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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毒

    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方冰澈无聊的托着下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等着晶晶,晶晶又去煮粥了。

    等了一会,她就没有耐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出了院,要在府中到处逛逛。

    郭府很大,简直就像是花园,处处景。

    在逛到一处假山旁时,方冰澈心血来潮的想攀高眺远。

    虽有府中的丫鬟经过,也都当视而不见,毕竟少爷曾叮嘱过,说是方小姐是客人,方小姐想怎么玩就让她怎么玩,不必跟随。

    她刚攀到一半时,远远的,就看到了郭启明,他正在一片怪石下作画,在旁边站着一名少女,定睛一看,咿,正是晶晶。

    好你个晶晶,说是给本小姐煮粥,竟然跑去看画画的。方冰澈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慢慢的攀下假山,准备悄悄的去找晶晶,抓个当场。

    方冰澈穿过了一簇绿植,绕过了椭圆形鱼池,刚迈上长廊,就发现右前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来了。那是一棵粗大的梧桐树,枝叶青葱,树下有几片大树叶。她心想:掉的应该是树叶。她沿着长廊朝前走着,走出两步时,有个女子便映入眼帘。

    那女子身着一袭艳红色的裙子,头戴斗笠,艳红色的面纱垂下,遮住了她的容貌。那女子身形婀娜,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府中管家在前面引路,道:“这边请。”

    那女子走到梧桐树下,脚步缓缓的放慢了,她抬头瞧了一眼树上,上前一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捧在了手心里。随后纵身一跃,就像是一只仙鹤般的升起。

    方冰澈睁着大大的眼睛,仰起头看着,看那女子在做什么,只见那女子将刚才捡到的东西放进了鸟窝里。

    原来,是一只小鸟从鸟窝里掉了下来。

    方冰澈展颜一笑,想不到那女子轻功不错,心肠也不错。

    那女子在府中管家的引领下,转个弯后,就看不到了。

    方冰澈继续朝前走着,走过长廊后,途经一片怪石时,她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就驻步静听。只听到有个人说:下毒前,先找人试下毒效。

    下毒?

    给谁下毒?

    方冰澈顿时来了好奇心,她见一个侍卫走开,就轻手轻脚的跟了过去。

    侍卫走进了一间屋中,方冰澈就踮着脚尖在窗外偷看着。

    屋中有两名丫鬟,正在泡着茶。

    侍卫自顾自的取了只水杯,舀了杯水。从怀中取出药包,放了些许,晃了晃后,就漫不经心的递给一名丫鬟,不容拒绝的道:“尝一尝。”

    丫鬟见是府中老爷的贴身侍卫,自然是不敢多问,接过水杯就喝了一口。

    顿时,丫鬟捂着胸口,“这……”,只说了一个字就倒地了,七窍流血。

    窗外的方冰澈惊得目瞪口呆,立刻用手捂住嘴,以免失声呼叫。

    另一名丫鬟见状,吓得赶紧跪下,哆嗦着。

    侍卫冷冷的道:“泡的花茶呢?”

    丫鬟指了指案上。

    侍卫将余下的药全都倒进了茶杯中,晃了晃,道:“端出去。”

    丫鬟赶紧站起身,捧着茶杯就往外走。

    方冰澈连忙躲在一旁,见侍卫走开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跟上了丫鬟。

    丫鬟捧着茶杯走向正堂,在堂门前将茶杯递给了另一名丫鬟。

    方冰澈咬着唇,当然不能这样冲进正堂,她就开始围着正堂走,一边走一边看,在看到一扇开着的窗户时,眼睛一亮。

    可是窗户太高,她跳了两下,根本就看不到里面。

    恰好,在窗户旁边有棵树,她想也没想的就爬着树,爬得挺快挺利落,像小猴子似的。

    爬到与窗户同一高度时,她探头朝里面看一眼,看到了郡守大人郭忠,也看到了刚才那个好心肠的女子。

    被下了毒药的茶杯,放在了那女子的旁边。

    郭忠和那女子在交谈着什么,方冰澈听不到,也不想听,只是很不明白,为什么郭忠要毒死一个女子?且不管那女子是谁,单凭她刚才救了一只小鸟的举动,方冰澈也不希望她被毒死。

    与郭忠交谈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楚晴情。

    楚晴情拿起茶盏,掀开茶盖,闭眸闻了闻,便用茶盖轻拨,欲饮。

    方冰澈见事态不好,情急之下褪去一只鞋子就从窗户扔了进去,喊了声:“喂……”

    郭忠身旁的侍卫喝道:“谁?!”

    侍卫说话时,手中已扔出了一枚亮晃晃的飞刀,朝着窗户外。

    还不等方冰澈察觉到,那枚飞刀与一块小石头直直落在树下。

    郭忠和楚晴情同时向窗外看。

    方冰澈伸手指着楚晴情,喊道:“喂,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郭忠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和蔼的笑道:“原来是方小姐。”

    楚晴情放下茶盏,跟郭忠道:“我出去下。”

    郭忠和侍卫也跟了出去,看看这位方小姐要干什么。

    当楚晴情绕到窗外,站在树下时,方冰澈已从树上下来了,未穿鞋的一只脚抬着。

    方冰澈见堂中的人都出来了,就淡定的道:“能不能麻烦把我的鞋子拿给我。”

    郭忠颌首,一名丫鬟奔进正堂去拿。

    楚晴情嫣然一笑,问:“你有话跟我说?”

    方冰澈单脚向前跳了一步,俯在她的耳边说:“不要喝茶,那茶里有毒。”

    楚晴情轻笑出声,用一种正常的音量,道:“方小姐可不要这样逗我,茶里怎么会有毒呢?”

    郭忠听到后,稍微一慌,又强作镇定。

    方冰澈瞪了她一眼,又俯在她耳边说:“我没有逗你,是我亲眼看到的。”

    楚晴情道:“哦?亲眼看到了什么?”

    方冰澈本也想用正常的音量,可又觉不妥,毕竟不知道郭忠与这个女子之间有什么仇怨,她只是想好心的提醒一下这女子。于是,她轻道:“我亲眼看到有人往你的茶杯里下毒,那种白色的粉末。”

    楚晴情笑了笑,道:“或许是你误会了。”

    “误会?”

    “我喜欢喝花茶,尤其喜欢在花茶里加些沙糖。府中的丫鬟知道我的喜好,你看到的,应该是她往茶里加沙糖。”

    方冰澈急道:“沙糖能毒死人吗?”

    楚晴情道:“不能。”

    方冰澈压低了声音道:“他在下毒前,还找了个丫鬟试试,丫鬟当场就死了。”

    楚晴情像是觉得很好玩的笑道:“我相信你是误会了,我和郭大人是挚交,我信得过他。”

    郭忠听到这句话,心中稍稍轻松些,眼神示意侍卫,赶紧将那杯茶倒掉,换杯新的。

    方冰澈气得脸也红了,这个女人竟然不相信她,她哼道:“好,是我误会你的挚交了,你去喝茶吧,多喝点,你就是被毒死一百次,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楚晴情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自然是不必要向一个陌生女子解释‘挚交’的意义,简直没有任何东西能妨碍对‘挚交’的信任,悠然道:“是的,你是误会了。”

    方冰澈没好气的翻了她一个白眼,从丫鬟手中抢过鞋子,快速的穿上,大步的走开了。

    楚晴情微笑着折回,对郭忠道:“既然府中有外人在,以防被起疑,我先告辞了。”

    郭忠一副坦然的模样,道:“可以。”

    楚晴情款款而行,郭忠眼中凝着一股杀气。

    方冰澈还在生气,她当然要生气,哼,误会?真是不知好歹!

    在穿过假山时,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在看清是谁后,更让她生气了,她简直是咆哮的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陆天齐。

    如果不是陆天齐及时的在这里,掷出了一块石子,那枚飞刀肯定穿过方冰澈美丽的脑袋。

    陆天齐波澜不惊的瞧着她,不语。

    难道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多么尴尬啊!那女人用平静的笑容质疑她的好意,肯定还将她当没事找事似的在心底嘲讽——真是喜欢撒谎干蠢事的小姑娘。方冰澈咬着唇,抬起头瞪着他,冷道:“我问你干什么在这里。”

    陆天齐反问:“你干什么在这里?”

    方冰澈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陆天齐笑了笑,干咳一声,道:“你能。”

    方冰澈凶凶的瞪着他,冷冷的道:“你笑什么笑?”

    陆天齐让笑容在他的脸上定格了一会,忽然,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拉进他的怀里,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她倔强而柔软的唇。

    他吻得很有侵略性,简直能将她吞下。

    方冰澈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可恶的人真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欺负她,还有,不顾身份!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他分明也是知道的,他竟然还……

    他的手牢牢的控制住她,深深的吻着她,由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渐渐的变得似春暖花开般的温柔。

    她想推开他,可偏偏有气无力,身子好像变得软软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感觉着他的吻。

    他离开她的唇,抿嘴一笑,捧着她的脸,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的道:“如果你还想让我吻你,只需要对我瞪眼就可以了,我会收到你的暗示。”

    说罢,他还意犹未尽的吻了一下她的唇,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方冰澈的脸颊潮红,快透不过气了,半晌说不出话,在看到他走开后,跺了下脚,咬着唇,喃喃的道:“可恶,离我远点。”

    陆天齐已经走远了。

    他回到屋中,慢悠悠的喝了一壶酒后,趁着天黑,就骑马出去了。

    他去找楚晴情。

    楚晴情不在,随从道:“小姐去斋戒了。”

    陆天齐稍有疑惑,便立刻纵马前往。

    楚晴情的斋戒地,是位于郊外大山深处的一处院落,木墙、木屋……,所有的都是木制——上好的金丝楠木,雨后会散发着静静的幽香。

    一个时辰后,陆天齐来到了院外,叩了叩门。

    门内一个低沉而冷漠的声音,问:“谁?”

    陆天齐道:“找楚小姐。”

    低沉而冷漠的声音道:“这里没有楚小姐。”

    陆天齐看了眼院墙,抚了抚马头,纵身跃起,翻进了院中。

    当他双脚落地时,院中漆黑,四周寂静,唯有一间屋子里亮着灯。

    他已走到屋外,本要推门而入的手,还是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

    门开了,一张绝美的脸映入眼帘,穿着艳红色的袍子,脸色比她的袍子还明艳,她在笑。

    陆天齐笑不出来。

    楚晴情转身进了屋,柔声笑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来的晚了点。”

    陆天齐刚要将门关上,楚晴情道:“不必了,开着吧。”

    一张桌,两把椅。

    陆天齐依着桌,似笑非笑的瞧着她,道:“你应该也能想象得到,我为什么来。”

    楚晴情嫣笑道:“你是想先知道我为何在这时斋戒?”

    陆天齐道:“你一直是在正月斋戒的。”

    楚晴情道:“对,此时是刚刚五月。”

    陆天齐想听听她是怎样说的。

    楚晴情笑了笑,道:“因为我高兴。”

    陆天齐冷静的看着她,问:“郭忠想杀你,是因为他高兴?”

    楚晴情不以为然的缓缓地道:“当男人想摆脱掉一个女人时,会有很多种法子,最彻底的一种法子,就是让她永远的消失。”

    陆天齐直言问道:“我想知道,你对他做过什么,会使他对你起了杀心,并且冒险的在他的府邸动手。”

    楚晴情不假思索的道:“我也想知道。”

    她又淡淡的一笑,道:“当一个人认为你该死时,不管你曾对他做过什么做过多少,即使只是看他一眼,他都认为你该死。”

    陆天齐不说话了,他看到了她神情中一闪而过的遗憾和黯然。

    楚晴情瞧着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轻问:“你是担心我会香消玉殒,还是担心喝不到美酒了?”

    陆天齐冷笑一声,道:“就像她提醒你茶中有毒一样,我也自不量力。你当然不需要别人多余的担心,自己早有准备和安排,并能将事情处理得很好。想暗算你,谈何容易。”

    楚晴情轻笑道:“我渴望有人全心全意的对我好,与其得到别人一丁点的担心,还是别人用来证明自己善良、诚实、有爱心,这种关怀,不要也罢。”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风雨之中独伫惯了,要么给她全部,要么她不稀罕。

    陆天齐又不说话了,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楚晴情笑了笑,道:“我惹她生气了,她是不是迁怒于你了?”

    陆天齐抿嘴一笑,道:“她怎样对我都不奇怪。”

    楚晴情笑道:“是啊,因为你怎样对她,总是随你的心。”

    几乎是同时,他们察觉到了杀气,杀气在屋外,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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