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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古代网购生活

    姜果一夜都没睡好,却仍旧守着姜黎,眼见涂药的伤口仿佛愈合了些,就听见院子里又骂开了:

    “这天都亮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见起床烧火做饭啊,我那些米面可不是白养你们姐儿几个的,以为自己有些小算计就欺负到老娘的头上来了,你一日在我这里住着,我就一日辖制着你,有本事你自立门户搬出去啊。”

    这么尖酸刻薄,不是柳氏又会是谁,姜果诈了柳氏十两银子,料定在阮家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成什么样,却也是彻底想通,他日只能借助梦里的那个位面网店发家致富,早日搬出阮家才好。

    这种表面上好像被收留,但其实从来都是拿她当不用付用银子的佣人使唤的日子,她早就过腻味了。

    姜糖到底年纪小,才一醒来就想冲出去就要跟柳氏对峙,却被姜果拉住了。

    “姐,她平日里骂骂也就算了,哥哥都快死了……”姜糖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姜果将妹妹搂在怀里:“跟舅母吵只会让外婆伤心,她愿意骂就骂吧,等姐姐攒点钱,就带你们出去住,再也不用在这里受气了。”

    姜糖含着眼泪问:“姐,咱们会有离开阮家的那一天么,会又不再被欺负的那一天么?“

    姜果郑重点点头:“一定会有的,我们都是好人,好人就不会被欺负。“

    姜糖深知姐姐是个有担当的人,几年来若不是姜果挡住头上一片天,她跟哥哥早就被柳氏卖了。

    苦命的孩子都早熟,姜糖不是第一日为姜果感伤,像姜果这个年纪的姑娘,早该为自己姻缘婚配筹谋,偏她要为生计奔忙吃苦。

    姜果安慰了妹妹,还要她守着姜黎,药要见效也要等一段时间,如果姜黎醒了一定要去叫她。

    在柳氏的叫骂声中,姜果擦了擦眼泪,出了院子。

    柳氏看见姜果出来,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骂得更难听了。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一次算你赢了,你们姐儿几个吃我的花我的,如今被蜈蚣咬了还得我付账么,做梦!你在这做一日工还有你一日饭吃,不然你就得去喝西北风知道么?再敢图谋我的银子,把你卖进勾栏里。“

    姜果面无表情地经过了柳氏,听见“勾栏”二字就怒从心头起,冷冷问道:

    “你若想卖就卖吧,看看堂堂县衙师爷将自己亲外甥女卖进勾栏,县老爷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柳氏一愣,姜果平素不说话,今日一而再再而三伶牙俐齿起来,想来昨日姜黎受伤一事是真的激怒了她。柳氏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这样一来倒不知说什么应对好了。

    姜果的舅舅阮师爷此刻走了出来,早不是昨夜狼狈样,衙门里做事最讲穿戴,一身蓝缎滚银边的深衣,头扎同色幅巾,阮师爷此刻看起来,很有些读书人的意思。

    唯一迥异的,是阮师爷写在脸上的精明,明显是在衙门混迹已久的气质。

    姜果从不指望这个舅舅会为自己说话,可是两年相处下来,每一次柳氏站在院子骂人或者刻薄亲人,阮师爷都跟没看见一般,不过是哄自己娘子别生气罢了。

    就跟此刻一样:

    “娘子啊,姜果还小,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说罢转身望向姜果,虎着张脸道:

    ”姜果啊,你对得起你舅母么,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黎就是真有事那也是命数,你可知我那十两银子是借来的?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我见你有做草编的本事,今日起编的草筐什么的不准自己卖,都给你舅母拿出去卖,什么时候攒够十两银子什么时候才算。“

    姜果心中一惊,暗道自己这个舅舅果然是老狐狸,一丝亏也不肯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姜果的心里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然后视线落在阮师爷手中的一把新扇子上。

    那扇子是檀木做骨,丝绢做扇面,上画着桂林山水图,下拴着一颗象牙坠子雕成和合二仙。

    一眼望去也知道造价不菲,肯定在十两银子以上。

    阮师爷见姜果盯住自己的扇子,表情颇不自然,那扇子乃是他前几日帮郑大户办事,郑大户随手赏他的,是京城带回来的高价货,他自然日日戴在身上。无论是在谁眼前一甩开扇面,都能得了钦羡眼光一双双。

    在姜果的注视下,阮师爷表情不自然地收了扇子,姜果就笑道:“舅父人缘真好,大半夜的没出院子,也能借来钱。可惜啊,我这手昨日捉蜈蚣的时候伤了,再不能做草编了。”

    阮师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迈着方步踱出门去。柳氏心知自己说不过姜果,见死不救又的确心虚,只得扔给姜果一句:

    “去做早饭吧,也不必太繁琐,就做些红豆馒头,鱼丸汤,酱些腐竹豇豆来下饭,记得,红豆要捣得细细的,鱼丸要一根刺也不能有。另外……再炒一盘咸蛋火腿好了。“

    一系列所谓的不繁复早餐菜单报出来,姜果仍旧是面无表情地对着柳氏,柳氏有些怕了,遂扔下一句:

    “算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姜果转身而去,却是照着柳氏吩咐地准备晚饭,此刻她在永乐镇里没有户籍,不想卖身为奴就还要住在阮家,小小孤女必须得背靠大树才可活下去。面对刻薄的亲戚,时不时反抗一下提醒他们不欺负自己就好,但真要脱离阮家,还需从长计议,绝不能因为争一时之气而断了后路。

    只是一想起柳氏那嘴脸,姜果手下红豆馅就捣得格外地细软。

    早饭做得了,姜果将饭菜端到了正房,柳氏又甩出一堆脏衣服来:

    “今儿洗干净,明日我要穿。“

    姜果眉毛一抖,忽然正房里间的门嘎吱一响,阮兰心缓缓走了出来,她身量模样都跟姜果差不多大,穿着打扮却是天渊之别。

    一身满绣桃花的软缎衣裳,罩纱的八幅裙,一抬脚,依稀能看见脚上绣着芙蓉百合的绣鞋,一伸手,十指如嫩笋般娇嫩,映衬着姜果手上的茧子十分不和谐。

    正是柳氏独女阮兰心。

    阮兰心暗暗拉着柳氏的衣襟,低声道了句:“娘,今儿了若家表哥要来,您小点声儿。果表姐忙了一整夜了,就别太为难她了,让若家表哥听见了得怎么想咱们?”

    柳氏笑着望望自己女儿:“看看我闺女,就是这么菩萨心肠,跟我真是一模一样。“

    姜果料想柳氏也不会听阮兰心的话放过自己,更何况阮兰心更是个骄纵麻烦的货色,随即抱着脏衣服出了正房,忽然阮兰心叫住了自己。

    姜果回头,就见阮兰心将一套杏色襟裙搭放在自己身上,笑盈盈道:“既然表姐你预备洗衣服了,不如把我这件也洗了吧。”

    姜果低头一看,之间那裙子上边痕迹斑斑,全是女子葵水沾染的褐色痕迹,十分恶心。

    阮兰心低头一笑:“洗不干净,今日的饭就别吃了。”

    阮兰心一脸笑意,可姜果却能看清阮兰心脸上浓浓的冷淡。她口口声声叫她表姐,却是待她如丫鬟一般,甚至用自己来葵水的脏裙子来羞辱她。

    大门口忽然响起扣门环的声音,是个少年唤了一声。

    “二姨在不? “

    开门关门一向都是姜果的活儿,这次却是阮兰心甜甜应了一句,亲自去开门。

    两扇黄杨木门板一打开,日光下站着个撑着竹柄白底描兰花油纸伞的少年。

    阮兰心语笑嫣然:“若家表哥……你……来了?”

    少年狭长的眼睛一抬,如羽扇般的睫毛有些惊艳地扇了一下,如春樱般娇嫩的唇轻轻一碰,一开口便是金石撞击:

    “二姨可在家么?”

    阮兰心又是甜甜应了一声:“在,在啊,知道表哥今日会来,一早等着呢。”

    姜果就站在阮兰心的背后,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

    来人是顾若家,年方十七,美如冠玉的顾若家。

    姜果时常听见柳氏女儿阮兰心称表哥顾若家是永乐镇第一美少年,两年间两人也见过几次,只是这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算是心服口服,这少年,的确比女子还要美三分。

    一身白绫绸暗纹万字袍子,腰间系了一条茜红色的细带,长发高高束起,用一跟玉簪别着,别人的头发都松松散散,顾若家的头发却比女子梳得还要仔细,打正门一开姜果便闻着了阵阵兰花馨香,那是顾若家衣服上的味道。

    柳氏心知这几日是顾家铺子交租的日子,一听他来了,打着竹帘亲热唤道:

    “是若家啊,赶紧进来吧,外头日头那样晒,仔细晒黑了你那白嫩的小脸。”

    柳氏姊妹三个,柳氏行二,嫁给姜果舅舅阮致阮师爷之后没几年,娘家双亲就归西了。柳氏硬是将自己出了门子的顾夫人排开在外,自己独自继承了家里的铺面,关了馆子用铺面放租为生。

    顾夫人是柳家长姐,夫君早年当兵,杀敌奋勇,在军中也做了个小官。只是对北匈一战,竟是一去不返,官府早已经判定其战死沙场,顾夫人当即立下永不再嫁的誓言,当今圣上也有所耳闻,抚恤银外又赐了黄金十两牌坊一座,此举令顾夫人成了方圆百里最有声望的节妇。

    顾夫人家中有钱,也不在意柳氏霸占了祖产,租赁着柳氏开在阮家对门的一间小铺面租了开熟食店。她是节妇,手艺又好,生意一直不错。

    家道殷实,才养得顾若家绸缎加身,气质风流。

    收了伞,顾若家举止恭谨地给柳氏行了个礼,他整个人身姿挺拔,一说话,一颔首,睫毛翘起,宛如黑羽,嬉笑道:

    “还是姨妈疼外甥,已经打了伞了,这日头这样毒辣,谁没事还跟大太阳地儿地下多站啊,看看看看,晒得我伞上的兰花都快蔫儿了。若不是赶着给舅母送银子来,我才不出来,幸好舅母也不差这几个钱,就当是外甥来看看您吧。”

    顾若家拉着阮兰心挑了个树荫下站着,说是在对柳氏说话,眼睛却一直瞄着姜果。

    一大团衣服压着她瘦弱的腰肢,挽着袖子的腕子露出来,明显比同龄的姑娘要纤细一圈,一双手被水泡得发白,袖子口带着几个补丁。

    一双人,一个是穿着白绫罗,一个穿着蓝麻布,一个挺拔身姿宛如玉树,一个佝偻抱着一团脏衣服,藏也无处藏。

    大太阳地儿里,只有她是那个晒着毒辣日光的人。

    阮兰心倒是发现顾若家看姜果,心里反而有些欢喜,姜果那一身穷酸布衣,一定映衬着自己身上罗裙更加出彩。

    顾若家显然不是这样想,这两年来,他每次见到姜果,都觉得她柳眉星目并没埋没于粗布麻衫之中,反而越发美了。

    姜果听不见顾若家的心声,心中还在腹诽,真是个做作的美少年,顾家铺子跟阮家就隔了一条街,这几步路就值得打一回伞了。

    他做作,柳氏这个当姨妈的也跟着做作,眉开眼笑拉着顾若家道:

    “哎呦喂,看你这张嘴,你说你爹那么个莽撞汉子,你娘那么老实个人,怎地养出你这么伶俐的小子来?”

    一对姨甥笑声连连,姜果望着手中的衣服,心里很明白。这才是柳氏的正经亲戚呢,有血缘关系不说,年年还缴店租银子养活柳氏,柳氏如何会待他不亲热。

    自己……自己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姜果颓然抱着衣服走到水井边,吃力地在担水洗衣服,却见阮兰心一反常态地冲了过来上前就要帮忙,脸上是前所未见的亲热。

    “果表姐,你怎么一个人干这么重的活儿啊,我来帮你把。”

    姜果正在诧异,这脏裙子不就是她扔给她的么,却是越过她肩头望见了顾若家,心里便有了数。

    原来是要做戏给心上看啊。姜果心中冷冷一笑。而顾若家自然也将姜果眼中的一丝丝诧异同彻悟,收进了眼底,暗自多了些心疼。

    姜果没看到顾若家的表情,只是把才刚阮兰心扔给自己的裙子撇给她:

    “那劳烦表妹把自己这条裙子洗了吧。“她才不怕顾若家当自己是恶人。

    阮兰心唯恐沾染了血迹的裙子叫顾若家看见,当即发作起来:“你这死丫头……“

    声音虽然不大,顾若家却听得清楚,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笑意吟吟地看着柳氏。柳氏脸上有些尴尬,赶紧冲过去挡住那裙子。

    “哎呦我的心肝肉啊,谁让你干这个了,别看是夏天,那井水也是拔凉的,沾了手着了凉可怎么好。这太阳毒着呢,你不多睡会儿,你那娇嫩嫩的小皮肤就晒黄了。”

    阻止少女帮姜果的便是柳氏,阮兰心脸上又换成一片殷切。

    “娘,你看表姐担水这么辛苦,我帮一把也是应该的……”阮兰心挽起袖子,上前又要帮忙,却听母亲柳氏道:

    “哎呦你可别捣乱了,你这手是绣花写字的手,快快进屋,让表哥看看你昨天绣的牡丹。”

    姜果就觉得一阵恶心,柳氏母女这双簧唱得真好,一个表现出小家碧玉对劳苦大众歇斯底里的同情,另一个又在顾若家面前彰显出了闺中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同才艺。

    看来柳氏是看上了顾若家以及终究会谋个好前程的才气。

    姜果被母女里逼着陪演了一场拙劣的戏,顾若家便不再看她了,跟着柳氏进了正房。

    阮兰心也是眉目含春地跟了进去,临近门望着姜果就是一个灿烂的笑。

    一种不屑的,完全没有将姜果看在眼里的笑容。

    姜果来不及思考这笑容的含义,就看见茅草棚里姜糖跑了出来:

    “姐……哥哥醒了。”

    姜果赶紧拉着姜糖跑回房里,果然姜黎已经吵着要喝水了,姜果不敢多喂水,只是用小汤勺盛了些蜂蜜水点了点弟弟的嘴唇。

    再去看弟弟的脚趾头,果然已经消肿了一大半,伤口已经排出了不少黑色的血水,姜果提了一夜的心,此刻才算彻底放下。

    小心扶起姜黎坐着,姜果的泪几乎都要滴下来了。

    忽然听见身后小窗边有人说话:“我说,你弟弟命还真大。”

    姜果一抬头,看到的是顾若家的脸,以及他那比女孩子还要长还要翘的睫毛。他站在后墙的小窗边,器宇轩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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