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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戏耍

    再一次进入习艺馆的大门,司马安望到了一片荒凉,狄仁杰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天后娘娘下旨,昨日中正考核之后,遣散不合格的女倌,余下的人放假三天。”

    司马安点了点头,怪不得婉儿有时间去天牢,抬手触碰到脸上的余温,好像还有带着腥味的鸡蛋的味道,有婉儿身上的馨香,司马安勾了勾嘴角,不自觉地微笑。

    “那个姑娘,你为什么那么对她?”狄仁杰顿下脚步,转身问。

    “咦?”司马安笑着盯着狄仁杰那张一成不变面瘫的脸,“没想到一张严肃的脸下,掩藏了一颗八卦妇女心,狄仁杰,你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八卦,矛盾,你读过《易经》?”狄仁杰问。

    “别用那种狼找到狈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的同谋。”司马安连连摆手,深怕他像老学究一般抓住自己讨论问题不放。“我没看过什么《易经》还是《易筋经》,我只是个深宫之中垂死挣扎的小内侍,大人您何必较真呢。”

    狄仁杰不再理会她,低下头入了宋昭慧房中。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或许是古板严厉的宋昭慧给人造成的错觉,连带着她住着的地方也蕴含了一种规则束缚的不自由。

    司马安摸了摸干净的地面,那里已经没了血迹,感慨道:“一个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消耗了自己青春的女人,死后唯一的痕迹也消失了,以后住进这个屋子里的人,谁还记得她来过,谁还记得在这里染上的血迹,谁还记得她在这里流过的泪,付出的辛劳。”

    狄仁杰翻开床单,在被褥上轻轻一抹,一摸八字胡道:“明明很久没有人来了,为何这里总有一种有人住着的感觉?”

    司马安一眯眼睛道:“我知道了!”

    “嗯?”

    “这里闹鬼,当然是鬼住着喽。”司马安一拍狄仁杰的肩膀,恍惚间同步到了和李令月在一起的画面,只有一日不见,她的影子总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不曾停歇。

    李令月,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母后,您来了。”李令月勉强被人扶起,坐靠在床榻上,侧着头望着她的母亲武则天道。武则天因为李治潜心养病的缘故,而显得越发忙碌,即使是掌上明珠病了,也只能到最后一刻才来到。

    李令月忽然发现自己的母亲苍老了许多,原本光泽红润的容颜,写上了沧桑二字。她握住自己的手,冰凉冰凉。

    “太平,你怎么都病成这样了。那群太医究竟是做什么的,不是说只是个小小伤寒吗,若是明日不好转,本宫全部都废了他们!”话语间,天后的威仪不自觉地显露。

    这让李令月有些不适,越发理解了皇家中人无亲情这句话的含义,自小疼爱自己的母亲,自小爱护自己的父亲,全都在渐行渐远。

    望着母亲鬓角悄然爬上的白丝,李令月心中叹息,她并非傻子,又怎么会不理解自己母亲的心思,她想当皇帝,她想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李令月也明白,不管是父皇还是众位皇兄们,没一个及得上母亲在政事上的才干。

    但父皇终究是自己的父皇,母亲以女子之躯想要做这天下的皇,内忧外患之下,谈何容易?

    “不碍事,休息一阵即好,”李令月轻轻咳着,“对了,宋女史的事情有了进一步的进展,狄仁杰怀疑凶手对她有极大的仇恨,她是被人倒吊着放血而亡,狄仁杰猜测宋女史的尸体也被那人解体,或许埋藏了,或许顺着护城河流到外面,又或许,丢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狄仁杰,你怎么会找他?”武则天追问。

    李令月闻见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联想起武则天所作所为,这几年来她笼络外臣,驱逐内臣,狄仁杰是外调而来,很可能早就成为了她的心腹。自己这无心之举,表面上调了狄仁杰入京,帮助了武则天,实际上却让武则天起了疑心,怀疑自己的用意。

    “儿臣只是听说他颇有才能,别无其他。”李令月解释道,她其实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在自己母后面前都要这般如履薄冰。

    “嗯,”武则天点头,眼睛却不经意地望着其他方向,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本宫列出了朝堂上和宋昭慧有关联的名单,你交给狄仁杰,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令月望上瞄了一眼,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早已经澄明如水。

    名单上的人全部都是支持李显做太子的老臣,武则天是借着宋昭慧的案子调离这些重臣,以达到她进一步独揽大权的目的。

    “儿臣明白。”

    “天后娘娘,天皇陛下有要事召见。”外面等候的婢女道。

    武则天反握住女儿的手,轻轻拍着安抚道:“明日本宫再来看你。”

    “儿臣恭送母后。”李令月恭敬道。

    武则天起身在众人的迎合下摆架回宫,若是她此时回头看一看,定然会发现她的女儿正在用一双带着憧憬带着不舍的目光望着她,一如当初扑过来抱着她的腿撒娇的那个小女孩。

    “对了,太平。”武则天到门口的时候凝滞住了脚步。

    李令月满心欣喜,立即回道:“母后请说。”

    若你还关心我,还挂念父皇,哪怕只是一瞬,我只要你片刻的温柔,可以吗,母亲……

    “那个上官婉儿是否还在习艺馆?”武则天问。

    李令月自嘲一笑,应道:“据女史上禀,她以不错的成绩过了中正,母后问她作何?”

    “大明宫内缺一名为本宫草拟诏书的女史,若是合适,从习艺馆女倌中挑选一名。”

    “是。”

    李令月紧紧抓着被褥,直到将被角捏成了一团褶皱,直到手的关节感到微微的酸疼,她才暂时放过自己。宫女送来来汤药,李令月一瞪她,一甩手便打翻太医院幸幸苦苦熬来的东西。

    碗碎在了地上,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寝宫。

    “公主。”宫女和服侍的太监纷纷下跪,不敢抬头见自己的主子。

    “滚。”李令月不耐烦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服侍她的人心中都清楚,若是此刻和她熬着,吃亏的总是自己,于是便都退下去,仅有暗香派遣人去吩咐太医院再煎药来。

    默然地守护在空旷的寝宫内,暗香发觉太平吹熄了灯,长长的落地纱帘被透过窗的微风轻轻拂动着,给这安静的地方增加了一分诡异色彩。暗香放缓步伐,她只能悄然看看太平是否一切安好,当撩开最后一层薄纱,暗香捂着嘴,差点叫出了声。

    大唐的公主殿下,天皇天后的掌上明珠此刻正穿着一件单衣,曲着腿,抱着,埋首在那儿抽泣,肩膀微微抖动,头发凌乱地披散,暗香能够想象公主那如星夜一般的眸子此刻被雨水浸透,闪着点点波光。

    寂静的夜里,谁曾想到,一向骄傲的太平公主殿下竟然会独自哭泣。

    暗香本想抬脚上前安慰,但肩膀被人轻轻一拍,扭过头,见到的是司马安分外肃穆的脸。

    “你?”

    “嘘——”司马安伸出一只手指抵住嘴唇,示意暗香不要说话,自己则轻声话语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她原本陪着狄仁杰守在宋昭慧那儿,但听闻了李令月的病情如此严重,几番权衡之下,还是回到了李令月寝宫,美其名曰—照看。路上她一直在劝服自己,李令月是她来到大唐唯一能够倚靠的人,若是没了这个金主,往后的路不好走,虽然抓凶手很重要,但是李令月更加重要。

    于是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此间,遇见了在一边偷窥公主的暗香。

    “自己看。”暗香偷眼打量司马安,实然见她来到心中是颇为欣喜的,不管平日里如何讨厌她,公主见了她才会欢喜,此刻公主要的,或许只是她。“我去给公主催药,你若是有法子便去安抚公主罢。”

    司马安应了一身,绕过重重的薄纱,来到李令月的卧榻前。

    李令月听见了动静,抬头一望,见到是司马安,好看的眉头稍稍一挑,显示出此刻的讶异来,但又立即侧过头去,以袖口拭去脸上泪痕。

    “你怎么来了,人呢,外面的奴才都死光了么?”

    司马安叹息一声,一手搭靠在李令月的肩膀,另外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是什么人让你受了委屈,我将他绑来剥皮抽筋泡酒喝。”

    李令月见了司马安,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再加上她这番不轻不重的话,虽然只是口舌之快,但听着总是那么舒服,微微勾了勾嘴角道:“真的?”

    “我骗你干嘛。”司马安说的大义凌然,低头望着李令月,收紧了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以前年幼时候母亲曾经这样安慰过她,司马安认为,这样的怀抱足够让人的心平静下来。

    一个站着,一个半卧着,李令月环着司马安的腰,脸贴在她的肚子上。

    “那个人啊,就是本宫的母后。”

    “啊?!”司马安吓一跳,“你……你的母后?!”

    “怎么,”李令月故意拖长音节,尾音一调道,“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本宫的?行,欺骗本宫死罪一条,刺杀母后也是死罪,司马安,我看你左右逃不出一个‘死’字呀。”

    “李令月,你讹我!”司马安不乐意了,退后一步道。

    “就是讹你,怎样。”李令月盯着自己的指甲瞧了一会儿,悠然道,“本宫重病,你身为本宫的内侍有责任替本宫分担。如果做成了这件事情,本宫答应既往不咎,免了你的罪如何?”

    司马安警惕道:“干嘛?”

    “不如去本宫寝宫外的空地上绕着跑五十圈,边跑边为本宫祈福如何?”

    “……”

    李令月捂嘴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姿态像是刚睡醒的猫咪,余光瞥见司马安呆看自己的眼神,微微一笑眯着眼睛道:“你找死呀,还不去跑?”

    “行!”司马安转过身即走,李令月看见的是她前一刻憋死人的表情,却没见到她转身之后释然的笑。李令月更加不知道的是,司马安早在到来的时候见过了武则天的仪仗,以司马安的聪明怎么能不揣度到李令月不开心的缘由,况且上官婉儿分析过,李令月是夹在父母之间的人,能让她难过的,也只能是她的父母了。

    司马安轻轻对手哈气,抬头见到的是一轮明月,淡淡的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让黑夜变得格外迷人,便如那人的眼睛一般。

    “五十圈呀……”司马安为难地挠头,“为何忽然觉得李令月的宫殿又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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