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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法挽回

    与他的决裂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她痴缠一生,倾尽一生,到头来还她傻傻的以为他有多重视她,或者离不开她?他的心一向都是冰冷的,难道不是么……唯一不同的是,曾经是对别人,如今却换做自己。

    那日之后,又连续下了几天几夜的雨,她的身子也在楚凰月悉心的照料下慢慢恢复,而楚凰月左臂上的伤却因此耽误了治疗,伤口有些感染,最终导致神经损伤,整个左臂都逐渐失去了知觉……

    她对他有愧,深切的自责却无法挽回。抬眸便发现他的那对炯然黯淡的目光时时刻刻都在她身上流转,浓浓的关切,执着的依恋,而她的内疚更深更切。他从未埋怨过她,这一切的折磨都是拜那个人所赐,将他的私欲强加于别人身上,将他的狠心发挥的淋漓尽致。

    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好不容易才哀求这附近的一户农家,借来一架马车。不难打听到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是三百里外的芙水镇,即日便与楚凰月起程,也许还能在最后关头挽救他的左臂。

    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当她得知芙水镇原来属于流洲城管辖范围之内,她心有不甘,勉为其难。

    当下只知道那里有最好的疗伤大夫,但求可以保住楚凰月的左臂,其它的事,她亦不愿去多想,只是安慰自己,走到哪步,便是哪步……

    一路上,马车疾行,她与楚凰月谁也没刻意挑明,各怀心思。霞光映地,只将两条拉得长长的影子只露出隐约斑驳的轮廓。

    偶然马车的晃动会扯痛楚凰月的伤口,化脓感染的迹象越来越明显,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使楚凰月再也无法隐忍,他的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浸湿,面上几乎毫无血色。她不停的为他清理伤口,用纱布敷上止痛的草药,可是这些都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再忍忍,马上就可以看大夫了。”她小心翼翼为他擦拭掉伤口旁析出的汗液,生怕会因融合而加重感染。

    “云衣,即使我这只手臂废了,你也不要露出难过的神色,请答应我这唯一的要求。”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自己都不在强求,又岂能让她受折磨?这些日子,苦了她,也委屈了她。她的眼光在他的咄咄视线中退缩了,只能回以缄默。

    芙水镇很快就到了,这里也算是个山清水秀,安居乐业之地,对养伤的人来说,的确是个好地方。

    她取下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在一家当铺行换了些钱,经打听,终于找到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可是换来的却是一个足以让她崩溃的消息。

    那大夫脸色很难看,云衣向他询问诊断的结果,他却是摇首:“这位公子左臂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如今整个手臂的神经都已经坏死,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使用了。”“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为他止痛,神经止痛难以想象,我见过许多他这种情况,最后都是被活活给痛死。”

    大夫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她手里拿着药方,茫然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楚凰月眼看着已经被痛折磨的神智模糊,急需要用药。她提醒自己一定要坚强,不可一倒下,他还需要她的照顾,她又怎么可以放弃呢?她不得已只好先在临河的一处僻静之地,租下一间茅屋,把他安顿好。她望着这片陌生的寸土,苦涩又无奈,天大地大,终于有了一片属于他们的容身之地。

    她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留,又直奔城里最大的药房。

    药房的老板仔细的看了她手里的药方,面露难色:“姑娘,你这方子上提到了荭焰子,可是现在店里正好缺货啊。”

    “那我去别的药房找找看。”她拿回药方正准备走,一刻也不敢耽误。

    “姑娘,不是我夸海口……我这家没有的药材,其他的药铺就更不用提了。”“看你是外地人吧,那我可以老实的告诉你,这芙水镇上所有与止痛,麻醉有关的珍贵药材,全部都被送往流洲城了,镇上根本没有现货。”

    “为什么呢?究竟是谁需要这么多的止痛的药材?”

    “听说那位神秘商人是云王殿下的人,那些药材也都是运进了云王殿下的城南的府邸。”

    都到了这个地步,云衣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依然还会紧张。

    她只是想不明白,楚云尘要这么多的止痛药作甚?难道是给自己吃么……他又没有受伤。

    她槁木死灰失望而归,而此时楚凰月早已经被疼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就连仅存的意识都没有了。

    头几天,她还能同他说会儿话,分散他的注意,勉强服用一些普通的止疼药物,直到她用尽身上所有的银两,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从前的她,用不着为生活所迫,楚云尘给她起名云衣,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意思,现在用在她身上,倒有些讽刺。她真的要感谢他么,托他的福,终于有机会过上饮茹檗的清苦生活。

    一个多月过去了,云衣起初只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她知道这间茅屋的房东是个三十来岁的寡妇,平时喜欢指使她去帮她做一些杂活,以此来填补房租的拖欠。她也早习惯了被她意刁难,每次她看见云衣一个人坐在河边,为楚凰月清洗衣物的时候,总会冷嘲热讽几句。

    天色刚亮,云衣趁着难得的好天气晾晒楚凰月几件换洗的衣物,碰巧遇到那寡妇,来者不善,只是光看她那副自傲骄纵的神态,就能猜出个所以然。

    她不屑的瞥了云衣一眼,见她一副虚弱不堪的身子,眼里没有一丝同情。

    “像你这样子,每天尽心尽力去伺候一个活死人,命可真是好。”她的声音尖酸刻薄,带着浓浓的不屑一顾。

    云衣没有理她,依然埋头做自己的事。

    “你那男人估计是快不行了吧,每天痛得要死要活,要我是你,还不如让他早点解脱。”她自言自语,又自我感叹:“哎,这男人模样再好看,像他那样,还不是废人一个。”

    她一面说着,心里一阵痛快。见云衣依然没有理她,她不耐烦的递给她一筐脏衣服:“去,顺便帮我把这几件衣服全部洗干净了。”

    云衣伸手接过,想到什么有些犹豫低声下气道:“大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想找我借钱?”

    “不是,我过几天要出趟远门,家里的事……”

    “等等!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帮你照顾你男人?!”

    云衣点头,她不经意间看到那寡妇眼中的异样之色,她表面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云衣没想到,最后她还是答应了。

    她要只身前去流洲,抛下所有的恩怨情仇,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求楚云尘。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她的尊严,面子,都已化作尘土,她没有比现在还要清醒的时候,

    楚凰月需要止痛药才能活命,而她,需要楚凰月才能活命。

    早已做好会被羞辱的准备,身上唯一的一件衣裙已经破旧不堪,她花了三天的时间,找来一些碎步,将衣裙拆掉,重新为自己缝制了一件干净朴素的衣衫。也许是体内流淌着皇族的血脉,即使穿上这么普通的衣服,她看起来依然清丽脱俗,素雅纯净。

    她从药铺老板那里得知,那些珍贵稀有的止痛药全部被送往云王府城南的府邸,她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南走,直到看到一幢被高墙围起的王宫庭苑,那规模竟比皇城的云王府大上十倍有余。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真的只是南苑而已么?她只知道这些都是当年先皇下令,为他的最宠爱的小儿子建造的。

    彷徨在大门外,她正犹豫着要以何种理由进去,府外的守卫她都是认识,自然是不会阻拦她这位如假包换的郡主,只是……以她这副落魄潦倒的模样,又该怎样面对楚云尘,他该会笑她自作自受,还是咎由自取呢?

    她抛下尊严登门而入,也许只有摒弃自尊的束缚,才能真正做到无所畏惧吧。

    果然如她所料,南苑的侍卫看见她的出现,一个个都面露惊色,却不加阻拦。

    “云王现人在何处,我有事要见他。”

    “王爷正在前庭设宴款待贵客,郡主还是先到后苑等候吧,容我先去禀告王爷。”

    “不用了,我自己去前庭找他。”

    云衣没有等到那守卫的同意,就私自闯入前庭,迈入全新的环境。翠竹环绕,碧空如洗,她看到这里的一切,很容易怀恋起云王府的庭院布置。她抬眸便一眼看到那人,站在人群中,白衣似不染尘世的雪霜,流露出高贵摄人的风采。

    一月未见,如隔三世。

    脑海中曾经千百次想要彻底忘记这抹白衣的身影,此情此景再见到他,还是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她曾自信的以为,失去了她,他哪会过得好,如今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白衣身旁,佳人陪伴,有种琴瑟和鸣的错觉。那女子她从未见过面,那股不属于尘世的淡雅气质与楚云尘是何等的相似,她甚至将两人想象在一起,犹如神仙眷侣般赏心悦目。

    她终于肯承认自己有多么的不堪,她被眼前一幕深深刺痛,突然有种刻骨铭心的挫败感。

    她在人群中迎上他的目光,眸光依旧那么深邃,辨不清神色。

    在发现她的同时,他竟向她这里走来,她惊慌失措的望着他,眼里除了自卑只剩下孤独和惆怅。

    心里千百次的哀求他,不要看她,不要羞辱她,她真的很难看,再也承受不了一丁点的挫折。

    就当可怜她吧……留给她最后一点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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