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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零三

    林伟回来了。在公司没见到好友,便开车来到了萧宅。

    也许没有人明白,以萧劲扬的身价和实力,房子买大幢的不在话下。可是,眼前的房子,竟和多年前的几乎一模一样。走进去时,林伟都觉得时光倒流得竟没有一丝痕迹,这里的家具,这里的一切,如当年几乎没有不同。除了多了一张柳阿姨的遗像。

    屋里有个身影也正在对着那副遗像发呆。林伟笑着,让鞋子故意踏响这地板。惊得那个身影如同小兔子一般。

    “林总,你来了。”这一声呼唤,将林伟恶作剧的心情换作他境,是琮茜。“小琮,好久不见!”林伟脱下外套,“小琮,怎么感冒了?”听那声呼唤里夹杂的鼻音,林伟忍不住询问。没有,小琮的回答似乎显得羞涩,低着头,将他的衣服挂好,“林总,萧总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说今天你会来,这不,真巧,您就来了。”小琮是个不多话的女孩儿,只是林伟是这间房子为数不多熟悉的人,她觉得亲切。

    一会儿,端上一杯茶,林伟接过来,靠在沙发里,显得有些疲倦。几年的相处,林伟觉得小琮稍稍有些变化,说不上来。但他很感激小琮,毕竟车祸后的日子,小琮一直在照顾着萧劲扬,私人看护向来是非常在乎钱,像小琮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小琮也因为如此,才有机会成为了萧劲扬这间房子里唯一不排斥的人。

    小琮回房取了件薄毯,”林总,要不,你现在休息下,等萧总回来了,我再叫醒你。”林伟没有回答,小琮淡淡的笑了笑,他是太累了。这些年,林总和萧总彼此扶持,谁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林伟闭着眼,嘴角仿若有似放心的笑容,这一切落进了小琮的眼底,竟激起一抹抹不开的浓愁。如果林伟此时睁开眼睛,他会发现小琮的眼底除了浓愁,还有一股总化不了的忧郁。可惜,他的睡意早已先到一步,他睡着了,小琮转身去了厨房。

    夕阳连着夜幕,林伟醒了,一觉居然睡了两个小时?!端起茶杯,竟是热的?刚刚好。是小琮,除了她,没人会如此细心。萧劲扬还没有回来。林伟起身,却见小琮走了过来,“谢谢!”

    小琮颔首笑了笑,林总太客气了。这本是应该做的。

    “小琮,屋里这么整洁,劲扬将来的老婆估计有压力啊!”林伟开了个玩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抬头却见小琮有些尴尬,一时觉得似乎有些开过火了,见小琮半天不答话,林伟耸了耸肩膀,“小琮,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哪有。林总你开玩笑,难道我听不出来吗?萧总他如此身价,难道他打算一辈子单身?”小琮的话让林伟有些不好回答。只有他知道萧劲扬为何一直单身,为何任何的女人都走不进去他的世界,因为他的世界因为过去种种已经完全封闭了。莹莹,如果她知道,她会不会让劲扬如此寂寞?

    “ 林总,你在想什么?”小琮走近了,才发现林伟的神情有些不自主的飘浮。林总,小琮又喊了一声,林伟刚回过神,却惊讶的发觉,萧劲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似乎站了一会儿了。

    “萧总,你回来了。我这就给你拿毛巾去!”小琮飞快的转身去了。萧劲扬的脸色却有些轻轻的变化,对着好友,他放下了手里的外套,“来了多久了?”没等林伟回答,跟着便道:“看样子很顺利!”

    林伟笑了笑,“小琮说你料想我会来,说你已经告诉她了,所以她连饭菜的都准备好了。”

    “是啊。”萧劲扬似乎没有接下去的意思。

    林伟也习惯了。

    “李昆阳真是能屈能伸,来去自如啊。”林伟听得出萧劲扬的话里,不光是在阐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李昆阳始终无法和萧劲扬成为合作的伙伴,当中的缘由李昆阳和萧劲扬两人都非常清楚。

    “他真做到了。江洁仪非常支持他。”世外桃源计划李昆阳继续投进去所有的家当。

    林伟的话音刚落,萧劲扬的眼神一瞟,竟让林伟不由的冷了一把,“劲扬,沈文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人之将死,何必放不下呢?”

    萧劲扬冷视着对方,起身拿起一杯烈酒,饮了起来,“林伟,沈文凭什么不用受到法律制裁,就因为绝症,就可以逃脱?他对我的交代就是落峰山上的一座孤坟???”他无法忘记那座孤零零的坟墓在暮色中的影像。

    林伟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起好友当初醒来后,坚持要去落峰山的时候,自己何尝不也是痛苦万分。那暮色中,孤坟前,萧劲扬的哀嚎,像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自己的胸膛里,一样血流不止。莹莹的坟堆杂草丛生,如此哀怨。萧劲扬坚持要呆在那里,沈文只是默默承受着他的拳头,直到两个男人都倒下。沈琴的车祸,沈琳的自杀,对沈文而言,早已比下地狱更苦更痛。林伟也忘不了沈文爬起来后那一脸释然轻松的表情,萧劲扬发了狂的拳头竟会让他如此快意。此后,沈文消失了。

    萧劲扬在一年后竟然找到了他,沈文跪在他的面前时,萧劲扬决绝的走开,当法庭宣判沈文的误杀罪名成立,却因绝症而得到了陪审团的同情,加之江洁仪和李昆阳的帮助,沈文得以在医院残延生命。如今,沈文已经剩下半口气,还是提出要见萧劲扬。这趟,林伟并没有什么把握,萧劲扬会去。

    “萧,总。”是小琮,她显然是被萧劲扬的模样吓到了,但很快她看到林伟的示意,便边递上毛巾,边柔声道:“萧总,先擦把脸吧。”林伟松了口气,至少这屋子里还有小琮,可以让萧劲扬刚刚满脸杀气全部埋进热和和的毛巾里,再看时,毛巾里的露出的不再是汹涌的杀气,缓和了。“萧总,酒别喝多了。行吗?”那语气几近哀求,林伟看着好友僵住了,小琮的眼里有着层层的浪花,就快涌出来了。林伟的心里忽然伤楚得让自己想落泪。小琮拿走了萧劲扬的酒瓶,似乎也带走了他刚才的所有情绪。

    “林伟,我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没有理由可以让我做一个放下的人。你懂吗?我忘不了,忘不了,我统统的都忘不了,却要面对?我竟逃无可逃。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的对我?为何是我?”

    “因为莹莹说过,劲扬是她最爱的人。劲扬是善良的,莹莹知道。”林伟的泪无声的趟过脸颊,故意加注在别人身上的痛苦可以用报复索回,换作快意恩仇;可是无心之过加注在别人身上的痛苦,却要求他人做一个潇洒看淡的收尾,却要人活活吞下去,没有宣泄的出口,心就此纠结,结成痂,一道深痕,伴随一生。

    “我真希望自己可以亲手杀了他们······”如今,上天的惩罚似乎没有结束。

    林伟知道,今天这趟无法如愿,沈文到死也无法得到萧劲扬的原谅,他只会带着悔恨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去那个地方求得莹莹的宽恕。

    那一夜,小琮陪着他们一起,晚餐谁也没有动一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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