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ANTI 12
[一个人]
她走的第七天，他开始收拾行囊。
她走的第七天，天舞还是满脸忧愁。
她走的第七天，我开始偷偷微笑。
……
她也在笑吗？
还是背着父母慈祥的脸卸下笑容？还是站在新的大楼里看川流的自行车？还是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让混着沙子的空气钻进头发里？还是站在陌生的练习室里汗水淋漓？
她站在窗前的表情一定和他一样寂寞，可是……
她在她那里。
那里属于她，她属于那里。
他在我这里。
这里属于他，他属于这里。
就像两条不小心弯曲的平行线，需要有一块橡皮擦掉他们交叉的地方，再把线延长。
都结束了吧。
“y baby y……”
铃声还是没有来得及换，接起来的时候电话那头变成了留言。
属于我的他的声音，轻轻的，很坚定，像一把尖刀将心脏划开一条缝，溢出一大片暗红的液体。
然后我开始奔跑……
跑过空荡荡的练习室，跑过曾经有他小厅，在以为打开就可以看见他的电梯前驻足，在只有几个练习生的休息室外喘息，听到里面的电视机发出巨大的轰鸣……
“sm娱乐近日发表了全面进军亚洲的决心，自从上个星期中国籍歌手张力尹表示将长期回国发展后，第一天团东方神起及第一女子团体天上智喜The Grace都宣布将继续驻扎日本，小天后BoA也没有要回归的迹象，sm发言人表示接下来他们将全力做好sj第二辑以及新团体的活动，另外sm没有对solo歌手张力尹及东方神起成员xiah俊秀的恋情有所回应，但是其他媒体认为这次计划也是公司内部对这次事件的一个处理方式……”
疼痛难忍，短暂的离别忽然变成无止尽的间隔。
你不要走。
你不要丢下我。
你走了，我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你走了，带走对她的承诺，我又是一个人。
……
“他们上飞机了吧？”
“嗯。”
……
顺着陌生人的对话，像我忽然下垂的发线。
我瘫坐在地上，听见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响亮响亮的。
我毁掉她的幸福，我扭曲自己的心脏，我推开别人的友谊，我在黑暗里苟延残喘，可是……
你告诉我，你要走了。
……
“晓英，我……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软弱，我们提出了长期在日本发展。
走了，到我变得强大的时候，到我可以微笑的时候，我就回来。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弃了。”
……
我抬起头看着一楼大厅里奢华的吊灯。
恍然如梦境。
又是，我一个人。
[日子]
第一年最佳新人，第二年最佳女歌手，这是她过的日子。
第一年oricon榜第一位，第二年参加红白歌会，这是他过的日子。
第一年大学生活，第二年大学生活，这是我过的日子。
习惯了在电视上看她身边触目惊心的鲜花和他开怀大笑的脸，自己暴晒在周围过于朝气蓬勃的表情中，校园里青涩的风已经剥不掉我霉坏的心脏表层，可谁都不知道这颗病入膏肓的心脏里面，装着一个活生生的男子，再也容不下一毫升空气。
……
“啊，你说他们是真的吗？”
“你说力尹和李成？”
我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电视机，餐厅里熙熙攘攘的声音因为屏幕里她变得异常精致的脸而销声匿迹。
“啊，还希望力尹能成为我们韩国的媳妇呢……”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吗？”
“呀！那是以前！”
……
她有可怕的力量，她让中国人为她欢呼，因为她有连外国人都惊叹的实力；她让韩国人为她雀跃，因为她是韩国人培养出来的外国巨星。她隐形的翅膀已经张开，让曾经仇视她的人臣服在她脚下。
可是……
她还是每年和我说生日快乐；
她还是在辛苦的时候和我说姐姐我好累；
她还是听见他的名字就会沉默；
她还是天真的以为我是她的晓英姐姐……
“韩国出道的中国小天后张力尹近日表示演员李成只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播音员的声音随着色彩斑斓画面汩汩流出，记忆中那个弹钢琴的男孩也已经长大，站在她身边和他站在久住小春旁边一样般配。
他会不会，也看到了她从来不曾表现出苦涩的脸？
他会不会，也知道她身边站着一个不比他逊色的男孩？
他会不会，也注意到早早从她指间消失的戒指？
他会不会痛，还会不会哭？
他会不会想到，时间狠狠的刺穿每个人胸膛然后带走所有璀璨的回忆以后，我还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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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说——前篇]
看过俊秀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走进另一间练习室。
她用手指按下一个钢琴键，发出沉沉的声音，身后的窗户映出她纤细的身影，看不见她的脸忧伤异常。
“可以给我弹首曲吗？”她说，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她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带着始终如一的笑探着身子，手里握着裂开的卡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告别了太久，那句韩语像是从外太空飘来的。
我一言不发的舞动双手，然后她开始旋转，我曾经厌恶的旋转，那种骄傲的活在多数人眼里的优雅舞姿，那种和我热爱的音乐背道而驰的曲子。想到这些，黑白相间的琴键被我按得更加跳跃，直到她因为坚持不住而倒下。
我幸灾乐祸的笑着，过后却迫不得已将她背在肩头，走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那晚我们吵吵闹闹的，肆无忌惮地说着周围白种人听不懂的语言。
她问我是不是很讨厌她，我说是。
她说我嫉妒，我说才没有。
我讨厌她从没消失过的笑容，我讨厌只为她响起的掌声，我讨厌对面总是燃着温暖炉火的她的家，我讨厌离我很远的她的世界，我讨厌在她的映衬下我那么悲惨和无助……
我记得，那是我来到这里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两张亚洲人的脸穿梭在黄色头发的人群中。
寒风肆虐，可脚后跟的冰水好像是从胸膛里融化下来的……
后来我开始爱笑了，在她面前，然后是在大家面前。
在那里，她是我笑着的动力。
她总是孜孜不倦的围在我周围，总是说，不要吃太多泡面，不要熬夜写曲子，不要把难过藏着，不要……
可当我牵起那个金发女孩的手时，她微笑的转身离开。
一切开始变得怪异，我经历了漫长的心慌。
我疯了一样冲着她吼，她只是低头说，你这样，jo会不高兴的。
我拿出手机拨通女孩的号码，然后对着话筒说，我们分手。
她看着我，皱起眉头，我们就这样蹲坐在墙角，一言不发……
可是那句话，我们从来没有说过。
我走的前一天，是情人节。我站在我和她家间的小路边和她说再见。
我说我要回韩国的时候，她的脸从一开始的兴奋和羞涩变成久久的忧伤和绝望。她风刺痛了她的脸，她说有点想流泪。
我等着，等着她说，我和你一起走。可是她却一直笑，笑得我悲伤。
她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一直用手藏在身后的红色心形盒子，像个傻瓜。
我知道，她知道。
只是我们都不说……
[我们，不说——后篇]
没有去看力尹登机时的表情，我回到她总是呆着的练习室。
他走进来时我按下一个琴键，发出沉沉的声音，微寒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我看见满目的忧伤。
他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可以给我弹首曲吗？”我说，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他穿着薄薄的外衣，坐在钢琴前，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完成的练习和摔坏的卡带逼着我露出笑容。
他一言不发，手指开始跳跃，于是我开始旋转。节奏越来越快，我知道他故意在捉弄，于是更加倔强的舞动。直到因为坚持不住而倒下。
和那时不一样，今天他紧张的把我扶到墙角坐下，说，笨蛋，心情不好还硬撑。
我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像那时发过脾气以后沉静下来的15岁少年。
忽然想起我迈进这个公司时，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要当明星，
我撒了谎。
在这里，他是我笑着的动力。
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站在离我不远处，总是说不要哭，不要疼，不要总是假装快乐，不要……
可是那句话，我们从来都不说。
尽管在他当着我的面牵起那个金发女孩的手时，我就清楚的知道藏在我心里的事实。
他走的前一天，是情人节。精心准备的礼物在他说他要回韩国以后被我死死的扣在身后。他身后的小别墅里铺着黑色，我看见他微笑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我等着，等着他说，你和我一起走吧。可是他却一直笑，笑得我心疼。
我转身的时候，故意给他看到那个红色心形盒子，像个傻瓜。
我知道，他知道。
只是我们什么都不说……
……
“有天啊……”我用手指轻轻触到他的小指，暖暖的。
“嗯？”
“我们，不说那句话好吗？”
“……”
你没有俊秀坦率，我没有力尹勇敢，我们都没有能力承受那些苦难，所以……
“我们，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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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绿色]
玻璃外，有几枚草绿色的气球，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你真的，不来我这里吗？”婚后的ki有暖洋洋的眼神，我看着窗外，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撒在桌上，我银色的指甲闪闪发光。
“嗯，我学的就是化妆，做这个合适了。”捧起咖啡，蒸腾的热气混着奶香，隔着薄薄的粉底我可以感到温暖。
街对面的sm大楼沉没在清晨淡黄色的粉尘中，十几个年轻孩子，持着草绿色气球的渐渐清晰。
……
“我要做歌手！”
“那我呢……”
“你做化妆师，你给我化最好看的舞台妆！”
……
多年前他稚嫩的脸像沉在杯底未融化的糖块，随着褐色液体的干涸而显现，我偷偷的微笑……
“俊秀他们明天回来知道了吧。”ki淡淡的说。
匆匆的把思绪拉回她眼前，“嗯。”我故作镇定的应声，看着她翻阅着桌上的零碎资料。
“这个，”她头也不抬，将一小叠纸递到我眼前，“他们让我给你的第一份任务。”
“这是……”
“少女时代，你负责少女时代。虽然这两年有更新换代，不过还是有几个孩子你熟的。”ki抬起脸，露出浅浅的笑。
“嗯。那几个丫头。”我低头翻阅着注意事项，想起那些女孩长大的样子，想起不经意走过的时光。
“加油噢，sm未来的首席化妆师。”ki整好资料，放在桌角，页角一如既往的平整。
“嗯。那，大概什么时候活动？”
“你看看最后几张。”ki捧起杯子，转头看出窗外，草绿色的气球忽然间增多了不少，像猛然重生倔强野草。
“sm winter concert……”我低下头看着那张干净的白纸，白纸黑字，“总导演：xxx；总策划：xxx；……”省略所有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我直接往下搜寻他的所在。
果然，演员名单上那四个大字赫然显示在第一列。
“东方神起，”我依然很好的伪装着内心剧烈的跳动，“BoA，Super Junior……”。
真的，要回来了。
真的，等到了。
真的，又属于我了。
……
等等……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忽然间瞳孔像被灼伤一样疼痛。
张力尹。
张。
力。
尹。
……
还是疼痛难忍，挣扎着抬起头，视线里ki望向窗外的侧脸模糊得像未经处理的油画。
“力尹……什么时候回来……”
Ki嘴角的微笑渐渐清晰，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橱窗外面的世界。
“大概，已经到了。”
我猛地转过头，一架黑色保姆车驶进sm大楼，钻进四周草绿色的屏障。
街对面的草绿色不知什么时候疯狂的成长，蔓延成无尽的原野，把车子拥入怀中后像海潮一般向我袭来。
我睁大受伤的灰色瞳孔措手不及的迎着扑面的刺痛，恐惧像魔鬼挖空了我的内心……
[哗啦啦]
哗啦啦，清脆悦耳
我和她见面的小店朴素得吓人，只有门上的吊坠随着门的开关不停劳作。
径直走上楼梯，踩踏的每个步子都有想象中的她的脸和一小时前的他的脸。
楼梯墙上的抽象画精致无比，我走过每一幅画，像他走过公司走廊上她的巨幅海报一样的面无表情，海报上她的脸像隔着水雾模糊不清，只有向前伸展的手没有任何饰物和颜色，光洁无暇……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我，一下子要去见力尹。”
“嗯。”他没有抬头，手机上有谁发来的信息。
“你……要一起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起？”微微的侧过头，眼里的光像浅浅的中国画，轻描淡写。
“……”
“天舞说有事找我，不去了。”他合上手机，我努力收集他的表情，一无所获。
“嗯，那你就不去吧。”
我更加靠近他，他给了我一个微笑……
她呢？
也像他一样眼神变得坚定吗？
也像他一样说起对方的名字若无其事吗？
也像他一样让我安心吗……
我走向最里面，却被一个小小的力量阻止前进。
低头，旁边桌的一个穿运动衫的女孩拉着我的衣角。
长长的头发，被鸭舌帽遮住的脸。
“你……”我转身看着女孩的头顶。
“姐姐。”
女孩抬起头，我看见，她明亮的笑脸，比阳光还闪耀。
……
我一直看着她，帽沿折下的阴影都拦不住她的朝气蓬勃的漂亮面孔。
“过得好吗？”
“嗯。”用力的点头。
“好像真的很好。”
她微笑，手指划过瓷杯。
干干净净的，只有透明色的指甲油。
清清楚楚的，没有银白色的戒指。
泯了一口奶茶，出奇的温暖，出奇的甜。
“还有什么人吗？”我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小副茶具。
“天舞，天舞姐姐。”
……
哗啦啦，清脆悦耳。
门里面站着一男一女。
我看见他仿佛永远不变的浅浅微笑……
[一秒]
凝固了。
时间凝固。
空间凝固。
咖啡凝固。
她向上翘的长睫毛，也在凝固。
只有蒸气倔强的浮游在四个人的头顶。
有些滑稽。
“呵。”她笑出声来。
三个人看向她。
“干嘛了？我们要坐到天黑吗？”她又开始像孩子一样笑。
我抖了抖腿，天舞用力拍了她的脑袋，不变的宠溺。
只有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晓英，陪我去洗手间吧。”天舞朝我眨着眼，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想……”我固执着。
“去吧，陪我。”她不明所以。
被天舞拉扯开，于是，小桌上又开始沉默。
天舞躲在拐角处偷笑，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庆幸。
我站在天舞后面拽紧拳头，为自己总是转瞬即逝的幸福而哀悼。
……
“俊秀哥看起来过得很好呢。”她不停的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他盯着她，不知是在看她的杯子，还是看她的手指。
他伸过手搭上她的手背，她像触电一样收回手。
“搅太久会变味。”他的手停在半空，没有表情。
“……”她不好意思低头，
“你也是啊，得了很多奖。”
“嗯……”
“李成，对你好不好。”他抬头微笑，笑容纯净得像天使。
她的表情变得僵硬，还像以前一样不会掩饰。
“嗯。那是当然的。”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像个骄傲的公主，炫耀最华丽的玩偶。
“……”
“……”
“那么，戒指，可以还我了吧。”他捏紧了拳头，像个受伤的骑士，一剑刺穿仇人的心脏。
“……”
她看着他，眼睛晶莹剔透，像要流出钻石。
他没有看她，牙齿咬着嘴唇，像要流出鲜血。
“戒指，我没带，”她用力的睁着眼睛，“我去给你拿。”
互相许诺的恋人。
恍然隔世的生人。
……
那一秒过去，全世界就是我的了。
……
只要她甩身离去。
只要他放任置之。
只要一秒。
就一秒。
她起身，甩下被阳光穿透的尘埃。
他起身，追上飞扬在空中的她的衣角。
稍微使劲，她被拉到他面前。
一束小小的银色光圈从她的胸口划出，在她倔强的表情下面，闪闪发亮。
那一秒，他震惊。
那一秒，她受惊。
一枚散着白光的戒指被套在细细银色绳索上。
刺眼的光，我睁不开眼，不知道，他是否在笑。
那一秒，我重新绝望……
[魔鬼]
被蒸热的房间一片混沌。
水从精致的花洒里流入浴缸，再溢在地板上，没过脚背，滚烫滚烫的。
蒸气被破碎的力量撞击成水痕，落下来像在流泪。
裂开的镜子里面，我的脸被残忍的撕成碎片。
……
我不该拉住他的手臂。
不该在他即将追着她冲出门外的时候，像傻瓜一样说，
“俊秀不要走，送我回家吧。”
这样，我就不用他疼痛难忍的空气里在挣扎。
就不用看着用来伪装脆弱的他的盔甲融化成车窗外的薄薄雪片。
也不用亲眼目睹原来在没有她的时间里，他呼吸得那么辛苦。
剧烈的急刹车划破我已经气息奄奄的心脏。
忽然我宁愿对面的车灯刺穿我的瞳孔，也不想看着他趴在方向盘上，痛苦得额头的青筋突出。
久久的，他抬起头，扯着嘴角，说，“对不起晓英，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俊秀……”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
“放开她。”
……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弃了”
……
他像阳光一样年轻的笑脸闪现，他转过头看我，远远的，蒙蒙的。当我努力看清他的身影时也同时看清了他握着的那只手，白白净净的，有细长的手指……
他回头，我再也看不见他。
我捏紧碎片，血和水一起汩汩流出。
……
水再滚烫也已经不能温暖一路上被风雪包裹的心脏，我周身冰冷的时候他的车向她那里驶去。
他在哭吗？或许在对她说假装忽略多么痛苦，说那枚消失的戒指让他多么绝望……
她在哭吗？或许在对他说假装坚强多么辛苦，说电视上他的笑脸让他多么心痛……
可是我在笑，笑得寒冷，笑得像身后魔鬼般升腾的蒸气一样狰狞。
声音低沉，令人作呕。
魔鬼撕开嘴，沉沉的说，
你死，还是她死。
玻璃粘着血，依然晶莹剔透……
[混乱]
那天他们站在舞台上露出暖暖的表情，台下的助威声给他们带来由衷的微笑。
风扬起她一如既往的长发，她望向台下表情释然。
她说“谢谢”的时候眼睛像钻石一样璀璨。
此时攒在我心中的黑色却浓烈得像一汪死水，和台下红绿相间的鲜艳对比鲜明。
演唱会后的记者会镁光灯闪耀，她应对自如的看着每个对准她的镜头。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有意无意投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
所以我手心里的薄片明亮得那么义无反顾……
“请问力尹小姐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
“嗯，我今年会一直在韩国发展……”
……
那一束视线没有间断过，温情一如过往没有变。
手中纱布裹着的疼痛四处扩散但是血已经风干，身体和双眼一样空洞，即使脸被口罩紧紧捂着也感觉不到窒息。
“那么再一次唱起timeless，有什么……”记者们的表情依旧神采飞扬，艺人们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
……强光中，魔鬼在施展法术……
“啊！哥哥们！！！”
“在中哥哥！！！”
“还有姐姐们啊！！！”
……
大门里涌进一大批亢奋的人群，他们尖叫着向台上涌去，像洪水一样，流入所有缝隙。
在场所有人都慌了神，公司里所有艺人和几乎所有高官都站在台上，他们脸色苍白时白色麻布下面我咧开笑容……
“快！把他们都送回后面！”一位高官高喊着，然后所有人开始移动。
他的动作那么明显，用力扯过她的手腕然后转到她身后，用自己的背挡住所有吵杂，她回头看他时眼睛闪烁。
我穿过重重人群，看见他注视着前方，嘴角微动，“往前走，不要回头。”
她慌乱的在最宁静的地方移动，他平静的在最慌乱的地方前行。
朝着小门的方向。
朝着我身旁小门的方向……
握着薄片的手渗出血来，纱布泛着浅浅的红……
[脸]
保镖的吼叫阻止不了歌迷对他们的推挤和拉扯，记者们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神采奕奕，闪光灯已经亮得人睁不开眼睛。
灯光下她的脸惨白的让人心疼。
那张从14岁起就一直带着明晃晃微笑的脸……
那张流泪的时候会变得更加倔强的脸……
那张总是努力坚强的生动的脸……
那张我渴望拥有的他深爱的脸……
那张，我们都曾经努力从记忆里抹掉却更加深刻的脸……
……
惨痛的记忆顺着泪水划进麻布口罩里，模糊的视线里有她靠近的身影。
如果我不能取代你，那么，你就应该不是你……
……
眨了眨眼睛我看见她皱着眉头咧着嘴角看着我。
她认出了我，并且还在微笑！
可此时手中高举的玻璃碎片已经闪烁着向下挥舞……
闭上眼睛那一瞬间我看见她伸出的手挡住面部……
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悲痛的双眼，直盯盯的看着我……
为什么？
姐姐，为什么？
我爱的姐姐，为什么？
……
那一声绝望的低沉问话从我心里四散开来，忽然间我早已化成死灰的身子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什么？
我为什么还会疼？
……
她被自己的停顿和别人的推挤推倒向后方，在我面前，悬空的手臂血流如注。
……
“力尹！”
“是血！”
“你们都走开！”
“张力尹流血了！”
“张力尹摔倒了！
……
……
僵硬的我被不知名的力量向后拖着，直到人群把她掩埋，掩去让我触目惊心的他的恐慌，和她的眼神……
我为什么会疼……
[失明]
“你真的，这样做了。”
……
草地上的人们裹着厚重的外套，围巾里还有笑容。
我往右看，说话的金在中坐在同一张长椅的另一端，藏在帽子下面的眼睛依然锋利，没合紧的大棉衣里露出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黑西装一角。
像看不懂的意识流文艺片，俊秀用身体护着倒下的她的毅然决然，ki和天舞拼命拨开人群的歇斯底里，在中把我拉出人群再从志源手里抢过车钥匙的坚定，还有奔跑中地下通道尽头的光，纵横交错。
可背景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倒下那一瞬间悲伤的瞳孔。
“是你把后台的小门打开的吧。”
“……”
“你真得很可怕，”在中目视前方，“难以想象的，可怕。”
“那为什么要救我？不是恨我吗？”我诧异的发现我在笑。
“恨是两年的事了，现在，我想杀了你。”我看得出在中用力要紧的牙关。
“两年前？”我睁大了眼睛。
“那天，门是没有上锁的。”
……
他的头靠着墙壁曲着腿，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睛精致纯粹。
‘门锁着我怎么进去’
他这样说，令人信服的随意。
……
贝壳体内最隐秘的部分被人类挖走以后就会随即失去所有。
“我以为我对你的惩罚足够严苛。”他在冷笑。
“……是你，提出要去日本的？”
“没错。”
“为什么不揭发我？”
“为了俊秀。”
……
为了俊秀，我的俊秀。
……
“”
“金俊秀，他最信任的是谁？最依赖的谁？谁和他一起长大？谁知道他的所有伤痛？谁是他永远都轻松说话的对象？又是谁，可以让他骄傲的说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人？如果知道是你拆散了他们，如果知道是你让他痛苦，如果知道是你弄伤了力尹……”
……
草坪上经过一对学生样的男女，女孩有些胖，男孩拉着女孩的手臂跑着。
“快，我要赶不上练习了。”男孩说。
女孩气喘吁吁脸上的笑却是暖融融的。
暖得融化了我眼里的冰，滑下来凉丝丝的。
……
“自首，还是离开。你自己选。”
在中起身离开时留下了冰凉，我用这颗残缺的心脏把寒冷吸进身体里。
把所有，吸进身体里。
包括，我一直以来看不见的部分。
草坪空了。
我一个人了。
大概，也没有人来原谅我选择性的失明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她走的第七天，他开始收拾行囊。
她走的第七天，天舞还是满脸忧愁。
她走的第七天，我开始偷偷微笑。
……
她也在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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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窗前的表情一定和他一样寂寞，可是……
她在她那里。
那里属于她，她属于那里。
他在我这里。
这里属于他，他属于这里。
就像两条不小心弯曲的平行线，需要有一块橡皮擦掉他们交叉的地方，再把线延长。
都结束了吧。
“y baby y……”
铃声还是没有来得及换，接起来的时候电话那头变成了留言。
属于我的他的声音，轻轻的，很坚定，像一把尖刀将心脏划开一条缝，溢出一大片暗红的液体。
然后我开始奔跑……
跑过空荡荡的练习室，跑过曾经有他小厅，在以为打开就可以看见他的电梯前驻足，在只有几个练习生的休息室外喘息，听到里面的电视机发出巨大的轰鸣……
“sm娱乐近日发表了全面进军亚洲的决心，自从上个星期中国籍歌手张力尹表示将长期回国发展后，第一天团东方神起及第一女子团体天上智喜The Grace都宣布将继续驻扎日本，小天后BoA也没有要回归的迹象，sm发言人表示接下来他们将全力做好sj第二辑以及新团体的活动，另外sm没有对solo歌手张力尹及东方神起成员xiah俊秀的恋情有所回应，但是其他媒体认为这次计划也是公司内部对这次事件的一个处理方式……”
疼痛难忍，短暂的离别忽然变成无止尽的间隔。
你不要走。
你不要丢下我。
你走了，我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你走了，带走对她的承诺，我又是一个人。
……
“他们上飞机了吧？”
“嗯。”
……
顺着陌生人的对话，像我忽然下垂的发线。
我瘫坐在地上，听见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响亮响亮的。
我毁掉她的幸福，我扭曲自己的心脏，我推开别人的友谊，我在黑暗里苟延残喘，可是……
你告诉我，你要走了。
……
“晓英，我……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软弱，我们提出了长期在日本发展。
走了，到我变得强大的时候，到我可以微笑的时候，我就回来。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弃了。”
……
我抬起头看着一楼大厅里奢华的吊灯。
恍然如梦境。
又是，我一个人。
[日子]
第一年最佳新人，第二年最佳女歌手，这是她过的日子。
第一年oricon榜第一位，第二年参加红白歌会，这是他过的日子。
第一年大学生活，第二年大学生活，这是我过的日子。
习惯了在电视上看她身边触目惊心的鲜花和他开怀大笑的脸，自己暴晒在周围过于朝气蓬勃的表情中，校园里青涩的风已经剥不掉我霉坏的心脏表层，可谁都不知道这颗病入膏肓的心脏里面，装着一个活生生的男子，再也容不下一毫升空气。
……
“啊，你说他们是真的吗？”
“你说力尹和李成？”
我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电视机，餐厅里熙熙攘攘的声音因为屏幕里她变得异常精致的脸而销声匿迹。
“啊，还希望力尹能成为我们韩国的媳妇呢……”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她吗？”
“呀！那是以前！”
……
她有可怕的力量，她让中国人为她欢呼，因为她有连外国人都惊叹的实力；她让韩国人为她雀跃，因为她是韩国人培养出来的外国巨星。她隐形的翅膀已经张开，让曾经仇视她的人臣服在她脚下。
可是……
她还是每年和我说生日快乐；
她还是在辛苦的时候和我说姐姐我好累；
她还是听见他的名字就会沉默；
她还是天真的以为我是她的晓英姐姐……
“韩国出道的中国小天后张力尹近日表示演员李成只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播音员的声音随着色彩斑斓画面汩汩流出，记忆中那个弹钢琴的男孩也已经长大，站在她身边和他站在久住小春旁边一样般配。
他会不会，也看到了她从来不曾表现出苦涩的脸？
他会不会，也知道她身边站着一个不比他逊色的男孩？
他会不会，也注意到早早从她指间消失的戒指？
他会不会痛，还会不会哭？
他会不会想到，时间狠狠的刺穿每个人胸膛然后带走所有璀璨的回忆以后，我还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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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说——前篇]
看过俊秀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走进另一间练习室。
她用手指按下一个钢琴键，发出沉沉的声音，身后的窗户映出她纤细的身影，看不见她的脸忧伤异常。
“可以给我弹首曲吗？”她说，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她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带着始终如一的笑探着身子，手里握着裂开的卡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告别了太久，那句韩语像是从外太空飘来的。
我一言不发的舞动双手，然后她开始旋转，我曾经厌恶的旋转，那种骄傲的活在多数人眼里的优雅舞姿，那种和我热爱的音乐背道而驰的曲子。想到这些，黑白相间的琴键被我按得更加跳跃，直到她因为坚持不住而倒下。
我幸灾乐祸的笑着，过后却迫不得已将她背在肩头，走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那晚我们吵吵闹闹的，肆无忌惮地说着周围白种人听不懂的语言。
她问我是不是很讨厌她，我说是。
她说我嫉妒，我说才没有。
我讨厌她从没消失过的笑容，我讨厌只为她响起的掌声，我讨厌对面总是燃着温暖炉火的她的家，我讨厌离我很远的她的世界，我讨厌在她的映衬下我那么悲惨和无助……
我记得，那是我来到这里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两张亚洲人的脸穿梭在黄色头发的人群中。
寒风肆虐，可脚后跟的冰水好像是从胸膛里融化下来的……
后来我开始爱笑了，在她面前，然后是在大家面前。
在那里，她是我笑着的动力。
她总是孜孜不倦的围在我周围，总是说，不要吃太多泡面，不要熬夜写曲子，不要把难过藏着，不要……
可当我牵起那个金发女孩的手时，她微笑的转身离开。
一切开始变得怪异，我经历了漫长的心慌。
我疯了一样冲着她吼，她只是低头说，你这样，jo会不高兴的。
我拿出手机拨通女孩的号码，然后对着话筒说，我们分手。
她看着我，皱起眉头，我们就这样蹲坐在墙角，一言不发……
可是那句话，我们从来没有说过。
我走的前一天，是情人节。我站在我和她家间的小路边和她说再见。
我说我要回韩国的时候，她的脸从一开始的兴奋和羞涩变成久久的忧伤和绝望。她风刺痛了她的脸，她说有点想流泪。
我等着，等着她说，我和你一起走。可是她却一直笑，笑得我悲伤。
她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她一直用手藏在身后的红色心形盒子，像个傻瓜。
我知道，她知道。
只是我们都不说……
[我们，不说——后篇]
没有去看力尹登机时的表情，我回到她总是呆着的练习室。
他走进来时我按下一个琴键，发出沉沉的声音，微寒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我看见满目的忧伤。
他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可以给我弹首曲吗？”我说，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他穿着薄薄的外衣，坐在钢琴前，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完成的练习和摔坏的卡带逼着我露出笑容。
他一言不发，手指开始跳跃，于是我开始旋转。节奏越来越快，我知道他故意在捉弄，于是更加倔强的舞动。直到因为坚持不住而倒下。
和那时不一样，今天他紧张的把我扶到墙角坐下，说，笨蛋，心情不好还硬撑。
我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像那时发过脾气以后沉静下来的15岁少年。
忽然想起我迈进这个公司时，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要当明星，
我撒了谎。
在这里，他是我笑着的动力。
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站在离我不远处，总是说不要哭，不要疼，不要总是假装快乐，不要……
可是那句话，我们从来都不说。
尽管在他当着我的面牵起那个金发女孩的手时，我就清楚的知道藏在我心里的事实。
他走的前一天，是情人节。精心准备的礼物在他说他要回韩国以后被我死死的扣在身后。他身后的小别墅里铺着黑色，我看见他微笑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我等着，等着他说，你和我一起走吧。可是他却一直笑，笑得我心疼。
我转身的时候，故意给他看到那个红色心形盒子，像个傻瓜。
我知道，他知道。
只是我们什么都不说……
……
“有天啊……”我用手指轻轻触到他的小指，暖暖的。
“嗯？”
“我们，不说那句话好吗？”
“……”
你没有俊秀坦率，我没有力尹勇敢，我们都没有能力承受那些苦难，所以……
“我们，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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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绿色]
玻璃外，有几枚草绿色的气球，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你真的，不来我这里吗？”婚后的ki有暖洋洋的眼神，我看着窗外，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撒在桌上，我银色的指甲闪闪发光。
“嗯，我学的就是化妆，做这个合适了。”捧起咖啡，蒸腾的热气混着奶香，隔着薄薄的粉底我可以感到温暖。
街对面的sm大楼沉没在清晨淡黄色的粉尘中，十几个年轻孩子，持着草绿色气球的渐渐清晰。
……
“我要做歌手！”
“那我呢……”
“你做化妆师，你给我化最好看的舞台妆！”
……
多年前他稚嫩的脸像沉在杯底未融化的糖块，随着褐色液体的干涸而显现，我偷偷的微笑……
“俊秀他们明天回来知道了吧。”ki淡淡的说。
匆匆的把思绪拉回她眼前，“嗯。”我故作镇定的应声，看着她翻阅着桌上的零碎资料。
“这个，”她头也不抬，将一小叠纸递到我眼前，“他们让我给你的第一份任务。”
“这是……”
“少女时代，你负责少女时代。虽然这两年有更新换代，不过还是有几个孩子你熟的。”ki抬起脸，露出浅浅的笑。
“嗯。那几个丫头。”我低头翻阅着注意事项，想起那些女孩长大的样子，想起不经意走过的时光。
“加油噢，sm未来的首席化妆师。”ki整好资料，放在桌角，页角一如既往的平整。
“嗯。那，大概什么时候活动？”
“你看看最后几张。”ki捧起杯子，转头看出窗外，草绿色的气球忽然间增多了不少，像猛然重生倔强野草。
“sm winter concert……”我低下头看着那张干净的白纸，白纸黑字，“总导演：xxx；总策划：xxx；……”省略所有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我直接往下搜寻他的所在。
果然，演员名单上那四个大字赫然显示在第一列。
“东方神起，”我依然很好的伪装着内心剧烈的跳动，“BoA，Super Junior……”。
真的，要回来了。
真的，等到了。
真的，又属于我了。
……
等等……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忽然间瞳孔像被灼伤一样疼痛。
张力尹。
张。
力。
尹。
……
还是疼痛难忍，挣扎着抬起头，视线里ki望向窗外的侧脸模糊得像未经处理的油画。
“力尹……什么时候回来……”
Ki嘴角的微笑渐渐清晰，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橱窗外面的世界。
“大概，已经到了。”
我猛地转过头，一架黑色保姆车驶进sm大楼，钻进四周草绿色的屏障。
街对面的草绿色不知什么时候疯狂的成长，蔓延成无尽的原野，把车子拥入怀中后像海潮一般向我袭来。
我睁大受伤的灰色瞳孔措手不及的迎着扑面的刺痛，恐惧像魔鬼挖空了我的内心……
[哗啦啦]
哗啦啦，清脆悦耳
我和她见面的小店朴素得吓人，只有门上的吊坠随着门的开关不停劳作。
径直走上楼梯，踩踏的每个步子都有想象中的她的脸和一小时前的他的脸。
楼梯墙上的抽象画精致无比，我走过每一幅画，像他走过公司走廊上她的巨幅海报一样的面无表情，海报上她的脸像隔着水雾模糊不清，只有向前伸展的手没有任何饰物和颜色，光洁无暇……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我，一下子要去见力尹。”
“嗯。”他没有抬头，手机上有谁发来的信息。
“你……要一起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起？”微微的侧过头，眼里的光像浅浅的中国画，轻描淡写。
“……”
“天舞说有事找我，不去了。”他合上手机，我努力收集他的表情，一无所获。
“嗯，那你就不去吧。”
我更加靠近他，他给了我一个微笑……
她呢？
也像他一样眼神变得坚定吗？
也像他一样说起对方的名字若无其事吗？
也像他一样让我安心吗……
我走向最里面，却被一个小小的力量阻止前进。
低头，旁边桌的一个穿运动衫的女孩拉着我的衣角。
长长的头发，被鸭舌帽遮住的脸。
“你……”我转身看着女孩的头顶。
“姐姐。”
女孩抬起头，我看见，她明亮的笑脸，比阳光还闪耀。
……
我一直看着她，帽沿折下的阴影都拦不住她的朝气蓬勃的漂亮面孔。
“过得好吗？”
“嗯。”用力的点头。
“好像真的很好。”
她微笑，手指划过瓷杯。
干干净净的，只有透明色的指甲油。
清清楚楚的，没有银白色的戒指。
泯了一口奶茶，出奇的温暖，出奇的甜。
“还有什么人吗？”我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小副茶具。
“天舞，天舞姐姐。”
……
哗啦啦，清脆悦耳。
门里面站着一男一女。
我看见他仿佛永远不变的浅浅微笑……
[一秒]
凝固了。
时间凝固。
空间凝固。
咖啡凝固。
她向上翘的长睫毛，也在凝固。
只有蒸气倔强的浮游在四个人的头顶。
有些滑稽。
“呵。”她笑出声来。
三个人看向她。
“干嘛了？我们要坐到天黑吗？”她又开始像孩子一样笑。
我抖了抖腿，天舞用力拍了她的脑袋，不变的宠溺。
只有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晓英，陪我去洗手间吧。”天舞朝我眨着眼，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想……”我固执着。
“去吧，陪我。”她不明所以。
被天舞拉扯开，于是，小桌上又开始沉默。
天舞躲在拐角处偷笑，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庆幸。
我站在天舞后面拽紧拳头，为自己总是转瞬即逝的幸福而哀悼。
……
“俊秀哥看起来过得很好呢。”她不停的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他盯着她，不知是在看她的杯子，还是看她的手指。
他伸过手搭上她的手背，她像触电一样收回手。
“搅太久会变味。”他的手停在半空，没有表情。
“……”她不好意思低头，
“你也是啊，得了很多奖。”
“嗯……”
“李成，对你好不好。”他抬头微笑，笑容纯净得像天使。
她的表情变得僵硬，还像以前一样不会掩饰。
“嗯。那是当然的。”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像个骄傲的公主，炫耀最华丽的玩偶。
“……”
“……”
“那么，戒指，可以还我了吧。”他捏紧了拳头，像个受伤的骑士，一剑刺穿仇人的心脏。
“……”
她看着他，眼睛晶莹剔透，像要流出钻石。
他没有看她，牙齿咬着嘴唇，像要流出鲜血。
“戒指，我没带，”她用力的睁着眼睛，“我去给你拿。”
互相许诺的恋人。
恍然隔世的生人。
……
那一秒过去，全世界就是我的了。
……
只要她甩身离去。
只要他放任置之。
只要一秒。
就一秒。
她起身，甩下被阳光穿透的尘埃。
他起身，追上飞扬在空中的她的衣角。
稍微使劲，她被拉到他面前。
一束小小的银色光圈从她的胸口划出，在她倔强的表情下面，闪闪发亮。
那一秒，他震惊。
那一秒，她受惊。
一枚散着白光的戒指被套在细细银色绳索上。
刺眼的光，我睁不开眼，不知道，他是否在笑。
那一秒，我重新绝望……
[魔鬼]
被蒸热的房间一片混沌。
水从精致的花洒里流入浴缸，再溢在地板上，没过脚背，滚烫滚烫的。
蒸气被破碎的力量撞击成水痕，落下来像在流泪。
裂开的镜子里面，我的脸被残忍的撕成碎片。
……
我不该拉住他的手臂。
不该在他即将追着她冲出门外的时候，像傻瓜一样说，
“俊秀不要走，送我回家吧。”
这样，我就不用他疼痛难忍的空气里在挣扎。
就不用看着用来伪装脆弱的他的盔甲融化成车窗外的薄薄雪片。
也不用亲眼目睹原来在没有她的时间里，他呼吸得那么辛苦。
剧烈的急刹车划破我已经气息奄奄的心脏。
忽然我宁愿对面的车灯刺穿我的瞳孔，也不想看着他趴在方向盘上，痛苦得额头的青筋突出。
久久的，他抬起头，扯着嘴角，说，“对不起晓英，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俊秀……”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
“放开她。”
……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弃了”
……
他像阳光一样年轻的笑脸闪现，他转过头看我，远远的，蒙蒙的。当我努力看清他的身影时也同时看清了他握着的那只手，白白净净的，有细长的手指……
他回头，我再也看不见他。
我捏紧碎片，血和水一起汩汩流出。
……
水再滚烫也已经不能温暖一路上被风雪包裹的心脏，我周身冰冷的时候他的车向她那里驶去。
他在哭吗？或许在对她说假装忽略多么痛苦，说那枚消失的戒指让他多么绝望……
她在哭吗？或许在对他说假装坚强多么辛苦，说电视上他的笑脸让他多么心痛……
可是我在笑，笑得寒冷，笑得像身后魔鬼般升腾的蒸气一样狰狞。
声音低沉，令人作呕。
魔鬼撕开嘴，沉沉的说，
你死，还是她死。
玻璃粘着血，依然晶莹剔透……
[混乱]
那天他们站在舞台上露出暖暖的表情，台下的助威声给他们带来由衷的微笑。
风扬起她一如既往的长发，她望向台下表情释然。
她说“谢谢”的时候眼睛像钻石一样璀璨。
此时攒在我心中的黑色却浓烈得像一汪死水，和台下红绿相间的鲜艳对比鲜明。
演唱会后的记者会镁光灯闪耀，她应对自如的看着每个对准她的镜头。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有意无意投向她的目光满是温柔。
所以我手心里的薄片明亮得那么义无反顾……
“请问力尹小姐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
“嗯，我今年会一直在韩国发展……”
……
那一束视线没有间断过，温情一如过往没有变。
手中纱布裹着的疼痛四处扩散但是血已经风干，身体和双眼一样空洞，即使脸被口罩紧紧捂着也感觉不到窒息。
“那么再一次唱起timeless，有什么……”记者们的表情依旧神采飞扬，艺人们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
……强光中，魔鬼在施展法术……
“啊！哥哥们！！！”
“在中哥哥！！！”
“还有姐姐们啊！！！”
……
大门里涌进一大批亢奋的人群，他们尖叫着向台上涌去，像洪水一样，流入所有缝隙。
在场所有人都慌了神，公司里所有艺人和几乎所有高官都站在台上，他们脸色苍白时白色麻布下面我咧开笑容……
“快！把他们都送回后面！”一位高官高喊着，然后所有人开始移动。
他的动作那么明显，用力扯过她的手腕然后转到她身后，用自己的背挡住所有吵杂，她回头看他时眼睛闪烁。
我穿过重重人群，看见他注视着前方，嘴角微动，“往前走，不要回头。”
她慌乱的在最宁静的地方移动，他平静的在最慌乱的地方前行。
朝着小门的方向。
朝着我身旁小门的方向……
握着薄片的手渗出血来，纱布泛着浅浅的红……
[脸]
保镖的吼叫阻止不了歌迷对他们的推挤和拉扯，记者们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神采奕奕，闪光灯已经亮得人睁不开眼睛。
灯光下她的脸惨白的让人心疼。
那张从14岁起就一直带着明晃晃微笑的脸……
那张流泪的时候会变得更加倔强的脸……
那张总是努力坚强的生动的脸……
那张我渴望拥有的他深爱的脸……
那张，我们都曾经努力从记忆里抹掉却更加深刻的脸……
……
惨痛的记忆顺着泪水划进麻布口罩里，模糊的视线里有她靠近的身影。
如果我不能取代你，那么，你就应该不是你……
……
眨了眨眼睛我看见她皱着眉头咧着嘴角看着我。
她认出了我，并且还在微笑！
可此时手中高举的玻璃碎片已经闪烁着向下挥舞……
闭上眼睛那一瞬间我看见她伸出的手挡住面部……
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悲痛的双眼，直盯盯的看着我……
为什么？
姐姐，为什么？
我爱的姐姐，为什么？
……
那一声绝望的低沉问话从我心里四散开来，忽然间我早已化成死灰的身子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什么？
我为什么还会疼？
……
她被自己的停顿和别人的推挤推倒向后方，在我面前，悬空的手臂血流如注。
……
“力尹！”
“是血！”
“你们都走开！”
“张力尹流血了！”
“张力尹摔倒了！
……
……
僵硬的我被不知名的力量向后拖着，直到人群把她掩埋，掩去让我触目惊心的他的恐慌，和她的眼神……
我为什么会疼……
[失明]
“你真的，这样做了。”
……
草地上的人们裹着厚重的外套，围巾里还有笑容。
我往右看，说话的金在中坐在同一张长椅的另一端，藏在帽子下面的眼睛依然锋利，没合紧的大棉衣里露出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黑西装一角。
像看不懂的意识流文艺片，俊秀用身体护着倒下的她的毅然决然，ki和天舞拼命拨开人群的歇斯底里，在中把我拉出人群再从志源手里抢过车钥匙的坚定，还有奔跑中地下通道尽头的光，纵横交错。
可背景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倒下那一瞬间悲伤的瞳孔。
“是你把后台的小门打开的吧。”
“……”
“你真得很可怕，”在中目视前方，“难以想象的，可怕。”
“那为什么要救我？不是恨我吗？”我诧异的发现我在笑。
“恨是两年的事了，现在，我想杀了你。”我看得出在中用力要紧的牙关。
“两年前？”我睁大了眼睛。
“那天，门是没有上锁的。”
……
他的头靠着墙壁曲着腿，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睛精致纯粹。
‘门锁着我怎么进去’
他这样说，令人信服的随意。
……
贝壳体内最隐秘的部分被人类挖走以后就会随即失去所有。
“我以为我对你的惩罚足够严苛。”他在冷笑。
“……是你，提出要去日本的？”
“没错。”
“为什么不揭发我？”
“为了俊秀。”
……
为了俊秀，我的俊秀。
……
“”
“金俊秀，他最信任的是谁？最依赖的谁？谁和他一起长大？谁知道他的所有伤痛？谁是他永远都轻松说话的对象？又是谁，可以让他骄傲的说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的人？如果知道是你拆散了他们，如果知道是你让他痛苦，如果知道是你弄伤了力尹……”
……
草坪上经过一对学生样的男女，女孩有些胖，男孩拉着女孩的手臂跑着。
“快，我要赶不上练习了。”男孩说。
女孩气喘吁吁脸上的笑却是暖融融的。
暖得融化了我眼里的冰，滑下来凉丝丝的。
……
“自首，还是离开。你自己选。”
在中起身离开时留下了冰凉，我用这颗残缺的心脏把寒冷吸进身体里。
把所有，吸进身体里。
包括，我一直以来看不见的部分。
草坪空了。
我一个人了。
大概，也没有人来原谅我选择性的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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