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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宫变-续

    正在我准备找托词想先出宫时,才发现原来已经来不及了。

    重新回到大殿内,就见晶王后一脸笑容的对我说:“既然是为了大王好,就准你所求。等会我会让连太医将大王的病簿拿到这大殿后的上阳宫里。只是季姑娘,看了大王的病簿后,在大王痊愈前,只好委屈你先留在上阳宫里了。至于你的随从,考虑到你在宫里也许会不习惯,所以特准他们两人留在你身边随侍。不过那位男随从,只好委屈在宫里期间不得随便离开上阳宫与这偏殿!”

    不等我有任何的反应,晶王后随即下令,将我们三人带至上阳宫。

    上阳宫,位于这偏殿左手,紧邻王宫御花园。实际上就是和那偏殿一起被御花园隔在一隅,环境十分幽静。如果是平时,我到不介意住在这里,可是今天这种状况,再好的景致也没兴趣欣赏。这时,房内的几案上已经放了一大堆木简,想来是太医送来的赵王病历吧。

    我先看了看上阳宫的环境,说是个宫,其实不过是有几间房的一座宫内院落,出这院落,右边穿过走廊便是御花园;左面是一小的人工渠,穿过渠上的小桥,则是通往偏殿广场的回廊。这个方位也许就是皇宫最深处,如果要出宫,要么从御花园这边穿过去;要么就沿来路,从偏殿广场那边回去。可不管从哪条路走,我都没办法保证能顺利潜出。御花园这边我完全不熟悉,另一条又太宽太招摇,那是一条马车的通道,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我彻底放弃今晚潜走的想法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宫?”季楚拉着我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

    “楚楚,去把门和窗户全部打开。”

    虽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季楚和郭胜还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照做了。

    我从每一道打开的门与窗户望了出去,几乎能肯定四周都没有人的时候,这才压低声音对季楚说:“楚楚,去外面守着,有人靠近立即通报!”

    见她领命去后,郭胜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好的布包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支夹竹桃干花。

    “这就是大王中的毒!”

    郭胜点头示意后,便在一旁将它烧掉了。“陈太医很清楚这毒的原因,因为分量不太重,所以应该不会致命。”

    我想了想才又对郭胜说:“郭大哥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郭胜,听我说我今天替大王诊脉,发现大王体内除了有中毒的迹象以外,还有其它的问题,引起这种病症恐怕不只是一种少量的毒能够做到的。那陈太医不是在配合你们说谎,他也许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的意思是……”郭胜是聪明人,立即想到了这背后的含义。

    我打断他的话:“有些事想到就好!”

    没错!今天晶后先斥走了平阳君,然后把我扣在了宫里不只单单是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郭胜,晶王后在宫中的地位如何?她什么来历?后宫的情况如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晶王后是韩国的公主,当初韩国为和我国结盟才将公主嫁与我王做妻,而当今太子就是晶后所生。不过晶后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太子一个孩子。倒是喜夫人,为大王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可惜喜夫人五年前已经薨了,之后也没听说大王对哪位夫人十分宠爱。”看来郭胜知道的也不甚详尽。

    对了关于那个传言,虽然是诽闻,但无风不起浪,我决定向郭纵求证一番:“另外,我曾经听到一个传言,有人说大王好男风!这是真的吗?”

    他惊奇的盯了我一眼,脸色帐得绯红,期期艾艾的喃了半天,才道:“这……这倒不曾听说,小姐从哪里听来的?”

    不是吗?那野史真是害死人了。我强装平静的笑道:“也只是民间的传言,我无意中听到的,本就不足为信。”

    郭胜还想说什么时,季楚突然跑进来:“小姐,郭总管,有人来了。”

    我们忙坐到案前,开始翻阅案上的木简。

    过了约莫半分钟,二个着粉色宫衣的少女进了房里,先向我行了行礼,然后一本正经的道:“王后有旨,宣季嫣然单独觐见。”

    我立即笑脸迎上去:“两位妹妹,王后只宣了我一人吗?”

    “是,姑娘跟我们来吧!”说着两人率先离开。我朝郭胜与季楚点点头示意他们稍安勿燥,然后才随两位宫女去了。

    穿过御花园,便又是一个回廊。顺着回廊一直走到尽头,则是一组宫殿群,我看得头昏眼花却不敢分心。要用力记下所有看到的位置,我得耗费百分之二百的精力。穿着这组宫殿群,我看到出现在我右手边下方的是一个比偏殿外更大的广场。广场正面立着的则是一座最雄伟的大殿,我猜测这便是赵王每日上朝议事的地方。继续向前,则又是一个小的宫殿,殿外被一圈桂树包围着,一阵阵桂花香扑鼻而来,让我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是这么美丽的地方为什么让我丝毫感受不到人气,反而是阵阵阴风吹过。我下意识的往宫里探探头,才发现宫门紧闭,门把上隐约可见积尘,而原本每个宫殿前都有的守卫在这里却不曾看见。

    “姑娘跟紧些,第一次来宫里,很容易迷路的。”两位宫女见我落下了一大截,忙回头来喊我。我歉疚的笑笑,然后快步赶了上去。穿过桂树后左转致尽头,我终于看到了王后所在的凤仪宫。

    晶王后仍然笑容可掬的坐在大殿里,不过大殿四下无人,似乎所有随侍的宫女和内侍都被遣开了。在我跪下向王后行礼时,两名为我带路的宫女也关上殿门离开了。

    “季姑娘请起吧。如今这殿里没有外人,姑娘也不必这么拘谨。”晶王后从后座上下来,上前扶我一起走向旁边的案几前。不似平民见王后,倒像是好久不见的两姐妹聊天般坐下了。我心下将现在的状况反复思量了几遍,还是决定采取兵来将挡的策略,不要自乱阵脚比较好。

    “知道为什么我会将殿上所有人都遣退吗?”晶后随手翻开案上的茶杯,替我倒上一杯。

    我赶紧伸手接过:“民女惶恐,王后娘娘如此厚爱,民女实在担当不起。至于娘娘的问题,请恕嫣然愚钝,还望娘娘明示。”我将那杯茶递上后,才放下茶壶。

    “哼!”原本还笑眯眯的晶后突然变脸。想来这些古人觉得这样的举动会让人害怕,我心里暗笑了一阵,脸上却仍作出诚惶成恐的表情。

    “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在耍什么把戏。”晶后右手一掌拍上了面前的案几,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居然敢勾结平阳君下毒谋害大王。好大的胆子!”

    “嫣然惶恐,王后此话从何说起呢。”我一脸害怕的表情,跟着伏身跪下。“嫣然是受义兄郭纵所托,到宫中为大王问诊,事前并不认识平阳君,何来勾结一说。况且君上一向忠君爱国,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呢!”

    “哼,嫣然妹妹生了一张巧嘴!”晶王后慢慢踱到我面前,伸手托起我的下巴与她直视。不知道等会见到陈太医,嫣然妹妹还会不会这么灵牙利齿。”

    陈太医,他是叛变了还是根本就是王后派来的间谍,我不得而知。不过她既然说这么多,想来是另有目的的。

    “也好,这此次为大王诊脉时,发现许多不寻常的脉像,嫣然正好要向陈太医请教。”我笑眯眯的抬起头,假装没听到晶王后刚才那番话,接下来我成功的看到晶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显然是被戳到痛处了。

    “妹妹呀。”她定定神,恢复了原本平和的样子,“其实这殿上也没有外人,我们又何必拐弯抹角的说话呢。”说到此处,她又重新扶起我坐下,然后语重心长的道:“相信妹妹也知道,本宫乃是韩国公主。当初韩赵结盟,父王不顾我的反对硬要将我远嫁至邯郸。嫁过来后,我曾以为能够和大王好好相处,谁知道这大王根本……”说到这里,眼眶已经隐隐泛起了泪花。

    “王后娘娘,”我故意停了停,然后又抬头迎向她的目光。

    她忙提袖擦擦眼角:“本宫失态,让嫣然笑话了。”

    “不敢!娘娘原是性情中人,何必介怀呢。”这年头所有人都可以直接问鼎奥斯卡了!我看以后都不要办什么戏剧学院、电影学院的直接送这些人到这里为见识一下,便什么都会了。

    “嫣然,大家都是女子。要知道如今天下这女子的命原本就如杂草贱薄,就算我贵为王后,所受的苦也不是外人能够想像的。夫妻本就形同路人,这也就算了,可赵王那昏君荒淫无度,居然在宫内一夜同时临幸女眷与内侍……这份耻辱,本宫如何能咽!”她开始对我动之以情。难道谣言就是从这里传出的?但是究竟是真的还是这王后故意编造出来坏这赵王名声的?

    说完了上面的,接下来多半是诱之以利了:“本宫所做的不只是因为这些,还是为了保全我和太子的命。如今大王除了太子以外,还有好几位王子,这些人如今已经开始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本宫如不先下手,到时只怕与太子都难以活命。但如果大王有个万一,太子能顺利继承王位。本宫自然会记住嫣然今日为本宫所做的一切,嫣然即为本宫的大恩人。至于郭纵,自然也是受了平阳君的欺骗,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像。到时他郭家入朝堂为官,而嫣然则是新君面前的第一大功臣!”

    “王后娘娘,这件事关系重大,请容嫣然想一想。”我现在绝对不能有所表示,就算表示了她也不会信我,还是先缓一缓吧。

    “嫣然,今日本宫对你所言乃发自肺腑。倘若明天有任何不利谣言传出,你应该知道后果如何。”女人呐,变脸比翻书还快!“如果本宫的消息没错的话,你是住在赵家村……”

    听到这里,我瞬间抬头直视她,却见她的脸上挂着的是牲畜无害的笑容。这女人,居然用赵家村来威胁我,实在可恨!

    我怒极反笑:“王后娘娘,嫣然自然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不过万一赵家村上下有任何差池,嫣然也不敢保证廉将军回来时,邯郸城里正在传着什么样的流言。”

    好你个晶后,既然你知道赵家村对于我的重要性,那我也不妨让你知道惹到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猜测:之所以这时候赵王病发,想来她晶后也是想在廉颇回来前将事情敲定,以免横生枝节。如果刚巧赵王病故后,廉颇搬师回朝。那么那些打着自己如意算盘的人也不敢有所动作,太子登基将会无比顺利。不过如果赵王在廉颇回来后仍在,让他们君臣见了面,那么这计划会不会有变就是未知数了。

    看来就这几天,晶后便会下狠手了。我现在只好保住赵王再说,毕竟现在的赵王对质子还算礼遇。而太子如果继位,晶后则摆明是垂帘听政,这个心狠手毒的女人还不定会有什么举动,说不定整个赵家村搭上一个郭府还满足不了她。

    晶后派人送我回上阳宫了,刚穿过御花园来到上阳宫外,就看见季楚正焦急的等在院门口。见到我平安回来,她欢叫一声想向我奔来,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反身向里面奔去:“郭总管,郭总管,小姐回来了!”

    我接着见到郭胜忙忙慌慌的从里面冲出来,一路奔到我面前,然后用双手紧紧的拉着我我的手。虽然一句也没说,但我却清楚的看到他握着我的手在发抖。而跟在后面的季楚则乖巧的对送我回来的两个宫女道:“谢谢两位姐姐,有劳两位送我家小姐回来。”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袋塞进两人手里,二人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想来这行贿一事是总管大人交的了。”我打趣的朝郭胜道。

    这话似乎把他唤醒,他急急忙忙甩开我的手低下头道:“小姐请恕罪,胜一时情急……”

    我不待他讲完便又伸手拉起他的手用双手握住:“谢谢你,阿胜。我知道你是真的在为我担心。”

    “我……”他因为我这个举动再一次涨红了脸。

    “现在我们都身陷王宫,前途一片茫茫。我不是什么小姐,我们是一家人,在这时候更应该互相照顾才能够平安脱险!从今以后,别再叫我什么小姐,我季嫣然就是和你在这宫里同生共死的人。”我发誓一定要让大家平安出去。

    这时的天已经黑尽,我让季楚仍守在门口,然后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了。坐在几案前,我压低声音将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郭胜。他的脸上出现了更为复杂的表情:“这样讲来,也许还不单单是这些问题。”

    “为什么,我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吗?”也许我想得还真是简单了。

    郭胜点点头:“嫣然你想想,晶王后并非赵人,如果大王有了万一太子年幼继位,身为太后的她自然会参与辅政。如果她和韩王来个里应外和……”

    没错,我恍然大悟!就算她现在没有这种想法,等到当政后也难保不会。等她实权到手,第一步是借这次中毒事件抄掉郭府这赵国第一富,所有财产自然充公,顺便做掉平阳君这个拌脚石;我与赵家的关系,也算是与秦质子府有关联,这第二步可以借这事引起朝中老臣的公愤除去秦质子府,从而得罪秦国。万一秦国派兵来袭,廉颇就不得不再次出战,到时把一切罪过推给向廉颇这样一向忠君爱国的老臣子,便可以假借秦国之手进一步铲除朝中的阻碍势力;这第三步,便是联合韩国兼并赵国,即使打不下来,她韩晶也能带着一大笔财产与儿子回到韩国,有这么大笔财富在手,韩王也会对她敬若上宾。如果她有野心想要成为女王,自然也可以留在赵国享受尊贵无比的生活。这既报她一直以来在赵王宫所受屈辱之仇,同时也能正大光明的向韩王炫耀以吐气扬眉,好狠毒的女人,如此精打细算也亏得她了。

    “如此看来,大王我一定要保住。只有靠他,我们才能逃出王宫。”我细细的思量了一番后又问:“阿胜,你老实告诉我,平阳君对于这事知道多少。”我担心晶后这螳螂捕蝉,而平阳君这黄雀在后的话,就更麻烦了。

    “平阳君是一位极为稳重且正直的大臣,他一心只想着大赵的江山和大王的安危,他根本就没有野心。这点你放心,我完全可以保证。”也许是对于平阳君做地详细的调查,郭胜回答得相当肯定。既然这样,我便暂时把他排除在外。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分析大王的病情,找出病因用药。”我笑着抓起案上的木简塞进郭胜手里,跟着扯下一块布摊在案上。将案上的毛笔抓在手里对郭胜道:“来!替我念。”这该死的古文,我看着实在太累了.为了节约时间,我只好一边听郭胜念病历,一边将今日所见的王宫方位图画出来。上帝保佑,但愿我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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