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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5刺杀李园[1](修订)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发现,我几乎是将身子贴在地上慢慢的往前爬行。好容易爬到窗前,刚刚举起手臂,整个身子就被扯得好痛。这样的牵扯竟让我微微的□了出来,下一秒钟,我赶紧将自己的嘴捂住,静待门外的动静。

    只见门外的影子更贴近了窗户,似乎在听着动静。接下来又传出两人的小声调笑:“老爷的那移魂幻影香和秘制的药酒果然厉害,都已经快二个时辰了,还有动静。”

    两个时辰,不就是四个小时了。算算时间,卫队的人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消息,毕竟留向北在外的原因也是为了能有人在外接应。

    正想到这里,窗外居然传来响动:“书山有路勤为径呐。”这个年代是不可能有人知道这句话的。所以,我能肯定是他们,救星来了。

    此刻内心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书山有路勤为径’正是卫队在楚境的暗号,他们在试图与我作联络。

    慢慢的推开窗,将头探到了窗沿往下看。果然院外有几个穿着平常百姓衣服的人,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似的东西正在围墙旁边徘徊。

    我低头看了看,一时也无法找到什么东西,便顺手将腰带地上的腰带拾起挂到窗边,然后把外套里的铜币拿出一枚,顺着窗户丢到了院外,最后按照卫队设定的密码暗语开始晃动腰带。他们只要一抬头,就铁定会看见。

    这一招果然引起了外面的注意,只见其中一人拿起手中的竹简也在空中挥舞起来,意思是要救我出去。

    安下心来,放大胆子探出脑袋,见后院既然没人在,于是赶紧向他们打下暗语。只见三米高的围墙,几人通力合作翻过来竟然只用大概五秒钟时间。

    赞赏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打下暗号。现在要找绳子爬下去,不但费时,而且我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力气。所以思考之后我决定让他们在下面接住,我带着泷直接跳下去。

    在卫队里,经常玩一种叫做信任的游戏,就是让将人分成不同小组,然后每组派一人站在一米多高的台上,向后仰面倒下。台下就由这一小组的成员共同协作将倒下的人接住,以免自己的组员摔伤。

    这样的练习是为了让他们在团队行动时能互相信任,建立正常的战友关系。可是没想到做了无数练习后,居然会被用来当作救我的方式。看他们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似乎很紧张。

    我站在窗边向他们做了一个竖起大姆指的手势,然后进屋将几乎是昏死过去的泷衣服穿好,然后胡乱套上自己的衣服,再用一床被单将自己包住,用另一床将他绑在我身上背好,最后缓缓爬向窗边。

    如果说平时要背起泷这么重的人,对于日常保持了特训的我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今天,却感觉举步维艰。费尽力气踏上窗前的几案,然后以手势作了安排,让他们站好队形。最后看准了地方,向下倒去。

    这是一个赌注,因为身上负着一个人,下去的力量可比平日要强很多,他们能不能接住还是个未知数。身子突然重重一沉,只觉得腰都快断掉了。但是这样的感觉让我明白,自己已经被他们给稳稳的接住。

    不能多说什么,解开泷交给他们,然后赶紧离开了这院子。

    到了院外,我下达了将泷交给正等在前面不远处的向北这一项命令。为首的那人略显担心地问道:“那夫人呢?”

    之所以用被单将自己包得严实,是为了不让他们看到底下的衣衫不整。这件事不能让嬴政知道,我不敢想像他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也不敢想像他会用什么眼光与观点来看待这事,总之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会有其它人接应的。”冷静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发出指令:“李园设计害我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本夫人会在这两天将计划拟定。到时替我集中一帮死士,我们会刺杀李园。”

    “是,夫人。”听到有大事要做,这帮人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要知道他们受的都是最严酷的教育与训练,可平日里却不会有什么大型的刺杀和武装行动。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会让他们心跳加速,兴奋不已。

    看他们走后,我才允许自己露出疲态。刚才的动作已经用尽了我所有力气,现在不但身体疲惫不堪,连头也因为药力的原因有些昏昏沉沉。加上此时身上那些不应该有的多余痕迹,如果被他们看到一定会担心,更难保不将这些状况传回咸阳去。所以现在我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恢复体力后再图后计。

    李园,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我知道泷之所以一直没对李园出手的原因是李嫣,毕竟他是李嫣的亲哥哥,如果李园丢了命,李嫣还是会伤心。再加上如今楚国的正好的三足鼎立的状况,三方势力均衡、相互制约王权才能稳固。

    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顾及这么多了,泷应该已经安排好后路,所以才会同意我说的楚王禅让一事。而这禅让一事最大的障碍想当然必是李园,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安排这样一出戏来的原因。只要李嫣放弃支持泷,那泷一切的计划将会化为泡影。而我要做的就是直接帮泷除掉禅让退位最大的障碍,同时也是报这一箭之仇!

    披着被单在夜色的包围下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凭着本能希望自己能尽快走出李园的势力范围,不让他逮到。

    突然眼睛开始发花,同时脚下一踉跄,我重重的跌倒在地。不自觉的伸手向前探去,却摸到了一只鞋。顺势抬头,我似乎看见了嬴政一脸的焦急与心痛。

    “政……”再强大的意志却仍敌不过生理上反应,我终于跌进了黑暗。

    黑暗中,我似乎又感觉到嬴政正温柔的搂着我,轻轻的在我的额上、颊上、鼻尖轻点。可是一瞬间,那人竟变成了泷。他的眼中散发出骇人的光芒,完全失去理智的朝我扑来。尖叫着想逃开,却被另一个人拉住。回头时,看到的是李园的脸。

    “李园,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匕首,恶狠狠的朝他刺去,可刀落至他面前时已经没有半点力道,同时他只用一只手便将我轻易的钳制,令我毫无还手之力。

    “李园,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死也不会……”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和泷分开;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到进退两难的地步,我与嬴政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一想到这事脑子里便只剩一个念头:杀了他。

    但此时此刻我根本动不了,害怕失去嬴政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这种煎熬如同烈焰般在胸中燃烧,令我痛到无法呼吸:“政儿,你在哪里,我好痛……”

    “依依,依依,醒醒!”剧烈的摇晃终于让我摆脱了黑暗,睁开眼映入眸中的不是嬴政,也不是泷,而是萧何。

    看看自己的身上,衣服变得干干净净,随身的包也整齐的放在床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是他帮我换的衣服?

    “哦,你别误会。这书院里有个婢女小翠,我请她帮你换了衣服。”像是明白我的顾忌,萧何赶紧解释。

    点点头,慢慢起身,他就势将我扶起靠向床头。原来自己正在原伊人馆四楼的南厢,现在也是萧何的住处。

    “你昏睡两天了,听小翠说你身上有很多伤痕,我很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萧何坐在床边,准备来握我的手。

    如惊弓之鸟般赶紧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看他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眼底滑过一丝的失落,又觉得心下不忍,抿抿唇才略显抱歉的开口:“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里?”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清园昨天被官兵给抄了,说是里面有秦国的奸细。你如果不想说你的事,我也就不问了。”说完将手缩了回去。

    “你说什么?”撑起身子一把抓住他,心下有几分害怕与担心。李园动作可真快,想将我一网打尽么。泷怎么样了,那日看样子李园给他下了很重的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们就是秦国的奸细吧,你是秦人?”萧何细细的思索了一番“你们来寿春做什么?打死我都没想明白。如果秦国吞并了赵国,下一目标也不会是楚国的。他们会安抚好齐楚,以求尽快尽稳的打下魏燕。所以这个期间不应该会与楚交恶才是。”

    “这个与两国间根本没有关系,我不会放过他的。”李园,这个混蛋,我一定会杀了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已经率先将韩他们安排进了‘桃花源’,否则现在一定也连累到他们。

    “是李园是吧,”萧何突然说话了,脸色十分沉重。“不用怀疑什么,你在梦中一直说要杀了他。”

    “对,这事太过复杂,你最好别管。”推开他,尽全力站起身来,原来没有想像中困难。萧何应该对我用过药,所以体力上恢复得还算可以。

    他的确是个人才,用吊儿啷当来掩饰了他的才华。综合之前的一些林林总总,除了治国这一条还不曾见过外,聪明的头脑、虽然没交过手,但应该也不俗的武功、出色的医术、还有建筑、冶炼、军事等等才华已经在我面前显露无疑。有这样的人国辅佐,刘邦怎么可能不得天下。

    为了大秦天下,我似乎也该杀了他。可是毕竟相交一场,还是我接生的孩子,又不是冷血,否则哪里能下得了手。

    “不管怎么样,你的事我就会管。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他认真的态度给我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安慰。

    “谢谢你。”眼眶因感动有几分发烫,我主动地拉起他的手问:“可是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你有心上人,我一直都知道。”萧何扶我坐到几旁,伸手倒了一杯茶递过来。“所以很不甘心的想要和他一较高下,我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可是直到这两天,你在梦中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我才在猜到他是谁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真的不可能赢过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的名字已经刻入你的骨髓,深入你的心底。”

    “什么?”我有些紧张,他刚刚说知道了?

    “你的心上人是……秦王嬴政!”他坐到几旁,然后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天下皆知,秦王最爱的女人就是大秦的未央夫人季嫣然,然而最近有传言未央夫人已经离开了秦王身边。李依,你就是未央夫人季嫣然吧。”说着他用单指指向我,眼眶有些湿润了。

    “萧何?”他太聪明了。

    “我原先根本想不到的,未央夫人在二十年前就成名于邯郸。当时的赵孝成王与廉颇将军都对她十分器重,孝成王临死前还将赵国一半的兵权给了她。而你的样子根本不像!”说到这里,他还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是你这两天昏迷中除了说要杀李园外,就只一直叫着政儿,将所有一切都联系起来,便不难猜出你的身份了。大秦的未央夫人,季嫣然。李依……李一,这不就是季么!”

    “你待如何?”既然知道了所有的事,他究竟要怎么样。他不是楚国官场的人,却还是楚人。会为了祖国而对我作出怎么样的事来?

    “呵呵……不管你是谁,对于萧何来讲,你就是那个李依,令萧某一见倾心的人!萧何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顺利离开寿春!”他眼中难掩失望,却还是十分坚定。

    “萧何?”我傻眼了,“我比你大二十多岁,你这……这又何苦呢。”

    “萧某不是那么迂腐之人,萧某喜欢的是你,无关家势、无关年纪、无关相貌。”这次的态度是诚恳。诚恳得让我感动不已,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个真心实意对我的人。

    “你要怎么做,随你吧。我会尽全力协助你的!”

    认真的看了他很久,想分析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最终,我选择了相信:“萧何,你听着。我要做的事可能会很冒险,但是却一定要成功。你并不一定要帮我,但如果你真的淌了进来,却在中途背叛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着狠狠的话,心中也是无比的认真。此时,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季嫣然了。任何人只要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就要选择将他除掉,不留任何后路。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泷以及政儿,包括我自己!决心一下,立即行动。从身上抽出了响箭,在窗口放了出去。不到二十分钟,立即有人到访。

    萧何带着他们上了四楼,直接来到南厢。来人正是那日救我出来的楚国卫队的队长,一个名叫李信的年轻人!

    “夫人,李信来迟了。”他上前来直直的朝我跪下,然后一副要以死谢罪的姿势。

    “李信,废话少讲。现在我有两件事要你去查。第一,李园的日常作息时间,务必详细。大到他与哪些朝臣有来往,小到上朝时穿的鞋甚至晚上起几次床。第二,联络寿春朝中探子,安排好朝中的势力分布,在李园出事同时,铲除楚国朝中所有李党相关的人,务必一清到底,绝对不要留下任何残部来破坏我的计划。以上种种,七日内写成文字交到我手中。”

    “是,夫人。”李信的眼中闪着光芒,这样的任务已经完全挑起了他的斗志。

    “另外,这里的事不准上报咸阳。”我想到这一点。

    “可是夫人,这……”对于这件事,他相当有顾虑。但是我会很轻易的让他打消这种顾虑的。

    “你想让大王知道我差点死在李园手上么,到时就算李园已死,大王也会挖他出来鞭尸的。至于保护不利的你们,会获什么样的惩罚呢?”以无辜的口吻说着残忍的话,立即换来萧何的一记白眼。

    “是,夫人。属下知道了!”李信领命去了。而我则放心的喝着杯中的茶水,想着下一步要做的事。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未央夫人,气势果然骇人呀。”萧何又替我倒了一杯,笑着出言调侃。

    “事关重大,自然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送命的不只是我一人,还会连累所有寿春的死士。”这个道理我深深的明白:不动手则已,动手必然要一击命中,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萧何!你是楚人吧,可为什么要帮我?”这不等于卖国,终于我还是问出了心中藏着的问题。

    他看着我,笑了:“我一直在等你问这个问题,可你还是让我等了这么久?”

    “是么,那真是对不起了。”顺着他的话,我也丢了个白眼给他。

    “楚国如今看似强大,却早就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了。就算是秦国不吞并,楚国也迟早会因为这些昏王奸妄而内乱的。到时受苦的还是百姓!如果要停止这无止境的争斗,最好的办法就是统一。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只能用以战止战的方法来统一七国。萧某原是可以在楚为官的,只是这样的官毫无意义,不做也罢。”他说话时居然与当初阕箜有着同样的表情,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态。

    “如今只寄望于嬴政称帝后,能够多为百姓想想。这样百姓才会有好日子过!”

    在这一刻,我似乎能完全明白萧何的感受了。他那不羁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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