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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一刀两断,从此陌路。

    每个字,都如一场酷刑,刀劈斧凿亦未有过的痛。痛至极处,反倒是平静。

    水溶望着她决绝的面容,薄唇轻轻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了一缕淡淡的苦笑,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玉儿……你怨我恨我,我都认。可是,我并没忘记我说过什么,从来没有。”

    他目光里的黯然,令黛玉只觉一阵酸楚直顶上鼻尖,连带着瘦削的肩头都颤了一下,绝情了断都堵在胸口,生生的痛着,难以出口。

    静默中,疏疏落落的风,卷落了数不尽的碧桃,在他和她之间轻舞,纷然,隔断了视线,模糊了彼此容颜。

    正要开口,一声清脆的溶哥哥,猛然将黛玉带回了谷底,忘了,怎么忘了,那个亲热的称他溶哥哥的女孩,玲珑的唇瓣轻轻抿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冷冷的将面容转开,不去看那一抹俏丽生动的红,活泼泼的来到他身边。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水溶皱了皱眉。

    “溶哥哥,你说要带我出去逛逛京城的,却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好没意思。皇上告诉我,你在御花园呢,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赫连冰眨着明净的大眼睛,一脸的无辜,不明白水溶为何脸色那么差,她目光转了一下,立刻亮了起来:“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美的人,好像画里的人似的,哎,你叫什么。”

    “公主,小女容慧郡主,林氏,黛玉。”黛玉三言两语讲清楚,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不愿意输了风度,低了身份。

    “黛玉?念起来倒是蛮好听的,可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啊。”赫连冰颇有些自来熟:“别叫我公主,我哥哥说了,我们那个公主,和大周是不能比的。我叫赫连冰。”

    赫连冰声音清脆,笑容甜美娇憨,对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冷漠以对,黛玉也只好淡淡的笑了一下。

    水溶揉揉发胀的额角,沉声道:“冰儿,你先回去。”

    黛玉望了他一眼,有些嘲意,轻轻冷笑着开口:“王爷,该回去的人是小女才对。”

    她转身,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住,背对着水溶,声音如冰:“王爷曾说过什么,我也记得,我也没忘,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稀罕了。”

    “玉儿……”

    “我是御封的一品郡主,请王爷尊重一些。”黛玉打断,冷然,那袅袅的身影断然离开。

    水溶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脸上只余苦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玉儿,我该让你怎么信我的心和你的心,都是一样的。

    或者,你怨的对,恨的对。

    赫连冰也盯着黛玉的背影,然后伸出手,扯了扯水溶的衣袖:“溶哥哥,我觉得这位姐姐好眼熟啊,好像见过……”

    水溶瞥着她,哼了声,拂袖就走。

    赫连冰转着眼珠想了半天,呀的一声,跺脚道:“这下遭了。”转头拔腿便跟上了水溶:“溶哥哥,我去解释好不好……”

    水溶苦笑,看她:“你?还是算了吧。”大步流星的走开。

    离开他的视线之后,一直勉力生挺的淡漠,终于垮了下来。黛玉走在水畔的柳枝下,也不知该去哪里,走的漠无方向,嫩嫩的柳枝轻轻的垂在她的颊侧。

    一面是司徒娬儿迷恋缠绵的目光,一面是赫连冰娇俏的笑容。一个声音却在耳畔反复回荡:“玉儿,你要相信我。”

    苦笑,我该怎么信,怎么信。

    眼前忽而一黑,她连忙伸手想要去扶柳树,却被一个人轻轻扶住肩头:“你没事吧。”

    黛玉恍恍惚惚的抬头,眼前赫然是宇文祯,她稳住身子,推开他:“皇上有何吩咐?”

    “朕不放心,来看看你。”在他面前,她总是戒备而疏离的。

    “是么。我好的很,皇上多虑了。”黛玉淡淡的笑了一下,走自己的:“而且,这不是皇上最想看到的么。”

    “你不会以为,是朕吧?”宇文祯叹了口气:“朕没有。朕也没想到,北王会……”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眼皮之下,北王的一举一动,恐也不能免。”黛玉打断道:“这些,皇上会什么也不知道么?你不说,不过是要我有朝一日,亲眼看到,不是么。”

    宇文祯看着她清绝冰冷的面容,叹了口气道:“你很聪明,对,朕确实是有意不告诉你,是想让你看到,可你想过没有,我如果告诉你,你会信么?只有让你亲眼看到,你才会死心,不是么。”

    黛玉的嘴角淡淡的一牵,漫不经心道:“而今已如圣意,不是么。”

    宇文祯向前一步,再度截住她:“你,说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如何?”黛玉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些男子终归还是一样,索性将话说的明白:“王府我尚且不稀罕,而况皇宫。”

    古往今来,大概没有人敢对皇帝说出这样的话。那意思很明白,她不屑与一群女人争风吃醋,不管是王府还是皇宫。

    这样的孤高,这样的清冷,出于世人意外,她便是她,不同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权势、富贵于她不过烟云而已。

    一直以来,想要她,只是为了征服,因为她心里的人是水溶,他才不光想要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却一直忽略了,最初的那一刻,吸引他的正是她那男儿都自叹弗如的傲气,如萧疏青竹,如瑶池清荷,如空谷幽兰,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目眩的光芒,令人不自禁间已经心折。

    宇文祯望着她,眸中是一阵深深的眩惑。

    黛玉不耐目光轻垂,似是嗟了一声:“皇上,请容臣女告退。”

    后退一步,屈膝为礼,倒退了两步,才缓缓的沿着另一条路。

    宇文祯回过神来:“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的是一颗心而已。”话出口的瞬间,黛玉心中却是一疼,她要的不过是一颗真心,前世今生,却都是一场镜花水月,两手空空,所以下一句,却像是自嘲:“没有人给的起。”

    “如果我说,我给的起呢?”话,就这么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快的连宇文祯都是一怔。

    黛玉停下,转身,望他,疏疏淡淡的一笑:“皇上给得起,可我要不起。”

    回眸一顾,虽是清冷亦倾城。

    宇文祯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长久的萦绕。

    你要不起,我却给定了。

    水溶,这个女子,我和你争定了。

    卧房里,一盏如豆的烛光,飘摇如逆水的轻舟,烛泪凝固,如血。

    黛玉宽了外衣,一身藕色的中衣松松垮垮的裹着瘦削的身体,黑发垂落,更显得纤薄不胜。

    灯下,她静静的将那卷画轴,展开,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着上面隐约的泪痕,清丽的面容,两行清长的泪亦无声的滑落,新痕叠着旧痕。

    那泪,曾是为相思而流,如今却是为断情而流。

    “紫鹃,叫人取个火盆来。”

    “姑娘,冷的话,还是多加件衣服,这个天气,火盆怕是耽不住的。”紫鹃看着黛玉如此,不觉担忧,她深知黛玉性情,亦不敢十分苦劝。

    “拿来。”黛玉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紫鹃屈了屈膝,出去,不多时,令婆子捧了炭火盆进来,放在榻沿之下,乌金炭火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火气。

    黛玉静静的望着深寂的夜色:“都下去,我还要再歇一会儿。”

    她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毫无异样。

    想了很久,煎熬了很久,她的心里终于有了决定。

    你若无情,我便休。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

    一拂衣袖,画轴,落入火盆之中,火光瞬间将画卷的边缘吞噬,这一瞬却忽然心痛如刀绞,她下意识的便想要伸手挽回。

    可她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出,外间,砰的一声被撞开,珠帘起落凌乱,一连串乱哄哄的阻止声:“王爷,不可以,那是郡主的卧……”

    水溶飞快的闯了进来,也不顾那火势烫手,劈手将画轴从火中捞了出来。

    飞扬的灰中,那画轴滚落在了地上,有一半都被炭火熏的乌黑。

    水溶一脚踢翻了火盆,火盆翻转,灭了,然后,他望着那画轴,静默了一会儿才忽而抬头望着她,血丝密布的眸中压抑着一层层,一重重的痛楚,一把捏住她肩头,声音沙哑带痛又带着急怒道:“为什么?你,就恨我如此?”

    “王爷言重了,小女不敢恨王爷。该说的,我都说了。”黛玉倔强的将面容转向一边:“日后,王爷自然有人可写有人可画,与其留着不便,不若都烧了干净。”

    “烧了才干净。”心顿如寸割,水溶看着她,轻轻的点头:“原来,如此。你是这么不在乎,看来,我也不需要再多解释了。”他看一眼滚落在一角的画轴,松手转身:“要烧就烧,随你。”

    “多谢王爷成全。”黛玉淡声道:“我的东西,也还请王爷赐还,若还在的话。”

    水溶心头被戳了一刀:“已经,找不到了。”

    黛玉心中一颤,点了点头:“也罢了。反正,还有人给王爷做更好的,丢了最干净。”

    水溶脸色铁青,一攥拳,走了出去。今日御园一见,多不能尽言,回府之后,心中始终煎熬着,疼着,所以明知道耳目众多,他仍然来了这一趟,无论如何,他想要和她解释,明知道她根本不会信。

    可是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的脚步顿住,想要转身,可始终无法咽下这口气,一摔帘子,决然的出去。

    人,来了又去,快的,像是一梦。

    黛玉看着他出去,虚脱的一般,斜靠着床沿坐下,抱着膝盖,望着烛光寸尽,两行泪水,再次滑下。

    天将亮而未亮,紫鹃进来看的时候,不觉一阵心痛,黛玉仍抱着膝盖,靠着床沿坐着,仍是那个姿势,竟是分毫都未曾动过,两行已经干冷的泪痕犹自可见。

    “姑娘,你别这样。”紫鹃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这么作践自己,奴婢看着心疼。”

    黛玉几乎是木然的将她推开:“放心,紫鹃,我没事,没事的。”

    就这样,算是了断了么。

    箭道上,水溶的眸中布满了血丝,他就这么直挺挺的站了一夜,平静的开弓,引箭,箭带着风声飞出。

    可是,一箭一箭,却都去靶心许远,他仍不舍不弃的射着,而每一箭都好像用尽了最大的力气,额上缀满晶莹的汗珠。

    最后一箭脱力似的自半路上坠下,纯白的箭羽,如断了翅的鹰。

    他的手,缓缓垂了下来,神情凝重,紧绷的嘴角似乎竭力压抑着什么,最后终于噗的一声将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他直起身子,拿帕子擦去嘴角的血,旁边的侍卫递过来一盏净水,他漠然的接过,漱口。

    一个人从背后而来,嗖嗖几箭,将箭靶全部射落,然后走上前,长眉紧锁,向水溶道:“还没好?欧阳不是一直在给你调理么。”

    “不打紧,还要段日子就是。”水溶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蓝衣男子,挥手令侍卫都退下,然后才道:“你就这么来,不怕被人看到。”

    “倒是如果我不来,老四才会疑心。”宇文恪嘴角一牵,一面又张开弓搭箭瞄着更远处的靶子,却并不急着发箭:“他的疑心,堪比当日的太子。如今自然更盛了。”

    “见到江妃娘娘了没有。”

    宇文恪没答,只是嗖的一声将箭发了出去,箭带着冷厉之声,杀气凛然。

    不算回答的回答。

    “还好当日江妃娘娘自请出宫入庵,带发修行。”水溶抱肩而立,沉声而叹:“若还留在宫里,恐怕会更艰难。”

    宇文恪轻轻的吁了口气,目光凝重,然后才一笑:“别说我,说你吧。”

    “我?”水溶一垂眉睫,淡声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跟我就不必装了吧。”宇文恪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娶进门?”

    “谁?”

    “就是达斡部的小公主么,赫连冰。”宇文恪将弓放回架上,一脸郑重其事:“这几日不都黏糊的很,皇上正有打算给你们赐婚。”

    水溶脸色顿时一沉,声音带了几分戾气:“你什么意思?”

    宇文恪终于捺不住,笑了笑道:“急什么,不过说笑罢了。”

    水溶冷冷的哼了声。

    宇文恪敛去调侃之色,正容道:“那林郡主呢?”

    想起黛玉,水溶默然,深镌的痛楚一发清晰。那焚掉的画,是否已经连同他们之间的情一起,焚掉?

    “老四这招真是阴毒,一箭双雕。”宇文恪皱了皱眉,神色沉郁:“你将计就计,却伤了不该伤的人。”

    水溶仍是不语。

    宇文恪沉沉的叹了声:“不过司徒娬儿罢了。那个赫连冰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招惹上的?”

    “不是我惹的。”水溶轻出了口气,淡声道:“惹了谁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是来京城寻人的。”

    “寻人?”宇文恪诧异道。

    “寻射了她一箭的仇人!”

    “仇人?”宇文恪怔了怔,便把费解丢开,却又道:“就算如此,她恐怕是不知道吧?这个心结,你准备什么时候解开?”

    水溶看了他一眼:“你以前是不会关心这些事的。”

    “她是个好女子。不可多得。”宇文恪道。

    “我岂不知。”水溶心中一迫,淡淡的转了话题道:“才接到消息,要出京与达斡部联手围猎,你,是名单上的头一个。”

    “三年不见,北王一发手眼通天。”宇文恪眸中一寒,笑道。

    “吴王殿下,不也一样吗。人马暗桩,星罗棋布。”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心照不宣。这三年,蛰伏待机,一南一北,从不曾直接消息相通,可是却也不曾断过音讯,为的就是将彼此的耳目砥砺的更加灵通。

    “让他试探。”宇文恪道:“我只担心,到时候你的伤会穿帮。”

    “我会小心。不过……”水溶顿了一下道:“吴王殿下久居吴楚,悠游山水,恐怕弓马也都生疏了吧。”

    宇文恪朗朗一笑:“正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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