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再续红楼溶黛情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燕都

    苍茫白雪,绵延百里,少有行人。

    天与地的尽头,倏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余黑骑狂奔而至。

    马蹄飞扬,溅开碎雪,踏破冰辙,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高大,三十余岁,方脸黝黑,豹环眼,刚硬的轮廓,令人一望生畏,而一身纯黑的镔铁铠甲,更显出一种枭野彪悍。

    而他身后的人,却和他正好相反,白面儒雅,虽然也是一身软甲,披着黑色的熊皮里的厚斗篷,却是头戴纶巾,书生气甚浓,但一双眸子却精明里透着锐利。

    身后,一色的将领,看服色,都是在参将以上。

    天际,一只南飞的孤雁划过苍穹。

    为首的那个,扬起箭便射了下来,自然有人过去捡了交给他,男子倒提在手里,也不管鲜血淋漓,掂了掂分量,显然很满意,哈哈大笑:“这只雁来的好,正好晚上给王爷和王妃加道菜--烤雁肉。”

    粗犷洪亮的声音,震荡在冰河之上。

    书生样的男子哧的笑了起来,抬手比了个小声的手势道:“我说裴大将军,你这个大嗓门一开,三里开外都能听到,咱们的北静王妃可是出自江南书香世家,一会儿见了,你可收敛着点,别给吓着,王爷那里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正是燕都守将裴兆,以一当百的彪悍猛将。

    裴兆闻言愣了愣,然后不信道:“哪有那么娇贵,说句话就能吓着,不至于吧,子谦老弟。”

    魏子谦,燕城副将,其实也是帐前第一谋士,人称小诸葛,轻轻笑了一下道:“你没见欧阳那厮,早早的被赶了来,现在正在我那里抱着火炉子直哆嗦呢,能一道紧箍咒把毒医给拘到这冰天雪地的地界,只为王妃不时之需,剩下的还用我说么。”

    裴兆哼了声:“那个家伙,活该。我就看不惯他整日穿件红衣裳,妖妖调调,不男不女的样子,正的王爷整治整治他才罢。”

    魏子谦噗的笑了出来:“得了,他还不是看见你就绕着走,说,谁的病都给看,裴兆除外。你俩根本是相看两厌。”

    裴兆把自己的胸膛捶的山响,嗤之以鼻道:“就我这体格,用的着他?”

    魏子谦大笑,却又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倒是好奇的很,这位北静王妃到底是何等样人,居然能把王爷给收的服帖。”

    裴兆笑道:“还能怎样,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要我说这就是那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哎,谁是卤水谁是豆腐啊,说清楚,回头我可如实的禀告王爷。”

    一个声音横插进来。

    裴兆和魏子谦对视一眼,双双跃下马来踩着厚雪裴兆已经声若洪钟的笑道:“宗越老弟,许久不见!”

    宗越也下了马,对见了礼,却仍不依不饶:“快说,谁是卤水谁是豆腐,敢嚼王妃的舌头,你是不要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声音里却带了调侃。魏子谦已经给了裴兆一个我说如何的眼色。

    裴兆诧异:“不是,我说,真的有这么邪门啊?”

    他眼里北静王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子,怎么会也儿女情长?

    “唉,说来话长,你等着见了自己看去。”宗越道,转向魏子谦:“你们怎么回事,这么慢。不是说出城十里么,这才九里半,眼瞅着王爷就到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快走。”

    一时,两队人马并在一处,向一个方向快马加鞭而行。

    而此时,马车上,雪儿窝在黛玉怀里,黛玉窝在水溶的怀里,一面抚着雪儿柔软的毛,一面听他讲燕都的风土人情。

    几日的兼程,不但未令她的容颜有分毫憔悴,小小的面容上,一双明眸流转却是分外的神采奕奕。

    水溶换了换姿势,让她靠的更加舒服。

    一阵马嘶长鸣,祁寒在外头道:“王爷,他们来了。”

    黛玉便脱开他的怀抱:“是你提过的裴将军么?”

    水溶点点头:“这人虽然忠直,但带兵的人,难免举止粗野,言谈不避,若是一会儿言语冲撞,玉儿莫要往心里去。”

    黛玉蹙眉道:“哪里就有那么小气了。”

    “是,我的玉儿是最宽宏大量的女子。”水溶忙哄着,这时外面已经响起了裴兆的大嗓门:“王爷,末将裴兆,参见王爷。”

    老天,这人声音是够大的。

    “说曹操曹操到。”水溶轻声在她耳边道:“等我一会儿。”

    黛玉点点头,伸手拿了一件靛青色的雪氅,给他披在肩上,又系好束带,那神情,公然一个贤惠体贴的小妻子。

    水溶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先一步下了车,大风将靛青的斗篷鼓起,猎猎作响,内里仍是白衣如雪。

    颀朗孤傲的男子负手而立扫视一眼齐刷刷的跪在跟前的人,淡声道:“出城远迎不易,都起吧。”

    “谢王爷。”裴兆抱拳道:“王爷看起来气色不错,前番的伤,大概已经不碍事了吧。”

    “都好了。”水溶道:“这里的事,我都得到消息了,不容易,辛苦了!”

    “不辛苦。”裴兆呵呵的笑,转而怒道:“都是那个狗屁皇帝,派了个姓彭的鸟人来,牛皮吹的山响,文酸假醋的,往阵前一搁,才看到鲜卑人的战马就吓尿了,哈哈哈……”

    见水溶脸色一沉,魏子谦忙在后头捅他,咳嗽了两声提醒。

    裴兆根本无所觉,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说子谦老弟,你娘们唧唧的干啥玩意……”

    话没说完便意识到不对,连忙咽住,瞪了魏子谦一下,那意思是干嘛不早提醒我,然后向水溶道:“王爷,末将……这个……”

    一面瞥了一眼那帘幕紧闭的马车,就这点距离,他的那般大嗓门,估计王妃早都听见了他的满嘴粗鲁胡柴。得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还是这个德行!”水溶皱眉,呵斥道:“书也读了,怎么就没个长进。”

    那魏子谦便打圆场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恐怕那些书都就着酒肉消化干净了,还指望他留在肚子里?”

    说的众人都是一阵纵声大笑,连水溶的脸色都缓和了些。

    裴兆怕再露怯,便使眼色令魏子谦上前。

    魏子谦便道:“王爷王妃一路风尘辛苦,且请入城歇息,再容末将等奏报军务。”

    “也罢。”水溶也没想着这个风地里让黛玉下车,与他们见面。可这个时候,眼前都是战场上肝胆相照的悍将亲信,也就不好再回马车上去,令人将紫鹃雪雁唤上来伺候。

    宗越早拽了一匹坐骑过来,水溶便翻身上马,同裴兆等一面骑马,一面闲话。

    北风倒卷,道路两旁的松挂簌簌而落,水溶眸色一锐,淡声开口:“裴兆,看来来迎接本王的,恐怕不止你们。”

    马上的几个人都是武功精湛之辈,亦有所觉察,裴兆喃喃的骂了两句,一挥手,立刻人散入林中,不多时,便揪出了一个人:“王爷,抓到一个细作。”

    那细作穿着一身寻常的土布短打,看样子倒像是寻常百姓。

    水溶在马上看了一眼,眉峰轻轻一沉,眸色仍然沉静:“抬起头来。”

    来人抬起头来。那样貌有些眼熟,水溶思忖了一下,也没想起来:“你是什么人。”

    “王爷,小人不是细作,是来求见北静王妃的。”来人神情倒是很平静。

    “混账黄子,王妃是你说见就见的?”裴兆粗声道,那声音震的人耳朵都嗡嗡作响,被水溶一瞥,便收了声音。

    “若不说清楚你的身份,你的来意,本王是不会让你见到王妃的。”水溶沉声道。

    “见到王妃,自有分晓。”

    “大胆!” 这一下,连宗越都怒了。

    “且慢。”马车中,女子的语声响起,不大,却是柔和而坚定:“王爷,妾身可以见见这个人。”

    水溶眸色一闪,黛玉已经扶着紫鹃缓缓下了马车。

    那一抹清灵柔婉的纤纤身影走下马车的一刻,已经令裴兆一行人眼前一亮。

    高贵,纤柔,温婉,清丽,若轻云蔽月,若流风回雪,就连魏子谦都觉得要形容这个女子,都会文辞匮乏,半晌只是说了句:“这就难怪了。”

    这就难怪会入了王爷的眼了。也只这样的女子,才堪配王爷罢。

    见黛玉被人注目,水溶沉了沉眉,跃下马背,走到她身边,断开众人的目光。

    黛玉望着跪在当地的那个人,轻轻的开口,却是语破天惊:“环兄弟。”

    来人,正是贾环。

    贾环磕了个头道:“林王妃。”

    水溶有些意外,低声道:“玉儿你认得他。”

    黛玉望着他,点了点头,低声道:“他是探春妹妹的亲兄弟,荣府抄没之后未受牵累。”

    可那之后,黛玉记着探春的托付,也曾暗暗令人寻找,结果,贾环和赵姨娘却都消失了,如此看来,恐怕就跟赫连冲有关。

    水溶明白,怪道看贾环有些眼熟,遂道:“既然如此,带他回燕再说。”

    “是,王爷。”

    水溶一眼瞥见,那个几个人还处在出神状态,那表情恐怕是觉得自己遇见仙子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还不见过王妃。”

    几个人才回过神来,纷纷下马跪落。

    黛玉也并不扭捏,微微一笑:“诸位将军免礼。”而后从容的向裴兆、魏子谦道:“裴将军、魏将军,久仰大名。”

    裴兆抱了抱拳:“末将言语粗鲁,王妃别怪罪。”

    黛玉道:“戎武之人,自有一番真性情,更何况是裴将军这样的沙场虎将。”

    神态坦然,言语自若,毫无扭捏羞窘,十分得体的将前面的事情带了过去,裴兆便松了口气。

    水溶垂眸望着她,眸中更多了几分宠溺:“外面风大,玉儿先上车去,等到了地方再说。”

    黛玉道声好,人前亦不肯与他过分亲近,只是相视一眼,便扶着紫鹃,径上马车。

    行不多时,燕都已经近在眼前。

    燕都,又称燕州、幽州,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乃是中原之北门锁钥。为北疆十三个关隘的中轴,越过这十三个关口,便是北鲜卑,西羌戎。曾有几朝以此为都,后来因边陲逐水草而居的彪悍异族不断侵扰吞噬,往后的几代,便索性将都城南迁,以偏安一隅图个清净,朝廷南迁,百姓也就南迁,以至于这燕京地带,很是萧条了下来,成了名符其实的北陲蛮荒。

    这,是黛玉从典籍上知道的,可如今她看到的燕京却是不同,城防牢固,虽然说不上物阜民丰,却已经透着熙熙攘攘的景象,并百姓的衣着也都干净齐整,虽然有外族叩关,却并无惊慌逃难的景象,个个安定。

    这自然是治化之功。马车里,黛玉令紫鹃半开了纱帘,望着策马而行,指点江山的男子,嘴角勾起一痕笑。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一块封地那么简单。

    燕京的府邸与金陵的北静王府规制相类。一到地方,黛玉也不及细细打量,便令人将贾环请来。

    贾环高了,也壮实了,行动稳重了许多,更不似当年在贾府时那整日被人唤作小冻猫子的模样。

    问了几句,才知道,当日确实是赫连冲的人将赵姨娘和他一起接到了北疆。

    只是……

    “娘在府中败了的时候,便已经染了重病,到了这里不过三个月,就去了。”贾环黯然道:“不过,去的时候,我和姐姐都在身边,也算是安慰。姐姐常说,能得团聚,还要谢的是林姐姐……哦,王妃……”

    “算了,你还是叫我一声林姐姐也罢了。”黛玉微微一笑:“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三妹妹给你们安排的,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贾环的来意很简单,也只是一句话,少汗请王妃至平云山一叙。

    听起来并没什么,细究起来就有点问题,赫连冲要见黛玉做什么,而且还是在两军相对的情形之下。

    水溶的脸色却就不那么好看,沉声道:“可是少汗妃的意思?”

    贾环据实以答道:“姐姐还在石国,并未到这边来。”

    于是,水溶的脸便更黑了,低哼了声莫名其妙,黛玉心中有数,嗔他一眼,向贾环道:“你回去告诉少汗,我会去的。”

    一时说定时间,贾环应着退出去。水溶握着她的小手:“这个赫连冲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你既然要去,我必得陪着你才行。”

    黛玉看他阴云密布的脸,嫣然一笑故意道:“人家要见的是我,又不是王爷你,王爷何必多此一行呢。”

    “我不放心。”水溶圈着她纤细的腰肢道,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呆雁!”黛玉哧的一笑,小手将他的眉心捋平:“那赫连少汗没事见我做什么,若是要见你,又不需环儿来这一趟了,你也不好好想想……”

    “你的意思……”

    “是三妹妹是要见我,可是又有诸多不便,赫连少汗才代为安排的。”黛玉笑道:“想来,三妹妹也在路上了,只怕到时候冰儿也会来。”

    水溶犹自疑惑:“会是这样?”

    黛玉气结:“不是这样是哪样。人家少汗何等细心,就能体贴出三妹妹的心意,又不像某人,连这个都想不到,还在那里疑惑来疑惑去的。”

    水溶一怔,不悦的搂紧了她:“玉儿,你这样不太好罢。”

    “什么不好?”黛玉明眸如水清灵生动。

    水溶瞅着她道:“在你夫君的怀里,却口口声声赞别人,你就不怕我不高兴?”

    黛玉轻笑,故意顾盼道:“好大的酸味儿,是哪里的醋坛子打了么。”

    这模样,令水溶又爱又气又好笑,拧拧她的小脸:“你说他想到的,我想不到,只怕我想得到的,他们也想不到。”猿臂一伸,径自将黛玉抱了起来,向后苑而去。

    “你要做什么!”黛玉不解。

    “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水溶故作神秘道。

    抱着她入了内院,黛玉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只觉幽香沁冷,便忽然道:“难道这里梅花?”

    水溶一笑:“好灵的鼻子。”

    卧房前后,皆是成片的梅林,红白相间,暗香浮动,煞是好看。

    燕都的府邸,虽然与京城的规制相同,可是却因天气寒冷,少了很多可供悦目的花花草草。

    可是,水溶知道,黛玉最喜欢这些。正如他所言,凡她喜欢的,他能做到的,必然是不遗余力。

    果然,黛玉望着他:“灏之,你又为我费心思。”

    水溶微微一笑:“玉儿,喜欢就好。”

    “喜欢。”轻轻的挣了下身子:“放我下来。”

    她欢喜的徜徉梅海之中,时而小手攀着梅枝轻嗅,雪簌簌落下,落她一身。

    水溶望着,竟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初见之时,梅园中的惊鸿一瞥,嘴角也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眸中尽是宠溺。

    <div align="center" style="width:100%; height:35px; vertical-align:bottom ;"><font style="font-size:18px; font-weight:bold; color:#FF0000">请牢记本站域名:g.xxsy.net</font>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