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黑暗沉沦
黑夜漫漫，曙光何处。
齐长风那天夜里离了罗依伦军帐，就急切领着一小队骑兵往回赶去。罗依伦属意他们隐藏行迹秘密前往，正合齐长风轻骑飞奔速速赶回心意。
于是齐长风并不拖延，立时在军中选了几十位弓马娴熟的士兵，这些人俱是当初从京城就同他一起的，彼此熟悉信任。
这时也不好说明具体行事便只简略说是军事绝密，不能多言。众人见是齐长风带领却也是安心的，心里知道跟着齐长风怕不会是上战场拼杀，不由都暗自有些猜测，不过不挑明罢了。众人料想此事若成了便是大功一件，都兴奋异常奋勇当先。
齐长风沿途专挑着僻静的道路行走，到了临近边关处处兵荒马乱的地方，这便让这小队骑兵昼伏夜行，马匹也在经过最后一个源光国控制的城镇换了给一队官兵。
这夜众人躲在林中或坐或躺着休息，齐长风一看天色已是开始隐秘赶路的最佳时候了，便下令聚拢士兵们，使了内力用细小却清晰的声音道：“勇士们，想必各位也该清楚了，此次重回边关……我们的任务不是战争，而是寻回失踪的和宁公主。”
他说完，众人便默默点头，眼中透出些志在必得的锐气。
齐长风见了心生安慰，略笑了笑，又道：“其中艰险比上战场更甚……从今夜起，我们化整为零，一共分为十队，每队五、六人，立一伍长。乔装打扮隐藏痕迹，四处查探互通消息，务必要在半月内寻得公主，把公主殿下安然救回！”
“是。”众人压抑地沉沉应了一声。
“援救公主，这是国事，却也是长风的私事……最重要是隐藏行迹，若是晏国得知，就怕……我齐长风与诸位生死与共，事成之后一定厚报。”齐长风说，声音竟略微有些颤抖，情真意切。
成即荣归，败便殒命。此等事战士们如何不知，但听了齐长风这番肺腑之言，只觉他直率坦荡，比旁的将领许下高官厚禄激励士气更为动心，不禁连连点头。
齐长风微笑，声音低沉地说了句：“去吧。”
分好小队的士兵们便陆续去了，只剩下五人等着齐长风。
齐长风昂首眺望远处阳山，脸上显出忧虑哀伤，不知何时，他面容上那些浪荡轻浮都去了，时光偷换，添了稳重沧桑。
和宁，不会死，绝不会死。
“监军……”一旁的士兵低声说，唤回了齐长风的思绪。
齐长风皱眉，暗自叹气，扯了唇边露出苦涩笑容，淡淡道：“我们……先赶到公主被掳的地方查看。”
“是。”
你等我……
×××××××××××××××××××××××
和宁公主在边关乱战中失去踪迹，不知生死如何。晏军骑兵过小灯城外肆虐一番，却不攻城，直往望岳城急速奔来。
一时百姓们惶急四顾、落荒乱窜。边关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此等消息已快马传回京城。
新德长公主得知边关战情后又惊又怒，又听闻了和福公主涉及边关通敌之事，在大殿上就大发脾气狠狠地扔了奏折。
和福听得急奏也是心惊肉跳，再看新德脸色，更是吓得不敢多言，僵直地站在殿前。
此时明正帝已经病了多日只在宫中修养，即便他身体安康朝廷事物也是早已不过问了。
殿上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讨论了很久，也没能议论出什么计策。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他们远在京城不能亲临其中，想说提出任何妙计都难。
何况形势急迫，官员们一方面担心北方陷落，危及京城。一方面眼前又有新德震怒，不少人担心自己献的计策无效，反而惹祸上身更招冤狱妄送性命。
心思玲珑的官员一到此等时刻便奉行隐藏之道，不出声不冒头，若有官员提议也喏喏应答并不附和，似乎难以抉择苦心思量。其实就等位高权重如和福等开口，这才去迎合，那么就算出了事也摊不到自己身上。
新德经年暴政之下，还留在此殿上的官员们都修炼成精了，谄媚逢迎揣摩上意之举做的利落熟练，此时要他们建言献策，没有两全之法便不提了。
一个刑部官员不适时宜，不提献策边关，反而提出要先查清楚通敌之事，招来所有人的冷嘲热讽。他不乐意，一时老羞成怒，居然直言相抗，指出和福处事的蛮横无法之处。
不管如何，这和宁公主到了边关，也算隐隐昭示着往后摄政公主之位是和福的。于是，朝廷上的官员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会逢迎着她。边关传来的急奏，带出和福一派的黎戟和史隆这些人通敌，若是查到和福身上，可就是几乎把全殿官员都折腾上了。
这下闹得全殿官员愤慨起来，一些为和福辩护，一些就指摘边关将领无能，一些幸灾乐祸者恨不得全搅乱好从中牟利，便不断添油加醋两边挑拨。
这么脸红耳赤地争执了半天，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一开始吵的是什么，只是揪着几个平时看不过眼就有些过节的对头胡乱闹着。
新德在上方看了半天，眼中都能烧出火来，忽然手上抓着一块玉镇纸狠狠地摔下去。“吭当”一声，击在殿里石砖上碎了一地，官员们都是一静。
新德冷笑道：“你们好好吵，不吵出个结果来，就像这个镇纸，碎在这殿上行了。”说完，起身一拂衣裳，满脸怒气地回宫了。
留下来的官员面面相觑，都惴惴不安。
和福立在殿前，脸色苍白，心里莫名害怕就连指尖都冰冷了。她疑她通敌，疑她害了和宁。
方才她等着新德离去前看她一眼，没想到却是没有。那一刻，心里就幽幽地生着苦楚。边关传来的奏章，自然会经过罗依伦的批阅，恐怕还是他亲自写的。这等通敌之事，以往看是捕风捉影，可这时候出来，没有证据罗依伦是不敢上的。她也不是记恨有人在这时陷害她……该是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忽然就觉得眼前发生的都是荒诞无常，没有任何意思。
几个官员冷静下来，就想来跟和福交换几句话讨个意思，便都靠了过来。和福默默看一眼这些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神色萎靡，又略略带点希冀的官员们，也不想多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放心。然后就微笑着往宫内去。
一离了大殿，唇上勉强带着的笑容就维持不住，满脸阴郁。
和福匆匆赶到仪凤宫，刚进宫门，就见了好些内侍宫女慌张从屋里出来。和福的侍女真儿抓着一个小宫女问：“怎么了？”
小宫女只是慌忙摇头，不敢多说。
和福走进了些，就听得屋里新德冷冷的呵斥声。她吸一口气，强制镇定下来，略微点头，示意屋外的刘公公通传。
“和福公主求见——”
声音传进去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才有一个宫妇出来推开了门。那宫妇跟着新德很长日子了，待和福算是好的，只是此时一见，她脸上也不好看，嘴上嘟囔着道：“请公主进去。”
看来从她口里是问不来什么了，和福一整面容，也就慢慢走了进去。
新德独自坐在上座，闭着眼睛，紧皱眉头，似乎极力忍耐着心中的熊熊怒气。
和福上前跪倒，哀切地唤了一声姑姑，便低垂着头不语。
隔了良久，新德才忽的睁开眼睛，嘶哑着声音道：“福儿，你说说为何宁儿被掳？她现在生死如何？”
和福磕头，平淡道：“福儿不知。”
新德哼了一声，又问：“你的人在边关和她纠缠不清，就是不去了她就不安心是吧？现在还跟晏军配合起来，送去我大片江山？”
和福摇头，哭泣说道：“姑姑，我没有。姑姑把宁儿送去边关，福儿是明白的，又怎么会再使这些计策呢？这通敌之事是有人陷害福儿啊。”
“怎么陷害？黎戟和史隆投敌，和宁在中正营外被掳，席勇亲手杀害齐一恒……多少眼睛看见的事？罗依伦的折子也是顾及你了，只是暗示……可有晏军招降信，他的将领居然大张旗鼓说是源光国朝中有人相助！当初齐一恒中箭的事就没有查出来，这么一通串下来，人证物证确在！你要姑姑如何相信你？”
和福一怔，漠然看着新德气愤地脸，忽说：“当初姑姑信我，如今为何不信？”
“本宫当初不是信，是选。”新德狠狠地瞪着她。
以往见了新德这般眼神，和福只会害怕。可今天，就是不怎么在乎。
和福松了松肩膀，不再绷着，说道：“姑姑，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这通敌之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承认，史隆有涉及齐一恒中箭……不过，那不是福儿的意思，福儿也是这事出了才知道的。当时福儿不去揭穿，就是怕这般惹祸，解释不清，只有利用起来。后来一想，姑姑不是也认为是宁儿陷害我吗？姑姑，这回这些事……也是为了陷害福儿。”
“陷害你？宁儿陷害你能做到亲自投身晏军吗？她这么做，晏军能容她不死吗？即便她能用这个计策害了你，她又怎么清白回来？你为了害她，能使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计策，本宫怎么会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什么想法，说不得就想着接着晏军势力，把本宫压下来？”新德嗤笑，眼中俱是冷冽。
和福愕然，隔了一会儿，忽然也笑，说道：“姑姑信，我就是无辜。姑姑不信，我就是罪恶深重。福儿不会再辩解，姑姑要如何处置，就好早些做下安排吧。”
新德听了，一时怒气难以克制，腿上猛地一动，踢向和福胸口，把和福踢到在地。
和福受了这一脚，只觉得胸口闷痛，倒在地毯上不动。
新德大声骂道：“你就这点能耐？你说你无辜，不去想法子撇清嫌疑，不去用狠劲压着说三道四的官员们，就来给我装可怜，让我杀了你？”
和福咳了几声，不咸不淡地说：“福儿有什么能耐？宁儿这么大的能耐，还不是给姑姑拿捏得什么也做不了？姑姑……说是选我，不是因为福儿没什么能耐吗？”
没什么能耐，她便放心，便能在这高位上坐得安稳。
新德听完好半天没有回话，神色漠然，一双眼睛悠远迷离不知看向何处。好似过了千百年，她才幽幽叹气，俯下身子伸手去拉她。
和福迟疑不动，只是睁大着眼睛盯着新德，任干枯发皱的手伸着。
新德轻声劝道：“福儿忘了，姑姑是选了你……选了你……”选了便不得改，不管和宁是生是死，是谁害的，她早已有了选择不是。
和福脸上有着讶色，这回倒是伸手去握着她了。新德把她拉起来，和福忍着胸脯疼痛，伏在新德膝上。
新德抚着她头上秀发，替她挽上一簇散落下来的青丝，温言说：“福儿，这回不是姑姑信不信你……若是边关形势控制不住，官员们就会联合起来压迫……姑姑也怕保你不住。”
和福靠在她膝上，眼帘合上，无声流着眼泪，小声说：“姑姑……姑姑……”
“好了，福儿，你也累了……歇一歇。那些官员们就是闲着，这么也吵了半天。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边关，旁的先不用管。”新德安慰道。
和福微微点头。
新德又说：“福儿，姑姑方才伤了你，可严重吗？”
“不……不会。”
新德拍了拍她，浅笑说：“好了，收拾好些，回房里睡一会吧。我传了恭王爷进宫商量事情。”
和福低声应了，抬起头来回视她，眼中带着莹莹水汽，露出了一个惨淡苍白的笑容。而后起身告退，往外走去。
和福方去，新德心中怒火又盛，一张脸上是浓妆也遮不住的残暴丑陋。
齐长风那天夜里离了罗依伦军帐，就急切领着一小队骑兵往回赶去。罗依伦属意他们隐藏行迹秘密前往，正合齐长风轻骑飞奔速速赶回心意。
于是齐长风并不拖延，立时在军中选了几十位弓马娴熟的士兵，这些人俱是当初从京城就同他一起的，彼此熟悉信任。
这时也不好说明具体行事便只简略说是军事绝密，不能多言。众人见是齐长风带领却也是安心的，心里知道跟着齐长风怕不会是上战场拼杀，不由都暗自有些猜测，不过不挑明罢了。众人料想此事若成了便是大功一件，都兴奋异常奋勇当先。
齐长风沿途专挑着僻静的道路行走，到了临近边关处处兵荒马乱的地方，这便让这小队骑兵昼伏夜行，马匹也在经过最后一个源光国控制的城镇换了给一队官兵。
这夜众人躲在林中或坐或躺着休息，齐长风一看天色已是开始隐秘赶路的最佳时候了，便下令聚拢士兵们，使了内力用细小却清晰的声音道：“勇士们，想必各位也该清楚了，此次重回边关……我们的任务不是战争，而是寻回失踪的和宁公主。”
他说完，众人便默默点头，眼中透出些志在必得的锐气。
齐长风见了心生安慰，略笑了笑，又道：“其中艰险比上战场更甚……从今夜起，我们化整为零，一共分为十队，每队五、六人，立一伍长。乔装打扮隐藏痕迹，四处查探互通消息，务必要在半月内寻得公主，把公主殿下安然救回！”
“是。”众人压抑地沉沉应了一声。
“援救公主，这是国事，却也是长风的私事……最重要是隐藏行迹，若是晏国得知，就怕……我齐长风与诸位生死与共，事成之后一定厚报。”齐长风说，声音竟略微有些颤抖，情真意切。
成即荣归，败便殒命。此等事战士们如何不知，但听了齐长风这番肺腑之言，只觉他直率坦荡，比旁的将领许下高官厚禄激励士气更为动心，不禁连连点头。
齐长风微笑，声音低沉地说了句：“去吧。”
分好小队的士兵们便陆续去了，只剩下五人等着齐长风。
齐长风昂首眺望远处阳山，脸上显出忧虑哀伤，不知何时，他面容上那些浪荡轻浮都去了，时光偷换，添了稳重沧桑。
和宁，不会死，绝不会死。
“监军……”一旁的士兵低声说，唤回了齐长风的思绪。
齐长风皱眉，暗自叹气，扯了唇边露出苦涩笑容，淡淡道：“我们……先赶到公主被掳的地方查看。”
“是。”
你等我……
×××××××××××××××××××××××
和宁公主在边关乱战中失去踪迹，不知生死如何。晏军骑兵过小灯城外肆虐一番，却不攻城，直往望岳城急速奔来。
一时百姓们惶急四顾、落荒乱窜。边关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此等消息已快马传回京城。
新德长公主得知边关战情后又惊又怒，又听闻了和福公主涉及边关通敌之事，在大殿上就大发脾气狠狠地扔了奏折。
和福听得急奏也是心惊肉跳，再看新德脸色，更是吓得不敢多言，僵直地站在殿前。
此时明正帝已经病了多日只在宫中修养，即便他身体安康朝廷事物也是早已不过问了。
殿上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讨论了很久，也没能议论出什么计策。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他们远在京城不能亲临其中，想说提出任何妙计都难。
何况形势急迫，官员们一方面担心北方陷落，危及京城。一方面眼前又有新德震怒，不少人担心自己献的计策无效，反而惹祸上身更招冤狱妄送性命。
心思玲珑的官员一到此等时刻便奉行隐藏之道，不出声不冒头，若有官员提议也喏喏应答并不附和，似乎难以抉择苦心思量。其实就等位高权重如和福等开口，这才去迎合，那么就算出了事也摊不到自己身上。
新德经年暴政之下，还留在此殿上的官员们都修炼成精了，谄媚逢迎揣摩上意之举做的利落熟练，此时要他们建言献策，没有两全之法便不提了。
一个刑部官员不适时宜，不提献策边关，反而提出要先查清楚通敌之事，招来所有人的冷嘲热讽。他不乐意，一时老羞成怒，居然直言相抗，指出和福处事的蛮横无法之处。
不管如何，这和宁公主到了边关，也算隐隐昭示着往后摄政公主之位是和福的。于是，朝廷上的官员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会逢迎着她。边关传来的急奏，带出和福一派的黎戟和史隆这些人通敌，若是查到和福身上，可就是几乎把全殿官员都折腾上了。
这下闹得全殿官员愤慨起来，一些为和福辩护，一些就指摘边关将领无能，一些幸灾乐祸者恨不得全搅乱好从中牟利，便不断添油加醋两边挑拨。
这么脸红耳赤地争执了半天，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一开始吵的是什么，只是揪着几个平时看不过眼就有些过节的对头胡乱闹着。
新德在上方看了半天，眼中都能烧出火来，忽然手上抓着一块玉镇纸狠狠地摔下去。“吭当”一声，击在殿里石砖上碎了一地，官员们都是一静。
新德冷笑道：“你们好好吵，不吵出个结果来，就像这个镇纸，碎在这殿上行了。”说完，起身一拂衣裳，满脸怒气地回宫了。
留下来的官员面面相觑，都惴惴不安。
和福立在殿前，脸色苍白，心里莫名害怕就连指尖都冰冷了。她疑她通敌，疑她害了和宁。
方才她等着新德离去前看她一眼，没想到却是没有。那一刻，心里就幽幽地生着苦楚。边关传来的奏章，自然会经过罗依伦的批阅，恐怕还是他亲自写的。这等通敌之事，以往看是捕风捉影，可这时候出来，没有证据罗依伦是不敢上的。她也不是记恨有人在这时陷害她……该是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忽然就觉得眼前发生的都是荒诞无常，没有任何意思。
几个官员冷静下来，就想来跟和福交换几句话讨个意思，便都靠了过来。和福默默看一眼这些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神色萎靡，又略略带点希冀的官员们，也不想多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放心。然后就微笑着往宫内去。
一离了大殿，唇上勉强带着的笑容就维持不住，满脸阴郁。
和福匆匆赶到仪凤宫，刚进宫门，就见了好些内侍宫女慌张从屋里出来。和福的侍女真儿抓着一个小宫女问：“怎么了？”
小宫女只是慌忙摇头，不敢多说。
和福走进了些，就听得屋里新德冷冷的呵斥声。她吸一口气，强制镇定下来，略微点头，示意屋外的刘公公通传。
“和福公主求见——”
声音传进去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才有一个宫妇出来推开了门。那宫妇跟着新德很长日子了，待和福算是好的，只是此时一见，她脸上也不好看，嘴上嘟囔着道：“请公主进去。”
看来从她口里是问不来什么了，和福一整面容，也就慢慢走了进去。
新德独自坐在上座，闭着眼睛，紧皱眉头，似乎极力忍耐着心中的熊熊怒气。
和福上前跪倒，哀切地唤了一声姑姑，便低垂着头不语。
隔了良久，新德才忽的睁开眼睛，嘶哑着声音道：“福儿，你说说为何宁儿被掳？她现在生死如何？”
和福磕头，平淡道：“福儿不知。”
新德哼了一声，又问：“你的人在边关和她纠缠不清，就是不去了她就不安心是吧？现在还跟晏军配合起来，送去我大片江山？”
和福摇头，哭泣说道：“姑姑，我没有。姑姑把宁儿送去边关，福儿是明白的，又怎么会再使这些计策呢？这通敌之事是有人陷害福儿啊。”
“怎么陷害？黎戟和史隆投敌，和宁在中正营外被掳，席勇亲手杀害齐一恒……多少眼睛看见的事？罗依伦的折子也是顾及你了，只是暗示……可有晏军招降信，他的将领居然大张旗鼓说是源光国朝中有人相助！当初齐一恒中箭的事就没有查出来，这么一通串下来，人证物证确在！你要姑姑如何相信你？”
和福一怔，漠然看着新德气愤地脸，忽说：“当初姑姑信我，如今为何不信？”
“本宫当初不是信，是选。”新德狠狠地瞪着她。
以往见了新德这般眼神，和福只会害怕。可今天，就是不怎么在乎。
和福松了松肩膀，不再绷着，说道：“姑姑，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做，这通敌之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承认，史隆有涉及齐一恒中箭……不过，那不是福儿的意思，福儿也是这事出了才知道的。当时福儿不去揭穿，就是怕这般惹祸，解释不清，只有利用起来。后来一想，姑姑不是也认为是宁儿陷害我吗？姑姑，这回这些事……也是为了陷害福儿。”
“陷害你？宁儿陷害你能做到亲自投身晏军吗？她这么做，晏军能容她不死吗？即便她能用这个计策害了你，她又怎么清白回来？你为了害她，能使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计策，本宫怎么会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什么想法，说不得就想着接着晏军势力，把本宫压下来？”新德嗤笑，眼中俱是冷冽。
和福愕然，隔了一会儿，忽然也笑，说道：“姑姑信，我就是无辜。姑姑不信，我就是罪恶深重。福儿不会再辩解，姑姑要如何处置，就好早些做下安排吧。”
新德听了，一时怒气难以克制，腿上猛地一动，踢向和福胸口，把和福踢到在地。
和福受了这一脚，只觉得胸口闷痛，倒在地毯上不动。
新德大声骂道：“你就这点能耐？你说你无辜，不去想法子撇清嫌疑，不去用狠劲压着说三道四的官员们，就来给我装可怜，让我杀了你？”
和福咳了几声，不咸不淡地说：“福儿有什么能耐？宁儿这么大的能耐，还不是给姑姑拿捏得什么也做不了？姑姑……说是选我，不是因为福儿没什么能耐吗？”
没什么能耐，她便放心，便能在这高位上坐得安稳。
新德听完好半天没有回话，神色漠然，一双眼睛悠远迷离不知看向何处。好似过了千百年，她才幽幽叹气，俯下身子伸手去拉她。
和福迟疑不动，只是睁大着眼睛盯着新德，任干枯发皱的手伸着。
新德轻声劝道：“福儿忘了，姑姑是选了你……选了你……”选了便不得改，不管和宁是生是死，是谁害的，她早已有了选择不是。
和福脸上有着讶色，这回倒是伸手去握着她了。新德把她拉起来，和福忍着胸脯疼痛，伏在新德膝上。
新德抚着她头上秀发，替她挽上一簇散落下来的青丝，温言说：“福儿，这回不是姑姑信不信你……若是边关形势控制不住，官员们就会联合起来压迫……姑姑也怕保你不住。”
和福靠在她膝上，眼帘合上，无声流着眼泪，小声说：“姑姑……姑姑……”
“好了，福儿，你也累了……歇一歇。那些官员们就是闲着，这么也吵了半天。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边关，旁的先不用管。”新德安慰道。
和福微微点头。
新德又说：“福儿，姑姑方才伤了你，可严重吗？”
“不……不会。”
新德拍了拍她，浅笑说：“好了，收拾好些，回房里睡一会吧。我传了恭王爷进宫商量事情。”
和福低声应了，抬起头来回视她，眼中带着莹莹水汽，露出了一个惨淡苍白的笑容。而后起身告退，往外走去。
和福方去，新德心中怒火又盛，一张脸上是浓妆也遮不住的残暴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