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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起初,国庆嫂步子迈得很快,两个又翘又圆的臀不停地随着两个小雀子似的抓鬏扭呀扭的。我得大步才能跟得上,离她总有两三步之遥,倒是一路芬芳。大约是路途遥远的缘故,我们得马不停蹄地赶到里洞,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四十里山路,回四十里山路,可不能含糊。往桐子岭这一段路,我都熟,经过灯塘村小学,过一个石板桥到了另一个村南塘村,绕过村前就到合木,合木是一个岭连着一个岭的林场。两旁林荫覆盖,鸟雀呼朋引伴扑腾着翅膀,煞是舒心;偶尔碰到熟人,国庆嫂还打个招呼。再走就是往桐子岭的田间小道,正值秋熟,稻浪滚滚,两边的稻穗有时遮住了路,谷穗直刷到裤腿,不时有谷粒落进鞋里,于是要把鞋里的谷粒倒出来。国庆嫂穿的是一双有跟的黑皮鞋,丝袜。女人的脚原来是那样的小巧玲珑。我停住脚,看她倒腾鞋,然而她单脚支撑很不稳,上身一晃,我忙伸手扶她,手上提有鸡,她顺势向我这边趔趄过来,撞了我的胸,才平稳下来。看她穿好,我们继续走路。

    绕过一个山岗,一例是青石子路,一粒粒石子磨得光挞挞的,当地人叫苞谷子路,其间夹杂着一些发黄的杂草。我穿着球鞋走起来如踏九宫八卦阵,而国庆嫂不时东一扭胯,西一翘臀,好在她走惯了的,倒是显得风姿绰约了。她显然不敢大步流星了,高跟鞋稍不踩稳,就要崴脚,我们并肩而行,关键时刻还能出手相助。免不了来个小碰撞,她上身略倾,赶紧给她一个依靠。太阳不时从林间投下光灿灿的艳影,她戴上了一顶草帽;然而一个劲的热,她不停地用手绢抹汗,用手绢扇风,草花衬衣沾了汗水,透出了胸衣的轮廓。

    “喝水吧。渴死了。”国庆嫂悻悻地说。她回过脸来,帽檐下一张汗涔涔的蕊白的脸。

    “嗯。阿嫂,哪里有井?”

    国庆嫂放眼望了望:“跟我来吧。”

    国庆嫂腰肢一扭,歪向了一条黄泥巴小路,越过一条两尺来宽的水沟,顺着沟沿踩着蒿草荆棘牵牵绊绊行了一段路,前面是一个陡坡,坡角有一眼清亮的泉水,水沟的源头就在这里。这应该是一个野山泉,平时少有人来打水,只有在收稻谷的时候才派上用场;偶有过路人,到这里解个渴。泉眼倒是很大,翻滚着,喷涌着,但是没有贮水,涌出来的泉水汩汩直流到沟下边去了。国庆嫂蹲下身子,可是她的裤太紧,涨着绷圆了撑紧了,还是够不着水。国庆嫂干脆一屁股坐在沟沿上:“萌根兄弟,你先喝吧。我歇息一下。”

    我放下背包,将栓鸡的草把压上一块石头,看准了,嗨地一声,我一只脚跨在了沟的一块石头上,另一只脚踩在沟的这边一块石头上,俯下身子,双手撑着石头上,像牛一般咕嘟咕嘟猛灌了一气。国庆嫂忍不住吃吃地笑出了声。

    喝够了,直起腰:“阿嫂,你咋个喝?要不要我捧给你喝?”

    国庆嫂没吱声,却挪过身来。我洗了洗手,轻轻拨了拨水,两手作窝,捧得满盈盈的,国庆嫂忙伏在我手上喝,可是指缝间一下子溜光了,国庆嫂唇一下子碰到我的手掌。我再捧,国庆嫂再喝。一直喝得国庆嫂美美地打了一个嗝,抿唇朝我笑笑,摇了摇头。然后,递给我一块手帕,说:“你帮我搓一搓。拧干了,我擦把脸。”

    我便帮她在清水里搓了又搓,拧干了水,递给她;她便展开手帕抹了眼睛、鼻子,俏笑起来:“真个凉快。你也洗把脸吧。瞧,你脸上快晒盐囟了。”

    我说那当然了,不敢接她的手绢,大冽冽地捧起水,忽喇喇洗了脸又弄湿了头发。

    我们不敢多耽搁,寻回了正道,继续赶路。这回,我们打开了话匣子,脚下的路似乎也欢腾了起来了。国庆嫂告诉我,她叫青玉,这个最小的妹妹叫满翠,比她小四岁;她还有个大妹妹绿玉嫁人了。她最大读书最小,两个妹妹都读初中读完了的,她初二还没读完就休学在家做农活了。论年龄,满翠还长我一岁,现如今,满翠还是村小的民办教师。初中毕业就当教师,在那年月那山村,不必诧异!但愿满翠也像国庆嫂这样水灵灵的。不由看了一眼青玉姐,那眼神真个水汪汪的,怪不得《红楼梦》说女人是水做的。

    还没到晌午,我们眼前展现出一大片田野,田野尽头是一排背靠大山的村庄,高矮错落有致的泥砖瓦房掩映在绿树竹林之中。脚一踏上进村的石阶,从树阴后窜出一条大黄狗,朝我猛吠。我不敢大声吆喝更不敢拾木棒驱逐,不是说打狗看主人。青玉挡在我面前,她随手拿起一根竹棒,吓退了它。但这一声吠,全村的狗从各个角落齐聚而来,不得了,我们便陷在狗的狂吠声中。这时,竹林里传来噼哩叭啦的爆竹声,一群顽童飞奔了过来:“哦——点灯笼,骑大马,姑爷来了,上花骄。”孩子们在欢笑声中解开了狗阵,有的抱住小黑的脖子,小黑摇头又摆尾;有的搂住了阿黄,阿黄又蹭又舔......

    烟雾散尽,两个女子笑语盈盈立在桂花树下。我想:这两个准时青玉的两个妹妹。这两个妹妹,一个苗条,出玉芙蓉似的亭亭玉立;一个丰满,圆润的脸上点缀了几粒痘痘,丰臀肥乳的。我宁愿单高的是满翠,因为她更像青玉。

    “姐夫咋没来?”高佻的先开口了。

    “啊,本来是要来的。临走了,村里打起架来了,他这个村支书要去处理问题。唉,我都累死了。满翠穿裙子真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见那裙子是连衣裙,一片绯红,要是一对高佻的鹭丝腿撑起来才会袅袅娜娜,风光无限。满翠扫了我一眼,羞赧无比地含着笑低下头先走了。绿玉接过我手上的两只鸡和背包。

    满翠家的房子是古老的青石外墙,泥坏子内墙粉刷了倒也虚白;中间一例是个天井,搁着几个陶瓮种了些蒜葱韭菜之类的小菜;堂屋一排雕花高门,门楣上贴着“有余庆”,廊柱上贴着:“多种桃李待春归”“和睦家庭景象新”;两边是两间正屋,都是木壁板,木格子窗,贴了各式的窗花。两个五十来岁的长者从厨房里捧着茶壶茶杯冒了出来,青玉脆生生叫爸、妈,我忙叫大叔、婶子。随即,我们闹闹热热进了堂屋,堂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两壁的柱子上都贴满了大红对联天花板上了楼板,神龛上点着香烛,供着“天地君师亲” “左昭”“右穆”,高悬着一尊遗相,下面安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裁好了红纸,压着大号毛笔和砚台,却也清雅。正上方坐着一位皑首老人,正品茗着一杯热茶。

    “爷爷,来客人了!”青玉甜蜜蜜地叫老人。

    老人摘下眼镜,颤巍巍站起来:“好,好,走远路了,喝茶,大家喝茶。”

    我赶紧恭恭敬敬叫爷爷。

    爷爷颔了颔首,拄着杖过来了,领我们到另一张方桌,又架上了那副细边眼镜,相了我好一会儿。那神情很是凝重,我顿时紧张了起来,怕他看出什么因缘来。他舒开眼眉,却伸出干枯的手拉着我坐下了,众人方一一落座。爷爷朗声说:“大家喝茶,喝茶。”我们举杯喝茶。

    “爷爷,谁家又要办什么喜事?劳动您老人家写对子?”青玉脆生生地朝他说。

    “笔拿不动喽。唉,可没个读书人拿得动笔。”

    “爷爷,咱萌根,他,萌根,高中快毕业了。班主任说他能考北大清华,人才哩。”

    “人才?念过《四书》《五经》吗?”

    虽然爷爷口齿含糊,但我听懂了:“哦,读过一些,主要是《论语》《诗经》什么的,只是不大懂。”

    “现在的学生怎么读得懂?大学生又有几个读得懂?”

    “爷爷,他还没上哩。”青玉乐呵呵地冲他。

    “写不写毛笔字?”

    我歉意地摇了摇头,其实,我看堂屋贴的楹联,字体拘谨、古板。我写的字贴还在全校展览过,再说了学校的黑板报都是我编写的,但我不愿意露这一手。

    “贤孙,爷手抖得厉害,想必你也读出来了。对门大侄儿家要上梁,爷爷裁好了纸,你想个词,一副门联,四副楹联还望贤孙动动笔墨,代劳一下。”

    “爷爷,您老要是不嫌我的字丑,弄脏您的纸,我就试试看。”我想写字不难,写对联也难不到我,不过是“紫微高照”,再配上歌颂党的富民政策好,人民富裕安康的对联不就行了吗。

    “好,萌根,可要你你们宋家争个脸面。”青玉带头喝彩。

    于是,我起身润开了笔,展开纸,满翠却不声不响磨起了墨。我饱醮了墨,略思忖了一下,相了相字框,写了副门联:“政通人和广致富,紫燕啄泥垒新居。”

    “好,好个垒新居,字也好,行云流水,字体正骨架稳重强健,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字喽。”

    爷爷并非谬赞,我可是在这个上面下了功夫的。爷爷竖起了大拇指,我当然抬高了身价。

    席间,爷爷又考了一些典故,我应答如流,一个乡间老儒是考不倒我的。乡间的菜肴少不了鸡鸭鱼肉,却上了一道特殊的菜,我以为是田鸡,黑斑纹的薄皮,蒜瓣大腿肉,更透着一股奇异的清香。青玉问我:“萌根,这菜你说得出名堂吗?我考考你。”我笑答道:“田鸡吧。”一桌的人都笑了,爷爷考了半天,我应对自如,没想到这问题错了。青玉得意地说:“爷爷,你考不了他,我一个问题,他就错了。”爷爷也乐了:“贤孙,孔夫子他一生不吃豆腐。你猜他为啥不吃豆腐,他不明白啊:磨了三升豆子,豆渣还有三升,豆腐还有一包袱。哪里来的?不明白。不吃了。”

    “爷爷,那萌根就不能吃了。我们知道的人可要吃了。”

    “你这孩子,话还没说明白,你就揣了明白装糊涂。这菜不是有个讲究,有说辞。贤孙,有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里岩洞多,岩洞里有的是这个东西,传说当年何仙姑在这里修炼,每到深夜,有一个怪物就来搔扰她。后来,吕洞宾大仙知道了,念动咒语,将这怪物封在洞中,再也出不来了,成了家家户户的美餐。我们叫它石怪,有人叫它石蚌。山外面的人想吃也吃不着,你啊,有口福呐,吃了,不准为外人道也。”

    “爷爷,为什么不准为外人道也?”绿玉插了一句。

    “贤孙读过《桃花源记》吗?”

    “爷爷是说,外面人知道了,吃的人多了,价钱高了,谁啥得吃,都捉了卖钱了。捉的人多了,就绝种了。对不?”满翠代我回答了。

    “是这个理啊。好吧,话说了这么多,菜都凉了。动动筷子。”

    果然是一道珍馐,入口细滑,清甜;我不由食欲大开,可是不敢多动筷子,青玉却夹了好些给我:“只许吃,不准说。”大家又笑。

    我酒量尚算可以。但我怕喝酒误事,但山里人好客,第一碗酒,怎么也得喝,不喝,你就是看不起主人,只得喝了。第二碗酒要敬爷爷。第三碗酒要敬他父母......

    说老实话,我和满翠倒没机会说上话,只有几次眼神交流。醉眼再看她,却如青玉姐一般面容姣好,身材更显窈窕,笑靥如花,小酒涡醉人,眼波生俏,娇柔妩媚;青玉穿的裤子显出了臀,要是换上满翠不知翘成什么样子。这样想,不禁又拿眼瞧她,她却是低着头,时不时弄一弄发梢,再瞧她的脸蛋,那痘痘仿佛也可爱了起来。

    下午两点,又燃起一挂鞭炮,我和青玉辞别了。满翠只送到竹林外,倚在一棵毛竹上,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不再送了。我挥了挥手,然后,追上了青玉姐。这时,骄阳似火,我们尽拣树阴下走;树阴下,人们还睡着午觉。有时被我们的脚步声惊醒,嘀咕着说:“两口子急啥,这么热的天,也不歇歇脚。”我见青玉喝了点酒本来脸红,这会儿一片嫣红娇羞无比。青玉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歇吧。真个热死了。”

    汗水湿透了草花上衣,两个红色的乳罩若隐若现,紧身裤像粘在了屁股上了,两个股沟更加分明。

    “随你,阿嫂,我也热得晕乎乎的。”

    “对了,萌根,我带你捉石蚌去。这里有个山洞有水,石蚌这会儿也歇着凉,最好逮了。”

    青玉姐就带着我转向一个山峰,攀了一个山崖,果然有一个半圆形的山洞,四周静极了,只听到知了“知呀知呀”地叫唤。山洞垫着石块,有水淙淙地流出,洞内透着一股凉气。青玉猫着腰走在前面,我摸着跟在她屁股后面。原来,里面有一个几座屋深的内洞,光线幽暗。

    “坐吧,萌根,太阳偏西,我们走好了。”青玉姐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凳上,我在她对面坐了。

    “萌根,你觉得俺家满翠怎么样?”

    “蛮好的。可是她知道俺家底细了吗?”

    “知道是知道。可还有几怕呢?”

    “怕照顾俺娘?”

    “算是一怕。还怕你是陈世美!”青玉重重地说。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要那样,我不再读书好了,一心养家糊口过日子。”

    “这还有一怕哩。”

    “还怕啥?”我嘟囔道。

    “怕你有学问的人嫌俺没文化的人。现在家穷才相中,到以后,寻到了钱,就丢开手了。”

    “我要是那样的人,我就——”

    “又不是我怕你,你发誓给我听有什么用?她怕你呢?”

    我心里很沮丧:“看不上,就直说好了,何必怕这怕那的。”

    “她要我问你,你在学校里可处了女朋友没有?”

    “没有!有了,我还——”我没好气地说。

    青玉扑哧乐了。她取下帽子戴在我头上:“收汗了吧。你在上面,等我捉几只石蚌给三婶补一补。”

    青玉说完解了皮鞋带子,她想挽起裤子,可是那长裤像膏药似的粘住了 ,还翻不到腿脖子上。青玉低声说:“你背过身去,没叫你回头,不准回头。”

    我老实地回过了头,听到一阵簌簌的声音过后,传来哗哗下水的声音:“好了,看我们的运气了。”

    光线很暗,清亮亮的水才没了她膝盖,浑圆饱满的长腿,还有内裤勒着两边白花花的臀,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她一步一步探着走,俯下身子,一个洞一个洞摸,一会儿她兴奋地抓出一个四肢乱弹的东西,鼓胀的身子,白肚皮,暗黑纹的脊背,乍看上去像癞蛤蟆,但是它显然体形壮实,动作机灵。

    “快来呀!看什么?”青玉吆喝我过去,“解一条麻绳过来,扎起来才老实。”

    我解下一条包糖果的麻绳,青玉掐着它上来了,两条矫健的腿不停地弹踢着,我套不上绳子,我怕青玉急,一把握住大腿。青玉姐惊叫了一声:“不要!”可是已经晚了,我的手臂上被连挠了几下,我忍住痛,蛮横地一套一勒,系上了结,任它在绳子上蹦跳无济无事了。

    “手怎么样?”

    “没事。”我感觉手背隐隐有些灼痛,“我也下水。”

    “随你喽,不过你不会捉的,下手一定要狠、要准,按住它背,往硬的地方死死地摁住,捏死它的腹。这家伙会耍猾头哩,稍慢一点,便从你手中滑脱了;抓住了,还小心它后肢抓你,你一痛,松手它就挣脱了。”

    “好,我在你后面摸,给你壮胆。我不一定摸得到。”于是,我也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下了水猫着腰学着青玉的样子试探着摸索。青玉显然是老手了,略一探,一出水就是一只,我赶紧过去绑缚。后来,干脆我专司捆扎,她在前面探捉。

    “哎哟——”她呻吟了一声,我赶紧过去扶她,她翘起脚丫子,提出水面,拇指被划破,流着血,我扯下一块布条,她缠了缠。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秀美的腿引得我心跳加速。我紧张地说:“我抱你上去。”她没作声,我伸手触摸到了她的大腿,那种肉感,瞬间我像触电一般缩了缩;我一用劲,双手托起了她,她搂住我的脖子,一步一步挨上了岸。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像一个柔软的肉团,偎在我怀里。青玉没有说话,没有动静,呼吸的气息暖暖地喷在我的颈上,她眼里有一种神秘的光。我读懂了。我的唇迎了上去,唇感觉到了一种磁力,紧紧地吸引住了。我的手探到了一个神秘点,解开了乳罩,两个硕大的乳弹了出来;然后,又滑向了另一个神秘点。

    我们离开洞的时候,谁也没再说一句话。两个大约都觉着做了没脸见人的事,要是传扬了出去,真没脸见人。青玉不理我,越走越快;我越落越远。回家的路,却感觉不到一点疲倦,只是觉得透着一股冷飕飕的凉气直透脊背。要是国庆哥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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