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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7 探视

    电视台停车场发生的枪击事件虽有秦翰民的极力压制,但由于安迦诺与白栎明的先后介入,某些秦翰民本想掩盖的细节——比如说秦黎持枪杀人、林彦之左肩中枪入院这些绝对能引爆舆论的惊人细节,还是以光速席卷了整个娱乐圈——对于近几个月来是非不断的娱乐圈,这桩颇具戏剧化的大事件迅速占满了各大主流媒体的头条。

    ——秦黎开枪射伤林彦之?

    ——林彦之入院,伤势不明?

    伴随着一个个夺人眼球的新闻标题,整个圈子沸腾了。

    圈内不是没有因爱生恨的情侣,只是从未有人走到秦黎这一步——作为公众人物,不但非法携带枪支,还在电视台停车场不顾后果地开枪伤人,其影响之恶劣,哪怕是秦翰民出面,也保不下秦黎。

    那日林彦之受伤之后,除了打电话叫救护车,安洛云即刻联系了自己的兄长。她清楚这桩事件的恶劣程度,若处理不当,自己很有可能会被牵扯进去,她不怕星路受损,只是担心会给安迦诺或者白栎明带去麻烦——毕竟她本人也出现在事件现场,而秦黎深深恨意迸发的对象,是她。

    接到安洛云的电话,安迦诺丢下一干子等他开会的部下,拜托他在警局的好友出面,迅速封锁了停车场,杜绝任何记者靠近的可能。而他自己,则驱车赶到了安洛云所在的电视台。

    当安迦诺抵达停车场的时候,林彦之已被送上了救护车,亲手射伤深爱之人的秦黎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地上的那滩血迹,脸上的表情极其诡异,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秦黎的嘴上还不住地低声喃语:“彦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不会这么对你的……我只是讨厌……讨厌你身边有别人……这不是我的本意……彦之……”沙哑的嗓音听上去分外的凄凉。

    安迦诺讥讽地一笑,然后走向了由戴佑晴陪伴着的安洛云。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安洛云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安迦诺放缓了步子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走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安迦诺放柔了声音说,“没事的,洛云。”

    安洛云点点头,目光从被警察带走的秦黎身上收回。

    秦黎的脚步踉跄,眼中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仿佛她的灵魂,已从身体里抽离。

    一步错,步步错,秦黎亲手为自己画下了牢笼,自我囚禁在错误的世界里,错到如今,已是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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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安洛云避开记者、走进林彦之所在的医院时,已是枪击事件发生的一个星期以后。

    秦黎的此番作为着实是石破天惊之举,因此引发的惊嘘和热议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半分——秦黎大部分的粉丝自是对这位曾经以清纯善良形象出名的女星彻底失望了,曾经的喜欢和追捧反倒成了一场笑话。

    而舆论,也从一开始的有所保留,转变成了对秦黎所作所为的真实披露。

    可以说,舆论的导向,自始至终,都掌控在安迦诺的手里。

    所以,各大媒体从头到尾,都未曾提及到那日出现在电视台停车场的安洛云及其助理——安洛云也算是从这桩飞来的意外事件中,顺利地全身而退。

    当躺在医院里养伤的林彦之知晓媒体并未对安洛云的在场进行报道时,也是松了一口气——若因他的缘故将安洛云推上风口浪尖,他恐怕,更加难以原谅自己。

    林彦之这样想着,抬起右手将手边的报纸推到一边,却因为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了左肩上的伤口。

    “嘶——”

    钻心的疼痛令他倒抽了一口气。

    ——“子弹已经取了出来,幸亏没伤到骨头……好好养伤,没有大的问题……”

    他记得,医生是这么对他说的。

    听完医生的话,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他还好好的活着,甚至连枪伤的后遗症都没有留下——他想用生命赎清罪孽的想法,他曾经鼓起的坦然赴死的勇气全都戛然而止——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还有——

    安洛云……

    他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个牵动他心神的名字,而且,与另一个名字一起……

    流连在舌尖,有一种令他又惊又痛的滋味。

    心底的某个猜测早已生根发芽,直到在停车场听到秦黎如魔怔般的说出那句话,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把他彻底震醒了。

    ——“我看她,根本就像是被颜斐欣附身一样……”

    他清楚地记得,当秦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洛云不慎流露出来的、有些微妙的表情。

    还有,在他替安洛云挡下那发子弹的时候,安洛云看着他的目光——那双茶色眼眸中流转着的复杂光芒,他至今仍记得。

    那样的眼神,只属于一个人。

    斐欣……

    唇间轻轻地吐出萦绕在心头的两个字,林彦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有些心累的他,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梦里,如今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与颜斐欣仍旧在一起。他们携手走过娱乐圈的风风雨雨,艰难同行,荣耀与共,梦里的那种同看云卷云舒的默契,甚至比他曾心心念念的地位、权力,都来得满足。

    他笑了。

    可惜梦中的笑容还未绽开,已被现实中的声响所惊醒。

    林彦之睁开了眼,望着空荡荡的病房,听着耳边传来的敲门声,心情瞬间低落起来。他无力地握着拳,低叹了一声:“请进。”

    ——梦,终究还是醒了。

    他怅然地看着被推开的门,而在下一秒,却是睁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会来,安小姐?”

    话才说完,便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好笑。

    她是何等恩怨分明之人,哪怕自己是她极怨极恨之人,她也会走这一趟——毕竟,他替她挡下了这一发子弹。

    “还没来得及当面表达谢意。”安洛云说得极为客套。

    林彦之怔怔地看着安洛云,心底苦涩的滋味在蔓延:“本是因我而起,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是事实。”安洛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眼睛从林彦之的左肩上轻轻扫过。

    林彦之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宽慰地笑了笑:“没伤到骨头,医生说只要好好养着就可以了。本来就有放假的打算,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不错。”

    安洛云点了点头,眼眸除了在瞥到林彦之左肩的瞬间微微有些紧缩外,她极快就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林彦之的眼睛暗了暗:“还有秦黎……等我出院之后,我会找她谈谈,绝对不会……不会再有下一次。”

    安洛云不置可否。

    林彦之或许不够了解,可她却清楚,这一次,秦黎没那么容易脱身。

    一来是舆论的指责,二来是来自安、白两家暗地里施加的压力——秦家小姐的名号并不能助她从这起枪伤案中摘得干净。

    而且,前几日白栎明跟她提起过,三年前的颜斐欣自杀案已有新的证据出现,或会重新进行调查,而案中的疑点,皆指向秦黎。

    这当中,自然有白栎明介入的关系。

    他从警方内部得到的消息是——秦黎三年买通的、一手将颜斐欣的死亡往自杀案上引导的警界高官因收受巨额贿赂而被内部调查,其来源不明的个人资产中,其中有一笔,据交代,是秦家二小姐的手笔。

    “当时的案子由于他杀证据不足,再加上秦黎对警界高官的收买,背后秦家的介入,以自杀结案,也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白栎明翻阅过从某些渠道拿到的颜斐欣自杀案的卷宗影印件后,这样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秦家已经走向败落,利益集团已经解体,秦家不再值得他们冒险,甚至为了秦家开罪我,或者白家。但是警方需要有个人担下那件事,一个能够为当年的草率定案担上责任的人。”

    白栎明的手指在所谓的收受秦家二小姐钱财的某警界高官的名字上画了圈,“他,很不幸的,成为了那个弃子。”

    而秦黎,也是这场权力更迭、利益交换的战争中的牺牲品。或者说,从三年前她以金钱为代价,自以为从颜斐欣死亡案中全身而退时,已为自己埋下了定时炸弹,而她,没有能力拆除它,甚至还提前引爆了炸弹,进而毁灭了自己。

    安洛云幽幽叹了一口气,她的思绪转回,一抬头,却对上林彦之深沉难辨的眼眸。

    林彦之的眸色很深,仿若有漩涡在其中翻滚,安洛云知道,其中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只是,对于林彦之对她的怀疑,她不会主动提起,而林彦之……

    安洛云移开了眼睛。

    察觉到安洛云的躲闪,林彦之心底有些黯然,但当他瞥到安洛云摩挲着右手的左手手指时,眼睛倏地一亮。

    他与颜斐欣相处七年,怎会认不出她的习惯性动作?

    连颜斐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在她紧张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做出这个动作。

    林彦之的手微微颤了颤,他定了定神,勉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安小姐就不好奇吗,为什么……秦黎会把你认成是……颜斐欣?”

    试探?

    安洛云的眸子闪了闪。

    ——甚至是,已知根底的试探?

    ——林彦之就这么确定她是颜斐欣?

    而林彦之也并不需要安洛云的回答,他笑了笑,从未听过的轻柔嗓音回荡在安洛云的耳边:“要说是外貌,其实安小姐不是最像她的。安小姐你最像的,是气质……每次看到你,总会让我想起我欠她的那句对不起……”

    “是吗?”安洛云淡淡地说,尽管知晓是林彦之对她的试探,但她的表情却无半分波动。

    其实她并不想纠缠于此。过去的种种已经过去,往事自是不可追,相不相认又有什么意义?

    而林彦之欠她的那句“对不起”,她也不如重生初始时那般执着。

    她如今所珍惜的,是安洛云的现在和未来,而不是已经分不清对错的颜斐欣与林彦之的过去。

    既然已经错过,又何必追回?

    对与错,不如让它埋葬在逝去的时光里,而不必再去计较,谁欠谁更多。

    可惜,林彦之并不这么想。

    或许,他背负的十字架太重,几番挣扎下来,他快喘不过气。他只是想要,寻个寄托。

    所以,林彦之深深地看了安洛云一眼,继续说道:“我这一辈子,欠她太多,因为我的自私,我的懦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我害了她,可是我却不敢承认……”

    林彦之突然抬头,眼中闪现一丝期待,“安小姐,如果是你,你愿意接受这句迟到了太久的‘对不起’吗?”

    安洛云置于膝上的双手颤了颤,却仍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她,没办法回答这样的假设问题。”

    ——不是她……所以,还是不愿承认吗?

    林彦之苦涩地笑了笑。

    “其实在我被秦黎的子弹射中的时候,我觉得很轻松,我以为我可以解脱了。如果就这么死去……”用死来求得你的原谅,用死来让你记住我——林彦之在心里补了这一句,“似乎也不错。”

    安洛云知道,林彦之并没有说谎——她记得他替她挡去那一枪时的笑容——笑容里的释然和欣悦,令她心惊。

    “不过老天好像并不想给我这个机会,”林彦之苦笑着说,“我还好好地活着,我逃避不了的,我欠下的债,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还。”

    安洛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林彦之的话很真,每一句,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认真地说给她听。

    ——说给安洛云,也说给颜斐欣听。

    林彦之的视线转向窗外,金色的阳光洒进他的眼睛里,如遗落的金子,闪闪发亮:“我想,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然后……”

    ——看着你幸福。

    在心底默默地说完这句誓言,林彦之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没有回头,始终背对着安洛云,直到情绪稍缓,才笑着回过身,只是笑容里有些灰败,“谢谢你来看我,安……小姐。”

    当安洛云告辞起身离开的时候,林彦之看着她冷静从容的背影,突然开口:“其实,我还做过一件傻事。在知道斐欣出事的第二天,我给她写过一封邮件。明明知道已经没有人会去接收它,我还是写了,把我说不出口的话都写在上面。可能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躲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安洛云停住了脚步,她的眸子里迅速地滑过一丝惊诧,但又极快地敛去。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林彦之晦涩暗淡的表情。

    她握在门柄上的手微微用力,打开门,平静地走了出去。

    听到病房门闭合的声音,林彦之伸出右手,蒙住了眼睛,眼前的一片黑暗令他诚实地面对心中不断扩大的阴霾,他用几乎耳语般的声音说:“再见,斐欣。”

    他最终还是懂了安洛云的意愿,既然安洛云没有承认真实身份的想法,那他,也愿意把这一切埋进心底,永不提起。

    以后,她仍是安洛云——身边已有一个珍她若生命的爱人,他,也该放心了。

    而他,至少还有回忆作伴,偶尔可在梦境里见她,便已足够。

    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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