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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2)

    “冰哥!”卫昊阳的声音在林一冰的身后响起。

    “哦,昊阳啊!怎么,有事吗?”林一冰客气的问。

    “冰哥,能告诉我林一寒的真实病情吗?我想知道。”卫昊阳诚恳的看着林一冰,看他的凝重和林一寒的虚弱,卫昊阳不相信只是‘肠胃不好’这么简单。看着林一冰不说话的样子,卫昊阳又诚恳的说:“如果是辛渐,您不会瞒他的对不对?但是我向您保证,我对一寒的爱和关心决不比他少。”

    “不是,昊阳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一冰解释道,“我听辛渐说过,我知道你是真诚的喜欢着一一的,也非常感谢一直以来你对一一的照顾。只是,一一的这种病……我们一般人一下子很难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的确又是一种很痛苦、很危险的病痛,它的名字叫做‘间歇性饮食暴食症’”林一冰向卫昊阳如实说出了林一寒的病情。

    “间歇性饮食暴食症?”卫昊阳自言自语重复着这个听起来并不算太陌生的名字。但是真正的这种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还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

    “你或许应该听说过它的名字吧,这种病……跟人的心情有着很大的关系,有时发作起来,人会疯狂的吃掉很多很多东西,吃完之后又强迫自己完全吐掉。其实病人本身并不像这样做,但是医生说这是一种‘瘾’,发作时病人几乎是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的……”林一冰简单的卫昊阳描述着林一寒的病情。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晴突然跑了出来,神色惊慌的说:“不……不好了,一寒她醒了,非要吃……”不等小晴把话说完,林一冰拔腿就向病房跑去,卫昊阳也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跑进病房,看到正在狼吞虎咽的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的林一寒,卫昊阳给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一寒,她那哪里是在吃东西,分明是在往肚里吞。她不顾一切地把身边的食物一个一个往嘴里塞,任凭旁边的静子怎么也拦不住。此刻卫昊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晶晶以前受刺激‘发疯’时的样子,他愣在了门口。

    林一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妹妹跟前,先是劝她道:“一一,一一不要这样,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这样吃东西,把东西给我,不要再吃了!”可是对于此刻的林一寒来说,这样的规劝显然是毫无意义的。她连看都不看林一冰一眼,不停的咀嚼着吞咽着。

    “一一,你看看我是谁,我是哥哥,我命令你:不准再吃了,你给我马上停止!”林一冰换了严厉的口吻命令道,而林一寒却依然不抬头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不许再吃了!”林一冰夺过她手中的食物呵斥道,林一寒不顾一切过来要抢,林一冰恼了,抬手‘啪’的一巴掌响亮的打在林一寒的脸上。病房里的其他人全被这一记响亮的耳光给吓傻了。回过神儿来的卫昊阳正要去理论林一冰这一粗暴的行为,却被静子给拉住了。

    这一记耳光也把林一寒给打醒了,她看到了怒气冲冲站在床前的哥哥林一冰,“哥……”林一寒痛心的叫道。

    “一……一一!哦,对……对不起,天呐,我做了什么?”林一冰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粗鲁。他居然打了一一,自己最心疼最宠爱的妹妹,他怎么可以打她?林一冰语无伦次向妹妹道歉。

    “哥哥,是一一不争气,一一又胡乱吃东西了……”林一寒哭倒在哥哥的怀里。

    “不是,不是,都是哥不好!哥对不起你,哥哥没有替你看好辛渐。现在让你受这么大的痛苦……都是哥没用!”一向坚毅的‘钢铁战士’林一冰看到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妹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晚上卫昊阳坐在书桌前看着从秦医生那里借来的医书和从网上搜寻到的所有关于间歇性暴饮暴食症的资料:

    暴饮暴食症(BED)是一种饮食紊乱的病症,其特征是间断性无法控制暴饮暴食(通常是隐蔽进行),但是由于食物过剩不同,暴饮暴食者会强迫自己呕吐或者吃泻药。医学专家另发现,暴饮暴食患者很难处理伤心、愤怒、抑郁或焦虑的感觉,所以他们就是通过吃东西来排遣自己心中的压抑。

    暴食症暴食症也可分两类,一是吃了很多东西之后会吐掉,即所谓的「掏空型」,有的想办法吐出来,有的吃下大量的泻剂以维持体型不变胖;另一种是吃了东西后不吐掉的,即所谓的「非掏空型」,有些因此变成肥胖症,有些虽然不胖,却常在节食、暴食间交替发生。 暴食症的患者较有病识感,常认为自己的暴食现象不对,但就是改不过来。

    暴饮暴食是一种不良的饮食习惯,它会给人的健康带来很多危害。 人进食后,食物的消化和吸收依赖于为胃肠道和消化附属器官的正常结构和功能来完成。暴饮暴食就会完全打乱胃肠道对食物消化吸收的正常节律,同时它会在短时间需求大量消化液,明显加重附属消化器官负担……

    对暴饮暴食症患者来说,食物是一种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难治疗的一种瘾,因为有酒瘾或毒瘾的人通常可以慢慢完全避免酒和毒品,但是不可能完全放弃食物。当吃的过多成为一种慢性病时,暴饮暴食症患者最后会以暴饮暴食来安排她们的时间。为了吃,她们可能不去上班、不去上学或者避免与人接触,这种隐蔽行为意味着暴饮暴食症患者最后完全把自己孤立起来。吃得过多,对身体的影响是血糖不稳定、对食物的渴求、胃疼、畏热怕寒、头疼、新陈代谢紊乱、月经不调。伴随着肥胖又有其它很多疾病的风险:高血压、高胆固醇、血管阻塞、心脏病、中风、糖尿病、骨质疏松症、慢性肾脏问题或肾脏衰竭,以及某些癌症。

    一个个残忍冷酷的字眼无不让卫昊阳深深的触目惊心,这个晚上,卫昊阳坐在台灯下彻夜未眠。

    第二天卫昊阳再去医院见到林一寒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林一寒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晶晶我给你照顾得好好的,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得表扬你啊?不错,晶晶是好好的,可是你却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我能放心么?”卫昊阳不客气地说。

    “卫昊阳,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这是林一寒第一次请求卫昊阳帮忙。

    “说!”卫昊阳表面上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内心却是非常激动的,他当然可以帮她,他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我的病……哥哥肯定已经给你说了吧?现在哥哥要让我休学回家养病,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还要准备研究生考试,所以……拜托你可不可以去劝劝哥哥?”

    “怎么劝?”卫昊阳打断林一寒的话,她怎么会认为他能劝得回林一冰呢?

    “……你就说,其实……你可以很好的照顾我,可以监督我的日常饮食,可以让我的病慢慢恢复。”林一寒的话是犹豫的,她很少这样求别人帮忙。

    “然后呢?”卫昊阳依旧是不动声色。

    “然后……只要你说服哥哥同意不让我休学就可以了,你可以放心 ,我不会麻烦你的,我自己可以很好的克制,不用你真的照顾我的……”

    “也就是说,你只是拿我当一幌子,只要把你哥骗走了,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是吗?”卫昊阳强忍住内心的愤怒,故作平静的问。

    “是。”林一寒点头。

    “你还点头!林一寒你跟谁学的这么诚实的啊?那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善意的谎言’呢?既然你这样,我也诚实一点儿,这忙,我不帮!”卫昊阳终于还是生气了,“林一寒,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已经早就想好了的是不是?只要把你哥骗走,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你就可以拼命地学习,去考研去履行和辛渐的那个约定。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完全的不用在乎自己给你哥哥做过什么样的保证,也无需去在乎你的生死,到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人,林一寒你就是这样想的对吗?……林一寒,到现在你还是这么孤注一掷,这么会替别人着想!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辛渐已经不在了,他不能再跟你一起履行你们那个约定了。还有,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又是将我置于何处呢?我只是你的一个幌子,连照顾你的资格都没有是吗?”

    林一寒沉默了,她承认卫昊阳说的这些确实是自己心里所想。但是又远没有他说的那么复杂,她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帮自己劝劝哥哥。至于以后的照顾,她有什么理由让他来照顾自己呢?自己又怎么能承受得起?至于那个约定,那真的只是她和辛渐哥哥的事情。面对愤怒的卫昊阳,沉默了良久的林一寒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个请求会这样的伤害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看着连连道歉的林一寒,卫昊阳真的好心痛。她宁愿承认自己是错误的,也不肯接受他的照顾。

    第二天,卫昊阳却兴冲冲地跑来,一如他从前霸道却理所当然的说:“我已经帮你给你哥申请通过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从今以后你的饮食起居有我负责,你一定要乖乖听我的话哦!”兴奋的卫昊阳像逗小孩儿一样逗起了林一寒。

    没想到林一寒并不领情,“我什么时候说要答应你这样的条件了?我不答应!”林一寒坚决拒绝。

    “你现在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我已经帮了你,你只能答应我的条件了。”说完后扬长而去,全然不顾身后林一寒的愤怒与陪在她身边的静子的惊讶。

    随着林一寒的病情逐渐减轻,林一冰终于要回部队了。他果真没有再说要让林一寒回家休养之类的话,因为医生也说了,这一次林一寒的病情并没有真正的蔓延开来,达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稍加注意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而且那天卫昊阳来找自己说的那些真诚的话,也让他非常感动的。他作为一个哥哥,没有理由拒绝一个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对妹妹的关爱,虽然辛渐是他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但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这已经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林一冰当然希望心爱的妹妹能够早日从这种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拥有自己新的生活。而且他相信这一定也是辛渐的心愿,辛渐一定也不会希望一一就这样一个人沉浸在悲伤与思念的漩涡中的。所以林一冰答应了卫昊阳的请求,只是他担心的是:‘固执’的妹妹会不会给卫昊阳这个机会,那就难说了。

    对于哥哥的离开,林一寒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她既不想耽误哥哥的工作,也不愿意哥哥放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以前每次遇到伤心的事情,哥哥总会在她身边陪着她,和她一起分担、一起面对,有哥哥在身边,天大的事情林一寒也不会害怕的。可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哥哥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守着她哄着她了,林一寒再也不能像孩子那样缠着哥哥不放了,她只能佯装坚强,不情愿的送哥哥离开。

    “一一,哥要走了。答应哥哥,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再任性,不要再让自己过度伤心。你要知道只有你是好好的,哥才能放心,九泉之下辛渐也才能够安心。一定要记住哥哥的话,去的人去了,我们剩下的要好好地、幸福的活着,要让他们安息明白吗?给自己一份希望,也给别人一个机会,明白吗?”林一冰心疼而不舍地看着单薄瘦弱的妹妹,心里仿佛还有千个万个的不放心、千句万句的嘱咐……妹妹从小就是他的‘心头肉’,要是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丢下一一一个人在这儿的,但是现在他不是孩子了,现在他是共和国一名优秀的军人,他的肩上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而且他也知道,一一也该长大了,总有一天她要一个人独立的去面对她的人生,如果林一冰现在还不放弃,一一是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长大的。林一冰叮嘱完妹妹,又对身边的卫昊阳说:“昊阳非常感谢你能替我照顾一一,一一的性格你也是了解的,她偶尔会耍点儿小孩子脾气,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冰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会好好照顾她的。”卫昊阳诚恳的说。

    林一冰和卫昊阳握了手,又看着沉默的妹妹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想对卫昊阳说:“一一,未必会接受你的照顾啊!”知妹莫若兄,林一冰是了解自己的妹妹的。尽管林一寒紧闭着嘴一句话不说,但是她心里的每一个想法都逃不过哥哥那双侦察兵的眼睛,要让‘固执’的一一从失去辛渐的这段伤痛中走出来,怕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但最终林一冰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提起行李要离开了。

    林一寒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提着行李的哥哥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她的泪一滴一滴全部滴在了心里。辛渐哥哥离开了,哥哥也走了,现在的林一寒真的要一个人学着慢慢长大、慢慢坚强起来了。只是心底的那份痛、那段情又岂能是说没有就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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