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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040

    夜。南宫寒垂首斜卧在紫檀美人榻上看折,偶尔抬眼一望,便再也不能移开视线。

    宫装的妙龄少女出神地凝视着书案上的七彩琉璃灯,娇小的身体倚靠着龙椅,艳色仿若画壁中描摹而出的飞天仙子,娟秀清丽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莲,引得他不自觉地放下手中奏折,再不想提起朱笔批阅。

    飞飞此刻精神全部集中在面前的饰物上,只是一味的好奇,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一张绝美的笑颜令阅女无数的南宫寒都看得喉结滑动。

    少顷,他白皙如玉的俊美脸庞染上点点异样色彩。

    身体忽然被人拦腰抱起,飞飞惊呼出口:“……皇上……别这样。”

    南宫寒不以为然,薄唇贴着她的耳廓,丹凤眼斜斜勾起,亲昵道:“又不是第一次,怕甚么?”

    飞飞红着脸低下头,原来南宫寒以为他们上次发生了关系,亏不得对自己突然的昏迷问都没问……猛地想起今晨给皇后请安时皇后所说的话,飞飞坚定地推开了他。

    “怎么?”南宫寒眯起双眸,轻抿的唇角笑容依旧优雅温柔,只是眼底却升起了淡淡的疑虑,“是谁同你说了什么吗?”

    飞飞垂下眼眸,低声道:“皇上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怕别人对我说吗?”

    南宫寒矢口否认:“怎会?”

    “真的没有吗?”飞飞忽然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苍白的脸上一双大大的含水杏眸魅惑人心,带着一点点雨润过后的失落和受伤。

    南宫寒笑意渐浅,却并未消失:“究竟是谁?”

    飞飞没回答,只是转身提着长长的裙摆离开了御书房,这里不是属于她的地方,那个叫做柒情绝的白发男人说得对,她要离开这,不能因为一个谎言将终生葬送。

    寝宫内,飞飞急匆匆地收拾行李,她相信南宫寒很快就会查出是谁对她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皇后会不会被惩办,她也顾不得别人了。

    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转身到屏风后面,飞飞换下了繁琐的宫装,又到梳妆台前卸下华美的首饰,忽然目光定在镜中一处,仔细看来,对着的是她的颈项。

    链子。

    是柒情绝留给她的那条链子。

    她明明没拿,此刻为何会出现在她脖子上?飞飞困惑地皱起眉。

    她和柒情绝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而她又究竟是谁?

    她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思来想去,能给她答案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解下链子,飞飞对着项坠轻声念了三遍柒情绝的名字。接着,她还未来得及舒缓心中因念他名字而产生的悸动,便见眼前白色光华闪过,他的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我早说过你会离开这里。”柒情绝随意地落座于她对面,雪衣加身,肤白如玉,俊颊似画。特别是眉心那一点嫣红朱砂,最为引人注目,也最为似曾相识。

    “我想知道你是谁,而我又是谁?”飞飞用很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柒情绝优雅地抿了抿唇,薄唇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剑刃上才有的寒光:“我以为你更想忘记。”

    飞飞别开头不再看他,一看到他她就心痛,心尖上像是扎了一根刺:“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自己是谁。”这种大千世界无处可去,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太难受了。

    “你真的想知道?”柒情绝远山眉轻轻蹙起,清隽的面孔似笼着一层奶白色的薄雾,看不真切。

    飞飞毫不犹豫地点头。

    柒情绝略微颌首,闪身离开,只留下四个字:“在这等我。”

    飞飞还真的很听话的在原地等他,也不担心南宫寒随时会来了,也不担心逃不出去了。

    当然,有了一个像柒情绝那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靠山,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柒情绝很快便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面镜子,悬空而立。

    说实话,飞飞还是不能习惯他这样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你回来了,可以告诉我了?”

    柒情绝黑睫低垂,将手中乾坤镜留与半空,随手布下结界,一语不发地凝视着镜中缓缓现出的画面:“你看完这些就知道了。”

    乾坤镜中所回放的是从他们的前世到今生的相遇与相处,包括在终南山上她的自杀,还有在灵霄会上她的受伤,以及在凌烟阁内为他挡下帝笙一掌而死。

    一切画面都鲜活的仿佛再度重演,飞飞看着看着便开始颤抖,直到最后,竟惧怕地蜷缩在了椅子上,眼神闪烁地望着角落,就是不肯落在柒情绝身上。

    柒情绝收回乾坤镜,不知不觉间,他已三次违反天条,两次用乾坤镜窥探天机,一次送飞飞重回轮回。看来天谴来临会更快了。

    “让你受伤,让你死,让你魂飞魄散,不是我本意,我只想你回来,做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柒情绝缓缓陈述自己心中所想,却不知这不过是给对方更大的打击。

    飞飞从椅子上下来,离他远远的:“孩子?”她轻声重复了一次,忽然笑了,转头望着他,眼中的悲伤令人不忍,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流出丝丝鲜血。

    “我从来都不是孩子,是你一厢情愿那么认为。”

    柒情绝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以为到此时,你应该释怀了。”

    飞飞不答反问,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躲避他的眼神,正面迎上去,微笑得体:“发生这么多事,司命星君难道可以释怀?”

    从第一世的慕轻霜到后来的乌鸦,再到今日的凡人,两生一世她都逃不过他柒情绝。

    “我……”柒情绝欲言,两片薄唇启开,却吐不出半个字。

    “原来司命星君也有语塞的一天。”飞飞轻笑,神态不端。

    柒情绝不动声息地移到她身边,低声道:“你怪我了。”

    飞飞没有躲开他,反而自动自发地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与自己掌心相对,血丝印在他手上,凉凉的,有点腥味:“柒情绝,你手上有血。”松开手,扳回去给他看,“是我的血。”

    柒情绝用从未有过的困惑眼神看向飞飞,这一刻他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你走吧。”飞飞忽然后撤好几步,背过身去冷声道。

    “什么?”柒情绝只觉是自己听错了。

    “你走吧,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两辈子已经够了,这辈子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还要留在这,留在南宫寒身边?”他以为她知道了一切会更加迫不及待地离开。

    飞飞懒懒地回眸一笑:“做皇帝的女人,享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什么不好吗?”

    至此,柒情绝与飞飞的二度见面彻底结束。飞飞开始重复前几日的生活,但每每都觉得有人在暗处观察着她,用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困惑眼神。

    而对于南宫寒闭口不提的皇后娘娘,飞飞也很乖巧地只字未言,他既然不想把将一切实情告诉她的皇后办了,那她又何必参合这趟泥水?她并不喜欢他,留在这里只是自暴自弃,也算是权宜之计,至于他要不要为她做什么,她还真不在乎。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眨眼间冬日已至,柒情绝真的没有再出现在飞飞面前,但每当飞飞被南宫寒“侵犯”,便总会有莫名的冷风将他吹晕,而第二天醒来,他便以为什么事都办过了。飞飞知道,这都是柒情绝的所作所为。

    她以为这一切都会重复过下去,直到她死去,因为她的耐性和脾气已经磨平了,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笑得不真心,哭也流不出眼泪,除了叹气,她能做的只剩下发呆。

    直到有一天,在南宫寒想要对她做什么时,那道冷风再也没有吹起。那时她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皇上,我有点累了。”飞飞推开南宫寒,低声说道。

    南宫寒先是一愣,随即便很解风情的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那你好好休息,朕去御书房看折子。”

    “恭送皇上。”飞飞行礼赶人,面上无悲无喜。

    南宫寒抿了抿唇,他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知道这个女子看似顺从,实则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种与其他女人极致的反差令他沉迷,是以数月来伴她左右,甚至盼望她可以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可惜的是,孩子这东西他不想要时总是来,想要了却不来了。

    负手离开,南宫寒的背影在落幕夕阳下显得萧索无比,飞飞远远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孽缘。

    南宫寒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喜欢折磨人,对每一个人都时好时坏,唯独对她一直都很好。他就好像很没安全感的孩子,爱不起,更怕受到伤害。他最喜欢的便是看那些女子在他的宠爱和惩戒下开怀难过,大起大落,那种感觉对他来说最是有趣。

    飞飞心里清楚这些,自然不会在他身上白费感情,她现在只是有些困惑,一直无处不在的柒情绝,今天为什么没有出现?

    其实她并不是很确定守着她的人就是柒情绝,但除了他又会是谁呢?皱眉望向如钩新月,飞飞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天际北方,北斗七星上首星晦暗,与其他六星相比仿若石子,毫无生气。

    飞飞心里莫名一紧,想不通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对他放不下,干脆直接躺床上睡觉。眼不见心不烦,但愿明天起来不会再想他。

    这一次柒情绝的消失似乎是真的消失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她再也没感觉到有人在暗处偷偷打量她,也没有人再替她为南宫寒的邀寝解围。

    终于,她一次次的推诿引起了帝王的怀疑,南宫寒将她扣在床上,再不允她拒绝。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与往日完全不同,毫不见半点温柔和蔼,丹凤眼斜勾而起,是不同与柒情绝的异样冷漠。

    “没有。难道皇上想让我记起什么?”飞飞淡淡地回望着他。

    南宫寒露出一个白开水似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便取悦朕。”

    说着,便吻了下来。

    飞飞闪躲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她拼命挣扎,不知怎的,就是不想与除了柒情绝之外的人发生关系。然而,这一次却再不像过去,南宫寒没有再迁就她,她现在不过是一介凡人女子,力气小的可怜,莫说拒绝,便是稍一反抗便会被扣得更死。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飞飞绝望了,也认命了。或者这就是她下半辈子的人生,这一生她不再是妖,也不是仙,而是一个人。却依旧,身不由己。

    然,事情的发展总是峰回路转,当你以为不会有意外发生时,意外总是会发生。

    南宫寒再次昏倒了,只是迷倒他的不是柒情绝,是另外一个让飞飞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苍雪。

    “苍雪姐姐?!”熟悉的呼唤脱口而出。

    苍雪绝美的身姿现于纱帐之外,略带嫌恶地瞥了一眼沉睡的帝王,再看向飞飞的眼神,便戴了一丝轻贱:“你活着,他永远都不会死心。”

    莫名其妙地一句话,说完便朝飞飞打来,飞飞哪里闪躲得了?人家是神仙,她只是个凡人,她只有受死的份。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愿意让她死,这次挡在她在面前的依旧是个意外的人,白无涯。

    “司禄星君?”如果洛冰和段蓝泉再来的话,那人可就凑齐了。

    只是……少了云珂和持恩。思及此,飞飞黯然低头。

    “我以为你下凡来是行善的,却不知是作恶。”白无涯将飞飞护在身后,看着苍雪的眼神很冷。

    苍雪凄美一笑:“我还能做什么?如今星君被缚诛仙台全都是因为她,难道我替星君报仇也有错吗?!”

    “你说什么?”飞飞听见诛仙台三个字皱起了眉,“你说师父在诛仙台?他怎么了?”

    这个问题白无涯觉得飞飞有必要知道,遂转过身解释道:“当日你中了帝笙一掌,三魂七魄被打散,掌门师兄违背天条令你重回轮回,投胎做人,自己却受了天谴。”

    “天谴?”飞飞心上一颤,不想理会,却无法漠视。

    “天帝命人将掌门师兄关押在诛仙台,即日处斩。”白无涯无情道出事实。

    苍雪的泪水不断落下,她等了一辈子,等不到他一个侧首,而这个女人得到了,却还不珍惜,她现在只想杀了她,哪怕之后自己也会死。

    “苍雪,你百年修行,切莫做傻事。”白无涯好心提醒。

    苍雪却不在意:“为了星君,我便是灰飞烟灭又如何?”

    飞飞一怔,过去的她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时至今日,她还能对柒情绝做到这样吗?

    “飞飞,我有个不情之请。”白无涯忽然开口,诚恳地看着她,“我求你去见掌门师兄一面。”

    “见他?”飞飞呐呐道,“可他未必希望见到我。”在这个时候。

    “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肯回到掌门师兄身边,他就会高兴的吧。”白无涯迷茫地望向天际北边,北斗首星依旧晦暗无光。

    飞飞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我以为我们没关系了。”

    “没关系?”苍雪眼睛发红,“你们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改变,这是命数,你就是个灾星!”

    “……”飞飞望向她,不解这个当初温柔如水的女子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苍雪,够了。”白无涯呵斥她。

    苍雪却没有停口:“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守在星君身边,哪怕是和他一起灰飞烟灭,只要是他,苍雪无怨无悔。可为什么!为什么星君到现在心里想着的还是这个女人?!她有什么好!?”

    想着她?许久不见,苍雪都会说笑了,飞飞听着这个“笑话”,笑出了声。

    白无涯眼神难懂地睨着飞飞,竟然赞同了苍雪的话:“飞飞,掌门师兄他……是喜欢你的。”

    “你说什么?”飞飞装傻,“我听不懂。”

    白无涯负手叹气,“相爱就一定会有伤害,有些最好的东西都被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地方,若非走到最后,也许永远都不会发觉,也不会明白。”

    飞飞低下头:“一个人连亲人死了都可以恢复如常,虽然需要时间,但也证明了这世上没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可是掌门师兄没有时间了。”白无涯看向飞飞,眼中有什么东西坚定地不容置噱。

    天庭,诛仙台。

    薄雾弥漫,灰暗苍茫,空气稀薄污浊,全不似天枢宫那般清新怡人。

    飞飞立在大门外,握紧了双拳。

    “进去吧。”白无涯推了推她的身子。

    飞飞不知所措道:“我不知道我进去可以做什么,也许你们会错了意,他这一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便是我。”

    “不论如何,你进去了便会知道。”

    诛仙台内。

    柒情绝端坐于玉几之前,自斟自饮。久不见光的脸颊苍白如纸,因饮酒而慢慢泛起淡淡的绯色,像一朵盛开的红莲。他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微微眯着眸子望着远方,时而蹙眉时而微笑,完全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直到飞飞停步与他身前,他才猛地回神,本是淡淡的目光待看清来人是谁时,转为震惊。

    白玉酒樽倒地,“啪嗒”的清脆响声贯彻整个大殿,污浊迷乱的薄雾渐渐散去,两人相隔不到一米远。

    “飞飞……”柒情绝微微启唇,吐出这两个字时竟然是颤抖的,他似乎觉得自己是喝多了在发梦,看到的全是幻想,便又展颜一笑,自语道,“好……你回来了,真好。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说话时,他的眼睛里带着一堪即破的脆弱和暗伤。

    飞飞望着他,无法移开视线。他褪去了华丽光鲜的衣着,只穿着件长长的麻布白衫,当然还是白色的。他席地而坐,雪色长发披散而下,用白纱系住,面带淡笑,双眼缓缓闭起,复又睁开,捡她还在,猛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你?”他的话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飞飞觉得这一刻自己已和他角色互换,但这种置换让她心酸无比:“是我,我回来了。”

    我有两颗心,一颗用来痛苦,一颗用来原谅。

    “你走。”柒情绝冷不丁冒出这两个字,慌张地别开视线,侧身对着她,故作冷漠道,“你还回来做什么?这已经不需要你了。”

    飞飞微笑着,却也蹙着眉:“我认为现在才是最需要我的时候。”

    柒情绝忍不住去看她,这么多天的思念令他快要发疯了,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只有师徒之情,这个做过他妻子、做过他徒弟、为他生死轮回过的女子早就深深住进了他的心里,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而当他终于肯面对现实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走吧,寻一个对你好的人,好好过下去,投胎转世,重生,不要再记得我。”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飞飞对柒情绝的话恍若未闻,拾起他掉落在地的酒樽,自己倒了一杯饮下,轻声问:“不知道诛仙台诛仙是一副如何盛况,司命星君可不可以告诉我?”

    柒情绝头也不回抬步就走,他必须在还来得及挽回之前找人送她离开。

    “司命星君要去哪?带飞飞一起去吧。”飞飞自他后腰处抱紧了他,面无表情,除了眼底微有波动外,再瞧不出什么。

    似乎自从她成了人以来,她的情绪便很少有波动。她与柒情绝之间完全转换了位置,这次倒轮到他激动难抑了。

    “你想让我说几次,若你还念及过往师徒情分,就立刻离开这,回凡间去!”柒情绝说话时浑身都在颤,声线很高,引得飞飞不禁侧目。

    她轻抚过他俊美如神祗的脸庞,淡淡道:“司命星君不愿意告诉飞飞也没关系,飞飞私以为,诛仙台诛仙,应是很美的。”略顿,思忖道,“就是不知会不会痛?”

    柒情绝欲言,却被一阵大笑打断,是天帝。

    “小丫头,你将仙界想的也太过儿戏,你当真以为,你想留便留,你想走便走吗?”天帝轻抚长须自薄雾后现出身形,身后跟着一大帮神仙佛尊,包括白无涯、洛冰还有段蓝泉等等。

    飞飞俏皮地笑了:“司命星君,这下真的走不了了。”

    柒情绝一语未发,只是将她护在了身后。

    “掌门师兄……”洛冰情不自禁唤出口,待见到飞飞,眉头一皱,却也不似过去那般仇恨,只是碍眼地闪开了目光。

    “想不到时至今日,司命星君身边还是有诸多仙友支持啊。”天帝笑得不明思议。

    “天帝,掌门师兄他千年来为天界不辞辛劳无怨无悔,即便是犯了错,也……”

    天帝打断白无涯的话:“怎么,司禄星君觉得朕不近人情?”

    “天帝非人,自不必讲人情。”段蓝泉插完话一拢金色袍袖,对于这个问题还有点补充,“但人尚有情可言,天帝乃仙神之尊,定不会比人差了去。”

    好一招将军。天帝似笑非笑地睨了段蓝泉一眼:“怎么朕觉得,今日众仙家会都开口为司命星君求情呢?”

    这场面太过意料之中,天帝甚至都提不起兴趣了。但大家却还是不厌其烦地开口为柒情绝求情,言辞中无非就是柒情绝有多么多么大的功劳,就算有错也可功过相抵。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如此,柒情绝他才必须死。

    又或者说,不能留于天上。

    功高盖主。

    天帝毕竟是天帝,他虽然不想留下柒情绝,但不能不顾众仙家的面子,一意孤行是可以的,给人落下把柄就不好了。

    “也罢。”他话锋一转,“莫要把朕说得像是真的不如凡人一般,朕今日便讲一回情,饶过司命星君一死。”

    柒情绝怔住,仿佛不认识了一样看向天帝。飞飞心里一喜,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柒情绝的手。柒情绝收回视线望着他,她愣了愣,低下了头。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天帝的后话大家都猜到了,却不知结果并不比死好多少。

    一辈子。

    他们只有一辈子。

    凡间,山林中一栋茅草屋外,飞飞与柒情绝面对面站着。

    天帝只给了他们这一辈子,今生过完,两人都将永不超生。

    自此,再无以后。

    “值得吗?”柒情绝轻叹着开口,他是本将要死之人,何必为了他毁了代代轮回?

    飞飞转身望向万山重重:“没有值不值得,既已做了,我便不后悔。”略顿,她低声问道,“司命星君今后,有何打算?”

    司命星君?柒情绝眼若含烟,波动潋滟间微微闭起,眉心一点朱砂已成殷红印记,再不晶莹:“如今你我皆是凡人,一世为人便永不超生,你又有何打算?”

    飞飞微笑着,并没回答他的话。

    打算?她又能有什么打算?时至今日,她就算有什么打算也都没了。

    “你会留下吗?”见飞飞不语,生性冷情的柒情绝竟然补充了一句。

    飞飞还是不回答,轻蹙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柒情绝上前几步,面孔不断变换,灿烂的晚霞映衬着他如玉的面孔,清隽中泛着极为雅致的光华:“飞飞?”他用很柔的声音唤她。

    飞飞心尖一颤,情不自禁睨向他,他此刻褪尽铅华与她平起平坐,竟让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忐忑。

    “我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躺下休息。”言中之意便是不想再说。

    柒情绝哪会听不出她的意思,但他却故作不知,拧眉望着夕阳,长舒一口气道:“飞飞既然累了,那师父便送你进屋休息。”

    这片世外桃源是白无涯等北斗星君为他们寻的,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天界一行后,人间已不知过了多少年岁,飞飞落座于床边,想起皇宫中的南宫寒,心里揪了一下。

    或许今日的帝王,已不再是他?但这些……已和她毫无关系了。

    抬眼,柒情绝依旧站在身边,她试探性道:“司禄星君似乎并为替我们准备够充足的房间?”

    柒情绝抿了抿唇,虽已不再是神仙,却美貌依旧。尤其是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清俊气质,很容易便让人由内而外生出阵阵寒气,直至心尖,冻得人身子颤颤。

    “只此一间。”他缓缓道出四个字,摆明了告诉她他没可能离开。

    飞飞站起身,点头道:“司命星君早点休息,飞飞告辞。”

    告辞不等于告退,告辞是再见的意思,柒情绝听得出她话里有话,连忙地追出门去,拉住了她的手:“你要走?”

    飞飞没回头,只是略微颌首。

    “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总之不会在这。

    柒情绝紧蹙眉头,不解道:“你为何要走?”

    飞飞笑了,转头问道:“我又为何要留下?”

    因为她寻上了天界,因为她与他都只剩下这辈子,因为她一直都喜欢着他……心里道出这些理由,柒情绝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字。他垂下头,手却不松开。

    “司命星君请松手。”飞飞这时还很有礼貌。

    柒情绝却恍若未闻:“能不能别走?”

    一头白发,一身白衣,柒情绝就像一朵雪花,落入飞飞眼里,冰得她想要掉眼泪:“司命星君觉得呢?”

    “我已不再是司命星君,你可直唤我名讳,亦可像过去那般,唤我师父。”

    “你早已不再是我师父。”飞飞似乎很在意这个,当下便言辞激烈的强调。

    是啊,他们早已不是师徒了,从凌烟阁一战后,他们就脱离了师徒关系。柒情绝抿起唇角,黑白分明的寒眸里荡着点点笑意,竟有半分讨好的意思:“别走,好吗?”

    凡人的一生有多久?匆匆几十年,如流水般眨眼不见。何必为了过去的恩怨,辜负短暂芳华?

    “司……柒公子究竟想说什么?”飞飞念着柒公子三字,只觉异常咬口。

    而柒情绝的脸上笑意则加深了不少,听着这叫法,他心上莫名悸动:“寻得青山吉穴二处,可泽子孙世代,飞飞……可愿与我共赴”

    漫天青草碧丝之下,落日余晖照亮山间,年轻女子的脸上带着半分惊讶半分不解,俊美男子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似乎很专心地在等待答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飞飞的声音瞬间冷若冰霜,面上也无半点表情。

    柒情绝却全当做未见,复而又道:“飞飞,这最后一生,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飞飞遥望天际,眼中满是迷茫和慌乱,她想逃离,却在下一刻被柒情绝抱在怀里。

    “嫁给我,好吗?”

    ……若倒退回当初第一次相见,飞飞绝不会想到柒情绝会有向她求亲的一天,可现下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强推了他一下,转身就跑。

    柒情绝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可即便已不再是神仙,却仍是个盛年男子,飞飞怎么能跑得过他?不多会,她便被他重新拥在怀中。

    “放开我!”飞飞说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脸上却不争气泛起绯色。

    柒情绝干脆将她拦腰抱起,朝茅草屋内走去。

    跨入房内里之前这一道,飞飞不停的拒绝,奈何柒情绝却好像铁了心般无视她的话语,自顾自将她放到床上,素手一扬,门窗应声而关。

    法术不在,武功还是在的。飞飞这时竟还抽出了心思想这些。

    “你想干什么?”飞飞被柒情绝深刻的眼神盯得额头发紧,故意硬声喝道。

    柒情绝也不恼,一双望不到边际的黑瞳里闪过丝丝黯芒,飞飞瞧着,脸更红了。

    那种神情并不陌生,是在灵霄峰那一晚,他眼中曾有过的。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告诉我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好么?”

    当求亲的话第三次出口,飞飞彻底失神了,这不就是她曾经想要的吗?为什么到了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究竟在怕什么?只剩下一辈子而已,过完就再无来生,两人都会如飞花般散尽天下,她究竟还在顾忌什么?

    在飞飞沉默的间隙,柒情绝低下头,薄唇贴着她白皙的脖颈,呢喃道:“可以么?”

    飞飞呼吸一窒,本能的后撤身子,却被他一掌按住后腰,无法动弹。情急之下,她只好以话掩饰紧张:“不,我不嫁。我便是命运多桀一杂草,我谁也不会嫁的。”

    不嫁便不嫁,只要留在他身边,便是无名份也算永恒。柒情绝无可不无可的吻上她的耳垂,整个人伏在她身上,亲昵的动作明显表示了接下来他要做些什么。

    飞飞急坏了,眼睛红红的,双臂撑在他胸前,推拒着:“你……你别这样。”

    柒情绝却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拒绝,只是又问了一遍:“可以么?”这次问的,显然不是可不可以嫁给他。

    飞飞脸烫得很,她侧过头避开他的亲吻,急促地喘息,暗恨自己的不争气,轻易便被他撩拨的心神不宁。

    “我要走了。”

    明明被固在身下,却还口口声声说要走,是不是天下女子尽是如此口是心非?柒情绝垂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的侧脸,白皙而光洁,成熟女子的韵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已完全不似初见时那般少女风姿。

    莫名的,他喉头一紧,喘了口气。

    “走开啦。”飞飞耳边不断传来他渐渐加重的呼吸,不适地开始挣扎。

    柒情绝稍稍用力禁锢着她,眨眼间吮上了她的耳唇,只听飞飞嘤咛一声,整个人化作一滩春水,融化在他怀中。

    他忍不住轻轻一笑,笑声悦耳动听,却引起了飞飞的不满。

    “放开我!”她紧蹙眉头,语气狠烈,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柒情绝失落地低头看着她的脸,她就算不肯正眼看他,余光却也可轻易瞥见他的神情。他那从不曾沾染半点世俗情谊的清俊脸庞上,竟带着一股让她见了便再也无法拒绝他的悲伤。

    “我知我有错,我亏欠你太多,如今我万年修行毁于一旦,我也并不在意,只要与你在一起,一世欢愉也抵过一切。”低沉略带沙哑的诉说在耳边响起,飞飞晃了晃神,直觉是自己听错了。柒情绝怎会说出这种话?

    “飞飞,从开始到现在我知道你很累,可我已尽我所能偿还你,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你到底可愿给我机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突然转变会令对方疑惑,柒情绝干脆补充了一句。

    飞飞愣神许久,冷笑着反问:“你又可曾真正给过我机会?”

    ……没有。柒情绝闭起双眸,眼角似乎闪烁着几滴晶莹。

    可惜飞飞并没看到。

    她继续侧着头道:“你第一个错误是辜负我,第二个错误是让我有机会意识到,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

    柒情绝不语,睁开眼木讷地看着飞飞,若非如画的眉眼在昏暗中依旧清晰可见,飞飞真的要当他已身在魂飞了。

    “你看着我干吗?”飞飞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情绪被他的注视轻易瓦解,衣衫下的素手忍不住握起拳头。

    柒情绝依旧不眨眼睛,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惊得飞飞彻底傻了。

    他说:我爱你。

    飞飞不敢相信,呐呐道:“不、不是这个吧,你、你是不是想说别的……”

    柒情绝这下眨了眨眼,想了半天,开口:“我……还是爱你。”

    飞飞开始往床里面缩,突然来到的表白令她措手不及,一切理智顷刻间消失,她现在只想躲起来,不想面对。

    柒情绝任由她缩到角落,本来清冷的气质在望着她时似乎点着了火:“不知怎么回事,一日见不到你,我的心里便不安宁。”

    飞飞捂住耳朵,再听下去她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真的会动摇。

    “我知你心里怨我,恨我。可人生便如清水,平淡无味却又必须。你我如今在一起,心中应在乎的并非将来,也非过去,而是现在。未来虚无缥缈,何不珍惜如今拥有的每一天?”柒情绝无法控制地说着心中所想,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只怕现在不说,将来再也没机会说,“现下,我只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永远……”

    上前,倾身拥住飞飞颤抖的身子,柒情绝轻轻吻着她的发,疼惜道:“真好,人回来了,情也找到了。”

    飞飞被他拥在怀里,咬唇苦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哭出了一声,她这一哭,柒情绝便慌了。

    “怎么了?”柒情绝像是从未见过她哭一般,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是不是不愿我碰着你,我不碰你便是,你莫哭。”说着,他吹了吹她的眼角,含着幽香的温热气体打在她颊上,她听到他小心翼翼道,“飞飞,你莫难过,也莫哭,为师再不说,再不欺你了。”

    “为师”二字彻底击溃了飞飞的防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忘了心里的决绝,只这一刻想忠于内心,抛弃前嫌,与他相拥。

    突如其来的失而复得令柒情绝欣喜若狂,他怜惜地吻着她的脸和脖颈,将她每一滴泪都吮入口中,片刻后微一蹙眉。好苦。

    眼泪本该是咸的,奈何她的却很苦?柒情绝心里愧疚无比,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而后觉得还不够,把她平放床上,认真仔细地亲吻着她的双唇,呵护备至。

    飞飞闭着眼,感觉到唇上两片冰凉细心描绘着她的轮廓,心里滋生出一种熟悉的甜蜜,那就好像一切并未发生之前,他们在一起时那股轻松恬淡的温馨。

    “唔……”忽然被撬开牙关,飞飞抵触地蹙起眉头,轻轻推了推他。

    柒情绝并未因此停止动作,带着冷香的舌探进她的秘密禁地,一点点从她那汲取芳香,填补内心的那股莫名渴望。

    飞飞脑子迷迷糊糊地,想要拒绝,却又连双手该放在哪都不知道。当她总算找到了一处,却是落在了柒情绝的小腹之下,一处昂扬的物件上。

    飞飞一惊,脑子清醒了些,双眸圆睁,不明白怎么就进行到了这一步。

    柒情绝吻够了,退至她胸前,轻轻拉开她的外衫,忍耐地抬首睨着她,不知第几次问出了那三个字:“可以么?”

    为什么要问!?!?飞飞现在只想掐死他。

    许是感觉到她抱怨的怒火,柒情绝抿唇一笑,轻轻一扯便将她雪白长裙和亵衣尽数褪去。

    “啊……”飞飞惊呼一声,本能的去遮掩身体,却又见身上之人稍稍起来,将自己的衣衫也褪去放到了一边。

    床帐落下,一室暧昧。

    “我……”飞飞缩了缩脖子,面红耳赤地去拉被子。

    柒情绝也不拦她,任由她将自己包成蚕蛹。

    飞飞闷了半天,偷偷抬眼看他,立刻满眸冒火,欲火。

    他……他竟然□地躺在她一侧。

    这……这人真是她那位清高得好比白莲的师父吗?

    “飞飞。”许久,柒情绝低唤了她一声,沙哑而婉转,似含着千般柔情,万般蜜意。

    飞飞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将头埋进被子里,被子外却传来他低低的倾诉,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她讲,而她一句都听不见了,只感觉得到心跳如雷,耳朵被轰隆隆的响声占满,想要伸出脑袋听个真切,却又不敢。

    可柒情绝说这些就是想让她知道的,她不出来他岂不是白说了?他干脆将被子一掀,也躺了进去,滚烫的身体贴到她的时,她浑身一震。

    “师、师父……”脱口而出的呼唤在她反应过来后令她更加羞怯,只能搓着手中被褥,拧眉低头。

    柒情绝不动声息地微笑,没必要在这时再说什么,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循着淡淡清香,一路吻上她的颈项眉眼,最后落在唇上,两人都有点难以呼吸。

    “别再恼我了,好不好?”柒情绝动情的声音如丝绸一般滑而深远。

    飞飞再变也始终不过是个满心倾慕与枕边人的女子,更何况她的心从未变过:“我……有哪里会真的恼你。”半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柒情绝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心上巨石直直落下,伸手便将佳人揽入怀中,低声道:“你快快好起来,以后我再不闹你,我们……便做这凡尘普通夫妻,一世足够。”

    飞飞抬眼望他,眼角已湿了一片。

    说不喜欢他是假的,爱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又怎么会真的放得下呢?更何况,他们连轮回转世都再没机会,只这一辈子互相拥有,又如何不想珍惜?

    她为了他受尽苦难,他又何尝不是以万年修行和天界高位做了代价呢?

    算起来,他失去的那些东西,远远要比她的重要得多。

    情之一字,不过你来我往,若他有心,那她的付出便有价值,若他至最后仍无心,那她的付出只是一文不值,算到底,究竟谁负谁,哪又能算的清?

    闭眸主动吻上那思念已久的清俊脸颊,飞飞长舒一口气,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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