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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爬床丫头

    “你这死丫头终于醒了!你不是寻死么?不要去上吊,去跳河好了!当我没生你!”方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见一四十来岁的中年农妇一手把她从床上往外拉,恨恨的看着她。

    “她娘,你别把自己气着了,这死丫头真的想死也别拦她,死了就用一床破席卷了她扔到后山林子里埋了好了!”又一满脸怒火的中年男卷风似的走进来。

    方璐差点被妇人拉下床,出去本能,她拼命往里缩,害怕的看着进来的一对中年农村男女,她从来不认识这样的一对穿着古怪衣服的人,为什么她们一进来就骂她?

    还没理清状况,妇人又接着骂:“你不是要寻死?我现在让你去死,怎么?你躲什么?又不想死了?”妇人见方璐跟她对着劲,更生气了:“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在城里做了几年大户人家的丫头,你还真的以为变千金小姐了?你什么好不学,不是学着爬主子的床,就是学着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果不是你主家仁慈,早一阵棒子把你打死算了!他们好好的把你送回来,你倒好,就要满十八岁了,又没有好名声,好不容易说了这门亲,还嫌人家土!你不是一农民么?一个丫头连农民都比不上!”妇人继续骂着。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我知道你一直怨我们把你卖了!可是十年前卖你是不得已呀,家里就那二亩多地,地里又遭灾,李大户家又是良善之家,给的粮食和银子也不少,并还承诺你每月还有三百个月钱,让你到他们家,总比在家饿死强呀!当时村里多少人家都想把人送到他们家,如果不是你堂姑姑在那儿做事,哪能轮得上我们呢?我们并没有把你卖断,只签十年约,年初说好了等你满期了就放你回来帮你找个好人家,娘早就托了好几个人帮你物色。可你倒好,仗着跟小姐认了几个字,过了几年舒服日子,把心也给过大了。赶着给人做妾有那么好?那是一辈子都是做奴才呀!”妇人边说边掉泪。

    “这几年来,你是一个子月钱都不往家里拿了,我们也不怪你,这几年你弟弟们大了,能帮着你爹做事了,门前门后荒地上都种了一些杂粮,只要老天不故意不让人活,家里虽然人多可仅仅糊口还是行的。李家送你回来时我们也没嫌弃你,再说了给你说的这个人家,是你五婶给找的。对方虽说年纪大了你几岁,娶过两替亲,但那孩子也是个老实人。只是命苦呀,第一个媳妇是难产去的,孩子也没留着,第二媳妇是嫌他老实跟人跑的,不能怪他呀!莫说他家底还算不错,就他这人做事也是一把好手。这些年来,他爹那条腿受过伤就重事就无法做,都是他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妹把家里理得顺顺当当。你嫁过去也不会缺衣少穿的,那孩子看着也是个痛媳妇的人,你怎么就这么不开巧呢,还一门心思寻死,这样的人家也是你有福气才找得到的。现在你出了这事,好在没传到秦家去,要不然准得退了这门亲事。你这名声再加上退亲,你就到姑子庙去终老吧!”

    男子一脸恨女不成气的表情:“好了,她娘,说了也白说,骂也白骂了。如果这丫头还是不听劝,要死也别拦着,当方家没生这个女儿好了。”

    妇人被男子拉着出房门,妇人边走边说:“芦姐儿,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去吃饭吧,锅里还热着。如果你还是想不开,那我也没办法了。你想私自离开这个家是不行的,一个大姑娘,没有父母亲人跟着往外跑,父母也要被戳脊梁骨,不为父母也得为你弟弟妹妹想想,你想不开要走,我也拦不住,今生就当作我们没有做过母女吧。如果方家出了这样的私奔的女儿,那还有哪个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还有哪家愿意娶方家的女儿?算娘求求你了,给你的弟妹留条活路吧!”妇人流着眼泪被拉出了门。

    方璐等一男一女出去以后,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做梦了!不是真的、不是现实、不要再想那女人的话!

    当太阳照在她面上时,方璐的脑袋一片空白:这是白天?自己才从梦中醒过来吧?可眼前还是梦中的一切,难道自己还在做梦?她重重的掐了一下自己,痛得眼泪都差点出来,疼痛让她清醒过来,这是真的!不是梦!怎么办?怎么办?她想哭,不是因为痛而哭,而是因为突然跑到这个陌生穷困的地方想哭!这不是梦啊!为什么她会睡在这破床?难道她从树上掉下来死了?然后还魂在这个寻死的芦姐儿身上?

    这是为什么?自己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科长位子,凭借自己的文凭和专业,有美好的未来等着她,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看这个房间的古色,这里比自己的世界最少落后了一千年!在这技术科学都落后的地方要她如何过?

    如果知道她会因一树红杉木而没命的话,不要说给个科长当,就是给个主席当她也不会上那棵树!

    昨天接到乡村护林员的报告,说九屯乡的里程山上新培植的红杉木出现了一种新型的病菌,大量的在树叶上结茧,幼虫直接从叶中进入树干,已出现大面积的虫灾。护林管理员采用多种杀虫剂都无法消灭它。

    处理完柳村的水蜜桃村紧急的问题,今天一大早方璐就上了里程山,这批树苗是从外国进口来的品种,很名贵,也花了大价钱,不能掉以轻心。离铜县是一个农林大县,全县的农民收入都是以农以林为主。这片县林业局的试验林,可不能出一点问题。为了解病情,她爬上了树顶,没人知道这棵树已中空,等她上到顶后“吱拉”一声树断人亡!

    自己这是还生了么?还生在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当丫头出身的女子身上?

    方璐心中很悲哀,自己也是一样的可怜人!当年父母为了生儿子,连生了两胎女儿后,当起了超生游击队,把自己扔给奶奶,把妹妹扔给了外婆,直到生了小弟才回家。

    家中三女一儿,因超生罚款罚个四壁空空。当时老家有一首歌谣:房子任你扒、谷子任你拉、一辆板车走天下、不生儿子不回家!她一直觉得写歌的人水平太高了!这是她父母的真实写照。

    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从小就要做很多的事,五周岁她就开始上学、做农活,后来大妹被送回来后,还得带她管她的学习,真的好辛苦。为了将来不再养猪放牛种田,她拼命学习,十六周岁就上了全国有名的农林大学,二十三周岁就研究生毕业。为了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帮助年小的妹妹弟弟,她选择了这个稳定的公务员的饭碗。

    二十七周岁的自己,这几年为了工作为了家,她谈过两个男朋友都分手了,条件好的觉得她负担太重,条件差的她也看不上!如果知道会这么玩完一生,她最起码得享受一下呀!

    方璐抬眼看看四周,这也是个一无所有的农家,比之当年奶奶家还穷。刚才的一男一女大概就是这女子的父母,那两人的衣着古人的打扮让她不再抱希望。

    这是哪呢?刚才两人讲话倒是听得明白,不是南方的口音,也不完全是北方的调调,是东北部?北部?西部?还是西北部?是古中国的哪个时代?如果不是同一个大陆,这语言会听不懂吧?

    方璐再看看自己这张床,不是坑,这是不会的东北农村。盖的被子是一床粗麻布面的被子,里面有一些硬硬的棉花填充。

    看着这简陋的家,方璐悲从心来,在现代好不容易拼搏了这么多年,有了自己的小窝,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真是命苦,难道她就是没福享的人?想到这她趴在双腿上,“呜呜呜、、、”的哭了,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穷,更多的原因是再也见不到亲人了!穷并不怕,她一个农林大学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前世能靠自己努力得到想要的,在这里也能。没粮可以种没钱可以挣,一切都会有的,可是把自己带大的爷爷奶奶呢?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弟弟呢?自己热爱的工作呢?本来还与三妹约好,等她明年毕业后,一起去租地弄个农家乐园,种各种果树、养很多的本鸡本鸭,把产品销到大城市去,做个小土财主的愿望呢?那还会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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