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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爬床

    深宫女人寂寥,除了吃睡、宫斗和生孩子外,也只剩下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了。今儿你来一场赏花宴,明天那边便有一出咏诗会,这就跟参加职场各种应酬和饭局一样,叶鸳雏一向秉承着多吃、多看、少说话的策略。职场失误丢的是钱,深宫里行错一步要的可是命。

    丽妃的瑶华宫中,上得了台面的妃嫔皆在座,三三两两的人群里,总能觑见一两个陌生的身影。

    一场赏菊宴,连平日里不大露面的妃嫔都能请来,上官延陵果然是好大的面子。

    “那是太后的内侄女,一向深居简出”,南贵仪吃了一口蟹肉,瞧着旁边的叶鸳雏眼神直往下首处一个女子身上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不过,听说她前几日惹怒了皇上,由正三品被降为了从四品的‘嫔’位。”语气淡漠平静。

    什么惹怒皇上,左不过便是前朝“辛家”的事波及到了后宫,这位辛嫔无辜受累罢了。

    上首处端坐的孙昭仪孙青阳,从冷宫出来后,倒是得了好些赏赐,虽无帝王恩宠,但居事府也不敢轻易怠慢。

    后宫便是这样,起降升浮永未可知,倒下的不一定是输,站着的也未必会一直赢。荣华泼天的富贵里也许满是杀机,荆棘交叠的末路也许就有希望。

    叶鸳雏端起酒杯,朝着南贵仪看了看,一派温婉安宁的样子,“这盆十丈垂帘果然美极”,就是不接关于辛嫔的话茬子,眼看着上首处的几位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叶鸳雏展口而笑,“我那儿倒是也有两盆绿菊,只晴曦和底下头的丫头们不懂照顾,开得蔫蔫的没精神”,说着,朝着上首处的丽妃微微颔首,“丽妃娘娘这边的菊花倒是开得极好,臣妾都有点看花眼了。”

    丽妃虽还是一副倨傲冷冽的模样,但好话谁都爱听,总算是没给叶鸳雏摆脸色瞧。

    “本宫身边的折枝也是个不会侍弄花草的,倒是听说熙婉仪身边有好几个能干人儿”,暄妃冲着叶鸳雏一笑,止住了熙婉仪行礼福身的动作,“妹妹调、教下人向来有方,本身又是个宽厚和善的玲珑人。本宫倒是羡慕的紧。”

    安容华把于斯送到玉琼苑给叶梓柚调、教的事,后宫里的人都知道。安平懿虽被削了面子,但熙婉仪也没捞着好处,如今暄妃说这番话,倒是假夸奖真讽刺了。

    叶鸳雏打眼望过去,就见暄妃眼神诡异,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转瞬便用帕子掩了过去。

    瑶华宫里的一场宴会持续了两个时辰,待出宫门时,外面已是明月高悬,银光遍洒。

    后宫里相互交好的妃嫔们三三两两谈笑着携伴而行,叶鸳雏对外一向没什么来往,倒是形单影只。让她意外的是,虞贵人虞芷琼却站在去往清华阁的小道上,看样子倒像是专程在等她。

    “见过黛贵仪”,虞芷琼屈膝,双手交叠,视线下移,便看见宫女正扶着黛贵仪的手腕,纤纤皓腕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柔白娇嫩。

    行宫里王美人暴毙后,叶鸳雏便鲜少看见虞贵人的身影。从行宫回来,虞芷琼就称病不出,如今瞧着,确实是身子单薄了好些,黑夜里沉默肃静的像是一尊雕像。

    呛口小辣椒变成了袅袅病美人,也是别有滋味。

    “虞贵人不必多礼,”叶鸳雏脸带笑意,轻轻垂眸,看上去有些羞涩的娇柔。

    “臣妾近日得了一架薄奚先生所做的‘绿云古筝’,妹妹知道姐姐向来喜欢乐器筝曲,所以特来送给姐姐。”

    叶鸳雏目光一闪,嘴角吟吟浅笑。后宫诸人皆知她不通乐声、不懂书画,倒是暄妃历来便喜欢琵琶古筝之物。

    虞芷琼借献筝之由来见她,不过便是暗里打探暄妃近来的动向。虞贵人要把她当做投靠暄妃的敲门砖,她便假作不知,顺水推舟一回又有何妨,“我素来便不懂这些,倒是暄妃姐姐很是喜欢。最近暄妃姐姐喜欢到‘群芳苑’那边赏花,虞妹妹不妨去寻暄妃姐姐?”

    叶鸳雏的话音刚落,虞贵人轻蹙的眉间一展。暄妃喜静,最不喜妃嫔往来拜访,她已经愁了好些日子。若叶鸳雏所说不假,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主子,为何要帮虞贵人?”,晴曦俯在叶鸳雏耳边,“行宫里王美人之死,只怕没那么简单,虞贵人……”

    叶鸳雏瞥了眼虞芷琼离开的方向,“不过便是个顺水人情而已,至于暄妃要不要接受虞贵人的投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说着,顿了顿,语气稍厉,“王美人之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有惑,也给我藏在心里。”

    好奇害死猫。宫廷里死得最快的人往往也是知道的最多的人。

    晴曦一愣,脸色微白,看了看叶鸳雏波澜不惊的侧脸,应声点头。

    回到清华阁,叶鸳雏躺倒在软榻上,只觉得惬意无比。刚歇了半晌,便见崔公公急慌慌的走了进来,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主子,听说皇上在玉琼苑幸了于斯。”

    果然如此!

    叶鸳雏立马从榻上翻坐起来:“仔细说说!”

    “听说今个儿皇上本来是独自歇在含元殿的,但晚膳时喝了点酒,在御花园散步。刚巧路过玉琼苑,进去歇歇脚,不曾想……”

    叶鸳雏点了点头,挥手让崔公公退下。和她设想的倒是差不多,想不到这回,熙婉仪倒是做了一次东郭先生了。

    晴曦一边帮着叶鸳雏理妆,王嬷嬷奉上一盏普洱。晴曦这才小声的问她:“主子,可是安容华或暄妃的手笔?”

    “不是,”叶鸳雏轻声一笑,又慢慢的阖上了眼睛,“安容华善妒,不会把身边人献上去,这是打她自己的脸。暄妃么,用不着这么下作的手段。”

    一般来说,除非是妃嫔无宠或多年无子,才会把自个身边的宫女献出去。奴才瞒着主子爬了皇上的床,于斯这丫头,倒是一连得罪了熙婉仪、安容华这两位主子。

    荀姑姑荀烟在帮叶鸳雏铺床,闻言惊愕回头:“这宫女莫不是不要命了?”

    熙婉仪段数之高,往往都是杀人不见血;安平懿虽不足够聪慧,偶有莽撞,但做事却足够狠辣果断,这从她‘割肉救嫡母,由庶转正’就可以看出。对自己都下得了手的女人,出手之时,必定是雷霆之势。

    这下,后宫可是要热闹了!

    “主子打骂、宫人排挤,生活不如意。自个又长得有几分姿色,看多了宫里的繁华似锦,自然是想着怎么抓住机遇往上爬了”,叶鸳雏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像是没骨头。

    人之性情,向来如此,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那次在御花园中,安平懿便骂于斯取个锦帕都要半个时辰,只怕那时候于斯是侯在某处,想和皇上来个偶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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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清华阁里的奴才们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室内。

    于斯爬床、被册封为正九品御女的事大家都知道,主子们膈应,下边的奴才却有些蠢蠢欲动。

    叶鸳雏啜了一口茶,往下边望了望,淡淡的开了口,“清华阁里容不得背主的奴才。我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主,有那起子心思的,我也不为难,趁早说了,我把你们退回居事府,你们趁早再去找能容人的好主子去。”

    下边跪着的奴才都噤若寒蝉,把身子俯得更低,有几分姿色的宫女都缩了缩身子,恨不得黛贵仪看不见她们。

    叶鸳雏向王嬷嬷看了一眼,王嬷嬷点点头,摆身上前,眉目沉沉,道:“从今天起,清华阁立个规矩。大家相互监督,发现对方有任何不轨或异常之处,均可上报到我或者晴姑娘那儿。揭发同品级的,核查属实的话,当月月钱翻倍,再奖励一百两银子,揭发高品级的,核查属实的话,就由揭发人顶替被揭发人的位置”,说着,眼里闪过一抹阴狠,“若是发现谁要对贵仪主子不利,宫里的‘刑罚堂’可不是摆设!”

    宫里主子要的是宠爱荣华,太监宫女们要的是钱权利益。如今叶鸳雏抛出诱饵,不愁消息传不到她耳中。深宫行事,往往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阴谋陷阱往往就暴露在点点的蛛丝马迹之中。

    借着这次于斯的事件,她不光要敲打敲打清华阁里的奴才,还要慢慢的织成属于自己的关系消息网。

    就像游戏里打BOSS,组队才是王道,单枪匹马挑战极限,那是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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