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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3人潮汹涌

    凌子悦愣了愣,从小到大云羽年从不曾亲自动手做过什么,而她却为自己编了如意结。如意结的编织十分繁复,云羽年却能将它做到如此地步,想来是花了一番心思。她出身贵族,成日被捧在掌心,现在却能为凌子悦料想这么多,实在难得。

    “真的很好看,我会时常将它带在身边。”凌子悦笑着将那如意结别在腰间。

    云羽年露出欣喜的笑意。

    “走吧,出去转转。你成日憋在府中,不嫌闷吗?”

    “好啊,许久也没吃过天桥下的云吞了,很是想念啊!”

    “哦?什么云吞?我也要去尝一尝!”云羽年一脸雀跃,凌子悦只觉得她十分可爱起来。

    云羽年与凌子悦行入帝都市街,云羽年总是爱往人群里钻,凌子悦紧跟其后,而宁阳郡主的管事则高喊着“慢点”。凌子悦知道云羽年就是想要甩开他,果不其然,刚来到街对面,就看见云羽年露出一抹坏笑,拽住凌子悦的衣袖便将她拉入深巷之中。

    “总算甩掉那个跟屁虫了!走吧!我们去吃云吞了!”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活泼的云羽年,凌子悦也不禁掠出一抹笑来。

    他们行过小摊小贩。卖葫芦的、卖寻常人家胭脂水粉的、甚至于卖蛐蛐的都能吸引云羽年的注意。

    凌子悦跟在她的身后,这样的快乐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他们来到一个卖面具的小贩前,云羽年对这些面具喜欢的紧。它们表情丰富,喜怒哀乐包罗万象,谈不上精致却十分之有趣味。

    凌子悦也来了兴致,一排一排地拨开那些面具,看着不同的表情。

    只是当她拨开最里面那一个时,对上的却是一张温良如玉的容颜。

    对方莞尔一笑,转身离去。那身灰布长衫,衣摆随风,划开一个半圆,就似另一个世界。

    凌子悦赫然惊醒追上前去。

    “子悦!子悦你怎么了!”云羽年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

    凌子悦就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拨开重重人群,寻觅着那个背影。

    她满心满怀都是如风的情绪,她的眼中摒除这个世界的喧嚣。

    但是,最后的最后,却一无所获。

    凌子悦独自停留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中央,人潮汹涌将她淹没。

    良久,她笑了起来。

    多么傻啊……他若是还活着……早就潇洒于山水之间,又如何会再回到牢笼一般的帝都?

    “子悦!子悦!”云羽年终于跟了上来,凌子悦的背影令她害怕。

    “你怎么了子悦!你别吓唬我!”

    “没事……我没事……我只是看错了而已……”凌子悦笑着转身,将眼眶中的湿润憋回心中。

    云羽年看进她的眼中,随即露出一抹笑来,“走吧,去天桥吧?”

    凌子悦点了点头,两人相携而去。

    远处,人潮缝隙之中,某个人目光悠远,他拉下帽檐,渐行渐远。

    一个月之后,德翎驸马来到承风殿探望镇国公主之余,前往云顶宫拜见云澈。德翎公主出嫁前便与云澈感情深厚,而云澈与驸马也颇为投缘,今日驸马入宫,云澈自然要亲设家宴。

    今日的驸马身着一身素衣,神态清俊,一如离开帝都时那般风度翩翩,他的腰间别着一支玉箫,帽冠简洁。德翎驸马诗词俱通,与云澈谈之甚欢。

    “现在两位舅舅的地位都今非昔比了,别人都道国安侯门下的门客众多,颇得人心呢,但愿他知晓今日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德翎驸马虽然不与朝政,但却将朝中的一切看得最为清楚其实是在提点云澈,希望两位舅舅能收敛一些,云澈才新登基,莫要落人口舌。

    “还是子悦知道分寸。”云澈略微感叹道。

    “那是自然,子悦与你一起长大,最了解你的心思。”驸马笑道。

    “她不是了解我的心思,而是她将我看的比她自己重要。她不让自己出错,是为了能继续帮朕。”云澈垂目,饮下一口酒。舌尖辛辣。

    “瞧瞧,小时候我就说,若是子悦是女子,你恐怕早就娶了去。日夜恩爱,说不定此时都有皇子皇嗣了。”驸马虽然是半开玩笑,但指的却是镇国公主已经向云澈施压,要他尽早赢取云羽年,就连太后都已经在着手准备他们的婚事了。

    云澈轻笑了一声,“若子悦是女子,驸马会支持朕娶她吗?”

    驸马蹙眉,他虽认为云澈是在自嘲并并未将他的话当真,却极为认真道:“若陛下心中真有挚爱的女子,那就必须要娶云羽年!”

    “朕知道,宁阳郡主是镇国公主最宠爱的女儿,朕新登基,若镇国公主对朕不满了,只要她说一声,无数朝臣附议,朕这个皇帝是当不下去的。被废黜的皇帝,别说心爱的女子,就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保全不得。”

    “陛下明白就好。”驸马从云澈的话语中自然察觉到了端倪,“不过陛下真的有心爱的女子了?是谁家的女子?臣都好奇了,不知是否告知微臣。”

    云澈笑了,“朕日日被困在这帝宫之内,见到最多的便是宫娥婢女,不如驸马看看哪些个入得了眼的,朕就封她个良人当当。”

    德翎驸马也笑开了,“你啊,小心别被宁阳郡主听见了,她必不给你好果子吃。”

    “驸马既然来了宫里,就多待些时日,别急着回府了,陪朕多说说话。而且子悦也许久没见过你了,还说要与你探讨诗词音律呢!”

    “是!说到这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微臣时的模样了。”驸马笑道。

    云澈也扯起唇角,心底却泛起一阵酸意。那时候凌子悦还小,很多事不懂掩饰,见到德翎驸马的第一次就看呆了眼睛。

    德翎驸马也开玩笑说如果子悦是女孩,就娶她回去时,子悦的脸当时就红了。

    “子悦是羡慕驸马你这位帝都第一美男子。”

    德翎驸马摇了摇头,“他对微臣的羡慕是一时的,皮相而已。况且他说过,微臣还算不上帝都第一的美男子。”

    “哦?还有谁?总不会是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国安侯吧?”

    德翎驸马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陛下要去问子悦了,因为他并未告知微臣。”

    “想不到她还有故弄玄虚的一日。”

    “微臣还想看看击鞠呢,陛下同不同我一道去啊?”

    “不了,这几日宁阳郡主待在承风殿。”云澈略微叹了口气,驸马了然。

    两日后,帝都城的贵族官宦子弟组成了两支队伍,比试击鞠。凌子悦也在其列,这样的盛世最容易见到那些年轻的士子以及将门子弟。凌子悦就是要通过击鞠来观察他们的性格以及为人,有没有人能够为云澈所用。

    洛照江与德翎驸马一道前来看望正在整理着装的凌子悦。

    “凌大人,平日里请你喝酒赏舞你都不感兴趣,这击鞠你倒是积极的很啊!”洛照江借机表达多次邀请凌子悦,凌子悦却从不赴约的不满。

    “洛大人说的哪里话,子悦真的是太忙了!子悦年纪尚轻,很多事情都不懂,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做的是一团糟,于是一直在焦头烂额,别说喝酒了,就连吃饭都顾不上了。这还是陛下看子悦真的像是无头的苍蝇乱撞,特地减轻了凌子悦一些公务,这才抽出些时间来玩玩击鞠。改日凌子悦必亲临洛大人府上谢罪!”

    德翎驸马笑道,“国安侯也真是的,子悦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格你会不知道吗?做事情认真,做不好就茶饭不思。陛下刚登基,自然事情多。就喝喝酒看歌姬跳个舞,没去就没去呗!”

    “唉,驸马误会了,老夫的意思也是子悦别天天闷在府中,多出来走动走动!这不,骑马击鞠也是好的,没说非得到老夫府上喝酒啊!”洛照江极为精明,这话题转的游刃有余。

    “那就成了。子悦啊,你可一定要赢啊!我可是花了重金下注哦!”

    “那驸马可要小心了,听说这对手里面有不少是将门子弟,凌子悦还担心能不能撑过一刻钟呢!”

    就在此时,凌子悦的侍从跑来道:“大人,大人,咱们队里的中郎陈方他下马时拐着腿,只怕不能上了!”

    “什么?”德翎驸马倒是比凌子悦要心急,“子悦,这可怎么办啊?”

    凌子悦淡然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能怎么办啊,找个人补上呗。就你了,去换了衣衫上马吧!”

    “大人!”那侍从瞪大了眼睛赶紧道,“小的不行啊!小的长这么大,还没上过马背呢!”

    凌子悦又笑了,“原来你不会骑马啊?那有谁会骑马的,让他顶上!”

    “子悦啊!”德翎驸马拽住她,“你怎的这般随性,难不成不想赢了?”

    “输赢哪有那么重要?人生在世,次次都想着要赢,赢了之后又有什么?凌子悦只求个潇洒快意。”

    不远处,一个少年望着凌子悦的笑容失了神。

    他见过太多王孙公子了,没有人能笑的像是这位当朝最年轻的谏议大夫,如同春日浅阳,透彻得让人无法挪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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