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老乡
木兰渺来到了繁城美文网。苗喜越近期因为发展新业务，取消了周末去杭州游玩的安排，他就来这里陪她。
他第一次来网站是春节后接苗喜越共进晚餐。网站人员得知他就是曾经的网编“高原愁”时认为他与苗喜越能走到一起是件不可思议的事。随后几天大家就议论开了，他们因网络相识相恋成为了网站的一段佳话，副总编雨雁就曾撰文《网站成就的倾城之恋》，发动大家对他们的爱情表示最热烈的祝福。网站就是如此，大家在乎爱情、亲情、友情甚至婚外情，闲时就爱谈“情”，俨然不像极鑫公司那样闲谈也离不了“钱”。
网站刚迁到了隔壁一间写字间，由以前的二十多平米扩展到了六十多平米，专职工作人员有十二人，分为编辑部、广告部、技术部、财务部，每个部都有一块大格子间，两至五人就是一个“部”；兼职工作人员有百余人，做网编的，拉广告的，代刷广告点击量的等等遍布各省，按业绩提成。网站面积本不需要这么大，但是有些商家见到网站太寒酸就会打消在这里作广告的念头，只有让来者感觉这里富有财气才能为双方带来财气。
苗喜越正在技术部格子间和网络工程师讨论网站的事，见木兰渺来了，就向他招手说：“快来看我们的新版面。”
木兰渺来到技术部凑拢一看，只见首页右边增设了“铂金自荐位”，呈三列三十行排列，九十个小格子就是九十个自荐位。这是网站拓展的新业务——自荐位出租。
自从网站按每天不同IP地址的点击量计发稿酬后，一些作者靠刷点击骗取稿酬的现象较为突出。网站不能真正封掉那些作者的ID号以示惩罚，毕竟他们是最在乎作品的那类人，也是为网站带来巨大人气的人，即使被他们多骗了稿酬，带给网站的利益其实更多，网站表面上严厉谴责事实上对不太过分的人还是默许了。眼看刷点击的风气愈演愈烈，网站必须刹刹这种风气，不能堵就用疏，苗喜越就想出了“自荐位出租”这个点子，让它取代从前的点击量排行榜，不但能满足部分作者的虚荣心，还能为网站带来收入。
作者租到自荐位就有了在首页显示文集名称的权利，对提高作品浏览量和稿酬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每个自荐位根据位置不同和租用时限不同有高低不等的价格，第一排的两个位子是钻石位，实行竞价出租，由总价最高者租用，其它位子租期按天、按周、按月、按年均可，同一价位的位子以申请的先后顺序租用。如此一来，按每格全年两千元均价计算，这项业务一年就能为网站带来二十万收入，如果业务发展好，价位还有上涨空间。
这项业务在论坛预告之后反响强烈，反对拿钱买位的作者很多。苗喜越并不打算取消这项争议极大的新业务，在音乐之类的网站上就存在着买排名位的现象，文学网站为何不可呢？在她看来，与其让爱刷点击量的作者花钱请有关网站和网友刷点击，不如就把钱花在自荐位上更为省心，而且成本可能更低。事实上，这个业务已经显示出了可行性，前来咨询自荐位并有出租意向的作者已经超过了百名，对该业务正式上线正拭目以待。网站要做的就是通过精品排行榜和幻灯片滚动展示增加首页“编辑推荐”文章的数量，给好作品更多更久的免费展示机会，从而消除一些怨气。
木兰渺很赞成这个点子，他见未有艾的文集在自荐位第一个，就提意见说：“编辑的文集最好不要出现在这些位子上，拿钱也不能租用。”
旁边就是编辑部的格子间，未有艾在那里正网聊着，听见木兰渺的话赶紧转过头解释说：“我才没租自荐位，那是他们把我当试验品在作测试。”
苗喜越点头说：“这只是测试，他的作品在精品榜里！”
木兰渺同样不支持编辑作品上精品榜，认为这是以权谋私，尤其是未有艾的作品每天都在显眼的位置上，无人可以超越。但苗喜越希望编辑们的优秀作品通过特殊待遇能为他们带来收入，以提高他们的审稿和创作积极性，也就不予禁止。
木兰渺不好过多干涉网站事务，不然会加大分歧，增加工作难度。对网站这个团队来说，对错有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风雨同舟。他见网站测试还算顺利也就放了心，来到苗喜越的办公桌前打游戏消遣。周末里，他会尽量放下工作，让脑子完全放松一阵，再喜欢的工作持续干久了也会生厌。
苗喜越的办公室在靠窗一边，用磨砂玻璃独立隔开，木兰渺虽是网站投资人却没有工作间。在大家眼里，网站投资人不是他，而是苗齐浩，如同大家知道木兰渺是收入丰厚的白领，却并没想到他掌管着怎样的巨资。网站人员上班期间不能找他过问股票事宜，苗喜越严禁他们工作时间做与网站无关的私活。
游戏玩到了下午，木兰渺也玩厌了，他就登录QQ和证券网看信息。
不出所料，一串串咨询正在网上等着他回答。他逐一作回复。
有个叫“巷子深”的人加他为好友，验证信息栏内写着“老乡，你好！”
他打开这人的资料一看，四十二岁，利音市人，商人。自从林问胜把亲友的帐户撤走后，他就没有利音的客户，即使有亲戚找上门来问他股票的事，他只作一些提示，并不代他们管理帐户。医生为亲人做手术有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他若管理亲戚和老乡的帐户就是那样的感觉，唯恐有什么闪失会让他愧回利音，或者有什么误会让他难回利音，而且极不喜欢像林问胜那样说撤就撤掉。
这个“巷子深”怎么找到了自己？林易涉并不想加他，但不好拒绝，就把他加入了“聊友”一组。他通常不主动问话，有意找他者自然会先说话，如果一直不语，他会在三天之后将其打入黑名单。
不一会儿，巷子深先说话了：“老乡，很久没见你更新博客了，为什么？”
木兰渺的很多粉丝都问过这事，他就照例答道：“忙。公告上已经说明了。”
巷子深很久才说：“是的，我看见了，但不知道你忙什么。我已经关注你几个月了，现在找你谈谈，不会打扰你吧？”
木兰渺不知道他怎么关注起自己来，也许是无意间浏览到了自己的股票博客，但是那里看不出自己来自利音，即使自己的QQ号，地址栏也填着“上海市”，于是说：“谢谢老乡关注！有什么事请讲。”
巷子深又过了很久才说：“前段时间我有笔资金投到了银行的基金里，收益一般，现在想转投股市。但我对股市不了解，对电脑也不熟悉，听说你代人炒股，大家在网上对你的评价也不错，你能全权帮我炒股吗？”
木兰渺这才明白对方打字很慢，还真有些不习惯。以前他在博客里拉个人客户，现在他重点发展大客户，也就不再通过博客发展小客户，于是问道：“你是说代管股票帐户吧？你的资金有多少？”
巷子深说：“对，代管帐户。资金有五十万。”
木兰渺不想接这个来自老乡的小单子，说：“对不起，我不为老乡管理账户。如果你需要，我只能给你提一点操作建议。或者你申购我公司的基金，收益率比公募基金高。”
巷子深说：“我还有一百万的资金两周后应该到帐，我希望收益比基金高些，但我不懂股市，不能胡炒，那是我的全部积蓄了。”
木兰渺对这一百万倒是有了点兴趣，还是劝道：“股市风险很大，既然是你的全部积蓄，最好不要全投股市。”
巷子深说：“难得你有这样好的心肠提醒！就凭这一点，我选中你了。”
木兰渺说：“过奖！我说过了，不管理老乡的帐户。”
巷子深说：“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木兰渺说：“我也想知道答案。”
巷子深说：“是一个很信任你的人介绍的。所以我才关注你的。”
木兰渺赶紧问：“林问胜吗？”
巷子深说：“不是，这人我不认识。”
木兰渺纳闷了：“还会有谁呢？”
巷子深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通过这几月的了解，还有今天的谈话，我相信你了。”
木兰渺说：“谢谢！”
巷子深说：“这段时间，我找了一些代做股票的人谈过，还没说上几句，有的急着让我开户，有的吹嘘自己的水平，有的大吹特吹利润，这类人我看得很清楚。”
木兰渺说：“谨慎是对的。”
巷子深问：“他们说认识很多庄家，我看介绍的股票的确涨得很好，这是为什么呢？”
木兰渺说：“那些票风险极大，别人涌进，他们逃出，专做短线。庄家难以结识，更难以买通，真正的好事谁会轻易与别人分享？不要信那些话。”
蒋力说：“我也这么认为。你是我信任的人介绍的，我决心找你，你不会拒绝吧？”
木兰渺又问：“介绍我的人是谁？”
巷子深说：“这个不知道最好，以免增加心理负担，你不把我当老乡就行了。两周后，我的资金能达到一百多万，我就交给你做。”
木兰渺怀疑这人是林问胜介绍来的，不承认也罢。既然找来了，还这样坚定，他也不好再拒绝，就说：“资金代管的期限最低一年。”
巷子深说：“放心，它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如果合作愉快，再管几年也不是问题。不好意思，我今年才学打字，如果经常和你这么聊，我会越打越快。”
木兰渺怕他今后真的有事没事这样慢慢聊，就直言道：“对不起，我极少闲聊。”
巷子深说：“我也不会闲聊。今天算见面，相互了解一下，对大家合作会有好处。我先自我介绍吧，表示我的诚意。”
巷子深用了好半天才介绍了他和那笔资金的故事。原来，他叫蒋力，十多年前在利音的一座县城办了家酒厂，酒厂最初销路很好，可谓是全市中低档酒类的主打品牌，他挣了大钱。但是建厂五年之后城里各种酒厂越办越多，外地酒也进入抢占市场，竞争白热化，尤其是在酒店这个关键销售环节费用就很高，进场费、上架费、陈列费、上菜单费、买断促销费、免费赠送活动、逢年过节礼品费、服务员高额开瓶费、主管到老总的打点费、节日公关费用和灰色费用等，使酒厂疲于推销而忽视了产品开发，生存极为艰难，这几年几乎是保本经营。去年夏天，在一次应酬后，他酒后驾车出了车祸差点丢了性命，这次事故让他厌恶酒厂，就将酒厂以两百多万卖给了另家酒厂。目前，他留下了五十万作日常开支，剩下的一百五十万则想投资股市。
木兰渺听着他的讲述心生感慨，一是感慨蒋力艰难地奋斗却落得如此结局，二是感慨他的大客户中绝大多数都有相似的经历，也就是放弃从前艰难生存的实业，转而把实业变成资本投入到股市，似乎股市是个坐享其成的地方。如果大家都不做实业，炒股也就没有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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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渺听着他的讲述心生感慨，一是感慨蒋力艰难地奋斗却落得如此结局，二是感慨他的大客户中绝大多数都有相似的经历，也就是放弃从前艰难生存的实业，转而把实业变成资本投入到股市，似乎股市是个坐享其成的地方。如果大家都不做实业，炒股也就没有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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