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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chapter.27

    冰凉的风毫不留情地刮擦着麻生由香里的脸颊,带起略微的疼痛感,身上的伤口虽然上过药,也包扎过了,但是依旧不断把痛楚传达至她的大脑神经中枢。

    飞奔的双腿带着她的身体毫无动静地越过庭院的灌木丛,然后找到一处柔软的草坪坐了下来。

    “呼呼——”大口大口地喘气,她试图让自己的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但却几度失败。

    ——真是的,居然就这么没计划的跑了出来,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跑出来才是最坏的选择吧……而她,在被房门外的说话声吵醒之后,居然就真的慌慌张张地把那叠资料留下,然后只身一人跑了出来……

    太逊了啊自己真是……明明如果不跑出来的话,凭借自己这张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脸还是有希望蒙混过去的……上次在饭店里遇到也是这么办的,这一次……为什么就忍不住了呢……

    无力地坐在地上,麻生由香里顿觉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神经都疲惫到了极点。

    选择悄悄在房子的庭院里栖息下来,不过是知道以他的能力,如果出来找的话,即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有交通工具的他,更别说大空的火焰推进能力还是最强的,这一带是属于郊区的了,四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建筑物,极难躲避,所以倒不如直接在庭院里找一个好藏身的地方来的保险一点……

    一手撑头,头颅稍稍低下,麻生由香里的身影在她不言不语的时候,几乎要融入到这片夜色之中。

    无声地勾了勾唇角,薄薄的嘴唇拉直,抿出一条自嘲区曲线。

    ——也不知道留在那栋房子里的人是怎么和他解释的……觉得,稍微有点对不起他啊……

    晃晃脑袋,麻生由香里感觉同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所以脊椎有些酸痛,小心地挪动着手脚,尽量减小肢体和草皮树叶的摩擦声,尝试着换个姿势,现在她要做的,不过是等待门口那辆迈巴赫的离去罢了,只是具体时间,到底什么时候离去,就不知道了呢,或许是下一刻,又或许要等待到明天。

    ——啊啊……让她在这么冷的天,呆在这种露天的庭院里,真的会感冒的啊,绝对!

    瑟缩着使劲地把自己团成一团,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但是貌似效果不大,寒风依旧从衣领、衣服下摆处钻了进来,一点点浸润到她的骨子里,更何况,刚刚才清理过身子,衣服穿的也不厚……

    蓦的,原本就没放松过的眉头皱的更紧。

    似乎……好像有除了风声之外的声音在接近的样子……

    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的下一秒,猛烈的狂风呼啸着从庭院上空,紧贴着地表吹过,带着灼热的气息,弥漫了整个视野的,是暖金色的火焰。

    ——她输了,在这场你追我逃的游戏开始的那一刻,从她踏出那间房间的第一刻,就输了……

    金色的火焰从开始的狂暴喷涌而出,慢慢地稳定下来,包裹了整个庭院,高高的火墙组成了最严密的封锁。

    “啪嗒——啪嗒——”这是皮鞋轻轻撞击地面的声音,然后是窸窸窣窣的鞋底摩挲草皮的声音。

    冷汗缓缓地从额际滑落,麻生由香里在不觉间就攥紧了自己垂落在身侧的手,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手心的肌肤,带来的疼痛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冷静的神志。

    很近了,她几乎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呼吸声,心跳声,就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就和自己隔了一道灌木丛,她正好处于灌木丛背后的阴影中。

    不可抑止的,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阿纲!咳咳……”没有想到面对自己的沉默,沢田纲吉的反映会这么剧烈,他直接挥拳,喷涌而出的大空火焰击碎了二楼楼道上的落地窗,然后覆盖了整个庭院。

    等他完全回过神来,从二楼一跃而下,追着他的脚步到达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以往盛着暖意的棕色瞳孔,此刻只能看出翻滚着的怒气和阴沉。

    “咳咳……”因为冷空气大量地涌入肺部,身上的伤又没好,山本武感觉到自己裸、露着的上身肌肤都起了一颗颗的鸡皮疙瘩。

    “阿武,你在那里站着,不要过来!”出乎意料的,和沢田纲吉脸上的表情完全不相符的,是他的声音,温和和往常无异,似乎在说着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脚步声蓦的暂停在背后一米左右的位置,恰恰正是一道灌木丛的距离,分割出两个世界——他的世界,她的世界。

    庭院里忽然间就寂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还有火焰跳动的噼啪声。

    “不出来么?”温柔的嗓音,她之前一直都无法清晰想象在脑海里的那张脸孔,此刻却清晰的可怕,让她不禁有种——啊原来是要听到他的声音才会有回忆,之前所有的试图不过是为了此刻而铺垫——的这种荒唐的,时空错乱的感觉。

    ——蓬松,一看起来就让人感觉很柔软的棕色短发,同色的眼眸总是习惯性地眯起,十年前的少年经过时间的洗礼之后,有了变化,眼中盛着的不再是干净到纯粹的颜色,更多的是那层淡薄却坚实的伪装,嘴角的弯起变成了一种习惯,以最完美最得体的笑容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明里暗里的攻击。或许他因为操劳了公务,面颊显得更加清癯,使他原本比亚洲人稍稍高了一点儿的颧骨突出更加明显,从此看出他隐藏在血脉中的,久远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欧洲意大利血统。

    ——啊……原来她能够回忆的这么仔细。

    麻生由香里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把她的理智湮灭,细针悄悄捏在了手心,双腿屈起,仿佛一下秒就会蹿起来,越过灌木丛冲向那个曾经放在了心尖上,或许现在也依旧放在心尖上的那个男人,只是两个心尖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天差地般的迥异。

    “一直呆在那里的话,会感冒哦……”温柔如西西里三月暖阳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胜券在握一般的感觉让她没由来地心中一股躁动。

    ——沢田纲吉,当她是小孩子么?!居然用这种语气?还是说他只要用这种一贯的语气,之前所有种种都能够被消抹,都能够装作没有发生过一般?

    ——该说他天真呢,还是残忍呢……

    “啊啊……真是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一定要我过去找你才肯妥协。”满满的宠溺,他一边说,一边重新迈开了脚步,看样子是打算走过来亲手将她从灌木丛后面拽出来。

    刚刚才在努力下平复的心跳,却在此刻将所有努力化为飞灰。

    “啪——”不响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属于棕发青年的声音再度响起。

    “阿武,放开我。”真的不响,音调不高,也没有丝毫胁迫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陡然间变成一个水平高度的调子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背脊后冒起一股凉气。

    “阿纲你真的确定了么?”意味不明,不应该说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很明了的话语,山本武在心中哀叹,他知道今天的见面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了。

    这个认知同样适用于麻生由香里。

    刚刚还在全身的血管中沸腾叫嚣着的鲜血,此刻却变得透凉,狂跳的心也恢复了一贯的韵律。

    ——不就是见上一面么……

    手指扣起,将细针重新藏好。

    ——不就是沢田纲吉么……

    揉了揉因蜷缩而酸疼的腿,大腿上的口子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经过了刚刚的剧烈运动,估计是裂开了,而且是很彻底的那种。

    ——其实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啊……

    被冻得冰凉的双手托住膝盖,顺便晃了晃自己有些犯晕的脑袋,那是失血过多后的正常现象。

    ——只要……

    直起双腿,灌木丛后面的阴影中脱离出来一个人的身影,刚刚傍晚还下的欢快的雨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歇,淡如薄纱的月光笼罩了大地,衬着四周熊熊燃烧着的灿金色火焰,麻生由香里拢了拢自己脑后的长发,然后借着这些光亮看清了处在她面前的两人。

    上身绑满了绷带的山本武正跨前一步,伸出的手抓住了沢田纲吉的手腕,阻止了他继续前行的步伐。

    他似乎是比以前更瘦了,单薄的身子完全看不出来其中所潜藏的巨大力量,猎猎寒风吹拂起他黑色西装的衣角,领带被拉的松松垮垮的,露出的瘦削浮凸的锁骨精致到极点,像是白玉般雕刻的面庞上因为火光的映照所以多了一丝红晕。

    ——太精彩了啊,那张脸上露出的惊讶、迷茫、失望的神色。让她有了种忍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

    ——是啊,很棒吧,那种所有的希望都被绝望所淹没,一瞬间的破灭如同烟花般在脑海中短暂地盛开后迅速凋零,快的来不及挽留。

    “第二次见面了,彭格列的十代目。”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怎样的集合体,妖娆如同地狱深渊里爬上来的惑人女鬼,“我是麻生由香里,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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