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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一个人轻松地孤独,还是两个人麻烦地相处 第二十章

    凌远与海仑说得干脆轻松,自己心里却绝不轻松。此事涉及了在这几年的改革中立下汗马功劳的纪开来和财务副院长钟飞之外,牵连的护士长遍布各科,都是业务骨干,更有一大半是在第一医院工作了20年以上的老员工,若说真的揭出来彻查,公事公办,其中的大部分人,是开除公职的处分,大半辈子的工作,积累的退休养老,悔之一旦,而从医院来讲,这些年建立的良好形象,在患者心中刚开始建立的信任,也将面临巨大考验。

    涉及人等,没有一个不是骨干,不是骨干,有一定权利,也不至于被涉及在内;而凌远掌舵三年的第一医院,若不能干,也绝不可能有权利。

    凌远心中首次有了某种茫然的情绪,头一次失去了坚定乃至霸道的自信,心中有些发空;事情,自然还是要坚定地照着自己打定主意要办的方向办下去,而心里,却有着与之前风头浪尖上改革医院管理,或者是手术室里在生死之间争分夺秒所不同的疲倦。

    将纪开来和钟飞叫到办公室,他开门见山地合盘托出,纪开来似乎也从这一段他调出多项财务记录和各种器材药物细单的行动之中发现了异样,在他说的时候,钟飞面色惨白地低头,纪开来却是神色平静。

    “老纪,咱们节省时间,”凌远开口,“事实上我认为近期内转换物资购置比例,有选择地开始试验性地进一些国产耗材,也是我的打算,而在质量检测,分配,把关上,你做得很好,数字配置上,你也够聪明。但贪污就是贪污。你2年来贪污的款项我现在没有精确计算,但是我大约算计一下,一定超过了200万。这绝大部分是加注在了病人以及病人单位公费医疗系统,保险公司的负担上。这可以构成了犯罪。”

    “如果没有引起任何临床事故,病人健康并未受到损害。这与卖可以用的盗版软件,功能没有差别的假名牌包,有什么差别?”

    “市场经济有市场经济的法则。”凌远笑笑,“虽然爱马士不见得比布口袋更好使,但是女人有权利选择在花了大价钱时候,拿回家的不是布口袋。况且,说到医疗耗材,不出事故不见得就是同效,危险性和出事故的可能上的差别,就是很多患者付出大价钱的理由。你没有在重要耗材上捣鬼,但是即使棉纱,针头,导尿管,缝和包,这些东西是不是其实引起了一定的感染,但是因为不严重,而没有引起重视写入记录,这都是未知数。”

    “如果真要让病人自己有选择,一定有许多病人不选择贵了几倍,效果就是好在减少一些可能的,x公司的产品上,”纪开来盯着凌远,只不过这不是买包买软件,医院有很大的决定权,国家让以药养医,你凌院长有医院的发展计划,替他们做了这个决定买名牌。”

    “我们做了决定,”凌远微笑,“然后你利用了这个决定来牟利。”

    纪开来沉默地昂着头。

    凌远的心里倦意更盛,一瞬间,只想就此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乃至这个医院,神色却依然如常,“你不用跟我扯白,我也没时间跟你辩论道德问题。现在是我问你一句,你是想让我公事公办,你包括所有其他涉及人等,包括钟副院长和那些护士长,一起受到该受到的处分,新闻大肆报道呢,还是我为了医院利益,尽量压下来,你1年之内把贪污的公款给我想办法偿还,偿还至80%,我再给你2年时间将余下的补全。内部,我会找个其他名目处分你,其他人等,也是一样。你和钟副院长,第一医院是不能留你们的了,你们在这三年之中,慢慢找其他工作,我也会慢慢物色合适的接替你们的人选。当然,后一种选择,你们和我,以及其他一些人,都需要努力,不能保障一定可以做到。咱们各尽全力,试着来。”

    在钟副院长急忙地点头,说‘谢谢凌院长’时候,纪开来垂下眼皮,半晌才慢慢地道,

    “我算不算有本事的人,值得不值得多赚钱。”

    “当然算。但是我已经给了你这个类似岗位的人很多的机会,你们并不只拿医院开的工资。我其实真的觉得,200万,应该不值得你做这样的事。”

    “机会。”纪开来冷笑,“是的,你真是没少给我们机会拿回扣。这些回扣,应该让我满足,不该自己作主,做‘不应该’的事情。在第一医院,所有的‘应该’与‘不应该’,不是国法,不是规矩,不是普遍认同的道德,而是你凌院长作主。有反对的时候,你强,你有本事有后台有关系,自能有法子来做这个主。”

    “院长责任制。”凌远微微一笑,“我有这个责任和权利。”

    “你有管理这个医院的责任和权利,于是不见得一切绝对服从卫生部常规,我也有管理器材科的权利,所以没有遵从你凌院长制定的所有规矩。除了我没过自己贪字一念之外,凌远,我做的不和规矩,跟你做的许多不和规矩,包括牺牲掉了廖主任的合作医院,还有什么不同?

    “你是还要对我说,你的违反商业操作的贪污,是在廖主任去世之后?”凌远依旧微笑。

    “我说什么并不重要。事实更重要。”纪开来淡漠地道,“盗版软件让普及了软件的使用,我让国产的公司有了发展的可能。我和他们一样,主要是为了钱,但是也给了国产器材更多的发展机会。”

    “而且,凌远,你不公平。你并没有真正等同地对待临床与非临床科室。你的一切改革,提高效率,增加收入,增加的都是临床科室的收入,甚至给临床医生更多在本医院之外的其他机会赚钱。你说只要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致富,但是对我们,你并没有为我们去费心争取更多的专业职称,你并没有把医疗器材也当作一个有技术含量的专业对待,对,你也让我们劳有所得,你是默许了拿回扣来回报我的工作。你心里,这堂堂正正么?如果堂堂正正,你凌远又为什么去当时还没有拿到批文的合作医院手术赚钱,却不拿这个回扣?!还是临床医院之中,只有穿白大衣的,才有资格讲职业道德?还是我们的职业道德,只是那个线?临床不出问题的这个线我认可,你凌远自己制定的线,我不认可。如今,你还不是努力地再把这条线再更改。说到底,是谁更能干,谁更有能量,凌远,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你现在是有能力做决定的人。现在把我抓进监狱,我也不恨你,你能做到你说的第二条路,我也不感谢你,你不过是为了你的价值观努力。你放心,我该承认的都承认,能不咬别人的就不咬别人。”

    他说罢,转身出了门,钟副院长茫然地看看他背影,又看看凌远,凌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冲他道,“您也回去再想想,我们周一再谈。”

    3点钟,凌远有一台肝癌手术,做得顺利,6点按计划下台,在门口,正碰上周明在门口登记手术室使用记录,他在他身边站住,看着他写完,周明被他看得发毛,怀疑地道,“你有事吗?”

    “周明,我没回来时候,你对拿器械回扣,怎么处理的?”

    “那时候水分很小,”周明坦然道,“没有太多拿回扣的机会。你回来了,多了很多路子,多了很多机会。”

    “我把贪污**的可能带进了医院?”

    “这个。。。说的什么来的?窗户打开了,新鲜空气进来了,苍蝇蚊子也飞进来了。”周明说得认真,“现在的管理真的比从前强了不只一点半点,大家收入提高,干劲也大,发展更良性。象我以前,想夜间开个台,是要走自己的人情去求人的,也因此出了事。现在,这就是可以常规开。按折算算做手术室的收入之中。还有就是,优秀人才流失少了。”

    凌远站着不动,周明奇怪地道,“你干什么?谁又刺激你了?谁能刺激你?是。。。”周明差点把林念初的名字顺口就出来,临到出口换成了‘小波’。

    凌远皱眉,想起来李波有些不安,这样做下去,完全绕开李波,也当真是个麻烦。他瞧瞧周明,笑道,“好。什么时候他跟我反目,想要愤然走人时候,看你有没本事把他留住。”

    “什么?”周明发愣,凌远摆手,“开个玩笑。这家伙最近沉醉于居委会事务。很好。”

    凌远说罢走出去,心里还是那团丢不掉的茫然,且现在越发纠缠,看看表,也快到了约见海仑的时间,慢慢地换了衣服走出去,边往外走边又给林念初打了个电话,说好过45分钟去接她,脑子里一团说不出的烦乱,在见到海仑之前调整到了神清气爽---至少看上去如此的状态。

    海仑果然是有自己新的职业设想,一方面x公司改组,有意放轻中国市场的侧重,想更大地进军印度市场,这必然影响了海仑的利益和未来发展,于是她提出了一套在中国发展的新方向,与国产公司合作,开拓低端市场,这几年中国扩大了医保范围,甚至包括了农村地区很多从前没有保险的人群都已经入险,各个国外公司大部分没有注意这方面市场,也没有自行发展的计划,最优的就是与已经占据了这部分市场的公司合作。

    既然一切明朗,凌远与海仑再度在许多地方十分合拍,海仑说得兴奋,只是到了7点,凌远站起来,定了再谈的时间,结账走了,海仑心中略微不是滋味,却也并没有再度罗嗦。

    到看见林念初的那一瞬间,凌远出了口长气,然后才发现她当真是郑重地打扮了,这会儿瞧见她溜光水滑的长发披肩,带了珍珠耳环,简单设计的有暗纹的米白的长裙,配了同质的丝巾,凌远愣了一下,然后就过去要摸她头发,“你不是做了离子烫吧?”

    林念初有点忸怩地哼道,“平时盘头发盘得太多,头发散下来,不顺了。”

    “怎么不盘了?”

    “盘着显得老。”

    凌远噗地笑了,然后怀疑地看着她,“没记错的话,中午你还盘着的。”

    林念初瞧着他,脸颊微红,实在说不出口,是自他打了电话,那句‘不许说我心里最好的女人’竟然让她掉了眼泪,随后,突然就精神抖擞,然后开始看不惯镜子里自己中年妇女的样子。。。她眼睛望向别处,低声道,“呃,正好今天4点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我就跟主任请了个假,出去做了个脸,又离子烫了头发。。。那个什么,院长大人,我10年没有因为个人原因请假了,这也不算太过份吧?”

    凌远看着她,乐出来,然后摇头道,“你这也太黑了。自己偷偷地打扮成了大学生的样子,这不是坑站你旁边的我么?”

    “去的是你家。”

    “去你家时候我用去染头发做脸吗?”

    林念初微笑,“男人不需要色相。你现在这样足够了。”

    俩人说说笑笑地出去,想着会喝酒,也便就没有开车,在计程车后面,凌远往林念初身上赖过去,干脆倒在她腿上,“累死了我了。你去打扮时候,我还在手术台上卖命呢。”

    “你要躺就仰躺,”林念初捏着她鼻子不许他侧身。

    “为什么?”

    “不要把口水流到我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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