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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怨

    “姐,跟我回家吧。”

    我无力的摇摇头,这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不愿意改变的决心一如妹妹每每劝我放弃现下生活的企求,一样温柔中各自倔强着,较劲着,彼此从不妥协。

    姐,她柔柔的将粉脸靠在我肩上,她的心贴着我背后,轻声的唤我,“姐,他对我很好。从不在我面前表露他对你的在乎。”我觉察到她内心的起伏,就像山涧中的小溪,绕山转角之后,便是一片汪洋。让我放心的回去?回去面对那张这辈子忘不了的脸,那个人?我做不到。至少,在我做不到之前,我如何能在一个屋檐下,谈笑自如的面对生活。

    不忍心我划地为牢的生活,单纯的认为,死水微澜的生活必定不属于我?轻抚着肩上被无助和脆弱折磨的有些恍惚的脸,光滑而有弹性,如此柔情似水的一张脸,“芳儿,不必在姐姐面前武装自己的真心。”其实,你不想我回去,只是因为母亲,你是那么孝顺尽心;而我却不能。你可以委屈自己去成全母亲,孝顺母亲;而我,却不行。

    我要逼你去面对自己,不用这样委屈自己。懂吗?芳儿。做一个真实的自己,才不会辜负自己如花似玉的容貌,你的真心,你的幸福,从来就不需要因为我而左右。他值得。我不由叹息,出了声,挂着一抹让她看不懂的微笑,“芳儿,不要把自己摆在卑微的位置上,爱情要想有始有终,天平的两端都是平等的,不是跷跷板。去结婚吧,我会祝福你的。”

    “上个月,我们结婚了。”她的手臂温柔的,环绕上我的腰,静静的紧贴着,“挺好。”我回应着,几乎没有感情。

    她曾经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被母亲抛弃时,她选择依旧眷恋母爱,并发誓要找到亲生父母,即使在被领养后的14年后才知道,她要找的母亲就是她的高贵养母,没有抱怨,她觉得幸福。我不行,我选择无所谓;我什么都无所谓。可是,我忘了女人最致命的地方就是感情。

    出类拔萃的姐妹俩,与一个名叫唐浩轩的男子的不期而遇,相知,相恋,多美好啊!爱神维纳斯竟给我们一张三条腿的板凳,这结局终究是坐不稳的。爱情的圆满里,多一个人——竟是残缺。

    妹妹像一面纯净的镜子,而我,却是一个魔鬼。在镜子面前,我看到了自己的污秽肮脏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被寂寞扭曲的灵魂。她很刺眼,此刻也是。

    “回去吧。”我不想挽留。

    “姐,真的打算去流浪?”她知道我真的决定走了,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可爱的蛔虫。

    “那,姐,什么时候回来?”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我,她的琴弹得动听极了,音符此刻从她的手指间倾泻而出,钻进了我的身体,在里面不断的缠绕着,变成了网。

    我不是网中的鱼。我有脚,有手,有思想,还有——两脚直立独立行走的决心。挣脱着,我笑了笑,“怕什么?我走自己的路。”

    “天使会保佑你。”她常这样说。其实,她就是我的天使。洞察了我一切心思,却又小心翼翼的朝着我柔柔的笑。

    午后的夕阳,将天边烧成了暗红的炭火,我收拾好了,很简单的行李,就像我刚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一样。挥别身后的白色房子,告别我最最舍不得的亲情,我的魂儿跑过去,吻了吻妹妹的脸,“芳儿,对不起。这辈子,注定了。别怪我。”

    一阵凉风将我飘渺的魂儿吹了回来,再严密的大门始终会有一道缝儿,她的声音从那条缝儿里窜进来,“姐,保重。”仅一句,霎时,潸然泪下,惊觉,我竟然会哭???

    也许是我肩膀抖得太厉害了,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狂奔,我知道,她不会放开我了,这一次,不会了。我狂喜的擦了擦眼泪,眼前一片清晰,街的对面——我的母亲,正冷漠的冰视我,一袭墨绿色的合身的长袍,她最喜欢的,却是我最讨厌的。“离开她!”我看到了她的嘴型。你这个变态的女人!我不禁咒骂,张着嘴,很高兴她看得懂我的唇语,看着她逐渐紫红的脸,太阳穴那里挑起的愤怒,哈哈哈,我得意得笑着,炫耀着,全天下就我有本事让一贯以修养高深的母亲瞬间被点燃变成烟火一样姹紫嫣红。

    身后没有动静了,在我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我被刺耳的尖叫从恍然不觉中唤醒!晚了,我飞了起来,脚边的行李和我一同飞跃着,半空中,我似乎看见了那身墨绿色的长袍在街边飞舞,呼呼的风声在我耳边诡异的吹着,多么自由的飞翔!我竟眷恋着这种飞翔的感觉。下坠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我迅速的拉了下去,折断了我想象的翅膀,重重的,砰砰两声!我清楚的知道,一个是我,一个是于我相依为命的行李。

    我想要多看看,却听到了人声嘈杂的围观声。

    “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啊!可惜了!······”

    “那边晕倒的那个女孩儿被救护车接走了,这个就没救了。真惨啊!······”

    “你看她还没闭眼呢!她真的很美啊!连死的样子都不显得让人可怕,她是谁啊?”

    “刚被接走的那个女孩儿嘴里一直喊斐儿。她叫斐儿吧?”

    “也许她还有救的,医生怎么就走了?”

    “呼吸、心跳、都没有了。瞳孔都放大了。只等着殡仪馆的车来了。”

    “有人是注定要早早离开的,上辈子也许很多事还没做完呢。”

    在说我吗?我站了起来,真是好笑。这辈子的事我一件都没做好。还有上辈子?下辈子吧,也许我会做好。啊哈哈,我越过人群,空中的花儿飞舞着,绚烂着,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落花,纷纷飘落在我的身上。那是我最爱的玫瑰!红艳艳的,妖媚的在空中摇摆。我的行李就在街边静静的躺着,轻轻的提起;车没来,我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我离开了你了,终于离开了。”我躺了回去,在沥青的路面上,体会死亡带给我的冰冷。我的身下有一朵硕大妖媚的荡漾着玫瑰花,鲜红的颜色,绽放过了,留下了美丽与青春,凝固的青春。

    生亦是死,死亦是生。透过‘她’依旧圆睁未闭的眼睛,再一眼,留恋着的原来世界便不再光亮。足够了。不再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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