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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帮我生个儿子

    额前刘海微斜,两边的鬓发垂至腰间,顶上万千青丝束做了髻,只一根碧玉簪子插着,发髻下留有些许散发,如清水细流滑落肩头。

    如云鬓发下,睫毛密长,随着视线微微作垂。

    浅淡唇色如樱花点缀,在夜风粘稠的光景里,让人如闻馥郁芬芳。

    从林若的角度看去,那碧色锦袍下的亵衣洁净如新,在边角的地方,还绣了银纹图案,衬托得他脖颈处的肤质如温玉一般,弥散着柔和的光泽。

    整个房间就像是开满了粉色的桃花。

    在他坐着的地方,桃花如同细雨纷纷而落,擦过他的眉毛与眼睫,停在了他的袍袖和发间。

    一枝残红道不尽。

    蛮香盈袖闹发间。

    宁静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儿声响。

    林若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得出了神。

    如果——

    他不是这样一个人。

    不欺负她。

    也不沾花惹草。

    那么,她一定会在他的怀里迷失吧?

    可是,人无完人。

    “你想走?”

    忽然,容介又开了口。

    林若怔了怔:“呃?”

    ……

    “不难,”他垂着眸子,手中端着青瓷茶杯,任由杯中挥散的热气在眼前缭绕,“帮我生个儿子,你就能离开这里。”

    “……”林若咬唇。

    又来了。

    容介顿了一会儿,又添加一句:“永远离开。”

    林若白了他一眼,只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了。

    既是他喜欢那个妖艳的脂粉女子,还抱在怀里搂搂亲亲,眉眼双波无限怜惜,那又为何不找她帮他生个儿子,反倒过来难为她做什么?

    难道——

    倏地,林若想起以前陪着母后听戏的时候,时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当女人躺在屋里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稳婆冷汗涔涔地问男人:“夫人难产,敢问老爷,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然后,男人挥泪不绝,过了好半天才道:“保……保小……”

    林若揉了揉脑门,暗暗皱眉。

    难道,容介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不过,他绝对不会比那戏中男人有良心,还知道一捋胡子犹豫不决,大手直抖长挥泪。

    若是这事落在他的头上,他恐怕是要饮酒三杯畅怀大笑,然后阴森森地告诉稳婆:“笨蛋,保小!”

    倘若她运气好些,胎气稳固,他就找人推她一把,让她意外小产,惹得她整日以泪洗面,抱着小儿的衣裳郁郁不振,咳血半升,半年后,香消玉殒命归尘。

    想到这里,林若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抱着手臂抖了抖,瞪着他,闷声骂道:“混蛋——”

    容介放下手中茶水,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脑袋倾斜了点儿,缓缓流动的烛光折进了他的眼里,让瞳孔微有几分琥珀色:“或者,你就永远留在这儿。”

    “你凭什……”林若插着腰杆儿气得眩晕。

    他望着她,默默不语。

    那种淡漠的眼神,让她觉得像是挑衅。

    “……”

    受打击了。

    林若偷偷咽下一口口水,别过眼睛望着没有合紧的窗台。

    夜很凉。

    清冷的风从未闭合的地方挤进了屋子,将她额前的头发吹得微微晃动。

    凉风拂面,林若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轻得几近于温柔与小心:“既然你讨厌我,为什么不拒绝?”

    “……”容介不说话。

    “你喜欢那个女人是么?”她微笑,“她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他如同一块顽石一样坐着,很硬,很稳。

    “你如果能早点娶了她,那该有多好。”

    林若不禁想起那个马背上欢笑的少年,那个背着她翻越山谷的少年——

    那个盛夏,芙蓉花开得异常的美。

    如果,那个少年能记住与她的诺言,早早的来寻她——

    那又该有多好……

    她的眼睛涩涩的,竟落下泪来。

    泪珠儿顺着白玉似的脸庞悄悄滴下,擦过手中折扇,滴在了平整的地面上。

    散开,干去。

    “……”容介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收敛了神情,一如往昔。

    “其实,我也不喜欢你。”林若扬起脸儿,笑着抹掉脸上还未滴落下去的泪水,咬住嘴唇。

    不能遇到事情就只会哭!

    她要为自己的未来找一条出路。

    林若说:“不想嫁给你,也无心毁掉你的姻缘。”

    “……”

    容介安静地望着她,眉心拧得更为明显了些。

    她擦眼泪的右手上——

    有一条血痕。

    “只是我没有办法。”林若一句句的向他解释着,皱着眉头笑道,“父皇根本不听我的意见,母后,还有太后,他们都是。”

    她正说到伤心处,便也没太在意。

    恍然间回过神来,却看见容介已经走到身边。

    他神色浅淡地牵起了林若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粉洒在了伤口上,尔后又轻轻地推开抹匀。

    一切动作都是那样轻盈小心。

    生怕弄疼她似的。

    可是——

    按照林若对他的了解来看,此情此景,不是她做大梦,就是对方抽风。

    所以,为了证明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林若傻瞪着容介的脸望了许久。

    她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上。

    温温的。

    滑滑的。

    林若不由地想——

    果然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皮肤就跟个娘儿们似的。

    继续把他望着,望着望着。

    晕黄的房间。

    就只有他,还有她。

    他的手轻轻地握着她的。

    微微垂下了眼睫,慢慢地替她涂上药膏。

    就像一个贴心的夫君心疼自己受伤的妻子。

    平日里无尽冷漠的脸,也被这昏黄的光华抹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雪。

    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但是却能感受得到——

    他手心里的温柔。

    突然。

    心头一片怦然。

    好像血气上涌一般,她的脸羞得通红。

    只觉得身上燥热,坐立难安。

    心脏如同桀骜的骏马驰骋疆野。

    马蹄狂乱。

    心思狂乱。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即便是昨夜大婚,林若也没有羞涩至此。

    因为——

    那个时候,她对他是漠然的。

    七年前,她被那个少年背了好几天,翻越崇山峻岭无数,可也未这般混乱。

    这是什么回事?

    这种感觉——

    从未有过。

    林若皱眉。

    倏地,她抽回手,转过身子不看他,小脸儿半怒半羞:“你这是做什么?刚才在秀粉楼,我想跟你求救,可你却抱着美人视而不见,现在……”

    “你在生气?”他将小瓷瓶塞好了握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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