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个女人一个墟
第三天，内监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她们行走数十步，观其“丰度”，去其腕稍短、趾稍巨者，举止稍轻躁者，去者复千人。最后只剩下八百名召入宫内作为宫女。秀女入宫后，宫中稳婆将她们分别引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再选出一百人为秀女头目，内监安排秀女们八人一屋，每屋一个秀女头目，入住储秀宫。让秀女们在宫中生活一个多月后，再根据她们的性情、言行以及帝王的喜好，选出二十人为妃嫔。
今年是个宜婚庆的吉祥年，选秀的重点是为皇子选妃，在四月初十有一场殿前献艺，将选出五十名甲等秀女进行殿前献艺，到时会公平的让几位皇子在这五十人中选妃，剩下的那些甲等秀女不是指婚给大臣就是纳入后宫。
我曾假借德贵妃的名义去浏览过八百名秀女。秀女们每天的宫规训诫、礼仪培训都很枯燥，我去看过两回就失了兴致。
这日，夜里无事，我四处溜达，本已避开侍卫来到国库跟前，奈何国库大门被一道道的巧锁阻隔，我有偷儿的本领，却不会锁匠的本事，只得放弃。绕道在御花园的偏僻地带，打算去找七公主吐槽，行了一段，听见林子里有压抑的争执声，八卦的性子活了过来，跑去偷听。运上内力，四周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女子在争执——
“好一个高贵的青萝公主，亏我爹对你百般照顾，你却反过头来诬陷他老人家，害得我们满门抄家，我爹猝死狱中，你良心何安？”
“你！你是宋碧芸！”青萝公主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喉头哽咽，梨花带雨。
我认出了这两人，那个宋碧芸正是秀女名单里的翁碧儿，看样子，这两人是旧识。对于翁碧儿，我有些印象，在进京的路上曾有过一面之缘，我知道她进宫纯粹是为了报仇，所以一直特别关照她。
“很意外吗？该意外的是我好不好！难怪青风大哥不许我在他面前提起你，被心爱的人欺骗，这滋味可不好受！”
“青风哥哥还活着！”青萝激动地拽住宋碧芸的衣摆。
“活着比死人更痛苦！见到了你，有很多事情我都明白了。害我家破人亡的，是那狗皇帝！我爹身为侍卫统领，为皇帝处理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才遭此大劫。三十年前的屠龙会就是个引子！我现在真该感谢天罡会。”
天罡会：一个野心勃勃的江湖秘密组织，成立了三十年，掌门人是：自称“圣君”的巴鲁，曾是当朝大将军，后因举家被诛，而对朝廷怀下深仇。他依恃超群武功，专劫死囚，组成天罡会，制造天下纷争和事变，企图先行称霸江湖，尔后夺取江山。天罡会内设：龙腾堂、虎魄堂、白凤堂、鹰武堂、豹德堂及青衫队，总舵建在江都府。
宋青风是虎魄堂堂主。三年前，宋府抄家，宋尘和长子宋青风入狱，宋尘没几天就猝死了，其余家人男的发配边疆，女的贬为官奴。宋青风被天罡会所救后，设法带走了宋碧芸，可惜从此没了宋碧萝和宋青衣的下落。宋尘有二儿一女，分别是：宋青风、宋青衣、宋碧芸。宋碧萝是养女，乃故人之女，自小过继，被怀疑是皇帝的私生女。
“碧芸，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诬陷过义父。当年的事情，皇上已经赦免了宋家，见我举目无亲才册封了公主的头衔。”
“我不想听你狡辩！昔日恩情就此一刀两断！你劝你不要阻我报仇！”宋碧芸甩袖离开。
“碧芸！”青萝跑上前，拽住人，劝说，“见你这身打扮，可是秀女？不，你不能这样进宫，会送命的！”
“不需要你假好心！我是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你若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就告诉我妖眸怪人藏在皇宫的哪里？”
“你、你即使知道下落也不可能找到，把守的侍卫都是万众挑一的大内高手。”
“你果然知道！快告诉我！我爹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招来杀身之祸。你若还有良心就告诉我！”宋碧芸从被动变为主动拉着青萝。
“我……别逼我！碧芸……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你的心就这么向着皇帝吗！那个狗皇帝为了得到神助，不惜禁锢幽冥后人，诞下皇室血统的妖眸怪人。单凭这一条，他就合该受到列国的讨伐！”宋碧芸推开青萝，撇开头不看她。
“别说了，我听不到！我什么都不知道！”青萝呜咽着大喊。
“青萝，你们在干什么？”九皇子从旁边的林间小路赶来。
宋碧芸看了眼来人，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人。九皇子见青萝愣在原地哭的伤心，搂着她安慰，两人深情款款的相互依偎，呜呜咽咽地说着小儿女的心思。
我见女人的战争告终，剧情急转成□戏，没啥看头，便要离开，一只小白兔蹦了出来，接着出来一个秀女，她上前抱起小白兔，抚摸着兔子说：“小白，要乖乖的哦，别再乱跑了。”
九皇子见到突然冒出来的人，立即松开了青萝，两眼阴鸷地看着来人。
在此说明一下，四品官以上的女儿身为秀女，等级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她们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选妃，若是没选上，最终不是遣回家就是当众许配给文武百官、名门子弟。这类秀女有个特权，可以带着没有危险性的宠物进宫，秀女饲养宠物一来可以培养爱心，用柔弱的姿态赢得皇帝青睐；二来可以打发寂寥。
但在我的眼里就出现了疑问，那白兔姑娘不会觉得兔子的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吗？兔子尿臭得很啊！
有片刻时间没人说话，最后白兔姑娘开口了：“九殿下，小女是光禄寺卿的女儿石佩佩，请殿下记好了。选妃当日别点错了人。”
“你这是威胁？”九皇子冷冷地说。
白兔姑娘嗔道：“全看殿下如何看待了。人家可是仰慕殿下已久，几乎每晚都能在御花园里见到殿下同青萝公主亲近。这或许就叫缘分。”
这话是□裸地威胁！九皇子没有说话，拉着青萝离开。身后传来白兔姑娘的低声轻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人都走光了，我还在原地张望，四周很安静，只有晚风吹拂，确定没有人了，终于呼出一口气。我深刻明白了一句话的深意：“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窗前看你”。还好，我没有成为那道别人眼中的风景。选秀才刚开始呢，就出来钩心斗角了，不愧是皇宫！我想，以后夜里，我还是少出来溜达吧！
三月初三，天子率后妃、皇子、公主上皇陵清明祭祖，顺道踏青游玩，京城里上至君王将相，下至平民百性，纷纷在江河一带游玩，游人众多，热闹非凡。随驾的后妃是：贤贵妃、淑贵妃、德贵妃。一连五日方才回宫。皇陵在大佛寺里，凌皇后留守皇陵，未回宫。
三月三是一个古老的节日，叫做“上巳节”，在上古时代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人们在这一天邀约到江河之滨，男男女女穿上新缝制的春装，倾城而出，或到山谷采摘兰草，或到水边嬉戏洗浴，或到郊野宴饮行乐，认为这样可以祓除不祥。
我今年的生日，是七公主陪我过的，这位失宠的公主称病，没有随驾去皇陵。感觉和她投缘，我私下里教她几招防身术，还跟她讲讲宫外的事，讲的最多的就属听来的江湖事。
原本，我一直想去皇宫的国库盗宝，结果发现看守的侍卫众多，连门锁也众多，只好打消念头，改为去后妃那儿淘宝，于是到处踩盘子，也在后宫混了个脸熟。
“英公公，金尚宫让奴婢来通知你，今日巳时三刻去储秀宫为诸位秀女画相。”宫女凡荷说。
“知道了，有劳姐姐。我先去一趟景德宫，等下一定准时前来。”我拿着一瓶新酿的果汁酒兴冲冲地去找德贵妃。
到了景德宫。
“小英子，你来啦！”婉翠正在指挥宫女、太监们打扫庭院，见我来了也不见外，友好地打着招呼。
“是啊。”我向她挥挥手，继续向前走，到了德贵妃的寝宫门口，就听到少年的声音，在门口远远一看，是太子和十皇子带了一个陌生的美少年来探望德贵妃。那陌生少年长得极其俊美，可谓天下无双，见了便让人移不开目，看着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那陌生少年也看见了我，瞟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屋内的几人。
“母后，你都不知道，刚才在大街上有个长得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子抱着皇兄不放，还一个劲地质问皇兄怎么不认得她了。哈哈哈哈，最好笑的是，那女孩还摸着皇兄的胸部说，‘你怎么变成男人了’。哈哈哈！母后，笑死我了！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就是上个月在琼花宴上问彩的小姑娘！皇兄，你还不快快老实交待！”十皇子玉颜无私坐在椅子上又说又模仿的，笑得拍胸跺脚。
太子无奈地瞪着弟弟，红唇微启：“皇弟，人家小姑娘只是认错人了。”
“世上如果真有长得像皇兄的女子，那将是何等的姿态，我倒是真想一见。刚才那女孩好像一直叫皇兄为‘瑶萍’。”
瑶萍？尧平？我的名字。嘭——我手上的酒瓶摔破在地上。看到太子会叫他“尧平”，一定是我前世的熟人。难道我在这个时空有熟人？会是谁？
“谁在外面啊，怎么这么咋咋呼呼的？”十皇子劈头盖脸地质问。
在十皇子等人向门口看来前，我一个侧身回避，飞身到屋顶。“会是谁在这个时空？真的有熟人在这个时空？”我喃喃地自问。有些失魂落魄地蹲坐在瓦片上，双手环抱膝盖，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心里很乱。
“你是谁？”低哑磁性的声音伴着一柄软剑指着我脖颈上的动脉，持剑的人是那位俊美无比的少年。
我突然记起他是谁，这少年算是我的半个熟人，我能分辨出他是当年在归鹤楼遇上的孪生兄弟中与我八字不和、命盘相冲的那个！初上学子观时就见过两次，每次见面不是动口就是动手。第一次见面，他骂我邋遢，我在心底咒骂他；第二次见面，不但互相咒骂，我还咬了他一口。他果然比五年前长得更美了！
我低着头站起身，刘海扫下一片阴影，手指裹着衣袖推开那柄宝剑的利刃，身形飘逸地飞下屋顶。有些失神地大笑两声，呵呵，在这个时空，怎么可能有前世的熟人！我都在这里生活六年了，从未想象过会遇到前世的熟人。我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也很紧张，有些患得患失，想去寻找那位可能是前世故人的女孩，又怕失望而回。我强自镇定，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麟儿，快收剑。她不是刺客。”德贵妃喊道。
“母后，那奴才好奇怪，他好像就是前几天在御花园作画的那人。咦？他跟母后很熟吗？怎么在景德宫里随意走动。我去叫他过来！”十皇子好奇心大起，说着就要去追人。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向我离开的方向。他记得这个小公公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没有惊艳，没有痴迷，没有矫柔造作，有吃惊，有留恋，有忧伤……也不知为什么，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情绪。
“别过去了，殿下。奴婢见小樱的神色不对劲，还是先别去理会她，下回再让娘娘引见。”婉茹急忙劝说。她可不想让十皇子去招惹小樱，那样倒霉的只会是十皇子，前阵子皇后的寝宫闹了一场虫灾，整个宫殿爬满恶心的虫蚁，房梁都被蛀掉了好几根，那是何等的骇人情景。
“嗯，好香的酒。”野天麟拿左手抚了下鬓发，右手将软剑收回腰间，走到门口碎了一地的美酒前，用手指沾了碎片上的酒水尝了下，称赞道，“好酒，果然是好酒！这味道从未尝过，不但醇厚，还有果汁的甜美，很适合姨妈品尝，可惜全倒地上了。”
他还在酒中尝出了十几味奇珍异草，若是常年饮用，可以提升功力和延年益寿。因此他沉思着望向我消失的方向，心想：得好好查查这人。他刚才竟能从我的剑下闪身离开，那种身法在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人，而且我根本看不出对方有功夫底子。会看不出对方的功力只有三种情况：一，对方的功力高你太多，不在同一个等级，因此无法察觉；二，对方根本不会武功；三，对方修炼的功夫能隐藏功力，让人无法窥探。
我当然属于第三种。学子观建了上千年，传下来的功夫自然高深莫测。
“这是小樱亲手酿的，常会送些给本宫。麟儿要是喜欢，姨妈这儿还有半瓶未喝完的，先给你解谗。”德贵妃派婉茹去取。
“姨妈，侄儿可是奉家母之命来看望您的，怎么变得好像来讨酒喝似的。”野天麟微笑着走回屋内。他的母亲尉迟菡颖是德贵妃的远房堂姐，两人从小就要好，嫁人后也常有书信来往，她们本想把孩子指腹为婚的，可惜生的都是儿子，才作罢，退而求其次，预先把将来的孙儿指腹为婚了。
这次听说皇帝要给成年的皇子选妃，太子早已成年，府上只有两个侍妾还未纳妃，这次选秀的最后环节就是选妃大典，将确定太子妃人选并在四月二十九时大婚，野天麟是来参加太子表哥大婚的，顺便帮着表哥挑选未来表嫂。不过，重点还有天下门的内务要处理。今天在街上见到的千代子就是他要调查的人。
“我觉得你就是来讨酒喝的，讨喜酒喝。”十皇子说着还往太子那儿打量，然后走到野天麟身旁，攀着他的肩膀问，“小表哥，我家皇兄可是公认的大玉国第一美人，你说今年的秀女中谁有资格当我的皇嫂，我都怕女子一站到皇兄身边就自惭形秽了。”他的哥哥是大玉国第一美人，而他的两位孪生表哥——野天麒、野天麟更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不知道世上有哪位女子能配得起亲哥哥的容颜，更不知道去哪找配得起两位表哥的女子。
“英公公，你可算回来了，奴婢正打算去找你呢。快跟奴婢去储秀宫吧。为秀女作画的时间到了。”凡菏一直等在尚仪宫门口，见我出现，拉着我就走。
到了储秀宫，八百名秀女正八人一组，四十人一方正，在学习仪态和宫中规矩，每个方正都有一个老嬷嬷跟四个大宫女在教导着。另一边的凉棚下，准备了八张桌案，七名画师已等在了那儿，就差我了。接下来几天，是为秀女画像的日子，宫里安排了十六名画师，上下分班，我也是其中一个。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急忙道歉。
金尚宫吩咐：“好了，开始画像吧。凡花，你去把人带过来。”
“是。”凡花欠身离开，很快就带了一个方正的人过来，八人出列，摆好姿势，其他人继续练习宫中礼仪。
秀女在入宫后会统一画一幅侍女图，然后收藏入库。帝王在见秀女前，最先见到的就是仕女图，想要在宫中有出头之日，最先要打好关系的就是画师，画师笔下的女子是美是丑直接影响到秀女的前程。我一接手画师工作，暗中就收到不少礼金，都是些财大气粗的秀女希望我能把人画得美些。
瞟一眼身边的几位自视清高的画师，他们一定也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吧。我作画追求美感，把人画丑的缺德事自然不会做。那些人送礼与不送的结果都一样。
“咳咳，金尚宫，在作画前杂家有个要求，能否让杂家从八人中挑一个作画，杂家喜欢为有缘人做画。”我说的有缘人其实就是每组中看起来最漂亮、最顺眼的人。我还记得皇后在出宫前召我去谈的那次话，她不希望美女被留在宫中，自然会用尽手段，在场的画师中一定也有皇后的党羽。由我来为每组中最漂亮的女孩作画，那么接下来的游戏才会更精彩。
金尚宫看我一眼，知道我是皇上金口恩准的画师，也知道我跟德贵妃走的近，对我有些顾忌，便首肯了。这自然引起了其他几位画师的不满，他们本就看不起我这个小小年纪的宦官。
我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自制铅笔，用素描的速成手法为眼前的秀女打好底稿，再上色，因此加快了作画的速度并提高质量。一旁的几位画师、宫女、太监见了我作画的过程都惊叹不已。人家作一幅画的速度我能画三幅，虽然我的画中人物带点Q版特征，但至少是把人物的特征抓住了，一看就知道我画的是谁。
“英公公，你这画与传统不符。”高画师在几位画师中有些分量，只听他出声指责我的画技。
我反唇相讥：“呵呵，传统的前身也是创新出来的。皇上任命我为画师，自然就是肯定我的画技。几位先生笔下的女子千篇一律，哪有我这画来的生动。”
“你倒是理由诸多啊！”另一名画师自命清高地说，“高画师，他没入过皇家画院，不懂规矩。咱们该提点的已经提醒过了，日后出了问题上头怪罪，也是他家的事。到时也就我们辛苦点，给那些佳人子重新作画。”
几名画师交换了下眼神，各自得意地笑笑。我不理会他们，一边哼小曲，一边作画。
正午时分，画师们已经为一个方正的秀女作完画，凡花领着三个宫女前来，她们恭谨地曲膝行礼，凡花说：“几位先生，请随我们去用膳。”
“有劳几位姑姑带路。”高画师等人作揖道谢。
“咦？怎么不见英公公？”凡夏小声地提醒凡花。
“对啊！人呢？”凡顺四处张望。
高画师等七位画师异口同声地说：“喏，不就在那！”然后一齐指向不远处围成一堆的秀女阵营。
他们对我的意见颇大，这会儿自然没有好语气。因为我在他们还未开始作第三幅画时，已经画完了五幅画，还发扬能者多劳的精神，帮两位慢工师傅减负，额外的多挑了三个秀女作画，因此引起诸位画师的不瞒和排挤，觉着无趣便自由活动去找秀女玩。我与其他几位画师不同，我是“太监”，可以在后宫里随意走动。这也是几位画师看不起我的地方。
“英公公？英公公？”凡花带着凡顺来寻人，她们拨开秀女群却没看到我，见的都是秀女，场中的秀女仪态万千，正在练习淑女步伐。
其中一个秀女还在用清脆的声音口述步伐的要决：“胸要挺起来，脸要端正平视前方，收腰收腹提臀，手臂轻轻摆动，小步行走，步履要稳，双脚猫起走直线，扭动腰枝的同时肩膀跟屁股要保持平衡，千万不要扭摆。”
“英公公？你在这里吗？”凡花喊着。
“找我什么事啊？”我上前一拍凡花的肩。之前那个口述步伐要决的就是我，我正穿着一身秀女服。
“啊！你！”凡花见了我的打扮，惊讶得说不出话。
“呵呵呵……”诸位秀女掩着嘴巴笑不可仰。
“老身教过你们多少次了，笑不露齿！仪态！仪态都到哪儿去了！才让你们休息一会儿就没规矩了，今日的午膳全给我喝清粥。等下每人给我把礼仪法则罚抄五十遍！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回去罚抄。”顾嬷嬷带着两个大宫女寻声而来。
“呵呵呵……是，顾嬷嬷！呵呵！”众秀女看我一眼，笑吟吟地跑开。
“仪态！仪态！不许跑！走路不许给我掀起裙摆！”顾嬷嬷对着诸位秀女喊完又把目光投向我，严厉地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回去！再不走就罚你抄写一百遍。瞧瞧你脸上化的是什么妆，妖里妖气的，眉稍不要带勾，眼线不要上翘，眼影怎么是绿色的，左眼下点个红泪多丧门！还在眉心画兰花，自以为是仙子啊！还有，你的嘴唇怎么是暗红色的，跟中毒了似的，你涂什么东西了？”
今年是个宜婚庆的吉祥年，选秀的重点是为皇子选妃，在四月初十有一场殿前献艺，将选出五十名甲等秀女进行殿前献艺，到时会公平的让几位皇子在这五十人中选妃，剩下的那些甲等秀女不是指婚给大臣就是纳入后宫。
我曾假借德贵妃的名义去浏览过八百名秀女。秀女们每天的宫规训诫、礼仪培训都很枯燥，我去看过两回就失了兴致。
这日，夜里无事，我四处溜达，本已避开侍卫来到国库跟前，奈何国库大门被一道道的巧锁阻隔，我有偷儿的本领，却不会锁匠的本事，只得放弃。绕道在御花园的偏僻地带，打算去找七公主吐槽，行了一段，听见林子里有压抑的争执声，八卦的性子活了过来，跑去偷听。运上内力，四周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女子在争执——
“好一个高贵的青萝公主，亏我爹对你百般照顾，你却反过头来诬陷他老人家，害得我们满门抄家，我爹猝死狱中，你良心何安？”
“你！你是宋碧芸！”青萝公主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喉头哽咽，梨花带雨。
我认出了这两人，那个宋碧芸正是秀女名单里的翁碧儿，看样子，这两人是旧识。对于翁碧儿，我有些印象，在进京的路上曾有过一面之缘，我知道她进宫纯粹是为了报仇，所以一直特别关照她。
“很意外吗？该意外的是我好不好！难怪青风大哥不许我在他面前提起你，被心爱的人欺骗，这滋味可不好受！”
“青风哥哥还活着！”青萝激动地拽住宋碧芸的衣摆。
“活着比死人更痛苦！见到了你，有很多事情我都明白了。害我家破人亡的，是那狗皇帝！我爹身为侍卫统领，为皇帝处理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才遭此大劫。三十年前的屠龙会就是个引子！我现在真该感谢天罡会。”
天罡会：一个野心勃勃的江湖秘密组织，成立了三十年，掌门人是：自称“圣君”的巴鲁，曾是当朝大将军，后因举家被诛，而对朝廷怀下深仇。他依恃超群武功，专劫死囚，组成天罡会，制造天下纷争和事变，企图先行称霸江湖，尔后夺取江山。天罡会内设：龙腾堂、虎魄堂、白凤堂、鹰武堂、豹德堂及青衫队，总舵建在江都府。
宋青风是虎魄堂堂主。三年前，宋府抄家，宋尘和长子宋青风入狱，宋尘没几天就猝死了，其余家人男的发配边疆，女的贬为官奴。宋青风被天罡会所救后，设法带走了宋碧芸，可惜从此没了宋碧萝和宋青衣的下落。宋尘有二儿一女，分别是：宋青风、宋青衣、宋碧芸。宋碧萝是养女，乃故人之女，自小过继，被怀疑是皇帝的私生女。
“碧芸，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诬陷过义父。当年的事情，皇上已经赦免了宋家，见我举目无亲才册封了公主的头衔。”
“我不想听你狡辩！昔日恩情就此一刀两断！你劝你不要阻我报仇！”宋碧芸甩袖离开。
“碧芸！”青萝跑上前，拽住人，劝说，“见你这身打扮，可是秀女？不，你不能这样进宫，会送命的！”
“不需要你假好心！我是不会原谅你这个叛徒的！你若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就告诉我妖眸怪人藏在皇宫的哪里？”
“你、你即使知道下落也不可能找到，把守的侍卫都是万众挑一的大内高手。”
“你果然知道！快告诉我！我爹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招来杀身之祸。你若还有良心就告诉我！”宋碧芸从被动变为主动拉着青萝。
“我……别逼我！碧芸……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你的心就这么向着皇帝吗！那个狗皇帝为了得到神助，不惜禁锢幽冥后人，诞下皇室血统的妖眸怪人。单凭这一条，他就合该受到列国的讨伐！”宋碧芸推开青萝，撇开头不看她。
“别说了，我听不到！我什么都不知道！”青萝呜咽着大喊。
“青萝，你们在干什么？”九皇子从旁边的林间小路赶来。
宋碧芸看了眼来人，轻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人。九皇子见青萝愣在原地哭的伤心，搂着她安慰，两人深情款款的相互依偎，呜呜咽咽地说着小儿女的心思。
我见女人的战争告终，剧情急转成□戏，没啥看头，便要离开，一只小白兔蹦了出来，接着出来一个秀女，她上前抱起小白兔，抚摸着兔子说：“小白，要乖乖的哦，别再乱跑了。”
九皇子见到突然冒出来的人，立即松开了青萝，两眼阴鸷地看着来人。
在此说明一下，四品官以上的女儿身为秀女，等级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她们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选妃，若是没选上，最终不是遣回家就是当众许配给文武百官、名门子弟。这类秀女有个特权，可以带着没有危险性的宠物进宫，秀女饲养宠物一来可以培养爱心，用柔弱的姿态赢得皇帝青睐；二来可以打发寂寥。
但在我的眼里就出现了疑问，那白兔姑娘不会觉得兔子的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吗？兔子尿臭得很啊！
有片刻时间没人说话，最后白兔姑娘开口了：“九殿下，小女是光禄寺卿的女儿石佩佩，请殿下记好了。选妃当日别点错了人。”
“你这是威胁？”九皇子冷冷地说。
白兔姑娘嗔道：“全看殿下如何看待了。人家可是仰慕殿下已久，几乎每晚都能在御花园里见到殿下同青萝公主亲近。这或许就叫缘分。”
这话是□裸地威胁！九皇子没有说话，拉着青萝离开。身后传来白兔姑娘的低声轻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人都走光了，我还在原地张望，四周很安静，只有晚风吹拂，确定没有人了，终于呼出一口气。我深刻明白了一句话的深意：“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窗前看你”。还好，我没有成为那道别人眼中的风景。选秀才刚开始呢，就出来钩心斗角了，不愧是皇宫！我想，以后夜里，我还是少出来溜达吧！
三月初三，天子率后妃、皇子、公主上皇陵清明祭祖，顺道踏青游玩，京城里上至君王将相，下至平民百性，纷纷在江河一带游玩，游人众多，热闹非凡。随驾的后妃是：贤贵妃、淑贵妃、德贵妃。一连五日方才回宫。皇陵在大佛寺里，凌皇后留守皇陵，未回宫。
三月三是一个古老的节日，叫做“上巳节”，在上古时代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人们在这一天邀约到江河之滨，男男女女穿上新缝制的春装，倾城而出，或到山谷采摘兰草，或到水边嬉戏洗浴，或到郊野宴饮行乐，认为这样可以祓除不祥。
我今年的生日，是七公主陪我过的，这位失宠的公主称病，没有随驾去皇陵。感觉和她投缘，我私下里教她几招防身术，还跟她讲讲宫外的事，讲的最多的就属听来的江湖事。
原本，我一直想去皇宫的国库盗宝，结果发现看守的侍卫众多，连门锁也众多，只好打消念头，改为去后妃那儿淘宝，于是到处踩盘子，也在后宫混了个脸熟。
“英公公，金尚宫让奴婢来通知你，今日巳时三刻去储秀宫为诸位秀女画相。”宫女凡荷说。
“知道了，有劳姐姐。我先去一趟景德宫，等下一定准时前来。”我拿着一瓶新酿的果汁酒兴冲冲地去找德贵妃。
到了景德宫。
“小英子，你来啦！”婉翠正在指挥宫女、太监们打扫庭院，见我来了也不见外，友好地打着招呼。
“是啊。”我向她挥挥手，继续向前走，到了德贵妃的寝宫门口，就听到少年的声音，在门口远远一看，是太子和十皇子带了一个陌生的美少年来探望德贵妃。那陌生少年长得极其俊美，可谓天下无双，见了便让人移不开目，看着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那陌生少年也看见了我，瞟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屋内的几人。
“母后，你都不知道，刚才在大街上有个长得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子抱着皇兄不放，还一个劲地质问皇兄怎么不认得她了。哈哈哈哈，最好笑的是，那女孩还摸着皇兄的胸部说，‘你怎么变成男人了’。哈哈哈！母后，笑死我了！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就是上个月在琼花宴上问彩的小姑娘！皇兄，你还不快快老实交待！”十皇子玉颜无私坐在椅子上又说又模仿的，笑得拍胸跺脚。
太子无奈地瞪着弟弟，红唇微启：“皇弟，人家小姑娘只是认错人了。”
“世上如果真有长得像皇兄的女子，那将是何等的姿态，我倒是真想一见。刚才那女孩好像一直叫皇兄为‘瑶萍’。”
瑶萍？尧平？我的名字。嘭——我手上的酒瓶摔破在地上。看到太子会叫他“尧平”，一定是我前世的熟人。难道我在这个时空有熟人？会是谁？
“谁在外面啊，怎么这么咋咋呼呼的？”十皇子劈头盖脸地质问。
在十皇子等人向门口看来前，我一个侧身回避，飞身到屋顶。“会是谁在这个时空？真的有熟人在这个时空？”我喃喃地自问。有些失魂落魄地蹲坐在瓦片上，双手环抱膝盖，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心里很乱。
“你是谁？”低哑磁性的声音伴着一柄软剑指着我脖颈上的动脉，持剑的人是那位俊美无比的少年。
我突然记起他是谁，这少年算是我的半个熟人，我能分辨出他是当年在归鹤楼遇上的孪生兄弟中与我八字不和、命盘相冲的那个！初上学子观时就见过两次，每次见面不是动口就是动手。第一次见面，他骂我邋遢，我在心底咒骂他；第二次见面，不但互相咒骂，我还咬了他一口。他果然比五年前长得更美了！
我低着头站起身，刘海扫下一片阴影，手指裹着衣袖推开那柄宝剑的利刃，身形飘逸地飞下屋顶。有些失神地大笑两声，呵呵，在这个时空，怎么可能有前世的熟人！我都在这里生活六年了，从未想象过会遇到前世的熟人。我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也很紧张，有些患得患失，想去寻找那位可能是前世故人的女孩，又怕失望而回。我强自镇定，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麟儿，快收剑。她不是刺客。”德贵妃喊道。
“母后，那奴才好奇怪，他好像就是前几天在御花园作画的那人。咦？他跟母后很熟吗？怎么在景德宫里随意走动。我去叫他过来！”十皇子好奇心大起，说着就要去追人。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向我离开的方向。他记得这个小公公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没有惊艳，没有痴迷，没有矫柔造作，有吃惊，有留恋，有忧伤……也不知为什么，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情绪。
“别过去了，殿下。奴婢见小樱的神色不对劲，还是先别去理会她，下回再让娘娘引见。”婉茹急忙劝说。她可不想让十皇子去招惹小樱，那样倒霉的只会是十皇子，前阵子皇后的寝宫闹了一场虫灾，整个宫殿爬满恶心的虫蚁，房梁都被蛀掉了好几根，那是何等的骇人情景。
“嗯，好香的酒。”野天麟拿左手抚了下鬓发，右手将软剑收回腰间，走到门口碎了一地的美酒前，用手指沾了碎片上的酒水尝了下，称赞道，“好酒，果然是好酒！这味道从未尝过，不但醇厚，还有果汁的甜美，很适合姨妈品尝，可惜全倒地上了。”
他还在酒中尝出了十几味奇珍异草，若是常年饮用，可以提升功力和延年益寿。因此他沉思着望向我消失的方向，心想：得好好查查这人。他刚才竟能从我的剑下闪身离开，那种身法在这世间也找不出几人，而且我根本看不出对方有功夫底子。会看不出对方的功力只有三种情况：一，对方的功力高你太多，不在同一个等级，因此无法察觉；二，对方根本不会武功；三，对方修炼的功夫能隐藏功力，让人无法窥探。
我当然属于第三种。学子观建了上千年，传下来的功夫自然高深莫测。
“这是小樱亲手酿的，常会送些给本宫。麟儿要是喜欢，姨妈这儿还有半瓶未喝完的，先给你解谗。”德贵妃派婉茹去取。
“姨妈，侄儿可是奉家母之命来看望您的，怎么变得好像来讨酒喝似的。”野天麟微笑着走回屋内。他的母亲尉迟菡颖是德贵妃的远房堂姐，两人从小就要好，嫁人后也常有书信来往，她们本想把孩子指腹为婚的，可惜生的都是儿子，才作罢，退而求其次，预先把将来的孙儿指腹为婚了。
这次听说皇帝要给成年的皇子选妃，太子早已成年，府上只有两个侍妾还未纳妃，这次选秀的最后环节就是选妃大典，将确定太子妃人选并在四月二十九时大婚，野天麟是来参加太子表哥大婚的，顺便帮着表哥挑选未来表嫂。不过，重点还有天下门的内务要处理。今天在街上见到的千代子就是他要调查的人。
“我觉得你就是来讨酒喝的，讨喜酒喝。”十皇子说着还往太子那儿打量，然后走到野天麟身旁，攀着他的肩膀问，“小表哥，我家皇兄可是公认的大玉国第一美人，你说今年的秀女中谁有资格当我的皇嫂，我都怕女子一站到皇兄身边就自惭形秽了。”他的哥哥是大玉国第一美人，而他的两位孪生表哥——野天麒、野天麟更是天下第一美人，他不知道世上有哪位女子能配得起亲哥哥的容颜，更不知道去哪找配得起两位表哥的女子。
“英公公，你可算回来了，奴婢正打算去找你呢。快跟奴婢去储秀宫吧。为秀女作画的时间到了。”凡菏一直等在尚仪宫门口，见我出现，拉着我就走。
到了储秀宫，八百名秀女正八人一组，四十人一方正，在学习仪态和宫中规矩，每个方正都有一个老嬷嬷跟四个大宫女在教导着。另一边的凉棚下，准备了八张桌案，七名画师已等在了那儿，就差我了。接下来几天，是为秀女画像的日子，宫里安排了十六名画师，上下分班，我也是其中一个。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急忙道歉。
金尚宫吩咐：“好了，开始画像吧。凡花，你去把人带过来。”
“是。”凡花欠身离开，很快就带了一个方正的人过来，八人出列，摆好姿势，其他人继续练习宫中礼仪。
秀女在入宫后会统一画一幅侍女图，然后收藏入库。帝王在见秀女前，最先见到的就是仕女图，想要在宫中有出头之日，最先要打好关系的就是画师，画师笔下的女子是美是丑直接影响到秀女的前程。我一接手画师工作，暗中就收到不少礼金，都是些财大气粗的秀女希望我能把人画得美些。
瞟一眼身边的几位自视清高的画师，他们一定也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吧。我作画追求美感，把人画丑的缺德事自然不会做。那些人送礼与不送的结果都一样。
“咳咳，金尚宫，在作画前杂家有个要求，能否让杂家从八人中挑一个作画，杂家喜欢为有缘人做画。”我说的有缘人其实就是每组中看起来最漂亮、最顺眼的人。我还记得皇后在出宫前召我去谈的那次话，她不希望美女被留在宫中，自然会用尽手段，在场的画师中一定也有皇后的党羽。由我来为每组中最漂亮的女孩作画，那么接下来的游戏才会更精彩。
金尚宫看我一眼，知道我是皇上金口恩准的画师，也知道我跟德贵妃走的近，对我有些顾忌，便首肯了。这自然引起了其他几位画师的不满，他们本就看不起我这个小小年纪的宦官。
我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自制铅笔，用素描的速成手法为眼前的秀女打好底稿，再上色，因此加快了作画的速度并提高质量。一旁的几位画师、宫女、太监见了我作画的过程都惊叹不已。人家作一幅画的速度我能画三幅，虽然我的画中人物带点Q版特征，但至少是把人物的特征抓住了，一看就知道我画的是谁。
“英公公，你这画与传统不符。”高画师在几位画师中有些分量，只听他出声指责我的画技。
我反唇相讥：“呵呵，传统的前身也是创新出来的。皇上任命我为画师，自然就是肯定我的画技。几位先生笔下的女子千篇一律，哪有我这画来的生动。”
“你倒是理由诸多啊！”另一名画师自命清高地说，“高画师，他没入过皇家画院，不懂规矩。咱们该提点的已经提醒过了，日后出了问题上头怪罪，也是他家的事。到时也就我们辛苦点，给那些佳人子重新作画。”
几名画师交换了下眼神，各自得意地笑笑。我不理会他们，一边哼小曲，一边作画。
正午时分，画师们已经为一个方正的秀女作完画，凡花领着三个宫女前来，她们恭谨地曲膝行礼，凡花说：“几位先生，请随我们去用膳。”
“有劳几位姑姑带路。”高画师等人作揖道谢。
“咦？怎么不见英公公？”凡夏小声地提醒凡花。
“对啊！人呢？”凡顺四处张望。
高画师等七位画师异口同声地说：“喏，不就在那！”然后一齐指向不远处围成一堆的秀女阵营。
他们对我的意见颇大，这会儿自然没有好语气。因为我在他们还未开始作第三幅画时，已经画完了五幅画，还发扬能者多劳的精神，帮两位慢工师傅减负，额外的多挑了三个秀女作画，因此引起诸位画师的不瞒和排挤，觉着无趣便自由活动去找秀女玩。我与其他几位画师不同，我是“太监”，可以在后宫里随意走动。这也是几位画师看不起我的地方。
“英公公？英公公？”凡花带着凡顺来寻人，她们拨开秀女群却没看到我，见的都是秀女，场中的秀女仪态万千，正在练习淑女步伐。
其中一个秀女还在用清脆的声音口述步伐的要决：“胸要挺起来，脸要端正平视前方，收腰收腹提臀，手臂轻轻摆动，小步行走，步履要稳，双脚猫起走直线，扭动腰枝的同时肩膀跟屁股要保持平衡，千万不要扭摆。”
“英公公？你在这里吗？”凡花喊着。
“找我什么事啊？”我上前一拍凡花的肩。之前那个口述步伐要决的就是我，我正穿着一身秀女服。
“啊！你！”凡花见了我的打扮，惊讶得说不出话。
“呵呵呵……”诸位秀女掩着嘴巴笑不可仰。
“老身教过你们多少次了，笑不露齿！仪态！仪态都到哪儿去了！才让你们休息一会儿就没规矩了，今日的午膳全给我喝清粥。等下每人给我把礼仪法则罚抄五十遍！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回去罚抄。”顾嬷嬷带着两个大宫女寻声而来。
“呵呵呵……是，顾嬷嬷！呵呵！”众秀女看我一眼，笑吟吟地跑开。
“仪态！仪态！不许跑！走路不许给我掀起裙摆！”顾嬷嬷对着诸位秀女喊完又把目光投向我，严厉地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回去！再不走就罚你抄写一百遍。瞧瞧你脸上化的是什么妆，妖里妖气的，眉稍不要带勾，眼线不要上翘，眼影怎么是绿色的，左眼下点个红泪多丧门！还在眉心画兰花，自以为是仙子啊！还有，你的嘴唇怎么是暗红色的，跟中毒了似的，你涂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