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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二)

    吴太太笑问道:“令堂可是赫赫声名的古堂先生么?”母亲答:“正是家父。”

    她又说:“我多有耳闻,老先生将您做全才培养,今儿见了您,果真不一般,我那几个女儿能及您一个手指头我都省心了。”母亲委婉答言:“吴太太过奖了,妹妹们我也见过的,个个出色,您真是谦虚了。”母亲总是得体地应对众多不速之客。迎进送出谈笑风生间岁月荏苒。

    眼看三月将末,随处已是一片郁郁葱葱。时常有各色的鸟儿园中驻足,伴随着啁啁啾啾的欢快之音,仅剩的一些春日微凉也被抽离了。一日,听到门口汽车喇叭鸣笛,我不待母亲吩咐,已经飞了出去,我那忙碌的父亲终于在我们的翘首以盼中风尘仆仆地归家了。

    多年的商场征战令父亲冷静自持,印象当中他一贯的神采奕奕,从未在人前显露一丝的懈怠。他是无比勤勉的人,风度翩翩自不用说。

    我扑上前去:“爸爸!”父亲一把抱起我,亲昵地亲我一下:“冰儿,我的小丫头!”后又向门口吩咐何钦:“把夫人和小姐的礼物拿进来!”我雀跃地问:“爸爸,给我们带得什么礼物?”父亲说:“一会去房里就知道了,我的冰儿长大了,抱着沉甸甸的。”

    母亲自主房内迎出,暖意洋洋地看着我们父女俩,月白色的旗袍装扮,用发带束起的长发,不施粉黛也无点缀,肤若凝脂眸光似水,在雕镂精美的红木门前站定,此情此景竟似一幅久经岁月的画品,被时光镂成永恒。我又有些惶惑,失神,而后只身漂洋过海数余载,往昔仍似在昨日。母亲伸手抱我,说:“冰儿快下来,爸爸累了。”又问父亲:“允之,一切还顺利吗?”父亲回过神,放我下来,笑答:“都很顺利,还颇有些意思。”

    母亲含笑看着父亲,一边接过他的大衣,一边问:“怎么说?”父亲答:“我与人挣一古琴来着,还是个外国人,结果不打不相识。”母亲说:“这倒新鲜。”

    父亲在堂椅上坐下,继续说道:“与秦老板谈定了南阳玉的事情,还有时间,就在古玩店附近走走,看到一方古琴,觉得十分割舍不得,想要买下来,结果老板说已经被一位先生定下,马上要付讫拿琴了。我一听急了,愣是等到那人前来,结果一看是个英国人。我说我的妻子极爱琴,一直没有找到合心的,他出多少钱买的,我愿意双倍价钱买回来。我当时也有些拿不准,夺人所爱的事我是第一次做”,父亲端过林妈递过来的茶水,小啜一口,又道:“我把名片递给他,告诉他我来这里办事,没带太多钱在身上,让他等我片刻,看了名片他似有所悟,很欣然地问我与允祝之可有何渊源,我说那是家父。他说:‘真是巧了,我们的父亲是同学,在留学时颇合得来,在我面前多有提及祝之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兄长。’他十分乐意把琴让与我,聊下来才知道,他简直是个中国通,我邀请他不日来家相聚。”

    母亲说:“这下父亲留给我的曲谱派上用场了”,而后俯身向我,问:“冰儿,妈妈教你弹琴可好?这个礼物妈妈很满意,等冰儿学会了,这琴与外公的曲谱就都是你的,怎么样,成交吗?”母亲边说边冲我眨眨眼睛。意外的小插曲并不都是令人愉快的吧。我有一丝不悦,说:“你和爸爸是想剥夺我的自由时光吗?”外公的曲谱母亲一直当宝贝收着,有一次我不过是好奇翻看了一下,就被母亲制止了。

    母亲丝毫不妥协,说:“你可想好了,别忘了要去寺里看桃花呢,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哦—”母亲促狭地朝我笑笑,被人拿把柄实在不好玩,一番威逼利诱凑效了,我点了点头,我们看着父亲的云里雾里很是乐了一番。

    “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我尚不知晓的吗?”他满腹狐疑地瞅瞅我,再瞧瞧母亲。“我答应了冰儿等你回来去寺里看桃花,她偏要看看寺里桃花开是什么样子。”母亲解释道。“也好,很久没陪你们一起去玩儿,去看看吧。”父亲揉揉我的头发,爽快地答应了。

    自然是一番忙活,连何钦也热心地帮着张罗。何钦是父亲的秘书,陪父亲出入大大小小的场合,重要的事情和一些私事父亲都放心交与他去打理:“何钦,去把新进的莱卡相机拿一部来!”“好的先生,我这就去。”何钦也不耽搁,扭头就去了。

    林妈忙得团团转,帮我找衣服。一边找一边喃喃自语:“出去要走很多路,穿裤子和软底鞋最合适…… ”。看大家忙前忙后,我的心早已飞出去不见了踪影。

    我兴奋的一夜未曾合眼,躺在床上,细数着漫天星辰,月在中天,光华细洒一地,仿佛听到院落里花花草草吸取皓月芳华的声音,有些不知名的虫子在某个角落不甘寂寞地浅唱低吟,不远处房上的琉璃瓦淡冷的闪耀清光。所谓的夜凉如水便是如此吧。好不容易挨到东方破晓, 套上了林妈准备的小洋装,急匆匆去找父亲母亲。

    父亲一身西式休闲神采飞扬,浅灰色的薄套衫和笔挺的长裤愈发衬托出他的英挺。母亲身着淡紫色的中长外套,白色的olen女裤,做工精致,凌凌然若出水清荷。“这是谁家潇洒的小小姐!”父亲一边俯下身子,一边打趣我。“难道才几个时辰不见,父亲连自己的女儿也认不得了?!”父亲哈哈大笑。手扶在我的肩膀上,在餐桌旁落座。那是我儿时吃过的最漫长的一顿早餐。

    坐在车里我不安分地向两旁张望,像一只被圈禁太久的小鹿。父母亲显然跟我一样怡然自得。路上行人如织。“好多人出来玩呢!”我乐呵呵地仰着脸看着父亲母亲,“美好时光 适宜出行!”母亲用手指点点我俏皮翘起的小鼻子:“托我们宝贝的福,要饱眼福了!”

    真是个“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睹园林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柳展宫眉,翠拂行人首。向郊原踏春,恣歌携手。”《锦缠道》

    苏州城,枫桥镇,坐落着自古闻名的寒山寺,无数骚人墨客驻足流连,感怀伤时。——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唐张继的《枫桥夜泊》千古传颂。是外公与母亲经常谈到的地方之一,更是佛藏圣地,虔诚的中外朝圣者络绎不绝。

    在大雄宝殿,母亲指着那尊神态安详,让人心生肃穆的高大佛像,对我说:

    “冰儿,这是释迦摩尼,是佛家的始祖,千百年来宣扬佛理,抑恶行引人向善,普渡众生,”

    “那这些又是谁呢?”两尊石刻像憨态可掬,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的笑容。母亲说:“和合二仙,过年时你看到过邻家阿婆家贴的门神吗,执荷枝的为寒山大师,捧净瓶的为拾得大师,两位是得道高僧。”

    父亲看着母亲与我,接道:““和合”的处事态度和佛家思想历经千载仍被津津乐道。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寒山拾得的一问一答-----”我好奇地看着父亲,示意他讲下去,父亲含笑,拿捏腔调,说:“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母亲十分有默契地配合他,答:“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十年后,你且看他!”

    母亲最爱驻足欣赏的是各位大师的石刻作品。诸如南宋书法家张即之所书《金刚般若波罗密经》,母亲边看边为我和父亲解说:“这部经文是他为追悼亡父所作。”笔触苍劲风雅,尽显峻烈英气,着实大家风范。

    放眼望去,寒山寺掩映山水间,钟楼小桥,亭台楼阁,涟漪微泛落花飞红东流水。游人沿河行走,远观近赏,真的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从寒山寺出来已经黄昏光景,明丽的万点嫣红在夕晖的笼罩下,也暗淡了颜色,些微的寒气自周边聚拢了来,可以隐约听见远处汩汩的流水声,在人渐稀少的小径上一两只落单的飞鸟闻声而起。掠过烟波浩渺的江面,留下优美的倒影。几艘古色古香的乌篷船随着碧波轻摆微漾。一轮新月远远停留在六角重檐厅阁,呼吸仿若变得游离,回首,便是一幅一气呵成,泫然欲滴的水墨,一时众皆噤声----千载的悲怆肃穆可以穿越时空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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