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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说我什么呢?嗯?我看你是活腻了,都等不到晚上。”

    刘立将瑾瑜压在自己和树干之间,俯视的眼神,写满了‘不爽’。

    瑾瑜看见他就想逃,一边想从他撑在树干上的手臂下面钻出来,一边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

    刘立一把搂住瑾瑜的腰,掐断瑾瑜想逃的念头,头颅靠近,逼得瑾瑜只能将全身贴在树干上,不予挣动。

    “小爷我想走便走,想回便回。几时轮到你来命令我?”

    瑾瑜道:“那你……你也不能偷听我说话!”

    刘立笑:“你自己说得这样大声,还怕旁人听不见?”

    瑾瑜顿时脸上窘窘,想他刚才光顾着发泄怒气,哪里还注意得到说话声音的大小。

    刘立哼笑几声,英俊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尽是邪气,“刚才说我什么坏话呢?嗯?大混蛋?怎么不说话了?当着我的面,你倒是骂呀!”

    瑾瑜被刘立捏住脸蛋,疼得眼泪直流,却仍旧一副‘死都不开口’的模样。

    刘立将他的脸颊拉扯得红彤彤之后,又放开手,去抚那被捏过的皮肤,就好像在抚平弄皱的丝绸。耳边喃喃低语的口气,乍一听,还以为是情人间在说体己话。

    “亏我刚才还在姨娘面前帮你圆谎。说你穿我的衣裳,是因为在我房里写字时,打翻了砚台。”

    瑾瑜惊诧,抬眼去瞧刘立。刘立却在同一瞬移开目光,“早知道你转个背就说我坏话,我还不如把实情告诉她。你上午可还打了我两巴掌,这笔账,我还没同你算呢。”

    瑾瑜万万没想到刘立会帮自己隐瞒,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子上又有点拉不下,目光来回游移,看向脚边幽幽的青草地,“我也不想打你来着……谁叫你……做那种事……”

    瑾瑜说到此处,咬住舌头,再说不下去,耳朵根子羞红了一片。

    刘立却不动声色地将身体退开了些,“回去吧。刘清还在等你。”

    瑾瑜有些奇怪他不同以往的表现。

    心道:他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

    却仍不想走,转过身去,面朝树干,对刘立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话才说到一半,瑾瑜抬首朝树干上一望,只见刘立的手,正挡在那个树洞上。

    瑾瑜觉得奇怪,正想回头去问,刘立却先一步将脸伸到瑾瑜的颈项边,用极为阴森恐怖的语调,在瑾瑜耳边低道,“你不想跟我走,莫非等会儿还想对着这颗树洞说东说西?”

    瑾瑜被他猜中心事,低头不语。

    刘立道,“这棵树,少说在这也有几千年。世间换了几朝几代,死了好多个皇帝,它都还没枯……”

    “树都比人长命!”瑾瑜喜欢这棵树,不待见刘立这么说它,赶紧抢断。

    刘立诡异一笑,原本英气十足的眼里,此刻精光四射,很是邪魅。

    “可我小时候听家里的老仆役说,这树里住着一只白狐狸精。喜欢哪个,就会变做美人,找上人家,做那夫妻之事。等人喜欢上它,它就可以吸走那人的三魂六魄,用以修炼。可被它吸走魂魄之人,从此便只剩行尸走肉的躯壳;又或者成为长眠不醒的活死人。你老对着说话的树洞,说不定就是那狐精的老窝。你就不怕它听多了,找上你?”

    瑾瑜闻言,亮亮的大眼睛,逐渐生出夺目的光彩,一时竟忘了自己与刘立有宿怨,好奇问道,“真的有狐狸精?我还以为是茶馆里的说书人瞎编的。在里面吗?我看看。”

    瑾瑜说罢,就朝那树洞冲去。刘立赶紧先一步用身体挡在树干上。

    “没没没……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瑾瑜闻言,肩膀一垮,“没劲。”

    刘立眉毛一竖,又大声道,“说不定是真的!家里仆人,谁敢骗本少爷?活腻了不成?!”

    瑾瑜皱眉想了一会儿,“那跟你说这些的老仆是谁?还在家里么?”

    刘立的眼睛看向别处,嘟囔道,“死了。”

    “那一定是你瞎说的。死无对证。”瑾瑜的神情,写满了‘不信’,大眼睛一转,出言打趣,“莫不是说出来,就被狐狸精害死了?呵呵,那你可要小心了。照你说的,这树洞说不定还是人家的老巢呢。”

    刘立今天分外执拗,非要争个输赢,“那告诉我的仆役是年纪大了,老死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你去扬州城里打听打听,知道这传说的人,多得去了。”

    瑾瑜闻言,又来了兴致,跑过去,拉扯刘立,“你让开,我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没有狐狸。是白的吗?”

    刘立死活不动,“你别……别看了!刘清还在家等你呢!!”

    二人闹腾了一阵,渐都有些困乏。奇怪的是那刘立,也不像往常可恶,又傻又木楞地堵在树洞外,活像一块封墓石。

    瑾瑜累了,喘气道,“重得像猪!推都推不动!”

    刘立即刻像炸毛的动物般叫嚣,“你才像猪!细皮嫩肉的,都不带毛!”

    “你……”瑾瑜还想回口,突然想到什么,瞬间红了脸,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那狐狸精,当真会变成美人?”

    “唔。听说是这样。”刘立心不在焉地答,并不看瑾瑜。

    瑾瑜又问,“有多美?比刘清还漂亮?”

    “那当然!”刘立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

    瑾瑜低头托腮,自言自语道:“那我也不喜欢……我只喜欢刘清!”

    刘立突然大吼,“走了走了!瞎扯什么!你心爱的刘清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算账呢!”

    “呃?”瑾瑜不明白刘立突然生什么气,胳膊一疼,已被刘立粗鲁地拽走了。

    回头再看一眼……

    青青古榕,风起云扬。碧叶飒飒,纷纷洒洒。飞下山坡,落入翠绿草地中,融为一色。

    树洞渐远,直到看不真切,再寻不着。

    刘立不耐烦的声音,由前面传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刘清该等急了!”

    “来了来了,催命啊!”

    “我就是催命,你能把我怎么着?!”

    瑾瑜微笑地收回目光,策马跑了几步,追上刘立,并骑向不远处,威严的扬州城门,驰去。

    刘府。

    书房内,油光微亮。两处书桌,二位公子伏案查账。

    算盘声‘滴答’,墙壁上毛笔杆子的倒影,隐隐晃动。

    瑾瑜在写,刘清在算。彼此并不交谈。

    刘清合上一本又长又厚的账簿,起身往瑾瑜座椅处走。到了跟前,将其放在瑾瑜的案头上,拢近烛台,俯身去看瑾瑜在写的账单。

    瑾瑜正抄着笔杆子,专心致志,奋笔疾书,并未察觉到刘清靠近,还以为是掌灯的下人。直到刘清伸出手指,指着账面上的一处纰漏,温和道,“这里错了。”

    瑾瑜才惊了一下,“大哥!”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执着的笔,放也不是,不放也怪。

    刘清看他一眼,拍拍其肩膀,宽慰道,“没事。小错误而已。改过便可。”

    “唔。”二人离得太近,瑾瑜根本不敢与刘清对视,偏着头,低顺着眉眼,含糊应了一声。

    刘清笑道,“又看地上?书房内也有蚂蚁可以数?”

    “我……嗯……不……不是……”瑾瑜慌张抬头望他一眼,又即刻收回了目光,面上赧赧。

    刘清微微叹息,离开瑾瑜,往自己的书桌处走。

    “为何你对着我时,就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面对刘立,倒还有说有笑的。”

    瑾瑜豁然抬首,急得冲上前去,到了刘清背后一步,又骤然停下,面红耳赤道,“谁跟他有说有笑的!那个混……”说到一半,思及刘立是刘清的亲弟弟,又突然住了口,稍稍平静下心境,方才道,“我……我有些怕你……但……但我是……刘清……我对你……”

    ‘咚、咚、咚!’瑾瑜紧张得心几乎要跃出来之际,书房外边,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刘清背对着瑾瑜,看向门扉,“什么事?”

    小厮在门外道:“大少爷,三少爷叫小的来接二少爷回屋。”

    瑾瑜的心骤时一沉,浑身肌肉也在同时紧绷起来。

    刘立他,终究不肯放过我……

    瑾瑜几欲认命了!耳边传来刘清冷淡的声音。

    “我们还有些事没做完。你先回吧。”

    “是。”门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瑾瑜长舒了一口气,不想竟被正要转身的刘清听到了,“你近些日子,时常叹气。有何心事,不能与我说说?”

    瑾瑜苦笑,无力地摇了摇头,“我那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身子骨一向弱,万不可再熬夜。我们速速做完,你也好早些去休息。”

    刘清的眼波微动了下,书桌上滴泪的红烛,挑逗的油光,都使刘清那原本冷清无欲的眼神,此时看上去有些凄楚可怜。再想仔细瞧瞧,又没了,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瑾瑜的心鬼在作祟。

    “你就这么急着走?不想在我这儿呆。还是你与刘立,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不想让我知晓?”

    瑾瑜一怔,径自叹息道,“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唉……刘清,我……”

    刘清朝他望来,眼神中带着好奇、希望,也带着一些瑾瑜看不懂的东西。

    瑾瑜喉头一哽,千言万语,竟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了。

    昂首看看重影交错的天花板,瑾瑜忍住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刘清,我对你,同刘立,绝对是不一样的。”

    三更。

    书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那次谈话后,彼此再没有多做交谈,又转入公事中,分别忙碌着。

    刘清却有些不满,指着一堆错漏的地方,问瑾瑜,“你怎么老写错?这里我方才就已经提醒过你了。”

    “抱歉。我重做好了。”瑾瑜低着头,脸颊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

    ‘咚、咚、咚!’屋外又有人敲门。

    “谁?”刘清锁眉问。

    门外传来刚才来过的小厮声音,“大少爷,三少爷说夜深了,叫小的来提醒您回去休息。”

    刘清道,“我知道了。”

    门外人没动,也没有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刘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有什么事?”

    门外小厮道,“三少爷还吩咐,叫小的接二少爷走。”

    瑾瑜在屋内,听闻此言,手中握着的毛笔,‘滴答’落下一滴墨,弄脏了账簿。瑾瑜害怕刘清再次责备他,赶紧想抬手去找东西来擦拭,结果慌张之下,又打翻了书桌上的茶杯。

    顿时案台上‘叮呤当啷’一片狼藉。

    瑾瑜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桌上的要紧物件,扶起茶杯,怀里抱着一叠账簿,袖子上却还沾着墨水,恍然对上刘清的视线,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开,继续忙碌起来。

    刘清‘啪’地一下,将手中的一本账本,扔在桌面上,声音听得出有些不耐烦,“你回去跟刘立说,他要是困,就自己先睡。待我们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自会去休息。他要是实在不放心,待会儿我亲自送瑾瑜回去,这总行了吧?”

    “这……”小厮踌躇不已,不知如何回话。但恐于两头都是少爷,一位也得罪不起,只好又乖乖回去复命。

    瑾瑜放下所有的东西,朝刘清走去。

    油光中,刘清玉树临风的背影,似真似幻。

    瑾瑜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向天借了胆子,伸手抚上刘清的脊背。美好的曲线,一贴上,即贪恋不已。隔着薄薄的闲服,刘清背部柔韧的肌理,微凉的体温,高挑精瘦的身材,都如罂粟般,引诱瑾瑜堕落其中,不可自拔。

    刘清并没有躲开,只微微偏过头,既像是在回望瑾瑜,又像是在看向别处。

    “瑾瑜,你可有话对我说?”

    瑾瑜呼吸一窒,心头顿痛难当,忽然展臂,由后轻轻抱住了刘清。

    由于刘清还比瑾瑜略高几寸,瑾瑜抱着他,脸颊只能埋在刘清的肩窝上。

    奇怪的是,刘清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既不挣脱他的怀抱,也不出声询问。就连身体都没有丝毫受惊的反应。

    瑾瑜的心,擂得似鼓。心房紧缩得太厉害,以至于瑾瑜不得不自嘲地笑,用以来舒缓自己太过紧绷的心神。

    “刘清,你好像又清减了。”

    “那是因为你太久没有抱过我了。”刘清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我记得小时候,你很喜欢粘着我的,长大反而越发冷淡了。”

    “我……”瑾瑜咬紧嘴唇。那句禁忌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刘清道:“后来反而跟刘立更要好。两人天天一处,有说有笑的。”

    瑾瑜的手指渐渐攥紧了刘清身上的衣服,眼神也变得决绝,“刘清,我想跟你说件事。其实我对你……一直……”

    ‘咚、咚、咚!’门扉非常不凑巧地再次被人敲响。

    刘清问,“又是谁?”

    门外小厮道,“还是小的。三少爷让小的这次务必接二少爷走。”

    刘清愠怒道,“回去告诉刘立,就说是我的原话。今夜太晚了,瑾瑜已跟我睡下。让他不必挂心。要是再来闹,我看他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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