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巧合
林问胜听着他的故事虽然疑惑不少，也没有过多地追问，怕他当着大伙不好细说，而且木兰渺并不被赵商和付印所了解，说了他们也不懂。但木兰渺一说想出家为僧，他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以为木兰渺大一弃学后又失去了重新参加高考的机会，那仅仅是因为被幺叔误解后失手伤人而逃，逃到了成都，并在那里寻到了专职家教的事做，不想这中间还有出家这么一个桥段。他愤然地说：“我看你真是不可理喻！这些脑残的事，也只有你才想得出、做得出！你真若出了家，我不被你气得吐血！还有你那个，那个……”
林问胜本想说那个“梁老师”，那是木兰渺最怕触及的伤口，他没有说出口。即使没出口，他知道木兰渺也明白。当年，他们俩开玩笑时，林问胜就爱用“师花”指代“梁老师”。木兰渺虽然不许其他同学拿梁老师开他的玩笑，但别人即使那样说了，他也透着按捺不住的快乐。
木兰渺沉默了。
林问胜怕自己的话让他回想起当年，会伤到他，就顺势说道：“没出家就好。佛教圣地不收你这种因为走投无路才去投靠的人是对的，不然成避难所了。”
木兰渺说：“不是那里不收我，是我觉得没必要了！”
林问胜问：“怎么，想通了？”
木兰渺“唉”了一声，说：“去了那里，才明白，那里未必就有我想要的清静，其实是一样的世俗，和尚也谈打麻将。我最恨打麻将的！”
林问胜明白他为什么恨打麻将的人：他生母去世那晚和打麻的人吵了场架，他误伤的幺叔是开麻将馆的，他父母开的小吃馆下午有时也招徕客人打会儿麻将。他对麻将有着非同常人的憎恶，如果和尚也谈麻将，他肯定不会当和尚。林问胜又说道：“本来嘛，和尚不说百分百是凡人，应该说大部分还是凡人。你看中国那些佛教名胜，都商业化了，以为还是弘一法师那个时代啊。去年我去海南东山，花三百六十元的高价烧了三柱高香，过后才回过神来——被骗了，还说什么东山再起呢！知道我这样聪明的人是怎么被骗的？”
“人家吓唬你罢，说你有大灾大难。或者，有个和尚是你老乡，被佛主接见了，一高兴就给你二折特价。”赵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去，这些小儿科，休想麻住我！”林问胜摆摆手，然后说，“那庙门外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说是帮婆婆看香火摊，因为婆婆明天要手术。香是他婆婆三百元三柱买来的，他想三百六卖出讨婆婆开心。大家都同情他，于是我也就同情了……明白了吧。”
赵商说：“这不也是小儿科！”
林问胜说：“导游，真他妈叫误导！要不是她在那里一边抹泪一边买香，说起那个婆婆平时善良，我们才不相信呢！那误导还说头一次遇到这么懂事的孩子，不能让孩子失望。过后，我从东山庙里出来，发现其他导游都那样说那样做，才反应过来。妈的！”
赵商说：“莫说这种名胜的地方了，就说黄河壶口瀑布不远的那个江心岛，大禹治水那里，那个小破庙也在叫人花高价买香呢。用帘子一个一个地把游客隔立起来，说是自愿捐香火钱，然后把香给你盖了章又念了一遍经，等你拿香火钱时才说一柱一百，你给十元就让你走人……导游还让我们尊重这些僧人，我真是想尊重都没法子。”
“是啊，这样的地方，真让人败兴。我在峨眉山时就被那山上的人败了兴。”木兰渺说，“不说僧人，就说当地人吧。我在山脚的时候，花了一百零八元选了串檀香佛珠。其实我本来不买的，毕竟觉得有点假有点贵，我只是让摆摊的老头子拿来看看，他就说我是要买，还一分不少。我不想和老人争，心想他在雨天挣钱也不容易，就算多赚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问胜说：“你雨天才上山？真是有病！”
木兰渺解释说：“别提了，那时正逢五一大假，上山的多死了，我哪会趁这样的热闹出家，没有高僧在这时收徒弟吧！我就专门等下雨，人少，而且让雨给我作个洗礼，再去皈依。”
林问胜插话说：“我看你规矩都不懂，还出什么家。我到是看到过庙里给俗家弟子发皈依证的，你先去报名，然后领个证也就皈依了。我看，你也不会皈依了。”
木兰渺继续说，“到了半山腰，雨停了我也累了，就在一个小摊前休息。摆摊的老太婆看了我的佛珠，直怪我买贵了上当了，她那里最多七七四十九元。这也就算了，她还说了山下贩子的各种不是。我就在想，这佛教之地，这些饱经风霜的老人，怎么还没有一点儿佛心呢？”
正说着，木兰渺突然停下了，随即又惊叹地说：“是她，是她！”
林问胜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她不她的？”
木兰渺说：“记得火车站那个戴墨镜的女生吗？”
林问胜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可能为了她不想出家吧？”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就在那里遇见过她！”木兰渺想了一会儿又说，“是的，是她，她来自上海。只不过那时她是短发，没化妆。难怪那么眼熟！”
林问胜不以为然：“是她又怎么了？到处标榜自己是上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是上海女人的通病！”
“你怎么老和上海人过意不去！”付印对林问胜不满，他就是上海人，听不得谁骂上海人。
“因爱生恨罢！”赵商笑道。
“她不是有意说的……”木兰渺想起在山上遇到那女子时的情景，那时的她与火车站的她是有些不同，但的确是同一人，他尤记得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有那同样不挠人的话语。那时，他和她已经在山脚见过一次面，山腰上相遇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他们俩人都有些吃惊。她和一群说着四川话的上山，她只是说了句“尝尝我们上海的姜糖”，仅此而已。
“她无关我们的事。你没出家就好，一切不如意都会过去的！”林问胜给大家斟满了酒，举起酒杯，说，“来，好汉不提当年勇，不管当年勇不勇。那些陈年旧帐就翻过去，过好现在才为大。我们兄弟几个今晚一别之后，都要保持联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相信，真正的好兄弟就是平时不联系，一旦有需要的时候就会义无反顾，是不是？来，为青春干杯！”
大家都叫好，说是，碰杯。来之前，林问胜提议今晚要结拜兄弟，付印说父母不许他在外面乱结拜，木兰渺则认为没必要用那样的形式把大家捆死，还得排个座次什么的。结拜兄弟没有搭成，大家也没有了顾虑，显得更为随意。结拜有什么好呢，有的事情只想自己扛，并不想兄弟什么的掺和进来，木兰渺是那么想的。
木兰渺干了杯，脸更红了，似乎整个头都红了。
胖胖的赵商已经吃得满头大汗，边吃边说：“来来来，今晚只管痛痛快快地吃，以后我可没时间这么陪你们了，恐怕打球也难得有时间了。”
林问胜笑道：“再不打球，你恐怕还要胖！”
赵商说：“我这么胖了，打也打不赢。不打球了，炒股了，想做什么都拼起命做吧，上海这么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地，我们还年轻，怕什么，机会有的是！”
木兰渺醉薰薰地喝着闷酒，想起出家不成连家也不能回，一直飘流到现在，好半天才说：“你们有学业有专业有理想，我呢？只有妄想。机会……离我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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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问胜本想说那个“梁老师”，那是木兰渺最怕触及的伤口，他没有说出口。即使没出口，他知道木兰渺也明白。当年，他们俩开玩笑时，林问胜就爱用“师花”指代“梁老师”。木兰渺虽然不许其他同学拿梁老师开他的玩笑，但别人即使那样说了，他也透着按捺不住的快乐。
木兰渺沉默了。
林问胜怕自己的话让他回想起当年，会伤到他，就顺势说道：“没出家就好。佛教圣地不收你这种因为走投无路才去投靠的人是对的，不然成避难所了。”
木兰渺说：“不是那里不收我，是我觉得没必要了！”
林问胜问：“怎么，想通了？”
木兰渺“唉”了一声，说：“去了那里，才明白，那里未必就有我想要的清静，其实是一样的世俗，和尚也谈打麻将。我最恨打麻将的！”
林问胜明白他为什么恨打麻将的人：他生母去世那晚和打麻的人吵了场架，他误伤的幺叔是开麻将馆的，他父母开的小吃馆下午有时也招徕客人打会儿麻将。他对麻将有着非同常人的憎恶，如果和尚也谈麻将，他肯定不会当和尚。林问胜又说道：“本来嘛，和尚不说百分百是凡人，应该说大部分还是凡人。你看中国那些佛教名胜，都商业化了，以为还是弘一法师那个时代啊。去年我去海南东山，花三百六十元的高价烧了三柱高香，过后才回过神来——被骗了，还说什么东山再起呢！知道我这样聪明的人是怎么被骗的？”
“人家吓唬你罢，说你有大灾大难。或者，有个和尚是你老乡，被佛主接见了，一高兴就给你二折特价。”赵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去，这些小儿科，休想麻住我！”林问胜摆摆手，然后说，“那庙门外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说是帮婆婆看香火摊，因为婆婆明天要手术。香是他婆婆三百元三柱买来的，他想三百六卖出讨婆婆开心。大家都同情他，于是我也就同情了……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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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问胜说：“导游，真他妈叫误导！要不是她在那里一边抹泪一边买香，说起那个婆婆平时善良，我们才不相信呢！那误导还说头一次遇到这么懂事的孩子，不能让孩子失望。过后，我从东山庙里出来，发现其他导游都那样说那样做，才反应过来。妈的！”
赵商说：“莫说这种名胜的地方了，就说黄河壶口瀑布不远的那个江心岛，大禹治水那里，那个小破庙也在叫人花高价买香呢。用帘子一个一个地把游客隔立起来，说是自愿捐香火钱，然后把香给你盖了章又念了一遍经，等你拿香火钱时才说一柱一百，你给十元就让你走人……导游还让我们尊重这些僧人，我真是想尊重都没法子。”
“是啊，这样的地方，真让人败兴。我在峨眉山时就被那山上的人败了兴。”木兰渺说，“不说僧人，就说当地人吧。我在山脚的时候，花了一百零八元选了串檀香佛珠。其实我本来不买的，毕竟觉得有点假有点贵，我只是让摆摊的老头子拿来看看，他就说我是要买，还一分不少。我不想和老人争，心想他在雨天挣钱也不容易，就算多赚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问胜说：“你雨天才上山？真是有病！”
木兰渺解释说：“别提了，那时正逢五一大假，上山的多死了，我哪会趁这样的热闹出家，没有高僧在这时收徒弟吧！我就专门等下雨，人少，而且让雨给我作个洗礼，再去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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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问胜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她不她的？”
木兰渺说：“记得火车站那个戴墨镜的女生吗？”
林问胜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可能为了她不想出家吧？”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就在那里遇见过她！”木兰渺想了一会儿又说，“是的，是她，她来自上海。只不过那时她是短发，没化妆。难怪那么眼熟！”
林问胜不以为然：“是她又怎么了？到处标榜自己是上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是上海女人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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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爱生恨罢！”赵商笑道。
“她不是有意说的……”木兰渺想起在山上遇到那女子时的情景，那时的她与火车站的她是有些不同，但的确是同一人，他尤记得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有那同样不挠人的话语。那时，他和她已经在山脚见过一次面，山腰上相遇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他们俩人都有些吃惊。她和一群说着四川话的上山，她只是说了句“尝尝我们上海的姜糖”，仅此而已。
“她无关我们的事。你没出家就好，一切不如意都会过去的！”林问胜给大家斟满了酒，举起酒杯，说，“来，好汉不提当年勇，不管当年勇不勇。那些陈年旧帐就翻过去，过好现在才为大。我们兄弟几个今晚一别之后，都要保持联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相信，真正的好兄弟就是平时不联系，一旦有需要的时候就会义无反顾，是不是？来，为青春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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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的赵商已经吃得满头大汗，边吃边说：“来来来，今晚只管痛痛快快地吃，以后我可没时间这么陪你们了，恐怕打球也难得有时间了。”
林问胜笑道：“再不打球，你恐怕还要胖！”
赵商说：“我这么胖了，打也打不赢。不打球了，炒股了，想做什么都拼起命做吧，上海这么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地，我们还年轻，怕什么，机会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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