王啸天一抬手:“再等等。玄珠现在如何?”

    “按照计划,落入贼人手中。”

    “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王啸天若有所思道。

    “暂时还没有。”

    副将方达站出来说道:“将军何以为玄珠与那韩家老三会有感应?”

    “……”王啸天思虑片刻后才道:“卿儿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轻松将装有烈日弓的铁箱拨开,如此神力,世间罕有,所以,我才猜想……会不会是她?”

    “将军,贼人已碰上接应之人,是否现在动手?”又有一名士兵上前来报。

    王啸天虎目一眯:

    “她还有接应之人?哼,那就别怪我一网打尽。” 大手一挥,怒道:

    “动手!!”

    “是!”

    漫天的箭雨如牛毛般疾射而出,速度与空气火烈摩擦,所以每一支箭头射出后,都带着火花,顿时照亮了御赐行馆上空。

    不一会儿,又有士兵来报:

    “将军,贼人已擒获!”

    王啸天眼前一亮,与方达交换了个眼色后,便动身前往现场。

    被举着火把的士兵围着,两名‘贼人’手脚皆插着锋利弓弩,血流不止,蒙面黑巾被一把扯了下来。

    王啸天看着他们的脸,顿时怒道:“胡琴、杨威,怎么会是你们?”

    明明他要抓的是韩家老三,为何被射的会是西塘和滇南的两员大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了眼前,叫王啸天如何能不愤怒。

    “到底是怎么回事?玄珠呢?玄珠在哪里?我问你们话,玄珠在哪里?”

    王啸天顾不上那两员大将奄奄一息,开山掌便劈了下去,将其中一人生生打飞了出去。

    另一名‘贼人’立刻挣扎着爬起来,求饶道:

    “将军饶命,末将等也是受了军令,才会如此。玄珠先前已经交给另一名漠北将士,请将军手下留情!”

    “你他娘的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王啸天揪起那人衣襟,虎目充血,杀人般凶恶吼道:

    “什么军令?谁的军令?漠北将士又是指谁?说!都他娘的给老子说出来!”

    那人战战兢兢的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上头用漠北的军中暗语写道:今夜四大家演习,从行馆玉漱阁中盗出玄珠,交由漠北接应将士,便算完成。

    “这他妈是谁写的?谁?”王啸天狂暴着将书信撕成碎片:“还他妈用的暗语,还他妈有老子的印,还他妈有没有天理!!!!”

    “将,将军。”

    方达见王啸天暴跳如雷,想上前劝慰,却被他一脚踢开,方达跪在地上说道:

    “将军!少将军已带一百八十名破弩手追击而去,请将军息怒!”

    原来王少卿也在埋伏之列,见情况有变后,便立刻应对,将弩手调走,追击真正的盗宝贼人。

    韩平一路向东跑去,希望自己的脚程够快,能够在追兵杀到之前,躲到哪个权贵的府中,这样就算王啸天要追人,也不敢明目张胆追到权贵家中,毕竟玄极云珠为绝世珍宝,他得到后未上报朝廷,已犯欺君,如果被人闹到皇帝那边,漠北王家谁都担不起那个责任。

    直到跑路的时候,韩平才恨韩峰没给她多生几条腿,王家的破弩军她早有耳闻,行如风,动如电,箭如勾,势如虹。身旁嗖嗖的弓弩声,便如勾魂使者般无情,韩平知道,就这么跑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别射了,别射了!我把东西还给你们,还给你们!”韩平边跑边用粗声叫道,一路上蹿下跳,做起了小动作。

    新一轮的箭雨疾射而下,韩平干脆找了棵树,躲在后面不跑了,气极威胁道:“再射我,我就把东西吞下肚——”

    弓弩声被人喝止住,韩平心中一喜,觉得这下子终于威胁对了,谁知道那边却这么吼道:

    “吞吧!把你射死了,我们可以开膛破肚!”

    “……”禽兽!

    “如果能量被你吸收,我们就把你煮熟了吃掉。”

    “……”禽兽不如!

    韩平暗自估摸着他们的位置,觉得已经够近的时候,这才从树后现身,得意洋洋的对那些手持弓弩的军士们无耻一笑,将手中的锦盒举起。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破弩军为首的那人如是说道。

    韩平蒙着黑巾,所以对方看不到她悄悄扬起的坏笑:“好,这就给你们。”

    她抬手将先前绑在两棵树上的丝弦拉出,以迅雷之势,将锦盒如弓箭般射向他们身后。

    丝弦为上好的八音琴弦,弹性自是不错,但锦盒毕竟太重,韩平知道不会射出多远,所以,当那些人的目光全都跟着锦盒后转的时候,她火速开拔。

    谁料腾空射出一支飞箭,将半空中的锦盒一箭射穿,内里哪里有什么玄极云珠,不过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王少卿沉着面孔,不同于以往的疯癫,双目冒火道:

    “给我追!当场射杀!”

    韩平没想到自己的诡计这么快就被揭穿,恨不得借来风火轮,要是说先前追她的破弩军是土狗,那他们现在就是豹子……而她,很悲催的,就是那只猎物……

    跑得头昏眼花,韩平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冷汗溢满了她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已经中了好几支箭,浑身阴冷,箭上应该有毒,天哪,她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忽然,迎面袭来一阵强风,吹动了林间树木,一团矫健的白影横空出世,震动天地的咆哮慑人心魂。

    “老虎!是老虎!”

    韩平仓忙间回头一望,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他发出震天怒吼,强风瞬间来袭,林间飞叶漫天疾射,以不容人类反抗的力量阻挡住了破弩军的追击。

    虎尾卷住一棵大腿般粗细的树,连根拔起,甩向前方,砸翻了好几个人,而后,尾巴不时拍打虎身,韩平知道,它这是在叫她赶紧离开。

    如此通灵的老虎,韩平是第二次见到,这么一想,她就立刻明白,这只白虎,正是上回大闹太子晚宴的那只,秦兄弟受奸人逼迫,冤枉她是纵虎伤人的幕后黑手,现在看来,还真有几分那意思。

    韩平用尽气力,爬入了一处府邸,意识开始涣散,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了一双黑色锦鞋缓缓走近,这双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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