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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风云突变

    戌时三刻,宜福宫。

    和福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洁白轻袍,素颜立在书桌后提笔练着字。

    这些年,她的字变得厉害,愈发沉稳寂寥,就像不波古井。而她发现,这写着的字只要能强制沉稳下来,人也就能安定。

    她练字时候,也不愿用什么字帖了,只是随意写着。前一段时间,这字形就是越来越像那人的字,许是平日里看多了他在折子文章里的字。记得那人有一回说过,情思缭乱百无聊赖之际,写下的字迹最是抒发灵性,缠绵雅致。

    想到他,不由得淡淡一笑,只是笑着笑着,却又缓缓染上了忧色。这宫里她都要待不下去了,就想着外边晴光月影,青衫才子。

    可是……这几日她累得很,原本稍微圆润的下巴也逐渐瘦削了。

    新德近来待她还是温言软语的,只是,她还是察觉了些许不同。

    她实在是不甘心。

    她这么,每日尽心尽力地曲意讨好,活的……活的比天下最卑微的□都要下贱,为何,为何就比不上和宁呢?

    那天新德到了清宁宫之后,竟然也喜欢上了在花园廊下小憩,每日都到清宁宫里陪着和宁,那番情态,那种轻怜蜜意,每日里朝夕相处的和福怎么会看不出来呢?竟像是也喜欢上孩儿的模样,怀孕妇人的风情趣致新德本是有些厌恶的,如今却也变了。撒娇装痴的事情和宁以往不做,可要是忽然说了一两句,就是越发的惹人疼是吧?

    和福轻轻叹气,手上的笔也停住了。

    一个宫女见她在夜里立得久了,上前柔声劝道:“公主,夜深了,睡下吧。”

    和福抬眼呆呆看了看书桌上那一罩橙黄灯火,随手把手上笔管放下,忽问:“姑姑那边怎么了?有唤我吗?”

    宫女摇头,诚惶诚恐。

    和福脸色一沉,也不言语,摆摆手让宫女下去。

    宫女迟疑一阵,还是忧心道:“公主,起风了,这么待着可是会生病的。”

    “下去!”和福冷冷道。

    宫女颤声说:“公主,披上一件外袍吧。”

    和福听了,瞪大了眼睛,上前狠狠地打她一巴掌,厉声说:“我说的话,听不见吗?本宫睡不睡,本宫冷不冷要你来啰嗦?怎么,还是她吩咐你的不成?”

    宫女痛呼一声,也不敢去捂脸,只是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口中嗫嚅说道:“二公主……奴婢……真儿不敢……错了……”

    和福气得心口发痛,冷冷地看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解恨。忽然又想得,她……这是怎么了。环目冷清的屋子,这是个能随便生气的地方吗。良久,还是叹气道:“起来吧。我披着就是了。”

    宫女真儿一喜,上前替她披上了。和福面容平静下来,仍是摆着手示意她退下去。真儿便转身退下了。

    和福低头一看,桌上那张白纸已然被方才扔下的笔晕开的墨迹所染,这就是脏了。脏了又如何?和福咬着下唇,用力握起笔来,直直地划下去,写了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变得柔和。

    夜凉如水,倒是秋天了,燃着的香炉袅袅升起淡淡烟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烛燃尽,窗外透着微微的光。

    和福轻咳了一声,哑声说:“真儿?”

    真儿赶紧应了一声。

    “天色不早了。”和福木然看了看窗外。

    真儿和另一个宫女掀帘匆匆上前,正捧着温热的清水和温好的清粥。

    和福轻轻点头,缓步走到小桌前坐下,一脸疲惫。

    忽然一个内侍在外室进来,跪倒说道:“二公主,有边关急奏。”

    和福一愣,接过那封信拆了,一看之下脸色大变,颤声说:“边关……齐一恒中箭落马?这……”说着眼前一黑,有些昏眩。

    ××××××××××××

    和福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早已梳洗完毕,穿着整齐衣装往仪凤宫的大步走去。

    微弱的晨光散落在寂静的皇宫里,和福感觉这宫里像是只有她一个人,身上添了无尽的冷意。

    和福匆匆来到仪凤宫外,守在殿外的侍卫见了她,神色都有些疑虑,却也没有把她拦下。

    直到了新德房外,张公公才叫住了她。

    和福不想多说,只道:“本宫有急事要立即面见长公主,让我进去。”

    张公公脸上笑了笑,满脸的皱褶堆到了一块儿。他还是拦在门外,轻轻道:“二公主,这天时尚早长公主没有起身。奴才可不敢通报。”

    “本宫有军情急报,让开!”

    张公公摇头,有些为难,讨好地笑着说:“二公主,昨夜长公主睡得晚了,现在正是好眠……二公主,您就再等一会儿吧。”

    和宁也看着他,忽道:“你不让我进去……不会是,你又把什么卑贱的宫女往姑姑房里送吧?”

    张公公不动声色,只是摇头说:“老奴不敢。”

    和福看着他不说话,眉间带着些许不忿讥诮。

    张公公又说:“二公主,您就在等一会儿吧。”

    和福冷冷看他,半响才道:“真儿,你在这儿候着,长公主醒了就来告诉我。”说完甩袖转身离去。

    张公公见她离去,便不作多言。

    和福急切地往回走,经过一道长廊的时候,忽然停下,转头看着跟着后边的内侍,轻声说:“小岑子,你到外宫书房里看看罗大人来了没有。”

    小岑子应了,急急跑了去。

    和福也不想回宫了,只在廊下等着。抬眼一看,远方宫墙上的天空一片彤红,正是妖娆朝霞。这又是一天了。

    等了好半天,小岑子才跑回来,他喘着气还没说话,真儿却又来了。

    和福急道:“罗大人来了吗?”

    “罗……罗大人昨夜没有回去,在书房里忙着公事。”小岑子说。

    和福一愣,忽然就奇怪地想到,他没有回去,昨夜就在这宫里,他……就像陪着她一般。无论如何,他都是会帮着自己的。

    真儿见和福发呆,上前说道:“二公主,长公主殿下已经醒了,正梳洗着。奴婢看见……有一个……在里边。”

    和福听了,却是一笑,只淡淡道:“……算了。”

    和福眼睛看着小岑子方才来的方向。这时找他,只会惹人怀疑,她信他,就不去也罢。

    真儿问:“公主?”

    和福轻轻叹气说:“到仪凤宫,走吧。”

    ××××××××××

    新德仪凤宫传出的边关的消息,和宁刚一起床就知道了,一时只是愣了。仍旧摆手让细月侍候她起来,梳洗,着装。

    过了良久,和宁才压着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细月只有摇头。

    和宁沉默,又思索了半天,沉声说:“我……居然没有先收到消息,这不可能……”

    “公主?”

    “除非……是和福?和福究竟在做什么,威逼利诱不成,就行险刺杀吗?源光国的边境,抵着狮子的铁闸……她竟然敢这么下手。”和宁说着,语气都有些不稳。

    细月一惊,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和宁一向沉静的面容早已变得青白,既气愤又忧急。

    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擅权专政,厉下媚上……这也罢了,她和宁,摆弄权术的事也得多了,在一些人眼中也是一般的吧。

    只是,国家,百姓,天下……

    在这等时候,和福竟然,杀齐一恒?

    和宁笑了,苦涩的笑了。

    细月轻轻说:“公主,这事还没准呢,说不定,不关和福公主的事……”她说着,却是连自己也不相信。

    边关,公主费了多少心思,就是一点风吹草动公主也知道。如果边关发生战事,齐老将军在战场上受伤,传信的人比朝廷上都快上一分。前阵子咏希谷那队贼人的事,公主让人好好去查。可是因为新德长公主也留上了心,公主不敢和边关联系过于紧密,便放下了些。让他们自决。不过几天,怎么就翻天覆地了。

    和宁深吸一口气,镇静说道:“细月,替我换套衣服,我……我要上朝。你去找周大人,我要单独见他。”

    “那……罗大人呢?”细月问,有些期许有些担忧。

    “罗依伦?他……倒是不找也罢,不用去找。罗依伦,他竟然……瞒了这件事。”和宁冷冷道。罗依伦……这也是心冷的原因。他若真的早已知道这件事,却又瞒着不说,那么,就是弃了她了。

    细月一听,不由急道:“不会的,这事罗大人一定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一定会阻止的,罗大人做不来这种事。”

    “细月,什么事也说不准。什么人也看不透。和福的人刚到边关,怎地就能安排下这等大事?如果不是罗依伦……我不是不信他,是这个时候不能信人。若是……到了那个地步,边关怎么办?长风……又怎么办。”

    细月听完一怔,只能沉默不语。

    “你去准备。本宫要上朝,这时候,有些不妥当也不能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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