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
这已经是第九天了，燕妮还是没有完全适应，呆在东区银行的每一天都象是在做梦，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惊人复制，坐在柜台往外看，黑压压乌鸦似的客户们，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盯得清清楚楚。打错了一张传票，点错了一张钞票，敲错了一个键盘，这些都会引起他们的埋怨和牢骚甚至于投诉！
仅仅应付外面的客户还不够，更让人难受的是里面的监工！李玥的眼睛生了两把勾，一把勾盯着别的员工，一把勾只盯着燕妮。好不容易在卫生间里碰见了蒋静，燕妮憋了一肚子的话都倒了出来：“真是搞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才来没几天，又没得罪过她，她总是盯犯人似的看着我，我做什么都不对！收现金也是在一旁唠唠叨叨，嫌我点慢了，哼！收了假钞又不是她赔，她当然巴不得越快越好啦，顶好是我们点都不点直接上帐，让客户一分钟都不用等！哎！亏你们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个老太婆，自己没本事升官，就拿底下的人出气！”
“你才来几天，就这么多怨气，算了，在这种鬼地方呆久了会把你身上的每一个角都磨平，让你每天不受点气还不舒坦呢！这些算什么，你来晚了还没有见识过我们开晨会的样子，原来都是李主任负责主持，她每讲完一段话，我们就得拍掌。你知道她提出什么意见吗？她说我们的手举得不够高，总行标准拍掌高度是在胸口以上，她说我们都不达标，然后我们就为了练拍掌就练了五分钟，人人手掌都拍成了猪蹄。”
“MY GOD！太可怕了！”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小姐！你没听说吗？马上要新添一个新的柜台，综合柜员。”
“综合柜员？这又是什么玩意？”
“总行倡议的，我们东区银行是试点行，综合柜员就是对外不分公、私，这就意味着这名柜员业务素质要非常高，我们银行内所有对外业务他都得拿下来。”
“国外汇款也要做？”
蒋静点点头。
“那挂失、托收、存款证明、开网银？也要会？”
“当然啦！天了，都到这个点了，我要是再不出去，她就得找进来了。”蒋静小碎步跑了出去。
洗手台上摆放了洗手液和擦手巾，燕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粉嫩的双唇和额头，明亮的眼睛下面厚重的黑眼圈，浓密的长发被塞进印有东区银行标志的发兜。
“我不能这样下去，绝不能在30岁以后还过这种日子，老天，我绝不这样！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第二个蒋静！”她重重地搓着手，扯下两张纸巾擦干手扔进垃圾桶里，又往里吐了口痰。
她一走出卫生间，就听见自己的名字，李玥拿着一摞文件冲她招手，燕妮一路小跑笑眯眯地问她有什么事？
“这是个金部要的文件，我现在脱不开身，你送去吧，一共有19份，千万别弄丢了！”
“是，我马上就去，您交给我就放心吧，保证这19份文件都送到个金部。”
李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提醒她快点回来，不要超过15分钟。燕妮怀里抱着19份文件，如同抱着一个婴儿。她看着电梯往上走，有多久没上来了？哪怕只能脱离地狱15分钟，也是好的！她在心里哼着歌，电梯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看见燕妮，脸上怔怔的，还是燕妮笑嘻嘻地先开口：“是你呀，好久没见了！”阿俊这才笑了笑，电梯里中有他们两人，他解释了几句：“其实你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不是我不愿帮忙，只是机会不凑巧。”
“好了，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真是会说话，看样子全是我的不是了！哎，你听说了没有，”他神秘兮兮地凑近问。
“又是什么小道消息了？”
“真的，绝密！你的铁姐妹也要调到营业部去了！”
“你说的是？”
“就是那天晚上大出风头的滟滢！”
“什么？不可能！她是要去梅丽华那儿的，怎么会去我那个鬼地方？”
“哼，你还不信，她被别人顶了，那个人你也认识，是周唯！”
燕妮回到营业部，李玥看看钟说：“还挺快的，只去了11分钟，文件交给谁了？”
“综合团队的小刘，他签收了，这是回执。对了，李主任，听说我们这儿又要调来一个人，有这事吗？”
“你的消息还蛮灵通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去做事吧，外面的客户已经排到600多号了。”
这天余下的时间，燕妮都有些恍惚，仿佛陷在一片茫然中身不由己。到了下午五点钟，她才清点完现金和凭证，正准备洗手喝点水时，姜玉儿走了进来，李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姜主任有话要说。
“大家都辛劳一天了，我长话短说耽误大家几分钟。我们营业部被总行点名成了试点行，大家可能也听说了，我们要增设一项服务，综合柜台！具体情况我就不详说了，李主任会在晨会里讲的，现在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过来，滟滢，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以后综合柜台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
燕妮眼睁睁地看着滟滢从姜玉儿身后走到前面，她这几天愈发消瘦，尖尖的脸上眼睛显得更大了。燕妮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看样子这世界真是起伏难料，不是个人意念可以控制或意料的。
滟滢第二天就开始上柜操作业务了，好在她的业务底子不错，记忆力也好，一讲就通，学得很快。按照总行的要求，下个月中旬以前就要上综合柜台这项业务。可是，姜玉儿决定要超额完成上级行的任务，这个月底就要开柜，这就意味着短短不到10天，滟滢就要学会所有的业务，记住所有的交易码，识别所有的币种，认清所有的凭证。
这就好比要让一个中学生，在10天内成为一个大学教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燕妮恨恨地说，只有想升官想疯了的老处 女，才会想出的馊主意。
她耸了耸旁边的滟滢，才发觉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地铁轰轰地行驶着，看着那张熟睡的脸，燕妮轻轻地把她的头扶在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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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应付外面的客户还不够，更让人难受的是里面的监工！李玥的眼睛生了两把勾，一把勾盯着别的员工，一把勾只盯着燕妮。好不容易在卫生间里碰见了蒋静，燕妮憋了一肚子的话都倒了出来：“真是搞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才来没几天，又没得罪过她，她总是盯犯人似的看着我，我做什么都不对！收现金也是在一旁唠唠叨叨，嫌我点慢了，哼！收了假钞又不是她赔，她当然巴不得越快越好啦，顶好是我们点都不点直接上帐，让客户一分钟都不用等！哎！亏你们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个老太婆，自己没本事升官，就拿底下的人出气！”
“你才来几天，就这么多怨气，算了，在这种鬼地方呆久了会把你身上的每一个角都磨平，让你每天不受点气还不舒坦呢！这些算什么，你来晚了还没有见识过我们开晨会的样子，原来都是李主任负责主持，她每讲完一段话，我们就得拍掌。你知道她提出什么意见吗？她说我们的手举得不够高，总行标准拍掌高度是在胸口以上，她说我们都不达标，然后我们就为了练拍掌就练了五分钟，人人手掌都拍成了猪蹄。”
“MY GOD！太可怕了！”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小姐！你没听说吗？马上要新添一个新的柜台，综合柜员。”
“综合柜员？这又是什么玩意？”
“总行倡议的，我们东区银行是试点行，综合柜员就是对外不分公、私，这就意味着这名柜员业务素质要非常高，我们银行内所有对外业务他都得拿下来。”
“国外汇款也要做？”
蒋静点点头。
“那挂失、托收、存款证明、开网银？也要会？”
“当然啦！天了，都到这个点了，我要是再不出去，她就得找进来了。”蒋静小碎步跑了出去。
洗手台上摆放了洗手液和擦手巾，燕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粉嫩的双唇和额头，明亮的眼睛下面厚重的黑眼圈，浓密的长发被塞进印有东区银行标志的发兜。
“我不能这样下去，绝不能在30岁以后还过这种日子，老天，我绝不这样！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第二个蒋静！”她重重地搓着手，扯下两张纸巾擦干手扔进垃圾桶里，又往里吐了口痰。
她一走出卫生间，就听见自己的名字，李玥拿着一摞文件冲她招手，燕妮一路小跑笑眯眯地问她有什么事？
“这是个金部要的文件，我现在脱不开身，你送去吧，一共有19份，千万别弄丢了！”
“是，我马上就去，您交给我就放心吧，保证这19份文件都送到个金部。”
李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提醒她快点回来，不要超过15分钟。燕妮怀里抱着19份文件，如同抱着一个婴儿。她看着电梯往上走，有多久没上来了？哪怕只能脱离地狱15分钟，也是好的！她在心里哼着歌，电梯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看见燕妮，脸上怔怔的，还是燕妮笑嘻嘻地先开口：“是你呀，好久没见了！”阿俊这才笑了笑，电梯里中有他们两人，他解释了几句：“其实你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不是我不愿帮忙，只是机会不凑巧。”
“好了，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真是会说话，看样子全是我的不是了！哎，你听说了没有，”他神秘兮兮地凑近问。
“又是什么小道消息了？”
“真的，绝密！你的铁姐妹也要调到营业部去了！”
“你说的是？”
“就是那天晚上大出风头的滟滢！”
“什么？不可能！她是要去梅丽华那儿的，怎么会去我那个鬼地方？”
“哼，你还不信，她被别人顶了，那个人你也认识，是周唯！”
燕妮回到营业部，李玥看看钟说：“还挺快的，只去了11分钟，文件交给谁了？”
“综合团队的小刘，他签收了，这是回执。对了，李主任，听说我们这儿又要调来一个人，有这事吗？”
“你的消息还蛮灵通了，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去做事吧，外面的客户已经排到600多号了。”
这天余下的时间，燕妮都有些恍惚，仿佛陷在一片茫然中身不由己。到了下午五点钟，她才清点完现金和凭证，正准备洗手喝点水时，姜玉儿走了进来，李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姜主任有话要说。
“大家都辛劳一天了，我长话短说耽误大家几分钟。我们营业部被总行点名成了试点行，大家可能也听说了，我们要增设一项服务，综合柜台！具体情况我就不详说了，李主任会在晨会里讲的，现在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过来，滟滢，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以后综合柜台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
燕妮眼睁睁地看着滟滢从姜玉儿身后走到前面，她这几天愈发消瘦，尖尖的脸上眼睛显得更大了。燕妮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看样子这世界真是起伏难料，不是个人意念可以控制或意料的。
滟滢第二天就开始上柜操作业务了，好在她的业务底子不错，记忆力也好，一讲就通，学得很快。按照总行的要求，下个月中旬以前就要上综合柜台这项业务。可是，姜玉儿决定要超额完成上级行的任务，这个月底就要开柜，这就意味着短短不到10天，滟滢就要学会所有的业务，记住所有的交易码，识别所有的币种，认清所有的凭证。
这就好比要让一个中学生，在10天内成为一个大学教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燕妮恨恨地说，只有想升官想疯了的老处 女，才会想出的馊主意。
她耸了耸旁边的滟滢，才发觉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地铁轰轰地行驶着，看着那张熟睡的脸，燕妮轻轻地把她的头扶在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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