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琥珀龙王之子2
他们穿过长廊，小冷莫名其妙地被他拉着跑，一口气地来到湖底宫殿的另一端。这是个很少有人造访的房间，陈列了许多残破的战衣和铠甲，每一件看起来都像是饱经岁月的洗礼，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当年那些披挂上阵的人是何等的骁勇、何等的壮烈。
“你看，这些旧战衣和铠甲都是我父亲曾经用过的。” 千骑爱惜地抚摸着其中的一件银灰色鳞片状铠甲继续说，“这一件是他还拥有神籍时得到的龙鳞铠甲，也是后来他与你的爷爷并肩战斗时穿过的。从小我最喜欢的就是拉着父亲来这间屋子玩，听他一件件地讲述这些战衣和铠甲的故事，讲述他经历过的每一场战争，讲述他从前如何叱咤战场、如何杀敌无数……那些故事太传奇了，早就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而现在他却阻止我去创造属于我自己的传奇。”千骑稍作停顿，十分渴求地望着小冷，“你不是妖界未来之主吗？ 若真是这样，你就帮我劝劝我父王吧！” 说到这里，千骑的声音激动得颤抖起来，眼中甚至有些湿润。毕竟他只是一个少年，对外面世界、以及未知事物的憧憬就如同一双翅膀，尚未展开却就要接受父亲的勒令而收敛起来，这对他来说该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过去，他有过许多回征求父亲的同意，离开东尧独自去外面闯荡一番，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父亲拒绝了。所以这一次欧阳小冷他们的到来，对于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契机，尽管父亲仍然固执地不放他走，可他不想再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欧阳小冷向来不会安慰别人，面对眼前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千骑真有些无所适从。平心而论，他真的很想帮他，他很欣赏他的古灵精怪，还有他高超的搏杀技艺，哪怕是他喜欢捉弄人的一点点小坏都那么可爱，这无疑是同龄人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可反过来，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出手相助，尤其是要怎样去说服琥珀龙王，更是叫他心里连一点底都没有。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凭他这样的年纪和阅历，想去改变曾经同自己爷爷共过事的琥珀龙王的决定，不但是从感情上觉得很别扭，就是生被逼着站到老龙王的面前，他也还是碍于面子不好张这个口。此刻，他故意把头转向一旁，装作去看那些历经战场风烟的甲胄，其实他是不愿意看到千骑那渴望求助的眼神。
正在他为难的时刻，琥珀龙王很意外地走进门来。其实，方才千骑所说的那些话，他在屋外一句不拉地全部听见了。他意识到自从妻子死后，他对千骑的骄纵和保护的确有些过度，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照此一来，竟给儿子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他躲在门外，心里权衡了半天，到底还是叫他想明白了：唉，院子里跑不出千里马，池塘里养不出玉娇龙，也许现在正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老龙王心生无限感慨，来到千骑面前，伸手抚摸起那件龙鳞铠甲，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是我最钟爱的一件铠甲，虽然破旧，但我还是把它送给你。千骑，带着它去永川吧，和你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一起，再打出一个你们自己的天下来。” 琥珀对儿子说完这番话，自己仿佛也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从胸臆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父王，你真的同意我随他们一起前往王城了？”
千骑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已经老迈了，就由你代替我去回报礼和雪夜两位大人的恩情吧，我相信你的成就一定会在我之上，你也一定会拥有你自己的传奇。” 琥珀龙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千骑的肩膀。
感受到父亲手掌传来的力量和寄托，千骑再也顾不得自己已是和父亲身高相当的少年，一下子投入了父亲的宽大的怀抱里。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还有欧阳小冷还站在旁边呢，连忙抽身出来满脸通红地说：“我们的比试还没结束，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欧阳小冷很为他高兴，笑着应承：“嗯，我等着。”
“好了，我已和红叶说定，派遣五千妖马骑兵，明日一早随你们同回永川，再加上我的儿子千骑，足够向妖界长老们表明我的态度了。 今晚，我设了宴席既是迎接、也是为你们践行。”
琥珀龙王说完，携着欧阳小冷和千骑一起返回大殿，三人同时入座等待着接下来的这场盛宴。
见此光景，人鱼鲤宣布宴会开始。
无数条深蓝色的绸缎像是飞流直下的瀑布，从大殿的顶棚垂直倾泻下来，几颗巨大的珍珠吊灯骤然点亮，顷刻间将大殿各处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奴仆们将佳肴和美酒纷纷往上端，由男性人鱼组成的乐队将乐器摆放在大殿的一侧。那些乐器全部都是用水中的贝壳、海螺、珊瑚及珍珠制成，看了叫人赏心悦目，从里面弹奏出的乐曲更是优美的宛如天籁之音。
正当台上觥筹交错，台下音乐随之响起，有风声、鸟鸣、泉涌、奔马……流畅的旋律让人心旷神怡，每一个音符仿佛都能触碰到灵魂，带动听者的情绪随之宕荡起伏。
美酒美乐，令众人沉醉消魂。这时，正对着大殿的湖水中惊奇乍现，游来十几条美丽的人鱼姑娘。她们优雅地摆动着手臂和鱼尾，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时聚时散地不停变换着队形，让在场的所有观者叹为观止。
表演渐入佳境，湖中的人鱼合并成一竖列，接踵地慢慢从湖中走进大殿，鱼尾在踏入大殿的瞬间变成美丽修长的双腿。她们重叠在一起，只能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所有人伸展的手臂重组成千手观音的图案，然后又犹如花瓣飘舞缓缓散开，只留下站在最后面的一个绝美的女伶。
那女伶独自走上前来，在乐声中轻飞曼舞，那是小冷从不曾看见过的曼妙姿态。她如同水中游动的鱼儿，又像是风中旋转的蒲公英，仿佛在不停地变换着世间最美的风景。但无论她上下翻飞，还是左右回旋，她的目光总是停留在欧阳小冷的身上。
那炙热而迷人的目光，让欧阳小冷曾经有过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出现了，但一时又想不起那目光是在哪里遇见过。他更加仔细地看一看，见她有着异域女子鲜明的轮廓，人鱼所特有的浅色头发、深蓝眼眸和纤细腰肢，艳丽精致的妆容和无法言表的美丽。
慢慢地，她的身影与夏秋的重合，是因为那拨动心弦的音乐吗？还是那勾人魂魄的舞蹈？ 欧阳小冷渐渐产生幻觉，那女伶向着他的方向走来，上前轻轻地牵起他的手，带他向她们从那里进来的湖水中走去……此刻，他却分明感觉是夏秋拉着自己，所以很放松地跟随着她，任由她拥抱着自己一起在湖水的包围中舞动。
“夏秋。”
他的心里想的是另一个女孩，情不自禁的喊出她的名字。由于被湖水阻隔，连他自己也听不见，口中吐出的气泡在眼前散开，开始受到呼吸不畅的压迫。他突然看清了眼前并不是夏秋，他用力地一把将她推开，慌忙向大殿那边游回去，浑身湿透的他被大家突然而起的笑声拉回到原来的世界里。
“看来，人鱼喜欢小冷这样的美少年。”
望月看了，对欧阳红叶打趣道。
“怎么一会儿没注意，你就这么狼狈了？”此时，欧阳红叶正忙着与琥珀龙王对饮，听了望月的话，才回头看见浑身滴着水珠傻站在那里的小冷，也跟着笑起来。
琥珀龙王看见，感叹道：“真是难得，刚才对着小冷跳起求偶之舞的女孩儿唤作玉蝉，不但容姿出众，歌舞在人鱼中也是最为出色的。本来被人鱼看上的人类就极为少见，又是被玉蝉看上的，更是难得啊。”
“哼，这家伙还真是命好。”
千骑不屑地瞟了小冷一眼。
大家很快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喝酒与交谈上。三目与望月对饮，欧阳红叶则陪在琥珀龙王身边。小冷提前退席，由仆人引入供他休息的内室。
房间内的陈设虽不华丽但却十分考究，浴室里的木质浴缸已经注满了热水，他迫不及待的褪去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一头钻进这温暖之中。热水带走了湖水侵泡过的冰冷，也让他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他索性将脸也沉入浴缸里，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尽快松弛下来。
那个夜晚，他早早睡去了。他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已是清晨时分。他想到回廊上去走一走，舒展一下蜷了一夜的身体。水下的光线和陆地的不同，朝霞从波光粼粼的水影中透进来，好像穿过珠帘玉幕一般。走在这样的光线中，他盯着妖法隔绝之外的湖中世界发呆，没想到突然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啊。”
他正过脸看去，原来是玉蝉。
还在发怔的他，瞧见玉蝉不说话，只是伸出攥着的手，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交过来。他不知所措地伸出手，玉蝉将一个用彩线编成的手链轻轻放在他的手中。
那手链上缀着一颗鹅卵色的珍珠，非常别致。
小冷有些疑惑：“这个……是要送给我的吗？”
面前的玉蝉点点头，然后用右手遮住自己眼睛下面的半张脸。他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昨天在东尧街市上与他久久盼顾的正是玉蝉。
“这个我不能收下……”
未等他说完，玉蝉一转身地钻进湖水中，双腿瞬间变成美丽的鱼尾，轻轻一摆便消失不见了。
他踟躇了半天，只好将手链随便塞进口袋。
整理完毕行装，大家来到正殿与琥珀龙王告别。
琥珀因放心不下千骑以至一夜未眠，本就深邃的眼窝四周显得更加黯淡。千骑无论如何都不愿带过多的东西，只背一个简单的行囊，也坚决不肯带仆从随行。琥珀看着他不由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心只想自由驰骋，无论到了哪里都能随遇而安。他只有命仆人为千骑准备了满满一口袋金锭，虽然他知道，在永川有长老欧阳勇和红叶他们照顾自己的儿子，但还是担心从小娇生惯养必定会让他感到外面的世界分外艰辛。看着面带朝气、穿戴整齐的儿子，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长得这样高了，肩膀虽不是十分宽厚，但也算结实，原来他早在自己不经意间长大了。
琥珀龙王坚持亲自将欧阳小冷一行人送往东尧码头。
当他们到达时，上千条小船已经停靠在那里，船上载着全副武装的妖马骑兵团。众人一一别过琥珀龙王后，陆续登上为他们准备好的船只。琥珀嘱咐欧阳红叶提早让小冷完成血盟才是根本。临了，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久久地握了握他的手，最后忍不住地将他在怀里紧紧抱了抱。
三目站在一边安慰他说，“请龙王放心，红叶他们会照顾好千骑的。”
琥珀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儿子，整个身影好像因为对儿子的挂牵而老迈无力，他目送着载着千骑的船只渐行渐远……
船尾，千骑不时的向他挥手，虽然对父亲也是如此不舍，但一想到外面未知世界的美好还是让他亢奋不已。
当船队一点点隐入水面的迷雾中，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廓，琥珀龙王仍旧不忍离开。他向前跨出几步，手遮凉棚地朝那里眺望，为的是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千骑，哪怕是儿子的身影几乎都找不见了。
“儿子，小心哪！”
他念叨着，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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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她的身影与夏秋的重合，是因为那拨动心弦的音乐吗？还是那勾人魂魄的舞蹈？ 欧阳小冷渐渐产生幻觉，那女伶向着他的方向走来，上前轻轻地牵起他的手，带他向她们从那里进来的湖水中走去……此刻，他却分明感觉是夏秋拉着自己，所以很放松地跟随着她，任由她拥抱着自己一起在湖水的包围中舞动。
“夏秋。”
他的心里想的是另一个女孩，情不自禁的喊出她的名字。由于被湖水阻隔，连他自己也听不见，口中吐出的气泡在眼前散开，开始受到呼吸不畅的压迫。他突然看清了眼前并不是夏秋，他用力地一把将她推开，慌忙向大殿那边游回去，浑身湿透的他被大家突然而起的笑声拉回到原来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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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看了，对欧阳红叶打趣道。
“怎么一会儿没注意，你就这么狼狈了？”此时，欧阳红叶正忙着与琥珀龙王对饮，听了望月的话，才回头看见浑身滴着水珠傻站在那里的小冷，也跟着笑起来。
琥珀龙王看见，感叹道：“真是难得，刚才对着小冷跳起求偶之舞的女孩儿唤作玉蝉，不但容姿出众，歌舞在人鱼中也是最为出色的。本来被人鱼看上的人类就极为少见，又是被玉蝉看上的，更是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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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发怔的他，瞧见玉蝉不说话，只是伸出攥着的手，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交过来。他不知所措地伸出手，玉蝉将一个用彩线编成的手链轻轻放在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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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龙王坚持亲自将欧阳小冷一行人送往东尧码头。
当他们到达时，上千条小船已经停靠在那里，船上载着全副武装的妖马骑兵团。众人一一别过琥珀龙王后，陆续登上为他们准备好的船只。琥珀嘱咐欧阳红叶提早让小冷完成血盟才是根本。临了，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久久地握了握他的手，最后忍不住地将他在怀里紧紧抱了抱。
三目站在一边安慰他说，“请龙王放心，红叶他们会照顾好千骑的。”
琥珀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儿子，整个身影好像因为对儿子的挂牵而老迈无力，他目送着载着千骑的船只渐行渐远……
船尾，千骑不时的向他挥手，虽然对父亲也是如此不舍，但一想到外面未知世界的美好还是让他亢奋不已。
当船队一点点隐入水面的迷雾中，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廓，琥珀龙王仍旧不忍离开。他向前跨出几步，手遮凉棚地朝那里眺望，为的是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千骑，哪怕是儿子的身影几乎都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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