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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一举三得

    郭启明悠闲的饮着茶,嘴角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笑。

    齐雷道:“少爷,既然名单真的在她身上,不如我们今晚就找机会动手。”

    郭启明沉着脸道:“不愧是我爹的贴身侍卫,做事跟他一样的冲动。”

    齐雷问:“依少爷的意思是?”

    郭启明道:“先除掉陆天齐。”

    “何时动手?”

    “你以为你杀得了他?”

    齐雷大笑道:“我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的。”

    郭启明跟着笑笑,道:“他的厉害之处,就是别人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的。”

    “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

    “方瑜介绍时,说陆天齐是他的朋友。”

    齐雷不屑一顾的道:“少爷不如让我去会会他。”

    “不可鲁莽。”郭启明道:“方瑜托他护送方冰澈和盐帮清单回京,如果没有惊人本事,他怎么敢千里走单骑。”

    齐雷问:“少爷打算怎么办?”

    郭启明道:“可以找枝上雪。”

    枝上雪,寒梅小筑的花魁。

    齐雷笑道:“美人计?”

    郭启明也笑了,道:“美人计对他这种人没用。”

    “他?”

    “他是天阉。”

    齐雷嘲笑道:“怪不得方瑜这么放心把貌美如花的女儿交给他。”

    郭启明冷暼了齐雷一眼。

    齐雷低声的问:“少爷真的喜欢方小姐?”

    郭启明道:“她很有趣。”

    齐雷意味深长的道:“这一路上,少爷会有机会的。”

    郭启明并不理会那话中的含义,道:“连夜派人去找枝上雪,告诉她……”

    他的声音已越来越小,小到只有齐雷能听到。

    齐雷听罢,就按郭启明说的吩咐下去了。

    很多人都知道望情阁的老板是个女子,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因为她从不抛头露面。而枝上雪就不同了,很多人知道,也有很多人见过,但真正亲近到她的只有一个人——郭启明。

    作为郭忠的贴身侍卫,齐雷记得那天郭忠发脾气,因为在府邸里他撞见了郭启明与枝上雪,郭忠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与花魁有交往,万一走露了风声,会招人耻笑。不可否认,郭忠对自己的面子很谨慎。待枝上雪离开府时,郭启明道:她很有用。

    她很有用。

    郭启明视枝上雪为红颜知己,他们有相同的雅好,他尊她敬她。

    枝上雪却已交出了心,经不住郭启明以婚姻的许诺,为了能探出盐帮的进展,她不惜将身子裸示于陆天齐。虽然什么也没探到,郭启明仍将她捧为掌中的宝。

    似乎,只要得到了一个女人的真心,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任何对她的伤害,只要表现出懊悔的道歉后,全都能被原谅。

    这一次,枝上雪能做的让郭启明满意吗?

    早晨还阳光明媚的,用过午饭后,天气忽的转阴了,刮起了大风。

    他们正在一片树林中休息。

    郭启明道:“方小姐,天快要下雨了。”

    方冰澈眨眨眼,道:“看样子是的。”

    郭启明道:“我们要加快行程,赶在下雨前入住客栈。”

    方冰澈只是一笑,眼神无意的暼了一眼陆天齐,他正在饮酒,好像下冰雹也跟他无关。

    她不禁会想,如果没有郭启明,只是他们三人骑马在路上时,遇到了大雨被淋湿透了,陆天齐肯定会毫无感情的淡淡说两个字:忍着。

    他从没在她面前表现过关心,哦,不对,有过一次,他端着一碗鸭汤去关心她的姨娘,而姨娘也没有拒绝。方冰澈第一次毫不违心的生起了姨娘的气。

    陆天齐好像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冒着怒火的瞪着他,他朝着方冰澈看了一眼,正是那双眼睛。他双睫一眨,再看她时,她已经扬着下巴漫无目的看向天空。

    乌云密布,天气阴阴的。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行时,怎么突然好像下雪了。

    雪下得很急很密。

    雪花下得很奇怪,都下在了陆天齐的四周。

    雪花的大小也很特别,足有手掌心那么大。

    雪花相互碰撞,发出‘叮叮’的声响,寒光刺眼。

    不仅方冰澈目瞪口呆的看着,其余的人也都惊讶了。当然,陆天齐不会怔住,也不能,否则,这要命的雪花立刻就从白色变成红色,陆天齐也就不是陆天齐,而成为一堆肉末了。

    是的,雪花是暗器,锋利而迅速。

    就在方冰澈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替陆天齐担心时,雪花不再飘了。

    只见陆天齐毫发未损的站在原地,面前散落一片雪花,神情一点也不紧张,瞧了一眼手中的那枚雪花飞刀,竟然还淡淡的笑了笑。

    齐雷顿生讶异,武功不弱的他,即没看清雪花飞刀是怎么飘来的,也没看清陆天齐是怎么击落它们的。

    郭启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有一女子从天而降,身着雪白裙纱,蒙着面纱,两只眼睛里即恼怒又震惊。

    白衣女子缓缓的道:“厉害。”

    “当然。”陆天齐没必要谦虚。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轻轻跃起,一柄软剑飞出,逼近陆天齐。

    好快的身手,那柄剑如同是一道光,围着陆天齐打转。陆天齐一直在避,他没出手,似乎委实也无法出手,他的手中只有一枚雪花飞刀,好像根本就没有机会打出去。

    这道光简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陆天齐刚避开一剑,另一剑就来了,不管他怎么避,他都避不全,似乎已受了许多剑。

    方冰澈看得眼睛直了,心急的冲着卫兵们道:“你们快去帮忙啊。”

    郭启明也赶紧道:“快,快!”

    齐雷已跳了出去,他倒是真想帮忙,想趁机杀了陆天齐,但是,他根本就无处下手。

    卫兵从马车中取出弓箭,将他们围在中间,弓箭一直在瞄,瞄得头也晕了。

    方冰澈咬着唇,她想大叫,不知为何,她的血液流得很快,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在担心他,是的,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她想冲过去,可她的双腿很沉重。

    只听‘铮’的一声,而后传出白衣女子的惊呼‘啊’。

    令人胆颤的场面静了下来。

    白衣女子手中的软剑断了两截,面纱自中间划开,渐渐的落了下来。

    陆天齐切断她的软剑,并力道恰好的划开了她的面纱,丝毫未伤及她的肌肤。

    白衣女子的真容显露了出来,是枝上雪。

    枝上雪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吃惊,呆视着陆天齐。她当然能想象,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愿意,她早就没命了。

    方冰澈不敢看陆天齐,她害怕,害怕看到从他身上流的血。

    郭启明和齐雷见证了陆天齐的厉害,他不仅没流血,连汗也没流。

    陆天齐淡淡的道:“我本无意断你的剑,怎奈你一直不识趣,不知道住手。”

    枝上雪冷道:“我是一心想杀了你。”

    郭启明喝道:“来人,拿下刺客!”

    卫兵们刚欲动,枝上雪仰天一笑,笑得撕心,手握着一柄断剑,指着陆天齐,幽怨的道:“你是混蛋,欺骗我的感情,拿走了我的心,就一走了之。”

    所有人同时一怔。

    方冰澈不解的看着枝上雪,立刻冲了过去,问:“你刚才说什么?”

    枝上雪流出了泪,委屈的瞧着陆天齐,哽咽道:“我本是青楼艳妓,他常来看我,说是喜欢我,攒够了钱就为我赎身,我慢慢的被他打动了,只想与他终老,可他竟然一声不响的离开,恨心抛弃我。”

    原来她不是刺客,而是个追杀负心汉的弱女子?

    陆天齐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这场精彩的演戏。

    方冰澈看这女子明媚亮眼的,不时的掩袖拭泪,轻问:“真是他?”

    枝上雪点头,似有一阵心酸涌上来,可怜兮兮的道:“我甚至都不在乎他是天阉,莫非他在乎我是艳妓?”

    方冰澈琢磨着:天阉?

    枝上雪解释道:“你可知天阉是什么?意思是一生下来就是太监。”

    方冰澈吃惊的看了一眼陆天齐,陆天齐神色不变的回视着她。

    像天阉这么丑的事,是绝没有男人愿意别人知道的,可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人在窃窃私语,一个武功这么好,体格这么壮的男人,竟是天阉。

    陆天齐作为当事人,应该感到羞耻脸红,可他偏偏镇定自若,也没说什么,似乎很大方的默认了。他又能说什么,在一个被他抛弃了的女子控诉下,否认自己是天阉?

    如果不是很亲密的人,又怎会知道陆天齐是天阉?听到的人当然相信枝上雪与陆天齐的关系,特别是方冰澈,她更加有理由发现陆天齐的可恨。

    郭启明上前,对枝上雪拱手行礼,温言的道:“这位姑娘,即是陆兄辜负了你,你实在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般辱他的话。”

    方冰澈咬着唇,眼睛里好像长出了无数的刀子。

    枝上雪柔声的道:“我还有些话想对他说,你们可否能回避一下?”

    “当然可以,”郭启明很体贴,对卫兵们道:“都退下,”逐又道:“方小姐,他们应是有些误会,不如你先回马车,让他们将话说明白了,我们就赶路?”

    方冰澈冷哼道:“他的确应该向人家好好解释。”

    待众人散开后,陆天齐淡淡的一笑。

    枝上雪莞尔一笑,道:“你很沉得住气,我以为你至少会反驳我一句。”

    “没必要。”陆天齐瞧了她一眼,道:“指派你的人真有心,想一举三得。”

    枝上雪饶有兴趣的问:“第一得是?”

    “想借机杀了我。”

    “第二得?”

    “想辱没我的名声。”

    “第三得?”

    陆天齐叹道:“想摆脱你。”

    摆脱她?枝上雪前一秒还不懂,下一秒就懂了,她忽然脸色一变,双眼一瞪,努力的看向远处的郭启明,悸心的发出了最后一个字:“你……”

    陆天齐在她持剑一心要杀了他时,他察觉到她有几招剑势很虚,就在避开剑芒时,趁机号了下她的脉,发现她已中剧毒。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看着她的身体向下滑,像一片落叶般。

    她已倒下,没了呼吸,中毒而死。

    齐雷大呼:“怎么了?”

    方冰澈正暗自气愤,闻声后,赶紧下了马车,看到齐雷已奔到那女子身旁,探着那女子的气息。

    齐雷很惊讶的道:“她死了。”

    郭启明快步过来,问:“怎么死了?”

    齐雷抬头看向冷静的陆天齐,问:“是你杀了她?”

    陆天齐漠然的道:“天很快就下雨了,若要将她掩埋,就速度点。”

    郭启明叹了口气,同情的道:“不管如何,我不忍心她暴尸荒野,”他命道:“来人,把她抬走,好生掩埋。”

    陆天齐无法解释,别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解释只是徒劳,增加别人的认定。

    方冰澈一步步的走近陆天齐,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真可怕!”

    陆天齐冷笑道:“我是没有郭公子好心。”

    此时,郭启明正慢慢的走开了,计划实施的让他很满意。对于一个没用又缠人的女人,让她活着也实在已无意义,他用了这样一种方式,让她死得对他有了许多意义。

    “你抛弃了她,杀了她,对她的尸体还不闻不问,你残忍、无情、恶毒……”方冰澈浑身冰冷,嘴唇僵硬了,她抬手就使出全力的打了过去。

    陆天齐接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方冰澈吸了口气,道:“你就不能好好的对一个女子?”

    “我能。”

    “你能?”方冰澈冷冷的望着他,“你那样对她,就是所谓的好好对她?”

    陆天齐缓缓地道:“既然你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我们什么也都不必再说。”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抛弃她,也没有杀她,尽管她那么伤心的来追你讨个说法,尽管她痛苦的喊了一声后,死在你的面前?”

    “你相信吗?”

    方冰澈冷笑问:“你呢,你自己相信吗?”

    陆天齐道:“除非是用心的了解的一个人,否则,确实很难产生信任。”

    方冰澈淡淡地道:“依我对你的了解,使我对你的恶劣人品,深信不疑。”

    陆天齐冷酷的道:“谢谢你的提醒。”

    方冰澈转身就走了,她不想再面对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很难受,竟是落泪了。

    她想,这泪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女孩流的。

    下雨了,下起了大雨。

    方冰澈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她的心跟天气一样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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