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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弑父即位

    得到父亲的一万铁骑,冒顿便开始认真练兵。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在军队中立威,并且让士兵坚决执行自己的命令,将头曼的铁骑变为自己的铁骑。

    匈奴没有文字,自然也不识汉字,更遑论兵法。然而冒顿却很懂得带兵之道,懂得恩威并施。不否认,冒顿的确继承了头曼的雄才伟略,天子聪颖,加之呼衍尼克特对冒顿的教导,和冒顿六年质子的经历,冒顿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稳重,心思也更加深沉。

    在治军方面,冒顿一边他同士兵同吃同住,一同操练,另一边他极其强调军令,对于违抗军令的士兵即刻处决绝不通融。全军上下对冒顿是又惊又怕。

    为了使新阏氏放松警惕,冒顿选择了远离头曼城。在他开始带兵的日子里,很多将士对他十分轻视,看他不被头曼喜爱,失去了太子的地位,又到月氏做过质子,是个可有可无的王子。但是,冒顿的坚韧与练兵的能力让将士们心服口服,他们意识到眼前的这位王子并非向新太子献马时所表现的恭谨、懦弱,只要靠近他身边,就会被他所散发出的凛冽之气所震慑,会不由得微微颤抖,甚至不敢喘气。

    冒顿一步步在军中建立威信,他的心一点点变得冷硬。冒顿也开始在心中默默谋划自己的复仇计划。所有的事,都在他铁血的手腕下一步步达成,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他力所不能及的,或者说任他再强大也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他最尊敬的呼衍尼克特去世了。冒顿从小没有父亲的疼爱,在他眼里他一直当呼衍尼克特是父亲,是母亲离世后自己最亲的亲人。呼衍尼克特的离世不仅意味着冒顿失去了一个关心爱护他的亲人,更以为这他失去了辅佐匡正他的最重要的老师。

    呼衍尼克特在弥留之际,对冒顿说:

    ”我知道你对单于有恨,我也知道你日夜练兵是想日后给你母亲和你自己报仇。单于是我的主人,而我不过是他的奴才,按理我应该劝阻你,但是我选择你,也意味着我选择站在单于的对立面。孩子,现在的你还不够强大,士兵对你还不够效忠。答应我,一定要等待时机,等待士兵完全对你效忠,等到自己强大而单于老去的时候再动手。”

    呼衍尼克特因为太过激动而猛烈地咳嗽起来,冒顿心痛地扶起呼衍尼克特,让他倚靠在自己的怀中。呼衍尼克特紧紧抓住冒顿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冒顿,好像要把冒顿的样貌刻进心里,他硬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地说:

    ”我不能再陪你了,呼衍乔鞮会代替我继续辅佐你。你一定要成为草原上最伟大的单于,也请千万不要让仇恨蒙蔽双眼,要,要……幸福。” 呼衍尼克特说完便撒手人寰了。

    冒顿和呼衍乔鞮料理了呼衍尼克特的后事,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流泪,只是在心中默默祈求腾格里保佑呼衍尼克特能够得到安宁。站在呼衍尼克特的坟前,冒顿久久跪着,呼衍乔鞮几次劝阻,冒顿都没有起身。冒顿郑重地捧起一掊土,将它洒在呼衍尼克特的坟上,然后右手握拳举到左胸前,他死死盯着头顶的蓝天,默默许下誓言,他一定会为母亲报仇,一定会听从呼衍尼克特的劝导,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听到呼衍尼克特去世的消息,单于也派人来慰问,冒顿很周全地招待了传达单于命令的使者,心中对父亲的仇恨却是日益加深。

    从呼衍尼克特去世开始,冒顿练兵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研究武器。冒顿对匈奴一直以来使用的弓箭不是特别满意。虽然匈奴习惯且擅长齐射,但弓箭在速度和间歇方面却存在明显劣势。

    现在冒顿的身边只有呼衍乔鞮了,从小呼衍乔鞮便像兄长一样陪伴在冒顿身边,陪伴他练武,陪伴他度过最痛苦的时光。呼衍乔鞮性子有些沉静,却是一名勇将,他对冒顿忠心耿耿,却从不因为自己和冒顿的关系而在军中狂傲,因此将士们也都对他很敬佩。

    呼衍尼克特的去世,也意味着呼衍乔鞮失去了最亲近的亲人,他没有悲伤,遵从祖父的遗命,效忠冒顿。呼衍乔鞮在练兵之余和冒顿一起探讨新武器的样式。正是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鸣镝诞生了。鸣是声音,镝是箭,鸣镝即是响箭。因为匈奴并不掌握制铜的技术,所以只有少部分鸣镝用铜制成,其余便用牛羊的骨头代替。

    冒顿找人制作了一千个鸣镝,分发给练兵中英勇忠诚的士兵,将其组成一个特别的军队,专门练习鸣镝。他为这个特别的军队制定了一条特别的军令:所有的鸣镝都要跟随冒顿的鸣镝射杀同一目标。

    有些士兵不以为然,对这条军令并不大在意。在他们熟练掌握鸣镝后不久,冒顿第一次检验他们对这条军令的遵从程度。

    冒顿组织这一千人的队伍与自己一同出猎,出猎时毫无征兆的对准天上的大雁。有些士兵没有反应过来或是认为只是冒顿自己要打猎并未跟随,冒顿将这些人就地处决,并从军队中找出优秀的弓箭手替补了他们的位置。

    此事过去不过十余天,众人以为冒顿不过借此立威,稍稍松懈,冒顿便在练兵时又毫无征兆的射向自己的坐骑。很多士兵因为过于吃惊而没有跟随冒顿放箭也被当场处斩。

    领教了军令如山的众将士对冒顿心生惧意,心中似是明白又不尽明白冒顿的意思。冒顿趁热打铁,就在第二日便又毫无征兆的用鸣镝射杀了自己的姬妾。而这个姬妾正是单于的新阏氏--自己的后母为自己所娶。因为是冒顿的女人,又和新阏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士兵对放下了鸣镝不敢射杀。而冒顿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处决了违背军令的人。此时这一千士兵已然能够揣测出冒顿的心事。

    而冒顿一方面向王庭假称新阏氏赐给自己的姬妾病死,另一方面邀请头曼检查自己的治军成果顺便狩猎。

    头曼对冒顿的这些行为并不知晓,也未疑心其他,便离开头曼城前往冒顿军中。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适合狩猎的日子,冒顿邀请头曼单于外出狩猎,随行的只有冒顿那一千人的小部队。一只大雁从天空飞过,头曼赶忙拉弓,而冒顿却猝不及防的对准头曼放出鸣镝。几乎没有一刻地犹豫,一千士兵也对着头曼单于放出了鸣镝。

    头曼单于浑身插满利箭轰然大地。他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难以置信冒顿会这样对他,又或者没有想到他的铁骑在短短两年之内便不再效忠于他,而是成为冒顿的忠诚士兵。

    冒顿缓缓下马,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头曼单于的面前。头曼身上插满了鸣镝,因为用手臂挡着脸的缘故,头曼的面部没有被鸣镝所射。冒顿缓缓蹲下,右手抚着头曼的脸。记忆中自己从来不曾这样近距离的看过父亲、摸过父亲。冒顿将头曼大睁着的双眼合上,他语气冰冷地下令将头曼单于草草埋葬,从始至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母亲和呼衍尼克特去世时没有流泪是因为悲伤至极,父亲去世冒顿没有流泪是因为心中没有悲伤。

    整理好军队,冒顿便组织大军马不停蹄地赶往头曼城。他要在头曼城众人得到消息前赶回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冒顿的确做到了,他赶回王庭尽诛后母兄弟,自己继承了单于的宝座。

    冒顿亲自拎着大刀冲进新阏氏的帐内,新阏氏还在对镜梳妆,横眉看着冒顿,怒斥他擅自闯入自己的帐内。冒顿冷冷地拎起新阏氏,将她扔出帐外。冒顿手下的将领已经将新太子带到冒顿面前。看到被大刀架住脖子的儿子,新阏氏的脸变的煞白,赶忙爬到冒顿的脚边,对着冒顿拼命地磕头,冒顿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扬起轻蔑地微笑,轻轻开口:

    ”新阏氏这是作什么?”

    ”单于,求求您,饶了我们母子吧。”新阏氏的头都磕出血来。

    ”你叫我什么?”冒顿微微挑眉。

    ”单于,您是我们当之无愧地新单于。”新阏氏毕恭毕敬地说。

    ”哦?那么按我们匈奴的习俗,父亲死了,除了生母,老单于所有的阏氏都是我的妻子。”冒顿说的轻蔑。

    新阏氏没有料到冒顿这么说,她的脸变的惨白,只是一瞬,便忍着泪咬着唇说:

    ”我愿意,我愿意侍候新单于。”

    ”母亲,不要。”新太子看到母亲受到奇耻大辱哭的泪流满面。

    ”可惜,你不配。”冒顿说的冰冷,不耐烦地一挥手,呼衍乔鞮便命人将他们母子二人拉过去,只听撕心裂肺地两声叫喊,他们二人便身首异处。

    冒顿坐在昔日父亲所坐的宝座之上时,报仇的欣喜使他神采熠熠。他的大仇得报,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成为一个英明的单于。为了稳定王庭众人之心,他安抚众人并赐以财物,并提拔了千人中表现卓越并且忠心的士兵,更将呼衍乔鞮统领自己的侍卫并参与到王庭的重要会议中来。匈奴帝国即将迎来最为辉煌的时期。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确实是不平凡的一年,虽然那时我们并不相识,但那一年我们都发生了对彼此来说最为重要的转折。而正是因为这些事件才使得我们日后能够相识、相知,我想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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