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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日月长 天地阔 闲快活(二)

    沿着护城河,走上那座白色理石铸就的拱桥,在桥栏杆上俯下身,便看到丝丝水草,伴随水流曼妙地浮游,健壮的根系深绿,愈是顶端愈细愈娇脆,竟像是很久之前便在那里了。

    河水里满满的皆是杨柳的身影,翩然纷飞之间日日守候百里长堤——可知这河水何等幸运?日光倾洒,河面浮华万丈,宛若一条光亮无比的银白带子蜿蜒伸展到岁岁月月里。正恍惚间,感到腕间吃力,他说:“走,游船去!”还未等我回应,就被他拖上了游船,船夫正在打盹,稀疏的胡须,在遮阳的斗笠下细数可见,看到我们上来,倒像是吓了一跳,大咧咧地问:“客官要去哪里?”

    翰墨一边高声答话,一边拉着我进到船篷里:“哪里都成,就往远了去也没关系!天黑前赶回来便可!”船夫见我们分明是游玩无拘的闲客,爽快地应承:“好嘞!两位坐好喽!”

    刚坐下,翰墨端起茶来饮,笑说:“呵呵,如此简陋的小船竟也备有茶水,可见此处还真是好客之乡。”他享受似地饮了一口,无限回味的模样,我不由笑道:“江南本就盛产茶叶,随时随地有茶供饮也不稀奇。这碧螺春更是一等一的本地名茶,俗称吓煞人茶。乾隆帝巡游江南,觉此茶味醇色美,赐名碧螺春。”他放下茶杯说:“原来如此。”我绷住笑说:“不过,与家里的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可作牛饮不可细品。”

    翰墨自是知道我取笑他的喝相,他笑而不言,显是无暇顾及只顾侧目远眺周边渐次变换的风物,离了喧闹的人群拥挤的市井,现时的空旷寂然令人一时失声无语。许是流水生风,又许是柳荫遮日,这船上竟比岸上清凉许多。不觉吐口气,无比舒心。驶出护城河,水面渐宽,着眼处竟不可及尽头,当真就是“一棹凉风一叶舟,万顷波中得自由”。

    翰墨一边远眺,冷不丁冒出一句:“如果永远如此倒也不错。”与我所想不谋而合,我说:“怕是不容易,像我父亲那样的人,你让他如此他才不自在,需知好景也要有闲心。”他也笑说:“那倒是啊,要谢谢你,陪我这一晌时光,”他声音渐渐变缓,说:“我是来这异国他乡偷闲来了,原本有些许的寂寥,你知道——天涯客并不好做,幸好遇到你父亲,有幸来到这里,原来神秘的东方是这般名副其实。”我打趣他:“你客气起来倒真让人不习惯!我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有半日清闲,这自由还是会还回去的,说来,我岂不是应该感谢你吗?”我们一笑开怀。

    落日送归舟,西天已是夕照无限,天水相接处,炫霞漫天,连带着河水也被染红了,乍一看倒是惊心动魄,让人屏息。

    “冰儿,送你一件礼物,”他神秘兮兮,我看他从衣兜里取出什么,船篷里昏暗不辨,待拿到眼前才发现竟是那发簪,梨木上淡淡点缀些许色彩,精致绝美。我有些许感动,问:“你折回去就为了买这个么?”他说:“是的,与你倒是很相配。”我看不清他眉目,只有两汪晶莹提醒他坐在对面,似有若无的气息,一切仿若并不真实,他又说:“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了。”我支吾道:“我没有什么回赠你的……”

    翰墨语调戏谑又故态复萌,话语促狭:“礼尚往来---我知也是你们礼仪之邦的人情规矩,你倒是学得一点都不含糊,小小年纪!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你的,有机会一并向你讨回来!”我不由哧笑出声,说:“这才是你,装那么知恩当报干嘛,我都觉得好笑!”他说:“你觉得好笑是吗,又听不到笑声?”他作势挠我痒,又说:“在偷笑呢吧!”我边笑边抓住他迎来的手臂,气喘吁吁地说:“你知道就好,我最擅长偷笑,你最好别落把柄在我这儿!你疯了吗,在这不能承力的小船上闹腾,会落水的!” 他虽然爱玩,闻言却也住了手,得意地说:“我会游泳,哈哈!”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停了笑声,只怅惘地说:“或许以后你看到它能想到翰墨。”

    “能在喜乐时光里不谈离别吗?”我悄悄自语。船篷里一时无比压抑的寂静。待上得岸来,已是漫天星辉,一轮半月遥遥相邀,广澔的夜空深邃的凝蓝,时辰不早的样子,沉醉居然不知归时。母亲一定等急了。不由地抓住翰墨的手,加快脚步。也不知是他先跑还是我先跑,一路轻盈,沿着护城河,踩踏过小巷青石路,伴随着清脆的足音,两边的白墙倏然掠过身后去,披星戴月推开木门,“恩翁”作响,诉说着它的古老,竟像离家几个世纪之久。

    “夫人——小姐与翰墨先生回来了!”刚跨入园子,便听见林妈向主房的方向通报。然后折身回来关门,对我们说:“小姐 翰墨先生可回来了,夫人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吃饭呢。”我说:“谢谢林妈,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就去见母亲。”还未及走至门口,看到母亲已经迎了出来,心内欢喜,不由喊了一声:“妈妈!”母亲说:“快些洗洗来吃饭,你父亲也回来了,都在等你们呢!”母亲示意翰墨进去,对他说:“一看就知道玩儿的很尽兴!”翰墨说:“让夫人兄长久等了,冰儿带我见识了很多好玩有意思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晚了。”母亲笑笑,说:“这孩子一准是憋屈的久了,出去就昏天黑地,只要开心就好。”

    进得饭厅,父亲倒是难得归来这么早。正坐在桌旁,抬眼看我们进来,手边放着报纸。父亲迎上来,说“快些吃饭,菜都凉了。”他带领大家在餐桌旁落座,又问:“有什么有趣的事吗?”难得父亲这么好心情,我话不由多了,说:“有趣的很多,您要听哪件?”我瞄瞄翰墨,看到他撞过来含着威胁的眼神,那意思像是说“你敢说我的糗事试试看!”我呵呵一笑,对父亲说:“您老着忙,一天看不到您两个时辰,有时间也该去散散心。”父亲无奈地说:“你这孩子真孝顺,我说一句,你说这么多。”

    母亲接口道:“很有道理,”我们心有戚戚地一笑,她又说:“这天下的事原就是做不完的。”父亲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们母女就要合伙来怂恿我么?”父亲看向翰墨,说:“有些事情你们女人不能明白,翰墨你说呢?”翰墨好笑地应和:“正是!”我毫不客气地看向他:“原来还这么善于倒戈,白白做你的游伴了!”房间里一片笑声。

    饭后,父亲母亲翰墨端了茶水闲聊,我依旧去书房练大字。听他们低语声,竟像是在谈什么机密的事情。从不曾想这期间会做出如此大的决定影响我顺遂的人生与安稳的生活。

    安乐本是最不可取的,美好的事物本不该牵扯太多的心思,失去是否也可以少些不快与难舍。如果口中含过糖,那苦必然更加的苦;如若品尝过快乐,那痛楚必然更加的痛楚。生活的波澜不惊原本就是表象,世事多变化,半点不由人,大抵如此罢。

    “冰儿,果真勤奋!”翰墨走了进来,将手支在书桌上,盯着我写的字:“字如其人,一点不假!”我瞪他一眼,说:“你这个人倒是很会夸人,父亲母亲呢?”他不以为意,只答:“去休息了,我来看看你及你的字,中国的孩子真是辛苦。”我脱口问道:“你们不用练字么?”他颇庆幸地说:“我们的语言是很简单的,几个字母而已——冰儿可想过出去看看吗?”

    翰墨眼神征询地凝视我,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我虽心内疑惑,也没有细想,只没好气的说:“刚回来,你玩疯了吗?”他一时被浇灭了兴致,顿了一顿,似也不再肯定,只是平白无绪地解释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去英国,可好?”他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似要扑捉我每个瞬间而逝的表情,我好气复好笑地看着他,觉得这提议实在荒谬,说:“我母亲父亲不会舍得放我出去!他们只得我一个女儿,你以为这是出去玩儿一趟,天黑便可以回家了?!”

    “冰儿,外面的世界并非你所能想象的那般广阔……”他的声音隐没在最后的几个音节,我心里一激灵,直觉告诉我翰墨今日并非信口一说。或许我的不以为然让他挫败,他不再坚持,安静地拿了一本书,坐在那里看。我却再也无法专心。

    辗转反侧,辗转反侧,无数个曾经无困意的夜晚累积起来也不及今晚的心神不宁。原本白日过度的游乐已是身心俱疲,为何独独脑袋一片清明。翰墨所说的可能不敢去想。我赌父亲母亲的爱女情深,断然不会让彼此远隔重洋——不知何时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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