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西厢记]绝无此事

正文 6<晋江文学城>

    张君瑞也不问情由,就向平茗一揖,说道:“小娘子拜揖!”

    平茗正低着头走路,倒被他吓了一跳,见小路已经被堵得严实,自己避无可避,只好还礼,说到:“公子万福!”

    张君瑞道:“小娘子莫非崔娘子身边的平茗姐姐么?”

    平茗见张君瑞这幅急色的模样不大高兴,没好声气地喝道:“我便是,不劳公子动问!”

    张君瑞道:“果然是平茗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说罢,又深深地一揖到底。

    不等平茗给他任何反应,张君瑞又说:“实不相瞒,小生已在此恭候多时了!小生有一言,相烦姐姐转告你家小姐——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中州洛阳人氏,年方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建生。先父曾官拜礼部尚书,一生清廉,故此小生家境清寒,尚未娶妻。”

    平茗听了,愤怒不已,这书生自报履历,还是长长的一大篇,难道当她家小姐是什么节变流莺能随便与人互许终身,乡外野合么!

    平茗心里愤怒,干脆就把俏脸一板,怒声嚷了起来:“谁管你姓甚名谁?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远一点,不然我就叫人了!”

    张君瑞连忙说道:“姐姐你误会了!小生并非登徒子,实在是因昨天崔娘子对小生临去秋波那一转,使得小生魂牵梦萦。敢问姐姐,崔娘子经常出来走动么?”

    平茗发怒道:“公子枉为读书人,看似君子实则败类,难道忘了孟老夫子说过的话?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古人云:君子‘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孔圣人也说过,他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崔氏一门治家严肃,有冰霜之操,哪怕是十二三岁的孩童,未奉传唤,也不敢随便进入中堂。大娘自小受了夫人的严训,怎么会对你‘临去秋波那一转’呢?公子学习先王之道,应当遵守周公之礼,不关自己的事,不要去多用心思。今天你走运,

    我急着去回大娘话放你一马,。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凭白污了大娘的闺誉,我崔氏一门定不与你罢休,非要辩个是非曲直出来。哼!今后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要胡说八道!”

    平茗说罢,愤愤的甩了下衣袖,转身就走。

    张君瑞听了以后,心里十分痛苦。

    回想着莺莺笑语嫣然的模样,张君瑞只觉得当初的巫山神女,此时仿若隔离着千山万水,魂魄都丢在了莺莺身边。

    回想着莺莺那浅描的秀眉,淡妆的脸庞,粉香腻玉的颈脖,绣鸳鸯翠裙下露出的小金莲绣鞋,青鸾袄的红袖口伸出玉笋般的手指尖,张君瑞叹息不已,更觉得这样的佳人,真是教人不想也得想。

    “哎,崔娘子,你抛撇下半天的风韵,我却拾到了万种相思。”张君瑞在走廊里胡思乱想了一大通,终于叹了一声,心思绝望的与法本方丈辞行,决定回去长安一解心伤。

    张君瑞回到禅房中对着法聪一揖,道谢后,带着琴童一径搬取行李回城去了。

    张君瑞辞别了法本方丈,离开普救寺,一路上长吁短叹,胡思乱想。

    两人一马走在空荡荡的道上,心中寂寥,终朝枯坐,更觉得心中凄凉得让人无法忍受。

    张君瑞忍不住幻想起了莺莺平日里的生活,脑中出现了院宇深深、枕簟冰凉,一盏孤灯,一道倩影,只在书房帷幕上摇晃,每日无所事事的消磨终日,形单影只!神女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翻着自己的手掌,少不了也要长吁短叹,五千遍捣忱捶床!

    张君瑞一路上神不守舍地一味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进了城,回到客店,对琴童道:“既然没见到义兄,受君之托、忠君之事,我还是再去一趟集贤院吧。”

    琴童道:“事不宜迟,小的直接牵马过去吧。”

    不管张君瑞都做了些什么,莺莺单手撑着额头坐在桌边迷糊着,只觉得梦中英雄美人,双宿双飞,举案齐眉,自有一片称心如意,闲适满足。

    张开眼睛看着大亮的天光,莺莺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笑,月有阴晴圆缺,哪能事事顺心,她不过求仁得仁,太过妄想的东西,还是不要多盼着的好,省得自己未来难受。

    就在此时,小平茗上楼来了,见小姐独自微笑的呆坐着,于是轻声说:“大娘,崔伯来接你回家了。”

    一声“回家了”,把莺莺从幻想的国度中叫了回来,见是平茗,说道:“包裹这几日都没拆开,搬了东西就走吧。”

    平茗道:“大娘,把棉纱带上吧,杜将军也随车前来护你回府了。”

    莺莺听到这消息满意一笑,选了一条最透的棉纱敷在脸上,莲步轻移走出内与杜确遥遥相望,见高壮挺拔的男人看着自己神色恍惚,莺莺眯起眼睛微笑起来,姿态优美的一福身,仿佛踏着凌波的仙子走到他面前。

    “将军高义,多谢将军……前来……”莺莺的声音又娇又软,最后模糊的声音更是垂下睫毛露出羞涩的神态隐去了些字数,显出无尽的深刻含义来。

    杜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纤细貌美的女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只能紧绷着身体和声音,干巴巴的说:“崔娘子上车吧,相国所托,杜某不会让娘子受惊的。”

    莺莺心中一阵可惜,只觉得自己的俏媚眼都做给了瞎子看,但人还是按着杜确的吩咐很快坐进车厢内。

    平茗见盈盈这样的表现,也有些心虚,总担心老管家看出莺莺对杜确有心思,也匆匆忙忙跟着坐进了车厢,狭窄的车厢一下子就挤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官道上,车厢内三人一时之间竟然全部沉默无言,气氛竟然显露出十足的尴尬。

    莺莺有意改善气氛,只能对着平茗询问了起来:“法本方丈没嫌弃我做的袈裟吧?”

    “方丈让婢子好好感激大娘的用心,就是回来的时候又撞见了那个情况的书生。”平茗既然认为莺莺中意杜确,自然就把“我家小姐很多人追,看上你是你福气”的语气带了出来,话题也很情不自禁的转向这个方向。

    虽说这个话题实在不够庄重,但莺莺却还是觉得这种说法很不错,有人抢的总是被大特价的价值高。

    听到平茗故意透露出来的消息,杜确侧着脸看向莺莺,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开口说到:“崔娘子缝制的衣衫针脚细密、绣图雅致,方丈一定会很喜欢的。”

    耳闻杜确的赞美,莺莺轻轻一歪头,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头顶的步摇在带着笑意的眼角轻荡更显得勾魂摄魄。

    杜确只觉得一阵香气袭来,玉人已经轻语:“杜将军和老妇人的母子关系一定很亲密,女子善做的绣活都有所涉猎。”

    杜确脸上闪过一道羞赧的目光,随即变成了对家乡的思念,他叹了口气,露出孺慕的神色:“家父身体柔弱,自小是趴在母亲膝头、看着她绣花、听着她将一段段贤相名将的历史化作故事讲给我听的。母亲自小就教育杜某,男人自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济世安民,我年少的时候看着大唐的滚滚河山江河日下,虽弃了家学渊源、投笔从戎而毫无怨尤。但杜某离家已经六载了……哎!虽然每场战事结束后都会送家书回乡报平安,可我知道对在家中思念儿子的老父母而言,杜某是个十足不孝子。”

    看着杜确暗淡下来的脸色,莺莺想了想还是对他安慰到:“家父亦是一个认准了是非变九死而不悔的男人。男子存于天地之间,自当有铮铮铁骨。外能保家卫国、内守而不愧于天地良心的才称得上是条汉子——莺莺从父亲的信中得知,杜将军推了家中余荫。能以一己之力获得如此高位,想必将军这六年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流血流汗全为了护住莺莺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有将军这样的家人,老夫人虽然必定担忧将军安危,可……以老夫人的胸襟、才智,一定是为了有将军这样的儿子骄傲的。”

    莺莺说到此,忍不住红着脸转开了视线,杜确看着她的眼神太过热切,往日充满了威严的虎目之中燃烧着熊熊火焰,让杜确本就慑人的眼神更是闪烁起了他人无法直视的明亮光彩。

    莺莺本意是不着痕迹的讨好杜确,夸奖一个男人母亲伟大,就等于在直白的“暗示”这个男人“亲,你母亲的教育很成功哦~所以,我说的大英雄就是你哦~”,而最能让雄性动物获得满足的当然是夸奖。

    但莺莺没想到,自己似乎夸奖的太过火了,杜确现在的眼神就像是一匹巡视着领地的狮王,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志在必得的猎物。

    或者更糟糕,莺莺有些呼吸不畅的发现,她更像是被狮王的利齿衔住脖颈、牢牢压制在身下的母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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