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康熙又来了，来看我吵架
作者有话要说：</br>柔嘉公主和耿聚忠将是本文两大主角，请大家继续关注喔。<hr size=1 />
顺治十六年的这年春天，前门大街的掌柜的们可算是开眼了。要说前门大街可是个车水马龙的地儿，可谁也没见过各大王府、官家的马车像跑天姿堂这样见天儿的往哪家店跑。都传说这新开业的天姿堂是十三衙门的买卖，太后懿旨特批的店，卖的是宫里面女眷们用的保养品，连太后和皇后每日都用。这天姿堂大门敞开，却不接待男客，门外站四个彪悍的黑衣满族大汉，男客别说进了，望一眼都不行。据说有个山西土财主的儿子硬闯天姿堂闹事，顺天府直接进店拿人。
天姿堂门上罩一副芙蓉色纱帘，女客从马车上下来直接进大门再迅速放下帘子，里面影影绰绰能看见不少的贵族小姐，连掌柜的和卖货的伙计都是女的，据说都是曾服侍过后宫满了三十才放出来的宫女和嬷嬷。没几天，天姿堂的名字就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更吸引了众多外地富商和进京回事的外官姬妾来逛，自此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天姿堂在前门的崛起不仅惊动了京城这些老字号的买卖，一时茶馆里戏园子到处能听到有人聊天姿堂的东西如何如何，也让京城里一票公子哥动了心思。
“额娘，您就再跑一趟天姿堂，这琼玉水和手工皂我送过去了，景寞还是没理我。连个信都没给回过。”十岁的三等子和硕额驸耿聚忠围着正在梳头的耿继茂福晋已经磨了一上午了，磨得福晋烦不胜烦。
“我说儿子，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这和硕柔嘉公主早在六岁就指给你了，连你的额驸封号都封了四年了，就等大一点就成婚了。你还这么着讨好她，日后她过了门，你就天天围着娘儿们转啊？我可早听宫里面说了，别看她是个养女，这顺治爷啊宠她宠得不行，何况还有她亲阿玛安郡王岳乐呢。听说她最近在京城里横冲直撞，得罪了不少人。你这么惯着他，有你好果子吃，真恐怕入了门连额娘都难降服她了。”
“可是景寞说了，就想要一个天姿堂的限量版瓷瓶，她出不了宫，天姿堂还必须得有品级的福晋夫人们才能买到限量版，又不接待男客，又不能随便指使个嬷嬷去。额娘您就跑一趟吧，再给儿子买一个回来。反正她也是您的媳妇了，不疼她额娘疼谁啊？”
“糊涂。”福晋也不梳头了，干脆撂下手里的点翠簪子回头教训儿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大哥为什么当初求皇上给你指婚？”
“那是大哥疼我，知道我喜欢景寞。”
“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皇上的养女，皇上干嘛要养别人家的女孩儿啊？就是为拉拢咱们汉人王，怕咱们。你就这么游马观花，成日价不读书也不练习骑射，虽不指望你继承爵位，可你日后怎么做官，怎么齐家治国啊？还不快给出去。”
“额娘让我出去也容易，您把这天字13号限量瓷瓶赏给儿子吧。”耿聚忠快速地从福晋梳妆台上抢来13号瓶子，脚下抹油开溜了。急得福晋忙喊人雇车再去天姿堂买一份手工皂回来，务必再收藏一个。
耿聚忠从他额娘房里溜出来也没闲着，跨上马直奔皇宫，而他心心念念的柔嘉公主景寞却在此时悄悄地溜出了神武门，只带了个宫女玲珑。
“格格，咱们这是要去哪啊？”玲珑一边追前面脱缰野马似的小太监，一边唯恐旁人听不到似地大喊。
“小点声，太后要是抓住我，我就废了。”装成小太监的景寞一回头，狠狠地嘘了一声。
“快点走，晚了买不到了，咱们还得给东珠带一瓶呢。”
“格格，您想要什么，让十三衙门呈上来就得了。”玲珑吓得差点跪下，被景寞又拎了起来。
“说了不准叫我格格了，呈上来的有什么意思啊？你知道什么叫限量版吗？就是整个大清朝只有几个人才有，呈上来的话可不就是各个公主都有了吗？我什么东西不是都和别的公主一样吗？多没劲。而且咱们就不能选号码了。还有，出了宫别叫错啊,现在我是小太监，我叫小景子，你叫小玲子。咱们今天啊，好好逛逛。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小……小景子主子。我带了好几百两的银票呢。这回啊，咱们买十七八个天姿堂的瓶子都够用了。”
“什么叫小景子主子，就是小景子。咱们现在直奔前门，我就看看，什么人懂得卖这个限量版？”
天姿堂开业以来日进斗金的势头让斯年觉得半年之后还皇上的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她甚至每日开始做起了清朝第一女首富的梦来。能闲到做白日梦可见她闲到了一定境界。得瑞园那边已经恢复了降罪前的平静，桀年依旧去学里读书。承远每日到府衙做事，而珍宁自天姿堂开业以来忙于坐镇店中迎送女客，有时甚至比阿玛回家都晚，幸好天姿堂不欢迎男人，不然得瑞园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不一定有多难听的话呢。斯年想想觉得真替珍宁不值，本来应该像佟妃那样，册立为妃生个皇子日后被封为皇后太后。可现在嫁入喜塔腊家不仅官夫人的好日子没过几天，还要像普通百姓家的媳妇那么忙来忙去的。
“碧玺，给我换一身出去的衣服。”
“我说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咱们去天姿堂，看看额娘。”
皇宫里，耿聚忠四处找也没见到景寞，正着急呢，突然觉得头上一凉，头上戴的青狐毛月白縀里的帽子好端端掉了。这耿聚忠虽然是王公贵胄，心里却有些实诚，也不理会，只当是风把帽子吹掉了，从地下捡起帽子戴上了继续往坤宁宫跑。没走两步头上的帽子又掉了，这一次，他才发现帽子是被一块小鹿骨头打掉的。耿聚忠捡起帽子左右巡视，料想是哪个平日里常在一起玩的小太监逗他：“谁？欺负你耿爷爷。”
“呦，几日不见，耿哥哥就自称是爷了。”从树丛后面冒出个穿紫色团龙袍的男孩，手执一把弹弓，不是别人，正是皇三子玄烨，身后跟着个小太监，两人捂着嘴笑得眼睛都没了。
“臣三等子和硕额驸耿聚忠参见三阿哥，三阿哥吉祥。”耿聚忠见是玄烨，忙下跪行礼。却被玄烨微扶。
“可不敢劳耿哥哥行礼了，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爷呢。”玄烨偷瞄着耿聚忠急红了的脸，料想他是来找景寞的。便又接了一句：“敢问爷一句，您的福晋呢？”
“三阿哥您别取笑我了，你是我的好谙达，怎么也来看我的笑话。正是找不到景寞才着急呢。也不在御花园，也不在慈宁宫，想是在坤宁宫陪皇后娘娘说话呢。这不正往那跑呢吗？”
话说这个耿聚忠，乃是靖南王耿继茂第三子，耿精忠三弟。顺治十年与二哥耿昭忠留待京师。自小便在宫廷内行走，除玄烨身边伴读及贴身侍卫，耿聚忠与玄烨最亲近。去年顺治将养女安郡王岳乐的二女儿，嘉号为柔嘉的景寞公主下嫁给他。但只封了封号并未成婚。怎奈这个耿聚忠痴心一片，本就对景寞有意，自此更认景寞为亲福晋，凡是景寞喜欢的他跑遍京城也得淘弄来，近日景寞听宫女们都聊前门大街新开的天姿堂里出售可随身携带润面脂的限量版景德镇瓷瓶，好奇心大起，非要弄来几个，便让太监传话给耿聚忠。耿聚忠得了信就像奔命一样直奔天姿堂，却听闻天姿堂不接待男客，而限量版的景德镇缠枝牡丹纹四色瓷瓶更是非有名有号的人家不送，且每天限量赠送十瓶，先到先得。这保养品好淘弄，额娘早买了几大盒，只是这限量的瓶子额娘只得一个13号，因号码靠前更是每次聚会都要拿出来给各位官夫人瞻仰的爱物，若非今日硬抢肯定难以到手。可偏偏又找不到景寞了。
“不能吧，我刚才还见了皇额娘，往慈宁宫去陪老佛爷礼佛去了。没见景寞跟着。我这位姐姐古灵精怪的，不一定跑哪去了呢？”
正说着，忽见一神武门护卫也朝着坤宁宫这边跑。玄烨看着奇怪，便让太监小六子喊住那护卫：“干什么的？”
护卫见是耿聚忠，便有些畏畏缩缩不敢过来，玄烨喝了一声：“我叫你你没听见？”护卫忙跑过来跪下行礼，玄烨问他：“你急匆匆地往后宫跑，是不知道规矩还是意图上犯？”护卫吓得不轻，忙回话说：“回三阿哥，奴才不是不知道规矩，更不敢上犯。实在是事情紧急，奴才只好通报主子啊。”
“有什么事，这么急？”景寞自从两岁被抱到宫里，一直为皇后所养住在坤宁宫中。如今护卫疾奔坤宁宫，耿聚忠便隐隐觉得是景寞出了事。
“回额驸，奴才说了，请额驸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情啊。”守卫说完便不停磕头，看样子事态严重。
“快说啊，有什么事还有我呢。你若不说，看我不让你人头落地。”玄烨见此状，也有些急了。只听得守卫说：
“奴才于神武门当差，中午时有两个小太监拿着坤宁宫的令牌出了宫，奴才以为是为皇后出宫办事自然不敢阻拦。怎料刚才奴才一个同乡也是坤宁宫的太监过来和奴才聊天，看见令牌说刚和两个公公见过面，短短一炷香时间是断不可能往神武门来的啊。奴才就慌了，想想那两个太监的身形举止，果然不是，倒像是……”
“倒像是谁，你倒是说啊？”耿聚忠是个急脾气，手握腰中的佩刀作势就要□。
“像，像是柔嘉公主。”
“驾，驾……我说耿哥哥，咱们去哪找啊？”玄烨策马扬鞭，紧追前面疾驰的耿聚忠。
“还能去哪？出宫肯定是逛大街去了。”耿聚忠心想，景寞这丫头让我怎么说你好，你虽贵为公主，但毕竟不似三阿哥这样是嫡亲的，毕竟是养女，这样私自出宫，真出个什么事，皇上还不把她押到宗人府问罪？何况，何况这已是你这个月第三次偷溜出宫了，那前门大街有什么这么吸引你啊？
“耿哥哥我看你也别急，你心里有个准确的地方她会去吗？”
“天姿堂。”
如果天姿堂能有人的感觉，恐怕他此时应该很害怕，因为以他为目标，此时杀过来的并不是玄烨和耿聚忠这一路人马。何况就在它的大门口，守护它的四个壮汉正和两个小太监打扮的姑娘吵得天翻地覆。
“什么？不让进，爷走这么远就是为了去你们天姿堂买东西。你们凭什么不让进？你知道爷是谁不？”玲珑壮着胆子，模仿景寞的语气和天姿堂门口的保安吵了起来，而景寞则站在一边，不动声色。
“两位小公公，咱们这天姿堂卖的是女眷用的东西，凭你是什么皇亲国戚，男的到了咱们天姿堂，就是不让进！”
“皇亲国戚都不让进？”景寞听到这话，心下乐了。“难道当今皇上到了，你们也不让进？”
“皇上不是还没来吗！咱们天姿堂是太后特批的，为天下女子赐福，滋养容颜的买卖。皇上来做什么？”我还没下车，就听见外面唧唧歪歪，早知额娘每日都为京城里的浪荡公子非要进天姿堂买东西而头疼，才雇了四个保安看门，没想到天姿堂出名到连太监都吸引来了。
“大胆，你敢怎么和我说话，你不怕我砍你的头吗？”那个刚才问我皇上来让不让进的小太监说。声音女里女气，古代的太监原来真的都是娘娘腔。
“放肆，你知道这是谁吗？我们姑娘是十三衙门御用监把总、太后面前大红人承远大人的女儿。当今三阿哥的亲娘佟妃娘娘的表外甥女。”今天碧玺身上不太好，于是我只带了琉璃出门，这琉璃就是嘴快，还没吵几句呢，就把我的身世交代个底掉。
“我以为是多大官呢？不过是个四品把总的女儿，就如此嚣张。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你只是佟妃的外甥女还是个表的。我们可是……”旁边的那个小太监气势明显弱于之前那个，脾气也急，刚要交代身世就被之前的那个太监拦住了，估计这个是刚才那个太监的跟班。我气得不行，此时天姿堂门口已围了不少人看热闹，我堂堂喜塔腊家的名门闺秀怎么能让这两个太监欺负了。天姿堂是做上流社会生意的，传出去怎么还会有人来。
“来人，放他们进去。反正我们只是不做男人生意，太监的生意，咱们天姿堂做了。”说完我迈步要进后堂，可越想心里越不解气，回头看那俩太监嘀嘀咕咕地，还笑容满面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刚才的那句话对他们完全没有杀伤力。于是我想起前世和远夜吵架时远夜的招数，就是不管我说什么他只用一句话还击：“矮胖妞。”
就是像这样：
“夏二胖”
“矮胖妞”
“夏肥熊”
“矮胖妞”
“夏痘脸”
“夏八怪”
“矮胖妞”
于是我也小声回头骂了两个太监一句：“阴阳人烂屁股。”
碰巧被那个带头的太监听见了，这两个身体上本就被摧残过的太监果然又被我再次伤害了心灵。于是大发雷霆：“你说什么？”
“我啊？”我手指自己。“我啊，说你啊，阴阳人烂屁股。”骂人加瞪眼表情，语速加快语气加重，这才直指人心。前几天桀年说吃东西这件事大清朝没人比得上我，那我骂人的本领在大清朝也算是出类拔萃，独领风骚了。
“你，你说话怎么那么不雅啊？”是那个跟班的。
“阴阳人烂屁股。”
“你，你有种再骂？”
“阴阳人烂屁股。”
“我杀你全家你信不信？”
“阴阳人烂屁股。”
“你，作乱犯上。”
“阴阳人烂屁股。”
许多年以后，玄烨还会想起那日他粉雕玉琢的胖妞表妹掐腰瞪眼骂“阴阳人烂屁股”的情景。那一日，前门大街一如往日般熙熙攘攘，他身边的耿聚忠更是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围观的百姓将这条街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他跨坐在高头大马上都难以前行。可那么杂乱似乎都没看见没听见也不记得。他只记得他远远就望见了她，初初见她，她静卧在床，沉于梦境，尽管他守在床边多时却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柔软丝滑的发曾被他握在手中，纱帐中那感觉如同镜花水月般不真实，那发也是顺滑的一握就滑走了。
而她现在就站在不远处，那么真实和生动，她穿着藕荷色牵牛花罩纱绣淡紫亮片长袍，头上梳百合髻，插一根金丝蕊嵌榴石蔷薇珠花。羊乳一样白皙的脸上双目澄澈，素齿朱唇，尽管吐出的语句不那么雅，却清喉娇啭，语音透亮。玄烨看呆了，他见过的女子都是低眉顺目，行动举止唯恐带起一阵风吹倒到了哪位显贵。而她，大庭广众之下嬉笑怒骂毫不避讳，表情变化之快速让他目不暇接。于是整个时空都变得寂静起来，街道、树木、店铺都消失了，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声音多想与她的声音呼应。随后玄烨轻轻勒住了马，从马背上翻下，他的金累丝马鞍挂住了他金色马褂上云纹刺绣他也不在乎，一把拽断了那绣面上挂出的丝线，然后直奔到天姿堂门前。跟着他伺候了三年的小六子从没见到主子这么急过，他只当是阿哥在乎这表姨丈的买卖门前有人闹事，才冲过去在人群中楞挤出一条路来，好让主子前行。
“你这天姿堂既是服务天下女子，我们总可买来送人吧？”
我抬起头，一位身着紫色长衫金色云纹马甲的少年，手执一杆玉柄马鞭，他背着阳光站让我看不清面目，待我用手挡住阳光才看清他，此时他正直直地盯着我，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桀年，你别捣乱。”
顺治十六年的这年春天，前门大街的掌柜的们可算是开眼了。要说前门大街可是个车水马龙的地儿，可谁也没见过各大王府、官家的马车像跑天姿堂这样见天儿的往哪家店跑。都传说这新开业的天姿堂是十三衙门的买卖，太后懿旨特批的店，卖的是宫里面女眷们用的保养品，连太后和皇后每日都用。这天姿堂大门敞开，却不接待男客，门外站四个彪悍的黑衣满族大汉，男客别说进了，望一眼都不行。据说有个山西土财主的儿子硬闯天姿堂闹事，顺天府直接进店拿人。
天姿堂门上罩一副芙蓉色纱帘，女客从马车上下来直接进大门再迅速放下帘子，里面影影绰绰能看见不少的贵族小姐，连掌柜的和卖货的伙计都是女的，据说都是曾服侍过后宫满了三十才放出来的宫女和嬷嬷。没几天，天姿堂的名字就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更吸引了众多外地富商和进京回事的外官姬妾来逛，自此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天姿堂在前门的崛起不仅惊动了京城这些老字号的买卖，一时茶馆里戏园子到处能听到有人聊天姿堂的东西如何如何，也让京城里一票公子哥动了心思。
“额娘，您就再跑一趟天姿堂，这琼玉水和手工皂我送过去了，景寞还是没理我。连个信都没给回过。”十岁的三等子和硕额驸耿聚忠围着正在梳头的耿继茂福晋已经磨了一上午了，磨得福晋烦不胜烦。
“我说儿子，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这和硕柔嘉公主早在六岁就指给你了，连你的额驸封号都封了四年了，就等大一点就成婚了。你还这么着讨好她，日后她过了门，你就天天围着娘儿们转啊？我可早听宫里面说了，别看她是个养女，这顺治爷啊宠她宠得不行，何况还有她亲阿玛安郡王岳乐呢。听说她最近在京城里横冲直撞，得罪了不少人。你这么惯着他，有你好果子吃，真恐怕入了门连额娘都难降服她了。”
“可是景寞说了，就想要一个天姿堂的限量版瓷瓶，她出不了宫，天姿堂还必须得有品级的福晋夫人们才能买到限量版，又不接待男客，又不能随便指使个嬷嬷去。额娘您就跑一趟吧，再给儿子买一个回来。反正她也是您的媳妇了，不疼她额娘疼谁啊？”
“糊涂。”福晋也不梳头了，干脆撂下手里的点翠簪子回头教训儿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大哥为什么当初求皇上给你指婚？”
“那是大哥疼我，知道我喜欢景寞。”
“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皇上的养女，皇上干嘛要养别人家的女孩儿啊？就是为拉拢咱们汉人王，怕咱们。你就这么游马观花，成日价不读书也不练习骑射，虽不指望你继承爵位，可你日后怎么做官，怎么齐家治国啊？还不快给出去。”
“额娘让我出去也容易，您把这天字13号限量瓷瓶赏给儿子吧。”耿聚忠快速地从福晋梳妆台上抢来13号瓶子，脚下抹油开溜了。急得福晋忙喊人雇车再去天姿堂买一份手工皂回来，务必再收藏一个。
耿聚忠从他额娘房里溜出来也没闲着，跨上马直奔皇宫，而他心心念念的柔嘉公主景寞却在此时悄悄地溜出了神武门，只带了个宫女玲珑。
“格格，咱们这是要去哪啊？”玲珑一边追前面脱缰野马似的小太监，一边唯恐旁人听不到似地大喊。
“小点声，太后要是抓住我，我就废了。”装成小太监的景寞一回头，狠狠地嘘了一声。
“快点走，晚了买不到了，咱们还得给东珠带一瓶呢。”
“格格，您想要什么，让十三衙门呈上来就得了。”玲珑吓得差点跪下，被景寞又拎了起来。
“说了不准叫我格格了，呈上来的有什么意思啊？你知道什么叫限量版吗？就是整个大清朝只有几个人才有，呈上来的话可不就是各个公主都有了吗？我什么东西不是都和别的公主一样吗？多没劲。而且咱们就不能选号码了。还有，出了宫别叫错啊,现在我是小太监，我叫小景子，你叫小玲子。咱们今天啊，好好逛逛。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小……小景子主子。我带了好几百两的银票呢。这回啊，咱们买十七八个天姿堂的瓶子都够用了。”
“什么叫小景子主子，就是小景子。咱们现在直奔前门，我就看看，什么人懂得卖这个限量版？”
天姿堂开业以来日进斗金的势头让斯年觉得半年之后还皇上的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她甚至每日开始做起了清朝第一女首富的梦来。能闲到做白日梦可见她闲到了一定境界。得瑞园那边已经恢复了降罪前的平静，桀年依旧去学里读书。承远每日到府衙做事，而珍宁自天姿堂开业以来忙于坐镇店中迎送女客，有时甚至比阿玛回家都晚，幸好天姿堂不欢迎男人，不然得瑞园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不一定有多难听的话呢。斯年想想觉得真替珍宁不值，本来应该像佟妃那样，册立为妃生个皇子日后被封为皇后太后。可现在嫁入喜塔腊家不仅官夫人的好日子没过几天，还要像普通百姓家的媳妇那么忙来忙去的。
“碧玺，给我换一身出去的衣服。”
“我说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咱们去天姿堂，看看额娘。”
皇宫里，耿聚忠四处找也没见到景寞，正着急呢，突然觉得头上一凉，头上戴的青狐毛月白縀里的帽子好端端掉了。这耿聚忠虽然是王公贵胄，心里却有些实诚，也不理会，只当是风把帽子吹掉了，从地下捡起帽子戴上了继续往坤宁宫跑。没走两步头上的帽子又掉了，这一次，他才发现帽子是被一块小鹿骨头打掉的。耿聚忠捡起帽子左右巡视，料想是哪个平日里常在一起玩的小太监逗他：“谁？欺负你耿爷爷。”
“呦，几日不见，耿哥哥就自称是爷了。”从树丛后面冒出个穿紫色团龙袍的男孩，手执一把弹弓，不是别人，正是皇三子玄烨，身后跟着个小太监，两人捂着嘴笑得眼睛都没了。
“臣三等子和硕额驸耿聚忠参见三阿哥，三阿哥吉祥。”耿聚忠见是玄烨，忙下跪行礼。却被玄烨微扶。
“可不敢劳耿哥哥行礼了，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爷呢。”玄烨偷瞄着耿聚忠急红了的脸，料想他是来找景寞的。便又接了一句：“敢问爷一句，您的福晋呢？”
“三阿哥您别取笑我了，你是我的好谙达，怎么也来看我的笑话。正是找不到景寞才着急呢。也不在御花园，也不在慈宁宫，想是在坤宁宫陪皇后娘娘说话呢。这不正往那跑呢吗？”
话说这个耿聚忠，乃是靖南王耿继茂第三子，耿精忠三弟。顺治十年与二哥耿昭忠留待京师。自小便在宫廷内行走，除玄烨身边伴读及贴身侍卫，耿聚忠与玄烨最亲近。去年顺治将养女安郡王岳乐的二女儿，嘉号为柔嘉的景寞公主下嫁给他。但只封了封号并未成婚。怎奈这个耿聚忠痴心一片，本就对景寞有意，自此更认景寞为亲福晋，凡是景寞喜欢的他跑遍京城也得淘弄来，近日景寞听宫女们都聊前门大街新开的天姿堂里出售可随身携带润面脂的限量版景德镇瓷瓶，好奇心大起，非要弄来几个，便让太监传话给耿聚忠。耿聚忠得了信就像奔命一样直奔天姿堂，却听闻天姿堂不接待男客，而限量版的景德镇缠枝牡丹纹四色瓷瓶更是非有名有号的人家不送，且每天限量赠送十瓶，先到先得。这保养品好淘弄，额娘早买了几大盒，只是这限量的瓶子额娘只得一个13号，因号码靠前更是每次聚会都要拿出来给各位官夫人瞻仰的爱物，若非今日硬抢肯定难以到手。可偏偏又找不到景寞了。
“不能吧，我刚才还见了皇额娘，往慈宁宫去陪老佛爷礼佛去了。没见景寞跟着。我这位姐姐古灵精怪的，不一定跑哪去了呢？”
正说着，忽见一神武门护卫也朝着坤宁宫这边跑。玄烨看着奇怪，便让太监小六子喊住那护卫：“干什么的？”
护卫见是耿聚忠，便有些畏畏缩缩不敢过来，玄烨喝了一声：“我叫你你没听见？”护卫忙跑过来跪下行礼，玄烨问他：“你急匆匆地往后宫跑，是不知道规矩还是意图上犯？”护卫吓得不轻，忙回话说：“回三阿哥，奴才不是不知道规矩，更不敢上犯。实在是事情紧急，奴才只好通报主子啊。”
“有什么事，这么急？”景寞自从两岁被抱到宫里，一直为皇后所养住在坤宁宫中。如今护卫疾奔坤宁宫，耿聚忠便隐隐觉得是景寞出了事。
“回额驸，奴才说了，请额驸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情啊。”守卫说完便不停磕头，看样子事态严重。
“快说啊，有什么事还有我呢。你若不说，看我不让你人头落地。”玄烨见此状，也有些急了。只听得守卫说：
“奴才于神武门当差，中午时有两个小太监拿着坤宁宫的令牌出了宫，奴才以为是为皇后出宫办事自然不敢阻拦。怎料刚才奴才一个同乡也是坤宁宫的太监过来和奴才聊天，看见令牌说刚和两个公公见过面，短短一炷香时间是断不可能往神武门来的啊。奴才就慌了，想想那两个太监的身形举止，果然不是，倒像是……”
“倒像是谁，你倒是说啊？”耿聚忠是个急脾气，手握腰中的佩刀作势就要□。
“像，像是柔嘉公主。”
“驾，驾……我说耿哥哥，咱们去哪找啊？”玄烨策马扬鞭，紧追前面疾驰的耿聚忠。
“还能去哪？出宫肯定是逛大街去了。”耿聚忠心想，景寞这丫头让我怎么说你好，你虽贵为公主，但毕竟不似三阿哥这样是嫡亲的，毕竟是养女，这样私自出宫，真出个什么事，皇上还不把她押到宗人府问罪？何况，何况这已是你这个月第三次偷溜出宫了，那前门大街有什么这么吸引你啊？
“耿哥哥我看你也别急，你心里有个准确的地方她会去吗？”
“天姿堂。”
如果天姿堂能有人的感觉，恐怕他此时应该很害怕，因为以他为目标，此时杀过来的并不是玄烨和耿聚忠这一路人马。何况就在它的大门口，守护它的四个壮汉正和两个小太监打扮的姑娘吵得天翻地覆。
“什么？不让进，爷走这么远就是为了去你们天姿堂买东西。你们凭什么不让进？你知道爷是谁不？”玲珑壮着胆子，模仿景寞的语气和天姿堂门口的保安吵了起来，而景寞则站在一边，不动声色。
“两位小公公，咱们这天姿堂卖的是女眷用的东西，凭你是什么皇亲国戚，男的到了咱们天姿堂，就是不让进！”
“皇亲国戚都不让进？”景寞听到这话，心下乐了。“难道当今皇上到了，你们也不让进？”
“皇上不是还没来吗！咱们天姿堂是太后特批的，为天下女子赐福，滋养容颜的买卖。皇上来做什么？”我还没下车，就听见外面唧唧歪歪，早知额娘每日都为京城里的浪荡公子非要进天姿堂买东西而头疼，才雇了四个保安看门，没想到天姿堂出名到连太监都吸引来了。
“大胆，你敢怎么和我说话，你不怕我砍你的头吗？”那个刚才问我皇上来让不让进的小太监说。声音女里女气，古代的太监原来真的都是娘娘腔。
“放肆，你知道这是谁吗？我们姑娘是十三衙门御用监把总、太后面前大红人承远大人的女儿。当今三阿哥的亲娘佟妃娘娘的表外甥女。”今天碧玺身上不太好，于是我只带了琉璃出门，这琉璃就是嘴快，还没吵几句呢，就把我的身世交代个底掉。
“我以为是多大官呢？不过是个四品把总的女儿，就如此嚣张。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你只是佟妃的外甥女还是个表的。我们可是……”旁边的那个小太监气势明显弱于之前那个，脾气也急，刚要交代身世就被之前的那个太监拦住了，估计这个是刚才那个太监的跟班。我气得不行，此时天姿堂门口已围了不少人看热闹，我堂堂喜塔腊家的名门闺秀怎么能让这两个太监欺负了。天姿堂是做上流社会生意的，传出去怎么还会有人来。
“来人，放他们进去。反正我们只是不做男人生意，太监的生意，咱们天姿堂做了。”说完我迈步要进后堂，可越想心里越不解气，回头看那俩太监嘀嘀咕咕地，还笑容满面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刚才的那句话对他们完全没有杀伤力。于是我想起前世和远夜吵架时远夜的招数，就是不管我说什么他只用一句话还击：“矮胖妞。”
就是像这样：
“夏二胖”
“矮胖妞”
“夏肥熊”
“矮胖妞”
“夏痘脸”
“夏八怪”
“矮胖妞”
于是我也小声回头骂了两个太监一句：“阴阳人烂屁股。”
碰巧被那个带头的太监听见了，这两个身体上本就被摧残过的太监果然又被我再次伤害了心灵。于是大发雷霆：“你说什么？”
“我啊？”我手指自己。“我啊，说你啊，阴阳人烂屁股。”骂人加瞪眼表情，语速加快语气加重，这才直指人心。前几天桀年说吃东西这件事大清朝没人比得上我，那我骂人的本领在大清朝也算是出类拔萃，独领风骚了。
“你，你说话怎么那么不雅啊？”是那个跟班的。
“阴阳人烂屁股。”
“你，你有种再骂？”
“阴阳人烂屁股。”
“我杀你全家你信不信？”
“阴阳人烂屁股。”
“你，作乱犯上。”
“阴阳人烂屁股。”
许多年以后，玄烨还会想起那日他粉雕玉琢的胖妞表妹掐腰瞪眼骂“阴阳人烂屁股”的情景。那一日，前门大街一如往日般熙熙攘攘，他身边的耿聚忠更是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围观的百姓将这条街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他跨坐在高头大马上都难以前行。可那么杂乱似乎都没看见没听见也不记得。他只记得他远远就望见了她，初初见她，她静卧在床，沉于梦境，尽管他守在床边多时却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柔软丝滑的发曾被他握在手中，纱帐中那感觉如同镜花水月般不真实，那发也是顺滑的一握就滑走了。
而她现在就站在不远处，那么真实和生动，她穿着藕荷色牵牛花罩纱绣淡紫亮片长袍，头上梳百合髻，插一根金丝蕊嵌榴石蔷薇珠花。羊乳一样白皙的脸上双目澄澈，素齿朱唇，尽管吐出的语句不那么雅，却清喉娇啭，语音透亮。玄烨看呆了，他见过的女子都是低眉顺目，行动举止唯恐带起一阵风吹倒到了哪位显贵。而她，大庭广众之下嬉笑怒骂毫不避讳，表情变化之快速让他目不暇接。于是整个时空都变得寂静起来，街道、树木、店铺都消失了，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声音多想与她的声音呼应。随后玄烨轻轻勒住了马，从马背上翻下，他的金累丝马鞍挂住了他金色马褂上云纹刺绣他也不在乎，一把拽断了那绣面上挂出的丝线，然后直奔到天姿堂门前。跟着他伺候了三年的小六子从没见到主子这么急过，他只当是阿哥在乎这表姨丈的买卖门前有人闹事，才冲过去在人群中楞挤出一条路来，好让主子前行。
“你这天姿堂既是服务天下女子，我们总可买来送人吧？”
我抬起头，一位身着紫色长衫金色云纹马甲的少年，手执一杆玉柄马鞭，他背着阳光站让我看不清面目，待我用手挡住阳光才看清他，此时他正直直地盯着我，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桀年，你别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