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下】明天篇A:弱水三千
我是明天。没有什么特别，一个名字而已。
三个小时的电影印上落幕的字眼，孔情深早已在听不懂的英语声中沉沉睡去。她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一部任何不关情爱的片子对她来说是奇怪的存在，但她又可以几百集几百集一集不落地去追那些没有营养的肥皂剧。
一点多了。我把电视亮度调暗，声音调低到最适合摧人入睡的音量，但大脑仍旧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失过眠的人都知道，夜阑静处的清醒是种折磨，等待天明，等待明天。
不要惧怕明天，因为，你就是明天。我突然想起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夜阑静处，回忆也是折磨。
“你怎么还没睡？”孔情深的声音突然很清晰地响了起来，我刚才明明还听见她在欢快在打着轻酣。
我刚走进回忆的思绪马上被拉了回来，转头看着她，她已经坐了起来，神态很清醒，一点刚睡醒的朦胧迷糊都没有。
“恩，快了。”
孔情深关了电视：“开着电视开着灯，怎么睡得着？一点多了！”
“我习惯了。”我又开了电视，那嗡嗡的声音让我感觉很安稳。
“你啊，一堆奇怪的习惯。”孔情深又躺了下去。
“你睡你的。”我看也不看她。
孔情深的轻酣声已经又响了起来。
我笑了，差点忘记孔情深有这毛病，半夜三更跟诈尸似的。
短消息的灯光闪了闪。我一看是丁蒙的：睡没。
我回他：没有。
他很快打来电话，我起身去厕所接。
“这么晚了还没睡？”丁蒙问我。
“那我睡了。”
“别——这就是习惯性一问么，你非得跟我抬杠么？”丁蒙不开心道。
“情深在我这。”
丁蒙压低了声音：“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方便讲话？”
“她睡着了。”
“你们俩女的倒是很好呢，你一回来就拼命往一张床上挤，这不公平！”丁蒙没事找事的发表抗议。
“得了。”我觉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娘们。
“哼，哼，我刚从外面回来，想起你么给你打个电话念一念。”
“我不喜欢总听到别人提从前。”我跟丁蒙除了以前的旧时光，也没别的喜怒哀乐好念的，他一说要跟我念一念，我就怕他要跟我翻老黄历。
“我没想跟你念从前，你以为我是老头子，没事就想以前。”丁蒙不满。
“那你念。”
“最近烦心事多，也不知道找谁念念，好像谁都不适合。你回来了正好。”丁蒙好像真的有很多心事呼之欲出。
“贤妻新子，家富有余，为赋新词强说愁。”丰衣足食，丁蒙你还能有什么烦恼。
“哎，说穿了就是矫情，你说我怎么那么贱啊……”
“定位非常准确么。”我嘲笑他。
“也就你个明二这么说说我。你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丁蒙有点想跳起来吼的意味。
“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一个妹子——”
“丁蒙，你有老婆，她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我提醒他。
“我知道，我没有不爱我的老婆，我很爱郭靖的。”丁蒙强调说。
“那就没有妹子的事。”
“哎，但是咱们也不能因为不想而抹杀掉这个事实……”
“什么事实？”
“就是我在为一个妹子苦恼的这个事实。”
“结婚了就收心，没收好心，就别害人家。”
“哎，我也不想——咦，我说你个明二怎么就是绕不过弯来？我没出轨啊，也没半点对不起郭靖啊，法律没规定不准我对别的妹子动个心弦什么的吧？”
“动什么心弦？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对别的妹子什么心弦？”
“那我也阻止不了嘛，你知道，我就是这么个心软的人。”
“心软跟多情是两个概念。”
“我明明都是从心软开始的……哦天哪，我知道，我这都是在自找烦恼，可是明知道不应该但又控制不住，谁能救救我。”
白天看起来还挺有掌控力的丁蒙，半夜无眠也还是像以前那样是只找不着方向的瞎苍蝇，他曾经戏言，自己的红尘根无论年岁或者阅历都不会断得干净，看来这是真的——同时我也相信，丁蒙对自己的定义经常丝毫不差。
“丁蒙，知足吧。”虽然我不认识郭靖，但我知道她很爱丁蒙，而且非常执着。
丁蒙也沉下语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明二，我是知足的。我对郭靖没有变过，只要她喜欢我的我都会尽力给她买，看到好玩的笑话我都会存起来念给她听，逗得她哈哈大笑。我也从来不会因为吵架或者冷战而想过去做任何有可能破坏我们感情的事——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对别的女孩子产生好感，世上这么多好姑娘，总会有一个对你的口味，让你觉得与众不同的喜欢。”
我突然觉得心灰意懒，一股黑灰的悲伤在燃烧绽放，我尽量压下眼中升起的湿热，平静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丁蒙笑了：“这句话。我记得我第一次加你QQ的时候，你的个性签名就是这句。”
我擦去镜面满满的雾气，露出这张清冷憔悴的我的脸：“可笑的是，从一而终，都是谎话。”
“明二，我特别不愿意从你嘴里听到这么丧气的话。”丁蒙总是这样劝告我的，“快点把这些阴暗的情绪去掉。”
“苏庭庭过得怎么样？”
丁蒙没觉得话题转得生拗，很自然的说：“还好吧，前几天我看她的微博，好像欧洲各国各国的在玩，偶尔写点骚客的话，总之还是挺自在的。”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恩，其实很多年都没有联系，只是我在默默关注她而已拉。倒是丁小宝出生之后，突然就感觉又放下了很多，可能又多了一层不可能，才愿意面对现实吧。前几天她还给我发了信息，问我家小宝多大了之类的，说要给他买衣服。”
“郭靖知道不？”
“她知道庭庭要给小宝买衣服的事，尺寸还是她报的。但她不知道我一直有在悄悄关注庭庭这件事。”
“她还一个人？”
“应该是吧，有没有男朋友不知道，反正没嫁人就是了。不过像她这样的性格，到哪里都不会让自己一个人的。”丁蒙语调酸涩地说。
我在回忆里找寻着关于苏庭庭的信息，只记得她当时的模样，一米五五左右的个头，黑色的头发，梳着短短的马尾。此后很多年，丁蒙一直身边围绕着的女孩子都像是苏庭庭的影子，差不多的个头，差不多的发型，差不多的气质，但没有一个能取代得了苏庭庭在他心目中的位子。
最后丁蒙娶了郭靖，一个与苏庭庭全然不同的女孩子。
感情与生活，是完全分化的两个世界。感情的世界你可以骄傲成狂，但现实生活里除了低顺，所有的抗争都无效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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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多了。我把电视亮度调暗，声音调低到最适合摧人入睡的音量，但大脑仍旧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失过眠的人都知道，夜阑静处的清醒是种折磨，等待天明，等待明天。
不要惧怕明天，因为，你就是明天。我突然想起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夜阑静处，回忆也是折磨。
“你怎么还没睡？”孔情深的声音突然很清晰地响了起来，我刚才明明还听见她在欢快在打着轻酣。
我刚走进回忆的思绪马上被拉了回来，转头看着她，她已经坐了起来，神态很清醒，一点刚睡醒的朦胧迷糊都没有。
“恩，快了。”
孔情深关了电视：“开着电视开着灯，怎么睡得着？一点多了！”
“我习惯了。”我又开了电视，那嗡嗡的声音让我感觉很安稳。
“你啊，一堆奇怪的习惯。”孔情深又躺了下去。
“你睡你的。”我看也不看她。
孔情深的轻酣声已经又响了起来。
我笑了，差点忘记孔情深有这毛病，半夜三更跟诈尸似的。
短消息的灯光闪了闪。我一看是丁蒙的：睡没。
我回他：没有。
他很快打来电话，我起身去厕所接。
“这么晚了还没睡？”丁蒙问我。
“那我睡了。”
“别——这就是习惯性一问么，你非得跟我抬杠么？”丁蒙不开心道。
“情深在我这。”
丁蒙压低了声音：“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不方便讲话？”
“她睡着了。”
“你们俩女的倒是很好呢，你一回来就拼命往一张床上挤，这不公平！”丁蒙没事找事的发表抗议。
“得了。”我觉得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娘们。
“哼，哼，我刚从外面回来，想起你么给你打个电话念一念。”
“我不喜欢总听到别人提从前。”我跟丁蒙除了以前的旧时光，也没别的喜怒哀乐好念的，他一说要跟我念一念，我就怕他要跟我翻老黄历。
“我没想跟你念从前，你以为我是老头子，没事就想以前。”丁蒙不满。
“那你念。”
“最近烦心事多，也不知道找谁念念，好像谁都不适合。你回来了正好。”丁蒙好像真的有很多心事呼之欲出。
“贤妻新子，家富有余，为赋新词强说愁。”丰衣足食，丁蒙你还能有什么烦恼。
“哎，说穿了就是矫情，你说我怎么那么贱啊……”
“定位非常准确么。”我嘲笑他。
“也就你个明二这么说说我。你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丁蒙有点想跳起来吼的意味。
“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一个妹子——”
“丁蒙，你有老婆，她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我提醒他。
“我知道，我没有不爱我的老婆，我很爱郭靖的。”丁蒙强调说。
“那就没有妹子的事。”
“哎，但是咱们也不能因为不想而抹杀掉这个事实……”
“什么事实？”
“就是我在为一个妹子苦恼的这个事实。”
“结婚了就收心，没收好心，就别害人家。”
“哎，我也不想——咦，我说你个明二怎么就是绕不过弯来？我没出轨啊，也没半点对不起郭靖啊，法律没规定不准我对别的妹子动个心弦什么的吧？”
“动什么心弦？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对别的妹子什么心弦？”
“那我也阻止不了嘛，你知道，我就是这么个心软的人。”
“心软跟多情是两个概念。”
“我明明都是从心软开始的……哦天哪，我知道，我这都是在自找烦恼，可是明知道不应该但又控制不住，谁能救救我。”
白天看起来还挺有掌控力的丁蒙，半夜无眠也还是像以前那样是只找不着方向的瞎苍蝇，他曾经戏言，自己的红尘根无论年岁或者阅历都不会断得干净，看来这是真的——同时我也相信，丁蒙对自己的定义经常丝毫不差。
“丁蒙，知足吧。”虽然我不认识郭靖，但我知道她很爱丁蒙，而且非常执着。
丁蒙也沉下语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明二，我是知足的。我对郭靖没有变过，只要她喜欢我的我都会尽力给她买，看到好玩的笑话我都会存起来念给她听，逗得她哈哈大笑。我也从来不会因为吵架或者冷战而想过去做任何有可能破坏我们感情的事——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对别的女孩子产生好感，世上这么多好姑娘，总会有一个对你的口味，让你觉得与众不同的喜欢。”
我突然觉得心灰意懒，一股黑灰的悲伤在燃烧绽放，我尽量压下眼中升起的湿热，平静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丁蒙笑了：“这句话。我记得我第一次加你QQ的时候，你的个性签名就是这句。”
我擦去镜面满满的雾气，露出这张清冷憔悴的我的脸：“可笑的是，从一而终，都是谎话。”
“明二，我特别不愿意从你嘴里听到这么丧气的话。”丁蒙总是这样劝告我的，“快点把这些阴暗的情绪去掉。”
“苏庭庭过得怎么样？”
丁蒙没觉得话题转得生拗，很自然的说：“还好吧，前几天我看她的微博，好像欧洲各国各国的在玩，偶尔写点骚客的话，总之还是挺自在的。”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
“恩，其实很多年都没有联系，只是我在默默关注她而已拉。倒是丁小宝出生之后，突然就感觉又放下了很多，可能又多了一层不可能，才愿意面对现实吧。前几天她还给我发了信息，问我家小宝多大了之类的，说要给他买衣服。”
“郭靖知道不？”
“她知道庭庭要给小宝买衣服的事，尺寸还是她报的。但她不知道我一直有在悄悄关注庭庭这件事。”
“她还一个人？”
“应该是吧，有没有男朋友不知道，反正没嫁人就是了。不过像她这样的性格，到哪里都不会让自己一个人的。”丁蒙语调酸涩地说。
我在回忆里找寻着关于苏庭庭的信息，只记得她当时的模样，一米五五左右的个头，黑色的头发，梳着短短的马尾。此后很多年，丁蒙一直身边围绕着的女孩子都像是苏庭庭的影子，差不多的个头，差不多的发型，差不多的气质，但没有一个能取代得了苏庭庭在他心目中的位子。
最后丁蒙娶了郭靖，一个与苏庭庭全然不同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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