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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偏见与接纳

    赶到主校区,距离上课还有些时间,恩宁便首先去了杨老师办公室是。其实此时还算是午休时间,不知会不会打扰人家。可是进屋之后,恩宁就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此刻,办公室里已有两名学生,看样子也是来交论文的。恩宁暗自好笑,为了一点点分数,大家还真是争分夺秒啊。

    她站在一边略等了等,两名学生很快便告辞了,那胖胖的杨老师正笑眯眯的招呼她坐下。“哦,谢谢,不用了。”恩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辞谢,又递上了文章说明来意:“杨老师,我是来交论文的。”“哦,好啊。先坐下,在名单上登个记。”恩宁本想速战速决,可是看杨老师似乎没有马上就让她走的意思,只好坐下来,在名册上签字。“汪恩宁”,杨老师一面看她写字一面念出她的名字,又微笑着道,“你以前是不是听过我的课?”恩宁点点头:“是啊,上学期听过几次,您还记得啊。”“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刚教你们毛邓时,第一次你坐在了第一排,而第二次就坐到了最后一排。我还在想,这门课我讲得那么差吗,这反差也太大了吧!”他说完就爽朗的笑了。

    恩宁一时间感觉脸上发烫,这个小细节竟然被他注意到了,而且还当面指了出来。这令她很窘,不知该怎样作答。哎,早知他难以捉摸,今天真不该接下这个差事,或者一开始放下文章就该立刻走掉。不过他的课选择坐后面的同学也很多,反倒是前两三排几乎都空着,干嘛非盯着我一个人?恩宁只顾低着头胡思乱想,杨老师却已经开始问下一个问题:“正好你以前听过我的课,你觉得我讲哲学和毛邓有什么不同吗?”

    天啊,又是这种抽象的问题。难道自己今天注定不幸,被这个“怪人”截住做民意调查么?要是老大在这就好啦。她皱皱眉,只得勉强回答道:“我想,听西方哲学可能更有趣些,能引发更多的思考与讨论,而不像毛邓只是些条条框框。”他若有所思的点下头,恩宁轻轻的舒口气,心里想着我总不能说,上学期听西哲已经被折磨得受不了,这次他再讲什么都听不下去,只想快些逃离“苦海”,哪里顾得上有什么不同。

    “其实,我是第一次讲毛邓”,他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是喜欢上哲学的,不论是必修课还是选修课。不敢说全部精力,至少是精神支柱。我讲课,毛邓和哲学一样,都是以人文精神为主的。总的来说搞哲学是孤独的,不能指望别人理解,今年教的学生大部分不能接受哲学。教了大家才发现自己的功利心还是重的,太想让大家接受我。哎,我应该反思了。”

    他的一席话令恩宁有些动容,尤其是那“孤独”二字,更是直指她的内心。那是种充盈到没有人能够和自己说话的处境,她又怎会不明白呢。这个一直被她视为“怪异”之人,原来却有着如此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有着他的理想与坚守,亦承受着不为人理解的心酸与无奈。而她,也是世俗的一份子,用刻板偏见去看待他,何尝试着站在别人的角度给予理解与接纳。自己不是一直推崇妙玉么,可叹她的个性不能为世所容,就连大观园中的李纨等人也觉得“可厌妙玉为人、不理她”。当时恩宁还费解大家为何不能包容别人的个性棱角,接纳不同的观点与声音,而如今,她自己也成为李纨之辈了。需要反思的,又何止他一个?

    “咦,你怎么来啦?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来呢。”这周末,雅卉在杨老师的选修课上遇到了恩宁,好生奇怪的问道。“世事无绝对嘛,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而且还有学分拿。”恩宁避重就轻答道。“是吗?”雅卉一副不大相信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恩宁摆在桌上的那本《西方哲学史》及听课笔记,面露微笑道:“看样子挺认真嘛。以前是谁说西哲既抽象又晦涩,现在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啦?”“哎,老大,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对于自己不懂的东西,先别急着否定,至少能尝试着去接受。”“还说不是”,雅卉眨眨眼睛,又压低声音道,“那天你去交论文,杨老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对他的印象一下子改观了?”恩宁白了她一眼,“老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啊。好啦,听课吧。”讲台上的杨老师仍继续着“自由之困惑”,不知是因为心态改变了,这命题不再像从前那样使人郁闷,反而变得有意思了。

    课后,雅卉照例是走在最后同杨老师打个招呼、聊上几句。而杨老师在分校这边也没几个熟识的人,难得雅卉涉猎广泛,思维又活跃,所以很愿意和她交流。恩宁每次都是站在一边静静的听,却很少发表意见。二人聊了一阵,杨老师忽然转向恩宁说:“你交来的文章我看了,写得不错。”恩宁有些意外,怎么话题竟转到自己这来,她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轻声道:“哦,过誉了,我这是班门弄斧才对,您多批评。”恩宁也不是过分谦虚,在理科院校就写文章来说,她尚有些自信。可涉及到她刚接触不久的西方哲学,就明显的信心不足,生怕自己的浅薄会贻笑大方。

    “你的文笔不错”,杨舒用轻松的语气道,“至于观点,也有些意思,看得出你确实经过了思考。”“那当然,恩宁是我们寝的‘才女’嘛。我早就说过,恩宁出品,必属佳作。”雅卉愉快的插嘴道。“那也多亏老大你给了我好些建议呢。”恩宁笑着对雅卉道,心中却庆幸自己的哲学水平实属现学现卖,短时间内拼凑出的文章,能够得到杨老师的好评与鼓励,也算“不辱使命”了。

    “不过,你的文章我大概不是第一次读了”,他话锋一转,认真的望着恩宁,虽是询问的语气,却透着一种肯定,“你说是不是,潇湘旧友?”恩宁与雅卉同时吃了一惊,二人迅速的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惊呼:“你该不会是那个经常留言的……”话却没有说完,“怪人”这个词她们谁也没好意思脱口而出。“楚狂人”,他接口道。“原来那个神秘的‘楚狂人’就是你啊,我还奇怪是谁说话这么——呃,有哲理呢。”雅卉说完之后傻笑着。恩宁一时感到很突然,还未能完全的将两人合二为一,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陪着雅卉一同傻笑。

    “看来你很喜欢《红楼梦》啊。”杨舒又开口道。“是啊”,恩宁随口答着,却忽然想起自己那篇文章的开头,正是以钗黛二人谁更自由为引展开的。那个楚狂人还曾跟帖评论,难怪他会猜到自己是谁。竟有这样巧的事,原来他们在BBS上早就交流已久了。呀,那岂不意味着,自己发表过的文字,都被他看过了么。恩宁微微发窘:“杨老师,你不会认为我为了省事偷懒吧?”“哦,这倒没有。而且以这一段作为引子,引出全文的自由之论,很是巧妙。不过,你倒是文如其人啊。”恩宁淡淡一笑,略微低了头。“哇,杨老师,你居然也逛BBS,还取个这样奇怪的网名。我们这么久都没发现,你隐藏得很深啊。哦,现在是不是流行‘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网’啊!”雅卉笑着调侃道。又说了几句闲话,方各自散了。

    宝玉的一篇《芙蓉女儿诔》能如此感人至深、洒泪泣血,皆因他心中想的是“我又不稀罕那功名,又不为世人观阅称赞”。这也是我推崇的写作信条,不追求会如何火,目的只有一个“我为的是我的心”。如果此小文能给读者带来一点点的快乐和感动,我已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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