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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番外】黑水

    视野中始终是一片漆黑,像是被无边无际的夜晚笼罩着,一点儿亮光都透不进来,让人不自觉间就开始恐慌,那种没由来的情绪让自己有些许的无所适从。

    “阿纲……阿纲……”有些亮光透了出来,黑色的画面一转,女孩精致的面容慢慢的露了出来,大大的浅碧色眼眸里盛着的是少女特有的娇蛮,高高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肤让她有了些西欧人的特征,但是她总体的脸部轮廓却是有着东方人的影子。

    她站在窗户旁边,所处的房间莫名地让他有些熟悉,不大的床,脚下是柔软的榻榻米,他甚至知道那张矮矮的书桌,左边数下来第三个的抽屉里,经常藏着的是不及格的考卷。

    窗外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占据了空间,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这是她的身上透出来的光芒。

    那个少女正微微撅着红唇,眼中带着潋滟的水光,通红的小鼻尖,像是受了谁的欺负一般,她的身边是棕色头发的男孩,男孩的脸部轮廓有些圆润的婴儿肥,与头发同色的眼眸里是无措的宠溺:“麻衣……”

    三分无奈,七分退让,言语间的妥协早已表现得明明白白。

    “阿纲早就说好了吧,今天要陪我去买衣服的啊……”略微的哭腔让女孩看起来更为惹人怜爱。

    “可是里包恩……”少年踌躇着,因为顾及到自己家庭教师的严厉,所以神色有些摇摆,但是终于是屈服在少女的央求撒娇和蛮横威胁之下。

    看到他点头的那个刹那,少女的脸上绽放出瑰丽的笑容,姣好的面容因为这个笑容而鲜活起来,受到她情绪的感染,她身边的少年也露出了笑容,露出了腼腆的表情。

    正在欢笑着的少女猛地一转头,直直看向他的方向,原本还是花季般美好的灿烂笑容,却在下一秒转变为恶毒扭曲的模样,四周温暖明亮的环境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去,变成了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巨大宽敞的书房:“阿纲……不!沢田纲吉!”

    书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棕发的青年,他镇定自若的依稀能够看到昔年稚嫩少年的影子,只是那种判若两人的感觉让其他不熟悉的人,怎样都无法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罢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却终究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无法出口的言语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酸涩。

    “彭格列的十代目!”漂亮女子的脸上有着狼狈,有着不堪,往日高贵娇蛮的模样消失殆尽,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涂着蜜色唇彩的嘴中吐出的是一次比一次伤人疏远的称呼,“你算什么?!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么?!我真是愚蠢过了头,才会……才会……”说道后面她哽咽着低了头,原本盘的好好的发髻散乱下来的落发遮住了她的眼睛,所以才没有看到棕发青年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的面孔。

    “快点啊!你快点拉住她啊!!!”自己清楚知道之后的那幕即将发生什么,拼了命地伸手,想要驱使自己的身体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愤然起身离去。

    “等等!”

    ——快动起来啊,自己的身体!

    强烈的意志,终于有了反映,映入自己眼眸的是从窗外透进的满满天光,细细地描绘出虚空里伸出的,那只属于自己的手掌,手掌张开着五指,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是等自己蜷缩起手指,能够握住的也不过一团空气。

    眼角生理性地分泌出一滴液体,他将伸出的手收回,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好看的唇形被拉成一个苦笑的弧度。

    以手撑头,坐了起来,蜷缩起一条修长的腿,室内暖气十足,在窗玻璃上划出层层的雾气,薄薄的被子不足以掩盖他全部的身体,依稀可以看出稍显瘦弱的体格。

    ——那些年少的情况,那些所谓的记忆,都给了那些人,都由那些人书写了。

    “麻衣——”呢喃般地长叹,如同呼唤着自己最喜爱的珍宝,痛彻心扉的感触毫不留情地撕扯着自己的神经。

    这是在她离开之后的一个星期,自己再次梦到的场景。

    “笃笃——”有节奏感的敲门声让他从过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十代目。”是狱寺隼人,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我可以进来么?”

    “请进,隼人。”换上和蔼的表情,仿佛刚刚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几乎以一种奇特的视觉,如同在这个房间里的第三人一样注视着一切。

    狱寺隼人照常和“自己”汇报着近阶段的各种家族状况,银灰色头发的青年俊美的面容沉静,薄薄的嘴唇抿着,一大串一大串冗长烦闷的汇报之词从那张嘴里吐露出来。

    自己知道,“自己”早已烦闷不堪,什么也听不进去,但是却怎么也不能表达出来,“自己”只能够面带微笑地迎接家族中所有成员担心的目光,用大空的包容和沉静,表现出一个BOSS必须有的觉悟,“自己”甚至不能够找一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如同一个孩子般大哭一场,无法发泄的负面情绪早就在心中累积着,累积着,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在长达二十多分钟的汇报之后,狱寺隼人终于停了下来,翠绿色的眼睛看了看自己最敬爱的人:“十代目……您真的没事么?”

    “没关系,让你们担心了……”看到“自己”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谦逊笑容,然后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信任的下属兼友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隼人。”

    “哪里的事情!为了十代目,这是我应尽的义乌!”银灰色短发的狱寺隼人响亮地回应来自“自己”的体恤话。

    “嗯,这里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自己”揉了揉额角,试图让神志更清醒一点,然后对狱寺隼人下达了委婉的逐客令。

    “是的,十代目。”似乎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嘴唇翕动,哑了声,狱寺隼人深深地一鞠躬,然后重新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等等……隼人。”同时正准备去隔壁的小隔间洗漱的人叫住了他,“帮我把阿武叫过来吧,到我办公室里。我有些事问他。”

    “……”狱寺隼人旋开门把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听到他的声音,“我知道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轻轻的阖门声,虽然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但是依旧疲惫不堪的身体顿觉酸软了起来,但是依旧坚持着走进了洗浴室,当冰冷的水扑打在自己的脸上的时候,隐隐作痛的神经才仿佛稍稍好了些。

    自己抬头看对面镜子里的人,青黑的眼眶,蓬乱的暖棕色发丝堆在脑袋上,同色的眼瞳中布满了血丝,通红一片,看起来有些可怖,下巴处也早已胡子扎拉,脸颊微微凹陷下去,不论什么时候都该神采奕奕的彭格列十代目,居然看起来憔悴如斯,让敌对家族知道的话,指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怪不得刚刚隼人的表情这么担忧,自己终于还是没能让那些人放下心……

    低下头,不再去看那张自己太过熟悉的脸孔。

    等自己洗漱完毕之后,重新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一头黑发的青年在敲响了门之后,出现在了眼前。

    从一大堆的公务中抬头,自己开口直截了当地问:“阿武,她还没有消息么?”

    黑发青年很干脆地摇头,沉默着,眉宇间是和自己相同的疲惫。

    虽说是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自己却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失落之情。

    往后狠狠一靠,大脑传来的巨大的痛楚仿佛片刻不停地刺激着自己,双掌合并,然后将自己的脸部表情完全遮盖,低低的,类似于抽噎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阿纲……你……”看到好友神伤如此,山本武的眼底掠过不忍心和欲言又止,但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阿武……我在继任这个位置之后,这是第一次,从开始走到现在的同伴的离开,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她……”沉闷嘶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咽喉出发出,仿佛被困在笼子野兽,低吼着抗争所谓的不公。

    “……可是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啊真的……很奇怪吧阿武,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后悔啊……”

    “为什么呢——阿武,我只是为了彭格列而已啊……这个彭格列是大家的,我只是……想要好好守护……”呜咽的声音,茫然无措,像是寻求着真理的单纯孩子,却又有某种说不出的残忍包含在里面。

    “阿纲你没有错,只是这一次牵扯到的,毕竟是她最爱的父母……”黑发青年犹豫着开口。

    “可是……可是……她爱我不是么?我也是她的爱人不是么?为什么……阿武……我爱她啊……”

    “……”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山本武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算了……”沉寂了半分钟左右,依旧维持着原来双手掩面的姿势,自己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接收到,明了了的黑发青年默不作声地离开这间办公室,顺便为自己带上了门。

    室内恢复了最开始的寂静,良久之后,放下了遮盖着自己面孔的双手,棕色的眼瞳中翻腾的欲、望和黑水让原本那种温润的气息冲淡到所剩无几。

    “……麻衣,是不是我太自信,自以为你对我的爱足够和你对你父母的爱,能够放在一个天平上称量……”放下了手,两眼无神地看着空茫一片的天花板。

    “……麻衣……你再不回来的话,再这样下去的话,那种空虚感……我……就要坏掉了啊……从心脏处一点点开始腐朽……呐,真的啊……我怕我会忍不住,将你狠狠地禁锢在身边,然后折断你的双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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