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副总送的花
诉喜吃过药，晚上睡得也还安稳，第二天一早醒来，一睁眼看见鸣筝还似昨晚那样坐在被子一角上，愣道：“你一晚没睡吗？”
鸣筝揉了揉眼睛：“睡了。不知怎么回事，早早就醒了。你好点了？”
诉喜起身道：“没事了。”忽然手机响，他接起来应了几声挂掉了，向鸣筝道：“公司安排我今天出差。”
鸣筝一怔：“哦？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
诉喜道：“我也纳闷，这么突然！”
忽然“咔”地一下，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墙上的钟表——已经七点了。那只钟表本来每到整点就会响一阵音乐，后来也不知是零件坏了还是电量不够，一走到整点便发出非常大的“咔”的一声，像是时间突然被卡在那里了。诉喜道：“八点半的火车，都快没时间了！也不知这帮人怎么搞的！你赶紧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鸣筝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是她给了盛明一个错误的暗示。又觉得像是自己多疑。诉喜看她半日不动，便催她，鸣筝连忙踩了一只椅子把皮箱从柜顶上拖下来，又拖到沙发上，把箱子盖朝后一掀。
她平常在这些小节上最细致了，这次却这样粗率，箱子在柜顶上放那么久，不知落了多少灰。诉喜忍不住道：“上面有灰！”
鸣筝仿佛没听见，把铺在箱底的几张报纸抓起来一团，诉喜道：“留着有用！”她早已一丢手扔到地下，忽然又醒悟过来一样：“啊？你还有用？”她正要去捡，诉喜道：“算了！”
准备好要走了，诉喜又看了一眼表，道：“嗳，都七点半了，屋里怎么还这样暗？”
鸣筝道：“可能是亮着灯的缘故。”台灯还亮着，上面罩着一块手帕。阳光本自微弱，被那昏黄的灯光映衬得更加暗淡了。
诉喜走了，鸣筝也很快出门了。公交车开出去几站，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来不及掩盖，前排一女人扭回头来厌恶地扫了一眼，鸣筝连忙说“对不起”，才觉得喉咙有些异样，鼻子也酸酸痒痒的，像是感冒了。
女人没说话，她身边一个孩子忽道：“姑姑，到了吗？”她似乎余怒未消，不耐烦道：“早呢，还没到银河广场呢！”
鸣筝听了觉得很奇怪，怎么开到银河广场这边来了？她向窗外一看，不禁“呀”了一声，竟然坐错车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到单位便有些迟了，及到匆匆走进办公室，陈丽笑道：“我可要开花店了！”
鸣筝一愣，才看见她的桌上又有一束花，更加精致华美。鸣筝定了定神笑道：“是诉喜送来的！昨天的也是，我们结婚周年，我都过糊涂了！”
陈丽倒是想不到，道：“哦？人家本想给你个惊喜，你却弄得有惊无喜，还差点扔掉！”
鸣筝笑笑，走过去从那花丛里翻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李鸣筝收”。不知陈丽看过没有，其实只要稍作留意，便会发现这上面的字和上一张是很不同的。可人们还是习惯于关注那些表面触目的东西。陈丽忽然叫道：“哟——好漂亮的戒指！”她立刻走过来握住鸣筝的手，观摩了一番，笑道：“就是钻太小了点。也是老公送的吧？你老公可真会疼人！”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在他们婚宴上见过诉喜，木木呆呆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浪漫的人。不过仔细想想，两人还真是去年这个时候结的婚。
鸣筝忽然鼻子一痒，痛打了几个喷嚏。陈丽笑道：“有人想你了！”
鸣筝道：“什么呀，又感冒了！”心里却不禁想，是盛明想起她了吗？这次一定是他了。她两只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忽然触到了那枚戒指，暗悔昨天不该那样轻率。
鸣筝单位的地段一般，大中午来往的行人车辆也并不多。盛明没开车，是司机送他来的，刚打发走。他拣了处不惹人注目的地方站着，这个出版社的副社长赵启胜是他大学同学，要是给他碰上了，一定又要被拉去喝酒。今天并不想。有一刻钟的功夫，他看见鸣筝走出来了。她的头发散开了垂在肩后，微低着头，走得有些慢，风衣一角一牵一牵的。他觉得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华，觉得他有些想念她。
他迎着她快步走过去，往她面前一横，挡住了她的去路。鸣筝吓了一跳，虽然并不十分出乎意料，多日不见，还是有些吃惊。他穿着一件藏蓝色夹克，头发比以前短了，似乎年轻了许多。他笑道：“怪我，一直也没想到给你送束花！”
好像是她故意提醒他！鸣筝的脸立刻烧红了，白让他笑了。她忽然绷起脸来道：“是我发错了！”
盛明笑道：“哦？是吗？不管怎样，你没把我的号删掉我就挺高兴了，这说明我的想法没错。”
他的什么想法？难道他觉得她是爱他的？鸣筝本想说“这什么都说明不了，我回头就可以删掉”，一转念却绕过他自顾朝前走去——多说一句话也只有多被他笑一回而已。
一会儿走到桥上，桥头有一个行乞的老妇人，一身灰布衣服，两腿盘拢坐在地上，脸前蹲着一只饭缸，里面零落地散着几块印币几张毛票。她这段时间常在这一带徘徊，鸣筝给过她几次，她见鸣筝走过来便咧嘴一笑，一朵焦枯无望的花。鸣筝低头在包里翻了几遍，不见零钱，很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并没有停步。
大桥下边是十几列火车道，快走到桥中央时，东西两面忽然驶来两列火车，轰隆隆擦肩而过。鸣筝觉得脚下一阵发颤，不知为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却看见盛明正朝那饭缸蹲下去。她心里忽然不忍，不觉放慢了脚步。大桥上风紧，灌了冷风进去，鸣筝又一阵猛烈咳嗽，盛明赶上来道：“你怎么了？”
她也不好使他过分难堪，道：“有点感冒。”
盛明道：“感冒了下午就不要去上班了！”
本是极平常一句话，她听着却觉得话里有话似的，只道：“我刚请过假，不好再张口。”
“是人就要生病，生病就要休息！你们赵社长我认识，你要觉得不方便，我替你请！”
鸣筝诧异道：“你认识他？”
“我们是同学。”
鸣筝道：“不太好吧？”让他出面，非亲非故的，赵启胜会怎样想。
盛明却猜透了她的顾虑一样，道：“这有什么，你就是爱疑心！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鸣筝正想说什么，忽然又接连一串喷嚏，盛明便不容分说，掏出手机拨号。鸣筝不再言语。这次感冒好像来势汹汹，如果不乘早休息调养，只怕要加重。她也不想当面听他说，便往前走下了桥，立在一处草坪边上等着。
两人想必是极熟的，不然三言两语就说清的事，哪会用那么久？似乎还有说有笑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朝她走过来，道：“他叫你多休息几天！”
“你是怎样说的？”
盛明一笑，道：“我说路路感冒了，传给了你，我过意不去才代你请假。”
“还有呢？”
“没有了！”
鸣筝盯着他看，却也看不出什么来。不是她信不过他，男人之间熟到一定程度，是根本没有秘密的。她又多了一桩忧虑，不禁深悔起来。盛明看她不说话，道：“先去吃饭？”
鸣筝摇摇头：“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好，生病了更要注意营养。”
“那我可以回家吃。”
盛明忽然望过大桥那边，道：“就你一个人，你不要回去了。”
鸣筝握紧了手，觉得戒指紧紧箍着她的手指，顿了顿道：“人总是要回家的。”
盛明看了看她，似乎有话有说，却忽然又很干脆地道：“你决定吧——好好休息！”立刻转身走了。
鸣筝却不禁一怔。
鸣筝回到家把门“砰”地一关，好像把他也关了进来。她躺到床上，他也跟到床上。床头扔着一本杂志，她拿起来看，那些字却东一个西一个地乱跳，个个都跳成了他。她把书丢开，两只胳膊往被子里一缩，裹了个严实。不一会儿便觉得身体直往外冒火，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他却还在那里，仿佛就算她烧成灰，他也不会放松。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
鸣筝揉了揉眼睛：“睡了。不知怎么回事，早早就醒了。你好点了？”
诉喜起身道：“没事了。”忽然手机响，他接起来应了几声挂掉了，向鸣筝道：“公司安排我今天出差。”
鸣筝一怔：“哦？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
诉喜道：“我也纳闷，这么突然！”
忽然“咔”地一下，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墙上的钟表——已经七点了。那只钟表本来每到整点就会响一阵音乐，后来也不知是零件坏了还是电量不够，一走到整点便发出非常大的“咔”的一声，像是时间突然被卡在那里了。诉喜道：“八点半的火车，都快没时间了！也不知这帮人怎么搞的！你赶紧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鸣筝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是她给了盛明一个错误的暗示。又觉得像是自己多疑。诉喜看她半日不动，便催她，鸣筝连忙踩了一只椅子把皮箱从柜顶上拖下来，又拖到沙发上，把箱子盖朝后一掀。
她平常在这些小节上最细致了，这次却这样粗率，箱子在柜顶上放那么久，不知落了多少灰。诉喜忍不住道：“上面有灰！”
鸣筝仿佛没听见，把铺在箱底的几张报纸抓起来一团，诉喜道：“留着有用！”她早已一丢手扔到地下，忽然又醒悟过来一样：“啊？你还有用？”她正要去捡，诉喜道：“算了！”
准备好要走了，诉喜又看了一眼表，道：“嗳，都七点半了，屋里怎么还这样暗？”
鸣筝道：“可能是亮着灯的缘故。”台灯还亮着，上面罩着一块手帕。阳光本自微弱，被那昏黄的灯光映衬得更加暗淡了。
诉喜走了，鸣筝也很快出门了。公交车开出去几站，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来不及掩盖，前排一女人扭回头来厌恶地扫了一眼，鸣筝连忙说“对不起”，才觉得喉咙有些异样，鼻子也酸酸痒痒的，像是感冒了。
女人没说话，她身边一个孩子忽道：“姑姑，到了吗？”她似乎余怒未消，不耐烦道：“早呢，还没到银河广场呢！”
鸣筝听了觉得很奇怪，怎么开到银河广场这边来了？她向窗外一看，不禁“呀”了一声，竟然坐错车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到单位便有些迟了，及到匆匆走进办公室，陈丽笑道：“我可要开花店了！”
鸣筝一愣，才看见她的桌上又有一束花，更加精致华美。鸣筝定了定神笑道：“是诉喜送来的！昨天的也是，我们结婚周年，我都过糊涂了！”
陈丽倒是想不到，道：“哦？人家本想给你个惊喜，你却弄得有惊无喜，还差点扔掉！”
鸣筝笑笑，走过去从那花丛里翻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李鸣筝收”。不知陈丽看过没有，其实只要稍作留意，便会发现这上面的字和上一张是很不同的。可人们还是习惯于关注那些表面触目的东西。陈丽忽然叫道：“哟——好漂亮的戒指！”她立刻走过来握住鸣筝的手，观摩了一番，笑道：“就是钻太小了点。也是老公送的吧？你老公可真会疼人！”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在他们婚宴上见过诉喜，木木呆呆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浪漫的人。不过仔细想想，两人还真是去年这个时候结的婚。
鸣筝忽然鼻子一痒，痛打了几个喷嚏。陈丽笑道：“有人想你了！”
鸣筝道：“什么呀，又感冒了！”心里却不禁想，是盛明想起她了吗？这次一定是他了。她两只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忽然触到了那枚戒指，暗悔昨天不该那样轻率。
鸣筝单位的地段一般，大中午来往的行人车辆也并不多。盛明没开车，是司机送他来的，刚打发走。他拣了处不惹人注目的地方站着，这个出版社的副社长赵启胜是他大学同学，要是给他碰上了，一定又要被拉去喝酒。今天并不想。有一刻钟的功夫，他看见鸣筝走出来了。她的头发散开了垂在肩后，微低着头，走得有些慢，风衣一角一牵一牵的。他觉得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风华，觉得他有些想念她。
他迎着她快步走过去，往她面前一横，挡住了她的去路。鸣筝吓了一跳，虽然并不十分出乎意料，多日不见，还是有些吃惊。他穿着一件藏蓝色夹克，头发比以前短了，似乎年轻了许多。他笑道：“怪我，一直也没想到给你送束花！”
好像是她故意提醒他！鸣筝的脸立刻烧红了，白让他笑了。她忽然绷起脸来道：“是我发错了！”
盛明笑道：“哦？是吗？不管怎样，你没把我的号删掉我就挺高兴了，这说明我的想法没错。”
他的什么想法？难道他觉得她是爱他的？鸣筝本想说“这什么都说明不了，我回头就可以删掉”，一转念却绕过他自顾朝前走去——多说一句话也只有多被他笑一回而已。
一会儿走到桥上，桥头有一个行乞的老妇人，一身灰布衣服，两腿盘拢坐在地上，脸前蹲着一只饭缸，里面零落地散着几块印币几张毛票。她这段时间常在这一带徘徊，鸣筝给过她几次，她见鸣筝走过来便咧嘴一笑，一朵焦枯无望的花。鸣筝低头在包里翻了几遍，不见零钱，很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并没有停步。
大桥下边是十几列火车道，快走到桥中央时，东西两面忽然驶来两列火车，轰隆隆擦肩而过。鸣筝觉得脚下一阵发颤，不知为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却看见盛明正朝那饭缸蹲下去。她心里忽然不忍，不觉放慢了脚步。大桥上风紧，灌了冷风进去，鸣筝又一阵猛烈咳嗽，盛明赶上来道：“你怎么了？”
她也不好使他过分难堪，道：“有点感冒。”
盛明道：“感冒了下午就不要去上班了！”
本是极平常一句话，她听着却觉得话里有话似的，只道：“我刚请过假，不好再张口。”
“是人就要生病，生病就要休息！你们赵社长我认识，你要觉得不方便，我替你请！”
鸣筝诧异道：“你认识他？”
“我们是同学。”
鸣筝道：“不太好吧？”让他出面，非亲非故的，赵启胜会怎样想。
盛明却猜透了她的顾虑一样，道：“这有什么，你就是爱疑心！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鸣筝正想说什么，忽然又接连一串喷嚏，盛明便不容分说，掏出手机拨号。鸣筝不再言语。这次感冒好像来势汹汹，如果不乘早休息调养，只怕要加重。她也不想当面听他说，便往前走下了桥，立在一处草坪边上等着。
两人想必是极熟的，不然三言两语就说清的事，哪会用那么久？似乎还有说有笑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朝她走过来，道：“他叫你多休息几天！”
“你是怎样说的？”
盛明一笑，道：“我说路路感冒了，传给了你，我过意不去才代你请假。”
“还有呢？”
“没有了！”
鸣筝盯着他看，却也看不出什么来。不是她信不过他，男人之间熟到一定程度，是根本没有秘密的。她又多了一桩忧虑，不禁深悔起来。盛明看她不说话，道：“先去吃饭？”
鸣筝摇摇头：“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好，生病了更要注意营养。”
“那我可以回家吃。”
盛明忽然望过大桥那边，道：“就你一个人，你不要回去了。”
鸣筝握紧了手，觉得戒指紧紧箍着她的手指，顿了顿道：“人总是要回家的。”
盛明看了看她，似乎有话有说，却忽然又很干脆地道：“你决定吧——好好休息！”立刻转身走了。
鸣筝却不禁一怔。
鸣筝回到家把门“砰”地一关，好像把他也关了进来。她躺到床上，他也跟到床上。床头扔着一本杂志，她拿起来看，那些字却东一个西一个地乱跳，个个都跳成了他。她把书丢开，两只胳膊往被子里一缩，裹了个严实。不一会儿便觉得身体直往外冒火，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他却还在那里，仿佛就算她烧成灰，他也不会放松。
还原我们的真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