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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部 第二章(11-13)

    11

    郎州工业大学位于郎州城北偏西位置,也是市中心唯一的一所高等学府,距胜利广场中心花园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时间。

    翟茹新从市商委出来后没有返回百货大楼,而是直接回了家。

    何普贤惊讶地说,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说着抓起围裙擦了擦手,伸手接过翟茹新手上挎包。壮壮‘妈妈!’一声跑了过来扑在翟茹新身上抱住妈妈的大腿。翟茹新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向卧室走去。壮壮见妈妈没有像往天那样亲吻她,嘟着小嘴巴靠着墙壁。何普贤发现妻子脸色不对劲,但又不像劳累过度或生病的样子。猜想,一定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但他不敢问,因为有约在先。

    翟茹新脱了风衣便挂在衣架上。倏地,她看见女儿泪眼汪汪,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让女儿生气了。于是,赶紧走出卧室,蹲在女儿面前亲吻了一下儿女儿的额头上说,乖!妈妈刚才没有亲你是因为妈妈身体有点不舒服。壮壮眼睛里上滚动着泪花说,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翟茹新说,妈妈只是有点点不舒服。说着伸手给女儿抹了泪水,站起来牵着女儿坐在了沙发上问道,作业做完没有?壮壮摇摇头。翟茹新说,先去做作业,做完了妈妈再和你玩好不好?壮壮又摇摇头。翟茹新说,那妈妈要生气了!壮壮不情愿地滑下了沙发。

    这是间客餐两用的起居室,只有二十来个平方米。因此,买沙发时便只买了一大一小两只。两只沙发前摆着的铁炉子上是一根竖起的,由两节白铁皮烟管连接在一起的烟管。顶上,是一根由八节白铁皮连接在一起的烟管,横跨了大半个屋子,这就使得勾出炉内压火的内盖后屋内温度上升得很快。尽管屋内烧着炉子,但整个屋子很洁净,烟管也很铮亮。

    何普贤在郎州除了一个大姐没别的亲戚。他生长在一个小县城,大学读的又是华南师范,因此也无同学之类的朋友。除了工作时间,他几乎都呆在家。呆在家里他既不背课,(他的教龄已超过二十年,改授饭店管理专业已有五年。)也不看书读报,就喜欢做家务事。按翟茹新的评价,他是个安于现状,不求上进的人。有点不男不女,还患有洁癖症。他常对同志说,男人的一生图什么?无非财色二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这一生能娶上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足矣!翟茹新每每望着他默默做家务事时都会想起那句话: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只是男女颠倒罢了。

    屋内清风哑静。

    壮壮埋头做着她的作业。‘壮壮’是乳名,学名何佳立。她才七岁就已经二年级了。何普贤常引以壮壮班主任的‘你们家何佳立很聪明。’的话为自豪。翟茹新说,那还不是跟我。要跟了你,笨死!

    翟茹新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着两眼。立即,杨主任、龙处长两张严峻的脸交替在她眼前晃动起来。

    ‘恶作剧也罢,无中生有也罢,总之你是去了国贸大厦。……’

    ‘作为一家大型企业的副总经理。你想过没有,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群众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先回去。人事处会进行调查,拿出处理意见,……’

    ……

    何普贤走到翟茹新身边,就像一只猫一样。说话也像一只猫叫一样,茹新,是不是不舒服?翟茹新心里烦躁,可她必须强迫自己。这是她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又一条硬性规定:不得将工作上的烦心事带回家里。于是,答道,头疼。何普贤说,我送你去医院。翟茹新说,我刚从医院回来。何普贤‘哦。’的一声。

    何普贤常被翟茹新骂‘木瓜脑袋、书呆子’。翟茹新说什么他都信,而且,就是‘哦。’的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翟茹新说,我去床上躺会儿,吃饭别叫我。何普贤说,我去铺床。说完,去了卧室。

    翟茹新进了卧室。

    深紫色的窗帘已合上,被子已经铺好。被头掀开了个三角型。何普贤说这叫‘做夜床’,也就是星级饭店客房服务员在晚间为入住房客人提供的一项服务。

    何普贤提着热水袋走了出来,去了厨房。翟茹新便脱了衣裤,钻进了被子里。

    何普贤进来,从衣柜里拿出一条乳白色的提花毛毯轻轻加盖在被子上。然后,揭开翟茹新脚一头的被子,伸手试了试翟茹新的脚所在位置,将热水袋放进去。然后,将被头折叠好,盖好毛毯,走到床头。见翟茹新闭着眼睛,压了压翟茹新两个肩膀上的被子后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翟茹新鼻子一酸,泪水‘哗’的一下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家!家是避风的港湾啊!

    翟茹新睁开眼睛时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指到了六点一刻。她赶紧穿上衣裤,下床拉开了门。

    四四方方的铁炉子炉面正中搁着一口锅。三个角摆放着四盘菜,三付碗筷也摞在炉面上。

    电视机开着,但几乎无声。何普贤坐在沙发上搂抱着女儿,像在哐哄女儿睡觉一样。翟茹新的鼻子一酸,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何普贤发现妻子,小声说,你起了。壮壮揉着眼说,妈妈!我饿。翟茹新喊了声,老何!……本想责怪丈夫为什么不让女儿先吃,可看见电视柜上放着酒和酒杯,马上意识到今天可能是个特殊的日子,便打住了。

    翟茹新走到沙发前,蹲下对女儿说,乖乖!对不起!都怪妈妈睡得太久了。说完,从丈夫身上将女儿挪到自己身上,搂在怀里坐在沙发上。

    何普贤移开铁炉子上的锅,揭开炉盖,又把锅移到中间位置,然后揭开了锅盖。

    翟茹新望着丈夫身后的黑毛衣上那两条拴在一起的布带子心里有点儿内疚。结婚九年了,她从没做过一次饭菜,没洗过一次衣服,甚至女儿婴儿时都没有洗过一次屎布。

    一股热气腾空而起,鸡香扑鼻而来。翟茹新身体前倾,看着锅里滚动着的红彤彤鸡汤吸了口气。真香啊!她拿起筷子拈了一块鸡肉递到女儿嘴边。壮壮摇着头说,爸爸说,要一家人一起吃。翟茹新眼眶又湿了。

    何普贤走到餐桌前提了张木椅搁在翟茹新的对面。然后,从电视柜上拿着一瓶酒和一瓶饮料转过身来搁在铁炉子上。翟茹新一直眨巴着眼睛望着丈夫。何普贤说,你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翟茹新恍然大悟。壮壮拍手叫着,唔!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翟茹新喊了声,老何!鼻子一酸,泪水又涌入眼帘。不让眼泪流出来呀!她赶紧拿起筷子拈了块辣子鸡放进嘴里,装出被辣椒辣出泪水来的样子叫着,嚯!好辣!老何!纸、纸。接过纸巾,她拭去了泪水,

    何普贤斟了酒,又给女儿倒了半杯饮料,举起酒杯说,来!为我们结婚九年!为我们可爱的女儿干杯!壮壮也抬高杯子递到妈妈面前叫着,妈妈!来,碰杯。翟茹新举起酒杯,心中有千言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得与丈夫、女儿碰了一下杯,一扬脖子吞了杯中酒。

    何普贤拈了颗莲子放进妻子的碗里,又剥了块鱼肉拈进妻子碗里说,这是我才按照书上学做的,叫‘富贵有余’。说着拈了同样的菜放进女儿的碗里。翟茹新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学起烹饪来了?何普贤说,才学的。你每天这样辛苦,我想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点可口的菜。翟茹新眼眶又湿了。于是,举起酒杯说,谢谢你!老何!何普贤慌忙举起酒杯说,该说谢的是我。谢谢你嫁给我!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好女儿!壮壮也不甘落后,举起杯子说,谢谢爸爸!还有妈妈!

    两杯酒下肚,翟茹新便感到全身发热。再看酒杯,比平时在餐厅喝的杯子大。

    何普贤特别兴奋。卖弄起来,说,今天的菜都是我特意从书上逃选的。辫子鸡表示红红火火,红烧鲑鱼表示富贵有余,竹荪三鲜表示节节高,蜜汁莲藕表示心连心,龙须白果肉表示白头偕老。翟茹新强颜欢笑,说,老何!你越来越能干了呢。壮壮!爸爸是不是越来越能干了?壮壮嘟着嘴说,爸爸又聪明又能干!

    翟茹新瞥见电视柜上还放着一瓶酒,抬眼看着正在斟酒的丈夫,心想,他今天是打定主意一醉方休了。

    何普贤的确是想喝个痛快。他认为,今天这样的日子妻子是不会生气的。他之所以一开始不把酒杯搁在铁炉子上,就是想试探性的循序渐进。他太压抑了!他这个年龄上下的人都评了副教授,有的评了教授,有的担任了系主任、书记。他的一个校友还当上了副院长。高等学府被称之为象牙塔。既然是‘塔’就得往上爬。你不往上爬,停留在一个层面上,自然,爬在你上面的人看你便低着头或低着眼。翟茹新分析过,认为丈夫停滞不前的原因有二:一是他自身不求上进,二是受家庭的拖累。女儿要他管,油盐柴米、吃喝拉撒,所有的家务事要他做。翟茹新为此也产生过自责。可是,一来她工作的确太忙。二来何普贤不让她做。何普贤不让她做的道理是怕弄坏了她的手。在何普贤眼里,妻子的双手堪称世界上最美丽的手。从肩膀到手指头,丰满圆润,光洁如玉,没有丁点儿瑕疵。手掌伸直时手背就像婴儿的手背一样,细嫩,有着一个个小酒窝。他时常在妻子熟睡时抚摸妻子的手,那种肉嫩嫩的感觉令他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翟茹新也觉得自己的手很美。朋友和同志也都公认她长着一双美手。因而,从春末到秋初人们便常看到她穿着坎肩的上衣或连衣裙。

    翟茹新今天也想喝个大醉。

    翟茹新开始喝酒是从担任省农资公司东方红商店业务员开始的。郎州这地方盛产酒,酒文化博大精深。因她女儿身、天性好强,往往被当作男人们攻击的目标。但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翟茹新举起酒杯说,老何!我敬你一杯。

    壮壮有动画片《樱桃小丸子》看也就不掺和了。

    夫妻俩频频举杯,平均翟茹新喝一杯何普贤要喝两杯。

    一瓶酒很快喝完,何普贤开了第二瓶。

    没多时,何普贤说声,痛快!我今天真痛快。走到沙发边,侧身倒了下去。

    翟茹新也酔眼朦胧,看什么都重重叠叠。她眨了眨眼叫道,壮壮!去,拿床被子给爸爸盖上。壮壮赶紧到父母的卧室抱着毛毯出来,认真地给爸爸盖着。

    翟茹新站起来,感到一阵旋晕,慌忙扶着烟管。此时,铁炉子里的火已经快息灭了。

    翟茹新绕过铁炉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冷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寒战。

    工大整个主校区处在郎州巿海拔最高的位置,教师宿舍又建在主校区最高处。翟茹新站在窗前一眼便看到了夜幕中的国贸大厦。立即,白天发生的一切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她的脑海,眼泪紧跟着就掉了下来。

    酒啊!能让人亢奋,幻想美好。也能让人悲怆,勾起伤心的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翟茹新越想越越愤慨。于是,蹲了下去,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壮壮叫喊着,妈妈!妈妈!两只小手拽着妈妈的手臂想拽妈妈起来。翟茹新一把抱着女儿,哭得更伤心了。

    一声比一声更大的呕吐声响起。

    翟茹新止住了哭泣,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何普贤头耷拉在沙发边上,痛苦地呻吟着。地上,满是污物。

    翟茹新叫苦不迭。壮壮捂住鼻子说,妈妈!好臭哦!

    母女俩搬不动何普贤,翟茹新便拉着女儿进了卧室。

    翟茹新天不亮就醒了。口干舌燥,拉开灯正要下床,见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抓起拧开盖子就喝。水是温热的。她知道,丈夫早已醒了。

    翟茹新下了床,拉开门。见沙发空着,地上已打扫干净,便伸头看了一眼隔壁女儿的房间。见丈夫睡在壮壮的床上,放心了。

    冷风掀动着起居室果绿色的落地沙帘。

    翟茹新洗漱完。发现自己两眼血红,眼睑浮肿。‘唉!’的叹了口气。心里说,说不哭不哭,还是哭了!女人,女人的眼泪为什么这样浅呢!她想给李树请个假。可是,如果今天不去上班,人家会怎么看?说你做贼心虚?说你不敢面对?她突然想起,今天是商委规定交百货大楼工作计划的最后时间。她走进卧室,坐在了化妆台前。浮肿是一时半会消不去了。她打开康庄送她的进口化妆盒。她对丈夫说是汤丽送给她的。汤丽也承认是她送给翟茹新的。只是汤丽一直在猜:这么一套名贵的化妆品到底是谁送给翟茹新的?

    翟茹新化妆完,从衣柜里拿了条枣红色底起黑格子的呢裙,选了件红色的高领毛衣穿上。又从另一个衣柜里取出黄绿色闪着金光的的风衣。她从来没有穿着这件风衣去上过班。太抢眼了!也是康庄送她的。当然,对丈夫,她说的是托人在香港买的。

    翟茹新穿毕,对着衣柜上的镜子前后左右照了照,很满意。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又照了照脸,用右手轻轻压了压右边的头发。

    翟茹新从不描眉,但今天描了。并且,眼圈是抹过眼影粉的,看上去有点蓝茵茵的透着一股妖冶之气。最显眼的是她的嘴,嘴唇一改往日的淡红色,涂抹上了鲜红的唇膏。并且,下嘴唇经过精心勾画,隐去了两个嘴角,突出中间,看上去显得下嘴唇小而鲜嫩。

    看着镜子里自己美丽的脸蛋,翟茹新笑了起来。这女人,一旦收拾打扮漂亮了,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像废纸一样随手就掷进了纸蒌里。

    12

    翟茹新从车上下来,向办公楼走去。

    一职工向翟茹新打了个打招呼,翟总早!翟茹新回了个字,早!又一职工向翟茹新打了个打招呼,翟总好!翟茹新回了个字,好!……回话的当儿,翟茹新显得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男人们露出瞬间的惊讶,而女人们惊讶之余则把目光停留在那件黄绿色,闪着金光的的风衣上。

    女人,最敏感身后的目光。翟茹新一边昂首挺胸向前走,一边心里说,看吧!我翟茹新还是翟茹新,还是百货大楼的副总经理!

    一上午,翟茹新都没有见到李树和罗克忠,心又有些不安了。

    捱到下班前,翟茹新蓦地想起顾青山。抓起电话,拨着顾青山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那头‘喂!’的一声说,你好!百货公司。翟茹新厉声道,顾经理!你太过份了嘛!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国贸大厦去?顾青山说,翟经理!我就不明白了。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你认为我会做那样的事吗?翟茹新说,不是你不会是谁!顾青山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礼拜二就请假回了老家,今天一大早回来时才听说。翟茹新说,真的?顾青山说,我可以用人格担保。肯定是谁做的恶作剧。翟茹新说,那好。我要是查出是谁,非拔了他的皮!顾青山说,我举双手赞成。

    翟茹新放下电话,铃声响起。李树说,你过来。

    翟茹新走进李树办公室,见李树和颜悦色,不像昨天下午,心里便不那么紧张了。

    李树说着‘啪’的一声打燃打火机,点燃香烟说,我上午去了商委,见了杨主任和龙处长。商海险恶呀!小丫头!我要提醒你,你的性子该改改了!明年你就四十了吧?翟茹新点点头。李树说,孔子说,四十而不惑。我看哪,你惑得狠呢!说着,吸了口烟,又说,上面可能会对你的工作作出调整。翟茹新‘啊!’的一声。李树说,你别紧张。我也只是猜想。总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还要给下面做好工作,不准再滋事。翟茹新说,我知道。李树说,我离开商委时,办公室问工作计划,怎么样了?翟茹新说,办公室打印好了,我正在看。看完我马上就送过来。李树说,不用了。你看了就叫他们直接送到商委去。

    翟茹新以为罗克忠还在商委,便问,书记呢?李树说,心脏病又犯了!都是你气的。

    翟茹新悻悻走出李树办公室,一眼看见汤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汤丽跟着走了进去。翟茹新走到办公桌前板着脸问道,有什么事?汤丽一把拉过桌子旁边的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反问道,昨天头咋说?电话铃声响起。翟茹新正要伸手,汤丽一把抓起,喂!喂!叫了两声,骂了句,神经病!放回话柄。翟茹新猜想可能是康庄打来的,便下了逐客令,汤丽小姐!我在工作!汤丽倏地一下站起来,瞪着一双‘甲状腺’眼睛道,我走我走!

    汤丽刚带上门,翟茹新伸手就抓起电话。正要拨,忽听门外响起‘橐橐’的皮鞋声,又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隔墙有耳呀!她立刻警惕起来。心想,干脆亲自去送《计划》,路上找个公用电话打给康庄。打定主意。她放下了电话,抓起风衣穿在身上。又挎上挎包,拿起《计划》走出办公室。

    王忠忠半个身子在掀开的引擎盖里。翟茹新拉开车门叫道了声,走!王忠忠说没有机油了。翟茹新吼道,早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王忠忠说他刚接书记回来。翟茹新一听罗克忠上班了便到催促道,动作快点!我在门口。

    走出后院大门,翟茹新下意识地望了眼国贸大厦,将脸扭朝省五交化大楼。

    可是,国贸大厦就像一根巨大的铁柱子,翟茹新的脸就像一块吸铁石的负极。而她的大脑就像一个强行把吸铁石从铁柱子上拽开的人。一旦放松,吸铁石又会转向铁柱子。

    都说幻想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

    翟茹新是女人,而且是个喜欢从里到外表现自我的女人。她的思维更偏重于形象思维。近一段时间,她坐在办公室,时常都会有这样幻觉:一会儿,她在百货公司办公楼会议室与施工方磋商。转眼,又到了国贸大厦一层开着施工现场分析会;一会儿在国贸大厦五层指挥大型商品摆放。瞬间,又到了二层与职工并肩陈列商品;……她还想象出好些感人、开心的场面。譬如:她因劳累过度突然晕倒。哎呀!好多人围着她声泪俱下呼喊着,翟总!你醒醒!你醒醒啊!她睁开眼睛,市委书记班树卿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小翟!好些了吗!……她连国贸大厦商场开业庆典的场面都想象出来了。并且,她早已编写好了整套庆典活动方案。她为国贸大厦可以说操碎了心。单从设计地下一层至六层经营布局就耗费了不少的纸,还洋洋洒洒的写了七八千字的《国贸大厦中长期发展规划》。她非常自信,认为她为国贸大厦设计的蓝图是顾青山、张慕驰,以及其他人都设计不出来的。于是乎,国贸大厦总经理的位子非她莫属了。

    翟茹新望着国贸大厦叹了口气,自嘲了句,枉费心机!忽然,她听见‘翟总!翟总!’的喊叫声,转过脸来,见任广博站在附楼二层走廊上。任广博大声说,书记叫你马上到会议室开会。翟茹新说,你告诉书记,我去商委送文件。

    罗克忠突然出现在附楼二层走廊上。吼道,开完会再去!翟茹新瞟了罗克忠一眼,低头嘟噜了一声,烦!不情愿地返回了院子里。

    百货大楼召开中层干部会议的这个时间,百货公司办公楼前热热闹闹。职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的议论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有的翘首以盼。

    终于,迟志国和顾青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迟志国下了车一脸阴森,走在前,没有人敢靠近。倒是顾青山看上去和蔼,但表情也严肃。

    ‘闻喇叭’靠近顾青山小声问道,顾经理!百货大楼翟婊子是不是真的要来我们公司当经理?顾青山停住脚步,厉声道,别乱说!‘卫叉嘴’拉开嗓门嚷骂道,日你的妈!哪样乱说不乱说嘛!老子昨天就打听到喽。日你的妈!那个×想来老子公司当老大。她也不看看她那个×样!日你的妈!女流之辈,老子看她要翻天!……

    迟志国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大喝一声,卫海波!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啦!‘卫叉嘴’吐了一下舌头,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迟志国刚转过头去,‘卫叉嘴’咬牙切齿地对着迟志国的背影挥动着拳头,从鼻腔发出‘吁!’的一声。空地上立刻响起了一片笑声。

    迟志国路过经理办公室,叫道,付全新!通知中层干部,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这一阶段业务量小,中层干部基本在家。因此,会议室坐无虚席,但人人表情严肃。

    迟志国主持会议。他说,今天召集大家开个紧急会议,是关于我们公司部分职工擅自到市商委闹事的问题。下面请顾经理传达商委领导指示。

    顾青山翻开笔记本,清了清嗓子说,昨天上午,我们公司部分职工,不知从哪里听到百货大楼副经理翟茹新要到我们公司担任经理。不顾劝阻,跑到商委找领导讨说法,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迟志国插话道,我插一句。有的人指名道姓要杨主任站出来。

    顾青山继续说,这很不好。百货大楼副经理翟茹新要到我们公司是造谣。商委领导就此事,今天上午专门把我和迟书记叫到商委,同百货大楼的李经理、罗书记开了个会。希望两家公司的职工不要听信谣言,不要传播谣言,做好本职工作。各部门下去要把商委的这一精神传达到每个职工。我和迟书记交流过了。从现在起,过去的既往不咎。谁再议论这件事,我们就处分谁。

    迟志国睃了顾青山一眼。心里说,你什么时候和我交流过啦?顾青山说,书记!大家都忙,你看是不是就开到这里?迟志国正想着杨广学还说了些什么话。顾青山说声,散会!站起身来。迟志国愣了一下,望着顾青山。顾青山装着没看见,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13

    圣地亚酒楼是一家新开张的欧式装修的高档酒楼,坐落于上海路(原环城东路)与望梅街交汇处,地理位置较为偏僻,但生意兴隆。

    顾青山九点钟不到就驾驶着他的‘坐骑’,‘上海’牌轿车口到了圣地亚酒楼门前。

    酒楼的门刚刚拉开,员工都在做作准备工作。顾青山走了进去。一名刚穿上工服的咨客很热情地接待着他。随即,带引着他一间间的挑选包房。

    顾青山在三楼一个窗户靠马路的包房里围着餐桌转了一圈,走到落地玻璃窗户前朝外望了望,说道,就这间。点菜。咨客指着窗户前的圈椅说,先生!请稍等!您请坐!顾青山便坐了下去。

    窗外,马路对面是一片山坡。山坡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朵。太阳就像个耄耋老人,慢吞吞的向上爬着,还没翻过山顶来。

    顾青山回想着前天下午许金华告诉他的偷听到龙海峰同翟茹新的谈话,又回想着百货公司职工叙述的翟茹新满脸通红的狼狈相。自言自语道,妙!妙啊!他很感激邢二虎和‘四大金刚’,还有范娅妮。当然,也要感激迟志国、‘闻喇叭’和‘卫叉嘴’。他心里说,天衣无缝!查吧!随你们怎样查,你们也查不到我顾青山头上来。

    顾青山转过去望着窗外又哼了声鼻音,抿嘴得意一笑,说了声,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说着,一撑扶手站起身来。右手抱在左肩与左膀子关节处,左手抱在背部右肋骨处,一边踱着步一边思考着打败翟茹新后的下一步棋。

    片刻,顾青山嘴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一旦商场开始筹备,我就向市商委提名他三人为公司副总经理。---田芫诗,让她分管商场应该没问题。付全新。---付全新让他分管饭店肯定不行。这不要紧。饭店要等到商场开业后才装修。这期间,派他带一帮人出去学习,回来后再向商委提名。到什么地方学习呢?---纪炯。对!去上海。他突然想到股份制改造。他最近看了一些资料,认为不能走股份制这条路。因为,一旦走股份制就意味着与政府脱离。一旦脱离政府还有什么仕途可言。他不想这样。于是,又喃喃自语道,不管他。---钟玲玲。---让钟玲玲分管行政,叫老沈当工会主席去。房文德。---让他暂时分管批发。锻炼一些时间,不行再换人。

    主意打定后,顾青山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便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太阳仍旧没有翻过山顶,但快了。

    点菜员拿着菜谱走了进来。

    点完菜,顾青山驾驶着他的‘坐骑’精神抖擞地回到了百货公司,一路吹着歌曲《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口哨上着楼梯。

    付全新听到口哨声奔出办公室说,顾经理!龙处长叫你回来后马上给他去个电话。

    顾青山三步并两步走到办公室门前拧开办公室的锁,两步跨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就拨着市商委人事处的电话:龙处长!---青山。---明天上午九点,市委组织部高部长办公室。---好好,谢谢谢谢!

    挂断电话,顾青山心潮澎湃,想象着高副部长可能对他说的话:‘市委市政府决定由你担任国贸大厦总经理。希望你……’一对浅浅的酒窝从他脸颊两边显露了出来。他又思考着高副部长和其他组织部领导可能提出的问题。然后,一一想好了答案。

    关于股份制改造问题顾青山认为要谈,要道出这一‘第一个吃螃蟹’的惊人之举来。至于今后改不改那是今后的事。也许,改之前自己已经调任市商委副主任了。他又考虑了今后国贸大厦五个商场的负责人,并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十个他任为可担当此任的正职和副职的人的姓名。他还准备让范娅妮当他的秘书。这年头,那个老总身边没有个漂亮的女人!最后,他决定:今天的晚餐增加范娅妮,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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