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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千零一颗星星

    “我站在布列瑟农的星空下/白云拂过,日升月落/请你温柔的放手,因为我必须远走/我将所有的星辰都抛到了身后,只为点亮你的星空。。。。。。”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外国民谣,名字就叫:《Bressanone》

    其实我的英语从未及过格,所以我也从不听英文歌曲,但这一首除外。只因,它是蓝羽喜欢的。

    在我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上,我手握钞票,后跟同学,大刺刺的随手点了一家KTV就冲了进去,只想让阵阵刺耳的音乐,把我不耻的初恋隐埋。也就是在哪一天中,我遇到了一个跟沈浩杰同样能让我心动的人——蓝羽。

    同样是略长的刘海遮眼,同样是修长的身形,同样是穿着红白相间网格的帆布鞋,同样是让我仅一眼就难忘的冰山脸,同样是。。。。。。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心。。。。。。

    我不知道要有多少不愉快的记忆,才可以练就出像沈浩杰和蓝羽那样万年不化的冰脸,对各种事物都莫不关心的神态。

    我曾经把初恋、初吻都扔给了沈浩杰,但他却一一侧身躲过。最终,我的初恋在献出初夜的一个夜晚,昏绵绵的睡死过去,再也不会醒来了。不会回来了,一去不返。

    看着床单上的曼珠沙华,我万般陌生。

    冷眼瞧着沈浩杰若无其事的从身边走过,骗他说:“我怀小孩子了。”他熟练的冷笑一声:“那很好哇!”然后把肩膀借给一个长头发、长相万分甜美的女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泪流满面。

    原来,自始至终,这场爱恋都是我一个人的舞台,都是我在缠着他,都是我自寻死路,是我活该没错。

    。。。。。。我记住了,他,沈浩杰;那个甜美的女生,金晓安。

    —那沉睡的岁月,原是这般—

    “蓝羽帅哥。”我右手高雅的转着高脚杯,用妩媚的眼神看着杯内暗红色的液体围绕着内杯壁缓缓旋转,徐徐开口:“再给我来一曲《一闪一闪亮晶晶》。”

    他面色一沉:“我从不弹这么幼稚的歌曲!”

    是的,蓝羽他不是什么调酒师,而是这家KTV里的吉他手,也正是因为他冷酷俊逸的面貌,和婉转哀伤的自创流行歌曲,使这家KTV人气火爆。

    “啪——”高脚杯被我重重的给拍在酒吧柜台上。“你不会连这首曲子都不会弹吧?还幼稚?纯粹的借口!”他刚才阴沉着脸的摸样,让我不禁又想起了沈浩杰,特别是

    他们说话时的神情,好像,好一样。我知道那种神情,叫做——厌恶。

    蓝羽提着吉他的手微微一颤,脸又拉了下来,使原本就阴沉的脸更是蒙上了一层霭雾,但转瞬又恢复了一抹嘲弄的笑:“果真是个眼里、见识都与智商维持在零刻度线上的马子。”他抬眸直直的望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一个没人要得妓!”

    “你再说一遍!”我一个杯子摔过去,被他侧身躲过,落在地上,碎了满满一地板。他为什么会那样说?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啧啧,脾气真是火爆,难怪沈浩杰会不要你。。。。。。”是甜美的女声入耳,像极了金晓安。她,金晓安,是“甜美”的代名词,而“甜美” 一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

    我装作没听见一般,不以为然的又给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倒满暗红色的百年陈酿,但心却疼痛到麻木,以至于执着酒杯的手轻轻颤抖,使不少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滑下,大有要浸透柜台的红方木之意。。。。。。

    见我没有答话,连回头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她索性自主走到我的身后,“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关于我和沈浩杰,还有蓝羽的。当然,你要是不想听,那我知道闭嘴。”她笑了笑。她永远都是那么有本事,仅一句话便将我击败,仅一句话便将我吸引住。

    后来我时常想,好奇心果然是害死人的毒药。

    我给她搬了一个椅子,示意她坐下,她冲我笑得一脸灿烂:“其实你跟沈浩杰的过往蓝羽都是知道的,没错,是我告诉他的。谁让他是我朋友,是我和浩杰的牵线人呢?!”她的语气顿了顿,抬起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又继续开口说道:“你觉得蓝羽跟浩杰很相像,所以你想找蓝羽做你新的男朋友,以来填补你内心上缺失的高傲的资本?那我告诉你,你在此之前最好先把你大小姐的脾气给改了,要不然谁也受不了你!”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我不禁莞尔,她是这样妩媚精明的女人。

    心里轻轻一动,忽然醒悟:原来这一场爱情追逐戏,我只是台前的木偶,早就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我是那样的可笑,亦是那样的可悲。。。。。。可我又很迷惘,舞台之后,牵动着我心魄的那一根金丝线,是沈浩杰还是蓝羽?

    过往的曾经又被翻起,那沉睡的岁月,竟是如此般不堪。我猛然起身,夺门而出。。。。。。

    —当虚假的恋情,唯有空白—

    身后有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柔风吹响树叶,那细微的声音便隐没在“飒飒”轻响之中。是蓝羽吗?他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停下脚步,却不敢转身。怕一看到那张酷似沈浩杰的脸,我就会止不住的落泪。在他面前展露我柔弱的内心世界,就表明他们的“恶作剧”成功了,着我办不到,而且,我也不会承认,我喜欢的是蓝羽本身,只会说:喜欢他,那是因为他身上有太多沈浩杰的影子。我不会给他任何高傲的资本,尽管他对此很不屑于一顾。。。。。。

    “嗯。。。。。。没事吧?”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却又隐隐发出“生人勿近”的寒冷。确实是蓝羽,是他跟着我出来。

    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但没有幸福支持的微笑转瞬即逝,“我有名字的,我不叫‘喂’,我叫邢星!”

    “邢星。。。。。。”他喃喃着。我的自信心一下子垮塌下来,不得不说,在绕口难听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来,都会被镀上一层薄金。就例如我的名字,一样。

    “那我可以叫你星儿吗?”

    我面色一寒,冷声道:“你要是觉得‘邢星’难听,可以叫我小星,毕竟我的同学们都是这样叫的。”

    还星儿?后面是不是应该在加上一句“我爱你”?像施美男计吗?想确定我已经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吗?想开始你们的“计谋”吗?

    “我以为我对你而言是不一样的。”平静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大哥,骗人也要有点诚意的好吧?

    虽然知道他是不喜欢我的,刚才他的那一句话其实也是暗中嘲讽,但我还是被感动得泪流绵绵,带着丝丝的哭声。

    路上寂静,我的哭声就隐匿在风声里,伴着树梢的飒飒轻响,零落一地。

    能感觉到他向我缓缓张开的双臂,在触及我肩膀的那一刻,我的身体竟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稳稳的被他给接在怀中。

    我们身体散发的丝丝余热,透过薄薄的棉化纤纺织布传达过来,那样温暖,那样柔软……我能感觉到他胸口的微微震颤。是在极力控制的嘲笑?

    “让我们在一起吧?!”他轻说出口,寒冷不在,只剩柔情。

    我微微侧过头去,发现他近在咫尺的脸,在朦胧的灯光的照耀下,美的闪眼,美得不真实。

    “你这句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最后一个字,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感觉到鼻子在发酸,眼泪如绝提的洪水般不受控制的泛滥开来,滚落在他紧抱着我的手背上,瞬间浸湿一片。

    迷茫之中,看到他突然放大的脸。。。。。。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绵长的吻中被消化殆尽。。。。。。

    哪怕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骗局,那我还是要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我们就在这个复杂的恋情中辗转吧!直到——当一切,唯有空白。。。。。。

    —是唯一的温暖,最后希望—

    我跟蓝羽在一起的日子,没有一秒钟是风平浪静。显示那些爱慕他已久的小太妹们,三三两两的找上门来。

    对着我大声质问后,终是被我的淡然所激怒,而后自然是对我动了手。每当她们散了之后,蓝羽便领着小药箱陪我到楼顶数邢星,他弹奏着那首名叫《Bressanone》的外国民谣,平静地看着我给自己上药。

    后来那些爱慕我的人也陆陆续续找上门来,但他们却不去寻蓝羽的麻烦,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对我重复着同一句话:“你跟蓝羽不合适”,我反驳:“那我跟你合适啊?”

    每到此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亮出自己的底牌:“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至少我是喜欢你的。他只是在耍你玩而已。”原来这场恋情的本质,他们也看透了。

    是,蓝羽他是不喜欢我,他跟我在一起也许真真就是为了配合他们一起整到我,这些我都知道的,从金晓安找我“谈判”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一切都看透,都明了于心。但我还能弄成今天的一切,不都是我自愿的嘛?

    就像沈浩杰一样,是我自己往前凑,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可这两者之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蓝羽配合我演这场爱情戏,他不缺份,但沈浩杰确认凭我自己一个人把独角戏唱到天亮。

    两者相比较,不能说蓝羽就是爱我的,只能说他不厌我。

    *

    对于沈浩杰的突然来访,我很惊讶。这个男人总能给我带来太多的意外和伤痛。

    他说他想和蓝羽促膝长谈一番,我便独自走出那家KTV去,在门外等候。

    许是他们谈了什么令蓝羽很敏感的话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蓝羽便摔门离开。他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没有看我一眼,连撇一下都没有,就像我是空气,仰或者我根本就不存在。

    看着随后跟出来的沈浩杰,我问道:“你们谈了些什么?”

    他眯起狭长的丹凤眼:“这貌似不管你的事!”预期略微停顿,又接着说:“你上次说你怀了我的小孩?”

    我笑着别过脸去:“这貌似也不管你的事吧?”

    “怎么不管我的事?那可是我的孩子!”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别过我的脸,要我正视着他。

    “打了!”我一个后退,将手从他的手掌挣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缓缓垂下头去。

    孩子?那只是我当初想留住他的借口罢了。

    “你爱。。。。。。蓝羽,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苦笑一声,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身上有你的影子,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他与你,只不过是相貌类似——那个时候我明白了,我爱的人是蓝羽。他的摸样,他的声音,他的温柔,哪怕是,他的。。。。。。骗局,一丝一毫我都不能抗拒,不能忘记。至于他和你之间的联系,我所知道的——只是,他与我一个曾经的朋友相貌相似罢了。”

    沈浩杰轻声叹了一口气,问:“你明知这是骗局还是要涉足?”

    我点点头:“是。”

    我能怎样?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心就不属于你了。在爱情角逐中步步沦陷。说到骗局,那是我接近蓝羽的最后筹码,那是我能跟蓝羽在一起的手心里,残存的,唯一的温暖和最后希望。

    —请别用下辈子,来安慰我—

    等走到蓝羽家的时候,他早已经喝的叮咛大醉,而我手中也多了一罐星星,满满的,纸折的,整整一千颗。

    这些都是沈浩杰走的时候送给我的,他说:“邢星,这一千颗折纸星星,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我要去北方打工,一个人。欠你的,下辈子还你。”

    我轻轻摆手:“请别用下辈子来安慰我。”我怕我下辈子不记得。

    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个人去北方?难道是跟金晓安“拜拜”了?

    最后,我终是没有把疑惑问出口,只是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烟霭夜幕里。。。。。。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眼睁睁地看着,如同目睹花朵凋谢般,在我无能为力的指尖,零落了容颜。。。。。。

    我抬手轻叩了一下门,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蓝羽才打开门,迎我进去。

    闻着他满身的酒气,我微微皱眉,扶他到沙发上坐下,并给他沏了一壶茶水来醒酒。

    我端着茶杯从厨房出来时,碰巧遇上醉酒不醒的蓝羽口中喃喃——

    “晓安,我是真的爱你,为什么沈浩杰那个混蛋都甩了你了,你也不肯给我个机会?你怎么会爱上沈浩杰那个家伙?你知不知道。。。。。。”

    “那个混蛋真正爱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从始至终都不是。是邢星,他爱的人是邢星。。。。。。”

    “他是因为身体有重病和家庭的变故才会跟你在一起,和手演一场戏,好让邢星死心的。。。。。。”

    “我是那么的爱你,你怎么看不到?为了帮你出气,不再吃沈浩杰对邢星好的醋,我假意跟邢星在一起,玩弄邢星。。。。。。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

    蓝羽还在絮絮不停地说着,说了很多,我原本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些全是,这场四角恋的真相。。。。。。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吧。

    “啪——”手中忽然没了力气,茶杯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流满地板,整个房间余香阵阵。

    虽然早就知道蓝羽不喜欢我,但没有想到他会喜欢金晓安,更没有料到沈浩杰会是真正爱我的人。

    听了蓝羽的话,一切似乎都讲得通了。

    当初沈浩杰跟我在一起后,是想对我负责的,但身体的重病和家庭的突然变故,让他不得以选择了放弃,结合金晓安制成一场骗局,让我先放手。

    沈浩杰跟蓝羽在KTV里谈论的,也就这些吧!

    金晓安应该是知道蓝羽是爱她的吧?!以她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那她就真的好自私。那天她在酒吧里说的那一番话,不只是向我示威,更是明确的告诉我,这些全部是由她导演的一场戏,防止我接受蓝羽。

    明明自己不喜欢蓝羽,还不想要别人跟他在一起,真的是自私。但她应该没有算到,我会为爱这么的不顾一切吧?!明明知道是别人设计好的陷阱,还会不由自主的往里跳。。。。。。

    又想起下午跟沈浩杰在酒吧门口说过的话,心里有一丝愧疚和不安,掏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拔了过去,通了,却是一个陌生冰冷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北外环路交警,这部手机的主人所驾驶的黑色雅阁轿车与逆向行驶的一辆大货车相撞,车上一男一女无人生还。。。。。。”

    一男一女。。。。。。无人生还。。。。。。男的就是沈浩杰了,女的应该是不舍他离开的金晓安吧!许是驾车离开的沈浩杰发现了偷藏在车上,想随他一起离开的金晓安,然后一时走神才发生了车祸吧?

    抬头看看不远处还在絮叨的蓝羽,该不该告诉他呢?难道就说,你最爱的人和你最恨的人都死了,还死在了一起?

    伸手拉开厚重的窗帘,看天边的晚霞如层层丰润的花瓣,大朵大朵绽放于天边,似锦如绣。

    为什么我们都会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只因我们都将一颗真心过早的寄出。。。。。。

    其实爱上蓝羽我并不后悔,因为他就是继沈浩杰那一千颗星星后的又一颗星辰。这一千零一颗星星,全是我人生最美好的点缀,是我青春最圆满的句号。。。。。。

    —最后的最后,忘了爱过谁—

    想再看一眼沈浩杰送给我的那一罐折纸星星,手却微微颤抖,没有拿好。

    它滚落在地板上,没有碎。然后,在夕阳的映射下,闪耀出异样的光芒来——仿佛天边的晚霞流进了瓶子里,又好像是瓶子里的光芒散成了晚霞。。。。。。

    眼眶里那隐忍已久的泪,终究,还是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酒醒后,闻之金晓安死讯的蓝羽跳楼自杀了。我则带着沈浩杰的骨灰和那一罐的折纸星星,拖着满身的伤痛永远离开了那座让我爱过恨过的城市。

    三个人的鲜血,把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全埋藏了。。。。。。

    “欠你的,下辈子还你。”沈浩杰的声音散落在耳边,仿佛那日绯色夕阳中飘扬的尘埃,缓缓溃散,不留痕迹。

    爱一个人,原来竟会如此的动容。尽管很多时候,爱让我们绝望。会反复的询问自己,那真的是爱吗,还是只是寂寞?

    只是,世界上最悲凉的莫过于此。

    最后的最后,你也渐渐忘了,自己曾经爱过谁。。。。。。

    我是夏草儿。夏天一棵无名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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