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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结伴求生

    刘玉锦再度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置身地狱之中。

    身后是浓郁的黑暗,眼前有烈火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却又诡异地混合着食物的香气。

    脑子更清醒了点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只有半人多高,却很深,将风雪都挡在了外面。她躺在火堆旁,半边身子都被火烤得有点发烫,原本冻得僵硬的手脚也恢复了知觉。而丹菲就盘腿坐在火堆对面,正烤着一只串在树枝上的兔子。肥硕的兔子被烤得冒油,散发出阵阵香气。

    “醒了?”丹菲望了刘玉锦一眼,“真会挑时候。兔子快烤好了。”

    刘玉锦迟缓地爬了起来。她现在确定自己还活着。丹菲再次救了她。

    这里是个兽洞,野兽大概被之前扫山的瓦茨人惊跑了,只留下满地屎尿。丹菲折了几枝松枝,充作扫帚,把那些粪便扫去。松枝点燃后散发出来的清香也适当地驱散了一些呛人的尿臊臭。

    寒冬有寒冬的好处,至少她们这样露宿山林,不用担心会遇到野兽蛇虫。

    丹菲把烤好的兔子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刘玉锦。刘玉锦接过来,被烫得直吹气。她如今也顾不得脏和油腻,把兔子放在腿上,用匕首切着吃。

    丹菲离开刘家的时候,把剩下的盐和豆子都缝在腰带里,带了出来。盐如今派上了用场。她如今的一切技能都是生父传授的,她表现得也没有辜负生父对她的教导。

    两个女孩一言不发地把兔子吃了。冬天的兔子很肥,两人都没吃完,剩下的留做明日的干粮。

    刘玉锦口渴,出了山洞抓点雪吃,才发现外面风雪已经停了。夜空中,星河璀璨,宛如珍珠宝石。这么美的景色,教人在短暂的刹那中忘了身上的伤痛,忘了满目疮痍的河山。

    山里的夜静悄悄,因为是隆冬,连声鸟叫都没有。姊妹两人蜷缩在火边,良久的沉默后,丹菲才问:“阿母还说了什么?”

    刘玉锦把陈氏那日的话都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们被困后,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幸好阿菲在城外。’……她一直最挂念你。”

    “你没撒谎?”丹菲问。

    刘玉锦撇嘴,“我不会拿阿母来糊弄人。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是我是真的喜欢阿母。”

    丹菲斟酌了一下,道:“她也喜欢你的。虽然比不上亲生女儿,但还是很喜欢的。”

    刘玉锦被哄住了,显然开心了不少。她低声道:“阿菲,我知道我娇气又笨拙,你自然嫌我麻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再也不拖累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我们是姊妹呀。”

    丹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从火堆里抽了一根树枝做火把,然后站了起来。

    “柴不够,我再出去捡一点。你先睡吧。”

    “你有伤,我和你一起去。”刘玉锦也急忙跳起来,脑袋一下撞在洞顶,疼得她嗷嗷叫。

    丹菲无奈道:“我不求你帮忙,只求你莫要再给我添麻烦。外面伸手不见五指,你要再走丢了,或是掉进雪洞里,还不是又要劳我去找你?你就安生呆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刘玉锦守在洞口,看着丹菲的火把在树林里时隐时现,心里一直紧紧揪着。这种相依为命的感情油然而生,让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哭了一场。她一直等到丹菲扛着柴回来,才同她一起返回洞里。

    这一夜过得很快,中途丹菲醒来过两次,添加柴火。刘玉锦白日里疲惫过度,反而呼呼大睡到天明。丹菲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睡颜,三分鄙夷,倒有七分羡慕。她现在一合眼,就总有铺天盖地的鲜血迎面而来,鲜血中,有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直瞪着她。

    天亮后,两人把昨日剩的兔子吃完,整装出发。

    因为怕遇到瓦茨人,丹菲带着刘玉锦走的都是山间小路。虽然路途远得多,但是因为在山中,饿了可以挖兔子窝,或是抓冬眠的蛇,夜晚也能找到山洞歇脚,反而比走大道方便多了。所以这一路,虽然辛苦,却并没有饿着。

    这样走了三日,翻过了几个大山头,终于到了刘家姑太太夫家所在的镇子。只是从半山腰望到的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两个女孩想象中那样美好。

    镇子显然也已经被瓦茨军洗劫过,满目疮痍。一整条街都已经烧毁,房屋倒塌,流民在废墟里翻找食物,野狗则撕咬着人的死尸。这里完全像是另外一个蕲州城。两个女孩似乎绕了一圈又走回了原地一般。

    刘玉锦拉着丹菲的袖子,彷徨地问:“阿菲,我们怎么办?”

    丹菲甩开她的手,“先去王家看看。”

    王家,就是刘家姑太太的夫家。王家在镇上的宅子自然被洗劫了干净,烧得面目全非,连块完整的瓦都没有了。刘玉锦蹲在王家大门口就哇哇大哭,如丧考妣。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丹菲在王家废墟里转了一圈,发觉屋子虽然烧了,可是并没有见到死人,心生疑惑,拉了一个路人询问。路人果真说了一个好消息:王家在瓦茨人来之前,就举家先避难去了。

    刘玉锦这下也不哭了,跳起来拉着丹菲道:“姑母一家在镇外有个庄子,他们一家定是去那里避难了。”

    丹菲自然巴不得把刘玉锦这个大包袱丢给她姑母,于是很积极地带着刘玉锦又是一番奔波,去找王家的庄子。

    可是到了王家庄子前,残酷的现实再次击碎了刘玉锦的希望,以及丹菲的美梦。

    王家的庄子倒是没有被烧毁,可是大门敞开,可见里面满地尸骸。其实这个庄子位于山脚下,并不隐蔽,根本不是个适合躲藏的地方。想不同王家人是太大胆,还是太蠢,觉得藏在这里可以保命。

    丹菲带着哭哭啼啼的刘玉锦在王家转了一圈,找到了王刘氏一家人的尸身。夫妻两人,两位高堂老人,还有三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全部都被乱刀砍死,连点挣扎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丹菲可没有那耐性给这家人挖坟,她可一点不为王刘氏的死伤心,只是遗憾王家死光了,刘玉锦这个累赘又落在她手里了。

    刘玉锦没有丹菲帮忙,自然也无法掩埋王家人。她所能做的就是王家人的遗体整理平躺着,期待着将来会有王家别房的亲戚过来收葬。

    刘玉锦对着姑母一家抹眼泪的时候,曹丹菲也没闲着。她又把王家的厨房和后院摸了一遍捡漏。王家匆忙来避难,估计人刚进门就被瓦茨人杀了,厨房里的东西经历洗劫过后居然剩下不少。丹菲喜滋滋地寻了个大麻袋,把那些腊肠、腊肉、风鸡鸭,和番薯,大豆全都塞了进去,装得满满的。最令人惊喜的是,丹菲还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只活羊!

    大概是瓦茨人抢东西的时候推倒了栅栏,这只羊跑了出来没被人抓到,如今到是便宜了丹菲。丹菲找了根麻绳把羊掏住了,让它驮着麻袋,然后去找还在哭哭啼啼的刘玉锦。

    刘玉锦见丹菲丰收而归,对着那只羊目瞪口呆,“可是姑母家的羊?”

    “你难道要把这羊还给王家人?”丹菲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玉锦嘟嘴,“我就是说说而已。”

    丹菲问:“那你哭够了吗?哭够了我们就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刘玉锦茫然。

    丹菲抄着手,问道:“我知道你们刘家还有几房远亲,你的堂叔堂伯应该不会都那么倒霉地全给灭门了。就算刘家人全死了,你外家也应该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吧?到时候,你虽然寄人篱下,但是至少有落脚之处。过两年你伯母婶娘会给你找个人家嫁了。”

    刘玉锦苦着脸,道:“阿菲你管过家,刘家有哪些亲戚,你不是不知道。除了一个在外省的远房伯伯,其他都是农户人家,贪婪又市侩。平日里就算没遭灾,每年还要上我家门讨要银钱。如今他们看我父母双亡,怕是要欺负死我。”

    “说得好像我不欺负你一般。”丹菲冷笑,道,“你好歹也识点时务吧,刘大娘子。既然是投奔,自然过的是寄人篱下的受气生活。你又不是他们的恩人,凭什么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刘玉锦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丹菲没好气,“那你要怎么办?刘家没了,王家也没了,就算刘家人全死了,你外家也应该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吧?”

    刘玉锦想了想,道:“我阿母死得早,阿爹极少说她的事,我没见过我外家的人,只知道他们在京城,姓裴。”

    丹菲揉了揉眉角,“不说废话了。我记得你有个三堂叔住着离这里不远,我今天就送你去。”

    “那你呢?”刘玉锦急忙问。

    丹菲说:“我自然回我家的村子。”

    “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刘玉锦抓着丹菲的袖子不放手,“那个三堂叔是个酒鬼,去年才把女儿卖了人家换了聘礼买酒喝,堂婶还来同阿母哭诉过,阿菲你忘了?阿菲,我若去投奔,难道下场会比我那堂姊更好?”

    刘玉锦言之有理,丹菲皱着眉没出声。

    刘玉锦哀求道:“好阿菲,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不想去那些亲戚家。”

    曹丹菲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她们这对异姓姊妹,尽管从来不同心,却也一起生活了四年,她对刘玉锦是很了解的。

    刘玉锦娇气傲慢、浮浅短视,但是本性不坏,甚至是善良又胆小。因为脑子不聪明,她就算使点鬼点子捉弄卫佳音她们,也无非是在人家茶里放一把盐,或是在书本上抹糨糊这类小儿打闹般的招数。她这点本事和脑子,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真把她丢去农户人家,人家嫌她是个吃白饭,她自己怕也活得生不如死。

    可是那又如何?她曹丹菲比刘玉锦还小两个月了,刘玉锦才是阿姊。丹菲才不用为刘玉锦的人生负责与操心。

    “跟着我,就能吃香喝辣了?”丹菲冷笑,“我自然是回去做个村妇,进山打猎,下田种庄稼。你要以为跟着我就能享福,可就错了。”

    刘玉锦急忙道:“你要我做什么活都行!捡柴煮饭洗衣服,我都会做。不会的我也会去学!你带着我好吗?现在我只信任你了!”

    丹菲看着刘玉锦白嫩嫩的手,一个劲笑,道:“就算逃难的这几天,你也没吃多大的苦,所有脏活累活,都是我做的,你只袖手旁观。别以为我真那么勤快。我不过是想着叫你做事还得从头教起,没这耐性,才自己一人都扛了下来。可你若真跟着我走,这种好日子是再不会有的。日后所有活儿都有我们俩分工做。做不完你份内的事,就没有吃的。你可明白?”

    刘玉锦迟疑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

    丹菲又道:“你若中途变卦,大可自行离去,我不会拦着你。可只要你走了,就别再回来找我。我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回去救你。你可要记住了。”

    “知道了……”刘玉锦低声道。

    “还有,”丹菲补充,“如若遇事,一切听我调派指挥。你要不要命是你的事,我却还想活下去。”

    “我会听你的。我保证不会拖累你!”刘玉锦对此没有异议。她有小聪明,可在大事上素来没有什么主见,不听丹菲的,又能听谁的?

    “不许偷懒,不许使你的小脾气。还有一点,不许再哭!”丹菲厉声道,“至少,不许在我面前哭!”

    刘玉锦听着眼睛一酸,又想落泪,被丹菲凌厉地一瞪,眼泪全被吓了回去。

    丹菲暂时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要叮嘱的,便牵着羊,大步朝外走去。她穿着男装,步伐洒脱,看背影简直像个不羁的少年浪子,别有一种游侠风骨。

    刘玉锦匆匆给姑父姑母的坟鞠了个躬,别别扭扭地追着丹菲而去。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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