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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

    许惊涛抖了抖跷着的二郎腿,烂泥似的摊在椅背上打量坐在他对面略有些拘谨的男生。

    算不上让人一见惊艳的容貌,五官倒是精致,二十二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显得还要年轻些,虽然这样的场合显然他也很不自在,却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笑容……非常甜美。

    这是许惊涛第一次见到李铭这个人的真容,虽然之前偶尔在出席为他而召开的家庭会议时已经听父母多次提过这个名字,但这不代表什么,这样的名字以前也在父母的口中出现过,对他而言,也仅仅只是个名字罢了。

    “李铭是么?”许惊涛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随口问。“嗯。”李铭点点头,微笑的表情却有一瞬僵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依然带着笑说了句,“这里是公共场合,禁止吸烟的。”许惊涛挑了挑眉,看了一圈周围,咖啡厅里已经有其他的客人向他们投来厌恶的眼光,许惊涛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毛病真多。”按掉了香烟。

    “你会点什么?”许惊涛问,“声乐怎么样?”“还可以吧。”“舞蹈呢?”“主要学的是街舞,Hiphop和Poppin比较擅长……”“钢琴会么?”“呃……会一点。”“演技如何?”“去年才开始上表演课,今年又加了台词课,演技还谈不上。”“你多高?”李铭仿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1米75。”

    许惊涛暂停了盘问,灌下面前的半杯咖啡,才又冲他扬了扬下巴,“你这样资质平平的,混演艺圈也没什么出路了吧,怪不得愿意跟老头子做这笔交易。”李铭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不好看,但这并没有能阻止许惊涛继续说下去,“ 你是老头子给我找的结婚对象里最普通的一个。”说完,吊起嘴角劣质地坏笑,仿佛在看着李铭的笑话。

    李铭收起笑容,放下一直捧在手里的果汁杯,更加端坐正上半身。许惊涛以为他准备说些什么,或者是分辩,或者是斥责,但李铭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略微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他,看到他有些发毛。

    “你看什么?”终于许惊涛先无法忍受这种沉默,还有那种打量不明生物的眼神。“我看看你能配得上多好的结婚对象。”李铭淡淡地说。

    第一次见面如预想中的不欢而散,李铭当然也没奢望许惊涛能像个绅士一样送他回家,他的家和见面地点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所以当他转了好几趟车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回到家时,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李铭家的房子是城乡结合地区很常见的那种自建砖瓦房,灰觑觑的,也没翻新过。以前门前的广场是完全开放的,最近两年才起了围墙锁上了铁门。

    开门的声音引起屋子里人的注意,李铭才进院门,便有一个男孩子从窗户探出脑袋来迎他,“哥!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啊,今天舞蹈课学了新动作,多练习了会儿就忘了时间。”李铭顺手反锁上院门的工夫,弟弟李昕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那你又没吃饭吧?”没有等他回答,已经认定了似的吩咐,“我把饭给你热一下,你先去洗澡。”

    李铭习惯地揉揉鼻头,应了一声,在这个少年老成的弟弟面前,他大概注定是听话的命。

    初夏的天不算很热,但也已不寒冷,连天的阴雨让太阳能热水器发挥不了作用,热水瓶里有热水也懒得用,好在李铭不娇气,就着半冷不热的水冲洗了起来。

    下午和许惊涛的见面像过电影似的不停在李铭的脑子里回放,许惊涛轻蔑的语气,厌恶的神情,他都看得很清楚。

    许老先生,也就是李铭所在经纪公司的董事长,第一次跟李铭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也很惊愕,卖身、潜规则、包养,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能反应出的只有这些词。但是许老先生说得很清楚,只要他和许惊涛的关系确定了,即便没有法律保护,即使不可能公开,许家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不仅可以让他马上出道,还可以把公司最好的资源都安排给他。许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李铭不知道这算不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并不是许老爷子唯一选中的人,就像小时候在学校,他一直是好学生,却不是拔尖的,他不是最佳人选,之所以能有轮到他的这一天,左不过是前面的都已经被许惊涛用各种办法解决掉。

    五年的学员生涯,当年和他同时进公司的人早就出道了,否则便是已经改行,细细算来,似乎只有他还在漫无尽头的等待着,许惊涛虽然恶言恶语,有一句话却说对了:资质平平。五年里其实他学习了很多,从声乐部到演艺部所有老师的课他都上过,不管什么才艺都能稍微露一手,老师说他其实是个难得的全才,只是可惜了,没有特长,没有特色。可是自从他放弃了理想中的大学选择了这条路,他也就没有办法再后悔了,只有坚持。

    和许惊涛短暂的相处,李铭已经大概可以断定,他和许惊涛不是一路人,许惊涛那样的人,是他一向最不愿意招惹的品种。

    李铭打了个寒战,这个天拿冷水洗澡真的还是蛮凉的,今天李铭并没有真如他所说练习了一下午的舞蹈,也就没有什么汗水要清洗,简单冲了冲换了干净的背心回到院子里。

    李家的院子里有一架茂盛的葡萄,是在李昕出生那年,父亲带着李铭一块种下的,葡萄架下摆着木头桌凳,李昕已经把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

    李铭擦着头发坐下,瞄了一眼漆黑的屋里,“爸妈呢?”“去舅舅的排挡帮忙了。”李铭点点头,没有问下去,开始吃饭,从中午起就没有好好吃一顿,下午又只灌了两杯果汁,现在真有些饿坏了。

    李昕坐在对面桌边看着他吃饭,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嗯?”李铭抬起头,察觉到弟弟忐忑而认真的表情。“我想,把胡琴课停了吧,我不学了。”李昕小心翼翼地说,声音很轻,半低着头,“咱们家里条件就这样,也不是很富裕,爸妈和你都这么辛苦,给我学琴还要额外多出好大一笔开支,反正我也快高考了,学琴也挺耽误时间的。”

    李昕说完后,李铭抱着饭碗嚼了半天,才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不同意。”“哥……”“学费的事不该你操心,你喜欢音乐,而且也有天赋,不该半途而废。”“可是我快要高三了,总该集中精力考个好学校,将来找个好工作,哥你当时不也是,为了咱家放弃了理想的大学,你一直心心念念想做医生的……”“你跟哥不一样,”李铭一咧嘴,笑着揉揉李昕柔软的头毛,“哥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看眼前,你有能力兼顾就别荒废了。”“可是哥……”“好了,这件事不许再提了,再提哥生气了。”李铭佯装生气地拉下脸,虽然平时他向来和善,但冷下脸来时,也会不近人情令人生畏。

    李昕其实是有点怕他的,虽然李铭总是对外人说,他这个弟弟可有主意了,他在家都听弟弟的。

    李昕不再说话,陪着他坐了一会儿,就先回屋去了。院子里只剩下李铭一个人时,他才明显慢下了咀嚼的速度,葡萄叶在晚风中散发着特别清爽的味道,这个院子,不知不觉的他竟然已经在这住了二十来年了。

    二十年,在这个城市,已经变化得翻天覆地,在这个院子里,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除了孩子大了,大人老了。李铭扒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弟弟的房间传出抑扬的二胡声,快速流畅,迸发着青春的冲动生命的激情,李铭听了一会儿,却听出了异于平常的一点躁动。

    李铭紧紧抿着微微上翘的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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