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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七八月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踏踏马蹄声自身后传来,回首间便见一匹枣红的骏马飞奔而来。

    马背上一抹红影,看不清面容,只见两根乌黑的发辫垂于胸前,发梢处系着两颗明珠,核桃大小的珠子在日光照射下灼灼生辉。

    马儿渐渐奔来,现出女子圆圆的带着稚气的脸,嘴角微弯,原来是和孝。

    正入神间,忽闻女子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阿玛!等等我!”声音清脆,宛如银铃。

    他嘴角笑容凝滞,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震惊,待女子近前,面容渐渐变得清晰,眼中的不可置信转瞬间化作狂喜,口中喃喃:“小四,是小四!”

    他急奔向女子方向大声呼喊:“小四?是你么?小四?”

    眼看着只剩几步的距离,马上女子却突然从他身前急速掠过。他大惊:“小四,你去哪里?阿玛在这里!”

    女子却似听不到他的喊声,更加迅速的向前奔去。他再顾不得迟疑,忙追上前去,然而茫茫草原上一片空旷,哪里还有半个人影,那女子连同那匹枣红的骏马仿若从未出现,只有他的呼吸声夹杂在秋风里,显得沉重而哀凉。

    “阿玛,阿玛,你醒醒!”和孝娇声叫喊着,直看到榻上人缓缓睁开双眼,才喜道:“阿玛,你做梦了么?是梦见和孝了?”

    乾隆在她的问话中渐渐清醒,环顾四周,正是养心殿后殿。他从一旁奉茶的宫侍手中接过一盏,呷了几口才略带疲惫道:“这会子你怎会有功夫来这?师傅给的功课都做完了?”

    和孝殷勤的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嘟着嘴撒娇道:“儿臣昨个儿夜里没见着阿玛,今晨是来请安的。”

    乾隆见她撒娇都不望提起昨天在宝月楼尽孝心的事,不由得摇头笑骂:“你个古灵精怪小东西,昨日夜宴你必是不耐烦去,才想着去容妃那里。”

    和孝嘿嘿一笑:“儿臣想什么都瞒不过阿玛。”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阿玛英明,万岁万万岁!”

    一旁胡世杰被她唬得一楞,这小祖宗自打生下来,因着那位的关系颇受圣宠,年纪最小,长得又讨喜,是以各宫的主子们都是打心眼儿里欢喜,素来言行无忌惯了,少有行今日这般大礼。不过,她一这跪多多少少带了几分耍宝的意思。果不其然,乾隆被逗得开怀大笑。

    “胡世杰,你说和孝和小四谁更顽皮?”话一出口,却是楞住。

    胡世杰听得也是一呆,这么些年过去了,万岁爷虽时常去钟粹宫,却鲜少在人前提及,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仔细观他神色,并不像释怀的样子。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公主,心中大叫不妙。

    果然,和孝闻听好奇之心顿起,她也顾不得起身,跪走二步行至榻边,抱着乾隆的腿问道:“阿玛,小四是谁啊?方才我听见你在梦里也喊她了。”

    乾隆面上一沉,却没有开口。

    “唉哟,小祖宗,方才惇妃娘娘派人传话,说丰绅公子去了翊坤宫。瞧奴才这记性,若耽误了公主的事,奴才可担待不起!”

    和孝不满的瞪他一眼,“丰绅公子是哪个?本公主不认得。”

    斜眼瞥见闻此言脸色更加难看的帝王,胡世杰顿时冷汗涔涔:“十公主说的是哪里话?这丰绅公子可不就是公主的额驸啊!公主万不能拿老奴开玩笑!老奴这条命还要留着侍候万岁爷呢!”

    和孝闻言脸一红,低声嘟囔:“你胡说些什么?不过就是想让我回宫,哪里就那么多话……”说着便站起身低声道:“阿玛,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陪您。”

    乾隆嗯一声,看着她几步跑出养心殿,喟叹一声:“总算这孩子懂事,也不妄朕这一番苦心。”

    胡世杰见他现下心绪已然平静,不由得暗松口气。却不料他接下一句,差点将他的小命吓没了。

    “只怨身在帝王家!”

    不过是帝王的一声感叹,胡世杰却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也有一位女子说过类似的话,她那时绝望悲恸的模样叫人难以忘怀,只因印象中的她聪慧美丽,活泼灵动,一双星子般的眸子闪亮动人,嘴角笑意迷人。

    那原是这紫禁城中最耀眼夺目的女子,是这大清帝王心尖儿上的宝贝——和硕和嘉公主,爱新觉罗•婉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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