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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2番外六

    端王府门口那些守门的奴才,虽然也都是经过大场面的,就是皇上的驾也接过不少,可当乍然见到门口的软轿,又见一气度不凡的女子着便装走上前,从袖中拿出凤印对他们吩咐道:“皇后娘娘凤驾已到,此事不可张扬。尔等只做不知,娘娘不让通报。”众人还是大惊失色了,纵然平日都是有见识的,此时也化了些时间才平复这突然的消息,机灵的也是有的,虽楞了会神可这会也反应过来忙跪下欲请安,可还未开口,便被翠竹阻止了:“娘娘吩咐了不得张扬!”

    “嗻。”

    众人皆不敢喧哗出声,都只俯首叩头,清出道让软轿进去。

    一路向从前的静园如今的念宁阁行去,晓雪还是忍不住轻轻掀开了轿子的侧帘,怀念地看着那些记忆里未变的景物,这府邸的名儿虽然改了,可景物依旧,那一木一石都有着她从前的记忆,看着这些晓雪不禁感概时光匆匆,可一想到晖儿如今看着这些怕是更不能释怀过去的种种,便不由心疼起来。

    至到轿子行至念宁阁外才被弘晖的贴身内侍高福阻了去路,“大胆!爷吩咐,这儿是禁地,谁也不得擅闯!”翠竹刚想喝退此人告知身份,却听得皇后吩咐道:“落轿。”

    “嗻。”见轿夫们轻稳地落下轿子,翠竹才掀起了轿子的正帘,伸出手让皇后搭着起身,恭敬喚道:“主子。”

    晓雪搭着翠竹的手缓缓步出轿外,望着眼前的内侍,轻轻问道:“高福,许久不见,你可还记得本宫?”

    “您是……福晋…哦,不,是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奴才刚刚眼拙,这会儿容奴才给您好好地叩头请安,愿主子吉祥安康,千岁千千岁。”高福又是惊讶又是喜悦,除了留着喜极而泣地泪跪□子叩头请安,不知还能如何表达心里头的高兴。

    晓雪弯身亲手扶起叩首在地的高福亲切道:“快起吧。一晃这许多年,你也从个小孩子变成个老成的人儿了,当年选你来伺候晖儿时你才十二岁,打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能贴心的小人儿,如今见你还如往昔一样陪在晖儿左右我也能放心几分了……”

    高福没有起身,而是一面抹着泪,一面诚心说道:“主子,奴才没用,奴才有负所托!奴才有罪,奴才不能宽慰爷,只能见爷日日自苦……如今见着娘娘,只巴望着娘娘这个嫡亲的额娘能开导爷几分,不让爷再如此下去!”

    晓雪奇怪,就算晖儿伤心可是知道自己身子大有起色他也会有所表示才是,晖儿如此孝顺定不会无动于衷的,“晖儿难道不晓得我身子已经大好了?”

    高福一脸沉痛地叩首道:“回主子的话,宫里传来的消息,普天同庆,爷安能不知?只是皇上不许人探望,所以爷也只能默默去佛堂给菩萨上香祈祷娘娘福寿安康。刚听得消息那天,爷显见得比往日高兴了许多,还磨墨写了一封贺表让我送到宫里,后来还特地带着小格格去宁福晋的坟前说了好久的话,只是回来后不知怎地又伤心起来,竟然不知昼夜地舞起封存许久的剑来,奴才劝了许久爷也不听,只说奴才再多话多事就送奴才去别处伺候。爷的性子一向好,就是再怒再痛也从不重罚下人出气,奴才不怕爷打骂,有时想爷要是能顺气哪怕就是打骂几下也是好的,可是爷的脾气是不会的,爷什么事都爱憋在心里,这样才伤身子,奴才看着也心疼,奴才想要把这事上呈给皇上,可爷嘱咐过了要是奴才敢多事就……爷向来虽然待下人甚宽可也从来是言出必行的,奴才啥都不怕就怕爷不要奴才,所以就只好按下不报暗自焦心……还请主子恕罪!如今爷已是两个昼夜未眠,却还不停练剑,奴才真是忧心不已,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爷再如此下去,身子怕是吃不消,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就算爷不要奴才了奴才也要禀报皇上!当初就是得知宁福晋离世,爷也未曾如此,如今真不知爷是怎么了,还求娘娘您一定要劝爷回心转意,千万不可让爷如此下去了……”

    晓雪听到这儿不禁眉头紧蹙,心疼不已,忙道:“你先起来,去准备些清淡的粥和菜,忙上给我送来。”

    “奴才一直都让人备着,立马就能送来,只怕爷他……”

    晓雪摆摆手,“你什么都不必说了,着人送来就是。”

    “嗻,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懿旨。”高福行礼后,忙着下人办事,脸上燃起的是喜悦的光芒,虽然心头还有担忧,可终究多了些指望,心里头是由衷地高兴的。

    “你们都留在这儿。”晓雪对随着自己来的翠竹、小梅以及众人道。

    “嗻。”众人齐声答应,目送皇后独自走进院落。

    晓雪初进院子,并未见晖儿的身影,再往前走,走到三进处才见到晖儿舞剑的身影,这飘逸的身姿丝毫不减当年在华山见到的灵动,再看下盘,步伐依然沉稳,要不是已经得知他两个昼夜未曾休息,从这些根本看不出他的疲乏。

    晓雪虽然从高福的描述中已经猜测出晖儿不休不眠舞剑的心思,心疼他这样做,但此刻并没有高声喝止,反而只是用尽全力鼓起掌来喝彩道:“好!”

    弘晖虽然舞剑入神,但是作为武者的天生敏锐,在晓雪初到时已经察觉有人来了,可未及细看,至到听得这声“好”字,便再也无法继续了。

    顷刻之间,弘晖停下了舞剑的姿势,将剑收入剑鞘并且用掌力一扫,轻易地就将石桌上的帽子拿到手里,带在头上,不过一瞬,草帽下垂下的长长的黑巾便盖住了他的整个脸,这时他才回身恭敬俯身请安,语调里难掩激动道:“儿子给额娘请安,恭祝额娘千岁千千岁,愿上天永远福佑额娘安康吉祥!”

    晓雪望着眼前长巾遮面的儿子,百感交集,只是轻轻拉着他的手起身,一块儿踱步到石桌旁坐下才温柔言道:“晖儿,你的事情,你阿玛都已告诉我。我知道你怕额娘伤心,可是额娘想见见你脸上的伤,可以吗?”

    弘晖避开母亲想要撩开他面纱的手,推辞道:“儿子如今面目狰狞怕是吓到额娘,额娘还是不看为好。”

    晓雪没有因此话而改变心思,反而再次伸出了手想要拿下这遮挡物,“额娘不怕。晖儿不管如何都是额娘的孩子,额娘只有心疼,没有害怕。”

    听额娘这样说,弘晖心头颤动,可他还是轻易就避开了母亲的手,嗓音低沉,有疼惜也有无奈道:“可晖儿不愿额娘伤心。”

    晓雪的手停住了,悲伤道:“如今你遮去这伤疤,想额娘看不见就能当它不在了,额娘就不伤心了?你一直带着伤心和委屈怨着你阿玛,与他赌气,额娘醒后你阿玛担心我的身子一直瞒着不告诉我,可如今知道了,额娘就不伤心了?你知道额娘的身子好了,不着急看额娘一眼,就这样不分昼夜地舞剑糟践自己的身子想要气力而亡去殉宁儿,额娘看着就不伤心了?”

    听着额娘的话语弘晖知道自己的心思都瞒不过额娘,见额娘如此神伤,不忍额娘为自己伤心落泪,他轻轻拂去额娘眼旁的滚下的泪珠,急切地宽慰道:“额娘……全是儿子不好,是晖儿不孝,求额娘切莫伤心伤了身子。”

    听着儿子话语里的焦急,晓雪明白儿子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于是,晓雪拉起儿子的手,温柔问道:“晖儿,你可以为额娘把脉吗?看看额娘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弘晖颔首,立即搭上母亲的脉搏,一会儿之后他不由惊诧地看着母亲道:“怎会如此?”

    晓雪轻轻叹息,“额娘的醒来,是那王道士用了旁门左道施了法术的。这脉奇特之极,太医也是诸多担心,你阿玛觉得我体弱本来也不同意我出宫,可我心里担心你,一心要来看你,你阿玛被我求得没法子了才依了我。我身子并未全好,随时都可能再倒下去,所以晖儿如果你真忍心看额娘再次病倒,你就不必顾念额娘狠心伤你自己的身子来伤额娘的心吧。”

    “额娘……”弘晖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不禁哽咽起来。

    晓雪轻轻掀开儿子头上的斗笠,这次弘晖没有阻止。

    弘晖望着母亲的眼,任由母亲怜惜地抚着他从额头到鼻子一直划过整个左脸颊的两道又深又长的疤痕。

    看到母亲满眼的凄伤,伤心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他只能轻轻为额娘擦去,轻声安慰道:“都是过去的旧伤,早不疼了,看着骇人,其实没什么的,额娘不必再为儿子伤心心痛了。”

    晓雪心疼地抚着他的伤口,望着他语重心长道:“晖儿,若是你因为容貌有损自卑不愿见人,额娘绝不逼迫你。可你不是的,额娘知道你不是的,因为你阿玛早已寻到良方为你医治你却不愿。你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你自己也惩罚你阿玛,用这样的方式祭奠宁儿来减轻你自己内心的痛苦。你得知额娘病愈醒来,便觉得这世上的牵挂又少了一样,你去看宁儿定是与她说了许多,你想如今额娘醒了你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不如随宁儿去了算了,也解脱了你所有的痛苦和自责。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真如此,你阿玛有多伤心?我又有多难受?太医说了,我不能伤心,若是伤心太过必然对身子不利,你医术高明,方才看了我的脉象定然知道我所说不假。这些年你阿玛为我不知操了多少心,想必你也是一直牵挂着我的病费了不少心思,难道你就真舍得在我的身子刚刚好些就给我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让我再度沉入那无边的黑暗?也让你阿玛一下受到双重打击?你阿玛再坚强也是人,他受不了的,你会把他的心伤透的,我晓得你怨他恼他,可你真的想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你阿玛吗?”

    望着泪水再度滑落脸颊满是担忧的额娘,弘晖一边轻柔地为母亲拭泪一边急切表白道:“不!儿子从未这样想!儿子再怎样气恼再怎样难过,也不会那样对待自己的亲人,他……毕竟…是我阿玛……”

    见儿子如此激动,晓雪欣慰地笑了,她温柔地抚着儿子的脸,道:“我知你怨你阿玛气你阿玛,可我也知道你心底还爱着他怜惜他。晖儿,你该知道,这些年你阿玛心头也不好过,如果只要有任何别的办法你阿玛都不舍得让你伤心的,你是他珍爱的人,他也是太多的无可奈何才堆叠出那样的抉择的,成王败寇,他若是输了,如今的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善终的。不是额娘要帮他说话,额娘说的你可以细细想想,你那些叔叔伯伯哪个心头没有算计哪个又是善主?若不是他们,你怎会遭遇埋伏颜面受损?其中的凶险,难道你真的不晓得吗?额娘知道宁儿的故去,你伤心你难过,你甚至愧疚难安,懊恼不已,可是你知道宁儿心头怎么想吗?难道你现在这样,是她愿意看到的吗?”

    见晖儿陷入了沉思,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晓雪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想就算她之后那些年过得不算顺心她也不舍得怨你并且依然深爱着你,爱一个人最大的希望不是让他受苦来偿还自己而是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幸福。宁儿在天上,怎么舍得看你受苦?你说额娘说得可对?再有,你们还有个可爱的女儿,难道你舍得让她这么小就痛失双亲,一下就成为孤儿?”

    弘晖听额娘说得分明,立马跪下请罪道:“额娘,你说得都对,是儿子糊涂了!儿子知道自己不孝,再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从此再不可动自绝之念,额娘也当不知此事。”

    “是,儿子记下了。”

    “那你现在先陪额娘用点粥和小菜,可好?”

    “都听额娘的。”说着弘晖便站起身喊高福上前,高福刚听完自家爷的嘱咐,便立即眉开眼笑地让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小菜端上。

    弘晖这才明白额娘和高福的默契,更体谅出他们对自己的心意,不禁苦笑了下。

    用饭时,晓雪一口吃的都没碰,只是全心全意的看着儿子用饭,不时地为儿子布菜,看着弘晖没有含糊地用完了饭,晓雪才接着说道:“往事已矣,你有宁儿留下的小女儿,还有阿玛额娘,还有你那些妻妾孩子,你要好好生活,高兴的过活,这些年的惩罚已经够了,若不够就下辈子再还吧,宁儿会等你的。若是有下辈子额娘一定还成全你们并一定努力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可好?”

    弘晖看着额娘认真叙述的神情,想起以前额娘对他们的诸多回护,又想着额娘描述的那遥不可知的场景不禁感概,既觉得安慰又觉得伤感,可他不忍再让额娘为自己再担心难过,遂扯出一抹笑,清晰答道:“好。”

    晓雪明白儿子并未完全释怀,但仍旧说道:“那就说定了,再不许你和你阿玛别扭了!别再惹他伤心了,他也上了年纪,禁不起你这么折磨了。何况,你们二人谁不高兴我都会伤心的,你舍不得我伤心便要依了我,可好?”

    弘晖望着额娘期待的眼神,长长叹了口气,才说道:“儿子也晓得这些年对阿玛的态度不够宽和,可是……求额娘给儿子一些时日,有些事……儿子也想忘可见了阿玛……终究还是忘不了,还有阿玛的有些吩咐就是儿子放下了心头的那些积怨恐儿子还是不愿的。”

    晓雪知道儿子所说何事,先是挥退了众人,才望着儿子认真道:“你说的事情,额娘明白。可你是中宫嫡子也是你阿玛的长子,又战过沙场立过军功,还受过你玛父的赞赏,不论是按照祖宗规矩子凭母贵立嫡、还是按照年纪国赖长君的说法立长、或是按照最民主的说法让众人推戴立贤,你都有最大的胜算。所以,你阿玛对你有所期望并没有错,他的这些想法,要让他改变很难,但此事额娘不愿违逆你的心意,再难额娘也为你周全,因为额娘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让你幸福,而幸福不是别人怎样认为的,关键在于你的感受,只有让你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你的心才自由快乐。”

    “额娘……”弘晖喃喃唤着母亲,听母亲说得如此透彻,并愿意违逆阿玛的意愿应承自己,弘晖感动极了,他能想象得出母亲要有多爱自己才愿意做出这样非常人才能做出的选择,他的额娘一直都是世上最好的额娘,从来不逼迫他顺从,不求他显达来求自己的富贵,只要他过得好,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改变,“儿子谢额娘成全。”弘晖跪□子,大礼一拜,除了感激,还有深深的敬意和浓浓的爱。

    晓雪拉起儿子,望着他的眼执意问道:“晖儿,你能告诉额娘你不愿的原因吗?难道还是因为宁儿,你觉得那样做便是对不起她?因为她的牺牲才有了今日种种,是吗?毕竟到了你这样的年纪,有你这样的身世,处在你这样的位置,对那样的未来没有一丝丝向往是不可能的。”

    弘晖回望母亲的眼,真诚答道:“额娘说得没错。关于这个问题,儿子早已思量过。宁儿是一部分原因,可还有一部分是儿子自己不愿意。儿子心里喜欢她放不下她,就如额娘说得这些年儿子愧悔饮恨,所以折磨自己也折磨了阿玛,却忘了顾念宁儿的心思,她在天上只愿我好我们的孩子好。可是,她最想的是去华山与我二人悠闲度日,儿子也早早答应了她。儿子不愿违背这样的心愿,即使无法和她一起,总有一日儿子也会带着她的灵柩回华山去。何况,弟弟们都大了不是非要我才能担当家庭的重责。再则做一个英明的君主不止需要智慧还需要勇气——割舍的勇气,儿子的性子不够刚绝,此点远不及玛父也不及阿玛,遂不敢受此重托。何况功名富贵的求胜之心,儿子自小就比常人少了许多,此点就更不及弟弟们了。”

    “我懂了。你是真的不愿那样孤冷那样算计地过一生,即使再多荣耀也抵不过你心里最想要的那份温暖。”

    “求额娘成全。”弘晖再次跪□子,俯身叩头行礼。

    晓雪拉起儿子,“额娘依你,尽力而为。只是结果却非额娘能料,不过你答应额娘日后不要因此和你阿玛冲突,也不要再伤你阿玛的心。”

    “可若阿玛……”

    “你阿玛不会下明诏的,因为他要保护你周全,不让你重蹈你二伯父的覆辙,你便可以此作为盾牌步步退守。至于未来之事,可以慢慢筹划,既然你心里是不想的,自然有不想的法子。额娘答应你了,必然尽力而为。”可想到胤禛,晓雪不由叹气。

    见母亲叹气,弘晖愧疚道:“额娘,儿子是否让你失望了?”

    晓雪笑了起来,“不,额娘从来不要儿子显达只希望他幸福。只是此事违逆你阿玛心意,必然对不起他了。他对额娘再好,此事也不会听从额娘的。除非他发觉有人比你更合适,可这很难。”

    “额娘觉得三弟如何?”

    “你三弟如今让你阿玛伤心气恼最多,只怕……”话到此处,晓雪不禁问道:“你这些年和你三弟可有来往?可知他心头所想?”

    “儿子这些年终日不出府邸,三弟也从不曾来探望。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三弟已不同往日与儿子那般亲昵了……”

    望着晖儿恍然出神喃喃自语的神态,晓雪担忧道:“他如今与你八叔走得近,就怕他误信人言,做出什么让你阿玛伤心的事。”

    瞧着晖儿诧异和担心的模样,晓雪反而率先宽慰道:“或许是额娘多虑了,只盼他不要做出什么糊涂事。”

    见额娘心思凝重还要宽慰自己,弘晖不由提议道:“待明日让儿子请三弟过府,和三弟好好谈谈,儿子心底总觉得三弟还是当年的三弟,纯良率真,只是偶尔淘气……”

    晓雪笑望着儿子,为他的宽和善良感到骄傲和快乐,“你愿意如此做,额娘很高兴。其实额娘心里也和你一样,总觉得你三弟还是当年那个可爱善良的少年。只是一别数年,我们都未能好好关心他,你阿玛忙于政事定然也有诸多疏忽,若是有心人对他进行了挑唆,怕是……”

    “额娘莫要担心,就算三弟如今心头有什么想法,只要我们与他好好说,相信他定然能听进去的。记得从前,三弟最爱粘着额娘,也最听额娘的话。”

    “但愿如此。其实,额娘也好想见见他。这样吧,明日就拿你的府邸做场子,让你做东道,将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都请过府来,额娘也好好与他们见见絮叨一番。毕竟在你这里,有他们过去的记忆。而且,也比在宫里自在些。不瞒你说,你阿玛小气,到现在还未让我见过一个人。就是来见你,也是求了他好半日他才允的。”

    见额娘嘟嘴娇嗔,弘晖既好笑又感概,仿佛一下子又重回到了过去的日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感受到阿玛对额娘的眷恋在意浓浓爱意,以及额娘对阿玛的娇嗔抱怨渗出的浓情蜜意。阿玛和额娘之间的感情一直让许多人羡慕忌恨,而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和宁儿会和阿玛额娘一样甚至比他们更恩爱地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相依相伴至到生命的尽头,却不想如今物是人非……

    觑见儿子的眉头不仅蹙起,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之中,晓雪不由劝解道:“晖儿,宁儿是你的挚爱,无须忘掉,她可以一直活在你的心底。可是除却她,你还有许多亲人,对他们你有责任不让他们为你伤心难过。晖儿,人之一生不可能十全十美,要为爱自己的人珍惜自己。其实这些年你阿玛过得也很辛苦,国事如麻操心不已,又有许多明争暗斗防不胜防,还这样一心守着一个渺茫的希望盼我醒来,又被你怨着恼着,就算心头有点什么难受委屈也无人可说。他的性子又那么刚强,旁人面前就是硬撑着也不会流露半分。身边只有你十三叔,能帮着他点儿,可隔着君臣的关系自也比不得从前亲近自在了……”

    弘晖苦笑,明白额娘说这么多都是因一心惦着他和阿玛之间的芥蒂。额娘说得固然没错,可是放下那些并不容易,可望着额娘期待的眼神,他不忍拂逆,只好认真答允道:“儿子明白。额娘放心,儿子不会再自苦也不会再故意让阿玛难堪了。”

    晓雪抚着儿子的脸,既安慰又疼惜,“嗯,额娘知道晖儿懂事。”良久,晓雪才道:“晖儿,你脸上的伤,你可愿意让太医诊治?”

    “额娘……儿子不愿意让你担忧难过,所以什么都愿实话对您说。之前不治是因为儿子太过伤心觉得没有必要,也有额娘说的折磨自己也故意为了让阿玛难受的缘故在。但坦率说,有了这道伤,许多事儿子可以不做。若没了这道伤,那些朝堂政事,阿玛要儿子做儿子便不能推辞,若是太过抗拒阿玛必然不高兴,到时我们爷俩争执,额娘又该伤心难过了。所以这伤倒不如不治,额娘可能同意?”

    望着儿子成熟淡定的目光,晓雪欣慰道:“你既如此说,可见你已经想的很透彻了。额娘虽然看着这疤痕难免伤感难过,可是比起你方才说的那些可能发生的事,额娘愿意依你。”

    望着母亲宠爱的目光,弘晖恢复了几分以往的调皮,笑着作揖打趣道,“儿子多谢额娘成全。阿玛那里,还请额娘多多费心劝解。”

    “嗯,额娘明白。”看着黑漆漆的夜幕,瞧着月儿弯弯已上中天,晓雪不由叹道:“天色不早了,我看今晚我还是回去吧,去看看那个爱逞强的人是不是好好照顾自己了。”

    听额娘如此低喃,弘晖掩不住笑意,躬身一礼道:“儿子就不留额娘了。见三弟的事情,儿子会好好安排的。明日还是太赶了,额娘如此奔波,怕阿玛也不会答应。等再过几日,儿子安排妥贴了,再派人通传,到时再接额娘出宫,额娘看这样可好?”

    “还是你想得周全,就听你的吧。”

    “是,儿子送您回宫。”说着伸出手,让母亲搭着。

    来到软轿前,晓雪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晖儿,你今日可愿陪额娘进宫见你阿玛一面,当面把那些心结给解了?”

    弘晖垂下双眼,温声答道:“额娘,你答应过儿子,再给儿子一些时日的。”

    知道晖儿虽然好多事已经想开,可心里毕竟还有些疙瘩,晓雪也不勉强,“嗯,那好吧,额娘依你。”

    为额娘打帘,瞧额娘安坐,弘晖才跪下行礼道:“额娘好走,儿子恭送额娘。”

    “你起吧。今日没来及好好见见你府里的人,待来日额娘要好好见见,你可要安排好。”

    “是,额娘,儿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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