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萧谁家听落梅
“初儿，你有没有听说过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声音比世上一切生灵的歌声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寻找着荆棘，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那歌声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
绵宁怀抱着轻如鸿毛的娇躯，坐在曾经为她掀开红盖头的床沿边，脸上失却了微微一笑间的光华，只剩下漫天的苦涩：“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就像那只鸟儿，我就是那根荆棘，是我，一切都是我……”
空气寒凉，没有一丝暖意。绵熙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沉声喊道：“清乐，这月落阁难道都不放暖炉的么？”
清乐惶恐地跪下，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回少君主的话，两日前月妃娘娘就将暖炉撤了去，娘娘还说，月落阁已经不需要这一丝余温了。”
“不需要这一丝余温了？”绵熙脸上浮现出彻骨的痛苦，他的手抚上月初苍白透明的皮肤，那么凉，那么清透：“你说说，她这两天是怎么过的？”
清乐的眼里流出了泪，滴落在衣服上，晕开一朵花：“少君主，你怎么才来月落阁呢？”语气之中的怨气昭然可视，可清乐不以为逆，声音也不知觉提高了一些：“娘娘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每次奴婢劝娘娘吃一点，她总说不饿。夜里也不曾闭眼睡一会儿，老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东宫发呆。”
绵熙的眼睛随着清乐的述说越发的濒临破碎，许久，他才说：“她都这样了，你们怎么不来告诉本宫？”
“娘娘不肯，她说不想给少君主添堵。”绵熙的眼角有清亮亮的水痕滑落，滴在月初近乎透明的脸上，他有些不可思议地伸手抹去那滴泪，喃喃道：“初儿，我错了……。是我错了……”
透过窗棂，绵熙心意空洞眼神苍白如白昼，他看见纷飞的白雪，玉洁冰清的落在尘世间，无端被染上污垢，他突然笑了 ：“初儿，我不会将你困在冰冷的皇家，明天，我就送你随清水而下。”
先前还热闹非凡的大殿随着绵熙的离去，陷入了难堪的冷清，葵婉孤零零地站在喜堂中央，她华丽的嫁衣，铺散开来一丈有余，上面缀满了宝石和珍珠，耀眼非凡，此刻却像是在嘲笑这场政治婚礼一样苍白。
葵婉的眸光落在绵宁身上，里面还隐约有些泪光。她慢慢地，慢慢地走向风雪中昂立的那个男子，待到离他不过十步距离的时候，跪了下来，她的红裳铺了一地：“君上，葵婉不要嫁了。”
绵宁看着她，不发一言。
“是葵婉的任性害死了月妃娘娘，葵婉没脸留在东宫，也没脸再面对少君主，葵婉自愿……自愿落发为尼，以赎罪过。”
绵宁这才上前将她扶起，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你不必如此。”
可是葵婉却执意不肯：“若是天朝的庵堂容不下葵婉，那我便回冰族落发。”
“不是孤硬要阻拦你，只是……”绵宁顿了顿，又说：“好歹现在孤劝不了你，那就随了你的意思，不过你还是带发赎罪好些，等什么时候想通了，还俗也容易一些。”
这倒不是绵宁真心为葵婉着想，他只是为了不得罪冰净月而想的一个折中的办法。好在，葵婉也答应了。
白府的红梅开的正艳，在雪天犹显娇媚。惜冉穿着厚厚的狐裘，站在回廊之下，抬头看那一枝绽放的红梅，顿觉内心欢喜无限。那粉啄玉雕的花枝娇小，玲珑妩媚得酥香曼妙。人常常因为一些细微之处的美和惊喜所感动，纵使是惜冉也不例外。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清雅宁静，眸光摇曳如同春水里的嫩草，带着水汪汪的柔美。
“夫人，夜深了，相爷还没回来，你还是先去睡了吧。”水色手捧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走到惜冉面前。
“我不是特地在等相爷的，你瞧，那一枝红梅真漂亮。”顺着惜冉的手指方向，水色也赞叹道：“真是的呢，那枝红梅好像格外的娇艳，要不要我替夫人折下来带回第一楼？”
惜冉摇了摇头，笑道：“这么好看的花，凭什么只给我一个人看呢，还是留着吧。”水色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暖炉塞进惜冉的手中：“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外头怪冷的。”
“嗯。”惜冉收回了目光，正准备往回走，耳畔竟响起了一声清越的箫声，在静如山谷的子夜格外清晰，那箫声是从清舞阁传来的。
惜冉的脚步停了停，转过身子往清舞阁走去：“水色，你早些回去吧，我先去清舞阁拿本书。”
“是。”水色站在原处，看着惜冉的身影，一点一点被黑暗吞没，嘴角杨起一丝笑意。
她行至清舞阁的篱笆前，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影，望向那横枝独梅。真是花光天影宜相照，她猛然叹起古来文人墨客，折服在这幽香清尘的花下，顾影自怜，流连忘返是有缘故可寻的，不然，为何连她自己也会神游之外？
“夫人。”耳畔响起一个冰冷中略带期盼的声音，惜冉的心猛地一缩，她转过身子，看见白雪之中那白发蓝眸的男子，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好在身后有一排的篱笆挡住了，她缓了缓心神，嘴角漾开一抹灿烂的微笑：“冉冉不知四公子夤夜来访，有失远迎……”只是还不等惜冉说完，冰瞳就将手中的玉箫随手一扔，上前几步，将她逼到角落里，居高临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难道容垠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单单听到箫声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惜冉被她逼得退无可退，定了定神后，笑道：“四公子说笑了，我与容公子不过是数面之缘。”
“是么？”冰瞳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俯身下来，魅惑的笑挂在唇边：“那夫人为何要来清舞阁呢？”
惜冉浅浅一笑，不留痕迹的撇过了头：“我是来清舞阁取书的。”冰瞳冷笑一声，围在惜冉腰间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几乎想把她整个人嵌入身体中：“忘记告诉夫人了，容垠是我的师弟，他会的我都会，下次夫人可要认清了才好，他……”
“师兄，你又被我撞见了。”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一个转身就将惜冉从冰瞳的禁锢中解救出来，他清雅如月的容颜，有如神祗俊美。
“阿垠。”惜冉舒雅的笑了，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楚楚，我来了。”容垠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清清雅雅的姿态，不容亵渎：“你还好吧。”见到惜冉点头，他才抬眸看向一脸怒气的冰瞳，笑意莹然：“师兄这两次看上的人可都是不好招惹的呢，不过我听说葵婉小姐要落发为尼了，这回师兄有福了。”
“你说什么？”冰瞳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葵婉落发为尼？”容垠故作惊奇地看着他，道：“怎么，难道师兄不知道？”
冰瞳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容垠怀里笑颜如花的女子，继而平地而起，匆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惜冉浅浅地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容垠笑道：“还好你来了。”容垠笑了笑：“明日我就将清漪打发了来，不然你这朵花就要被师兄采了去。”听到这句话，可把惜冉逗得满脸通红，她翻了一个白眼，啐道：“我先把你采了去，看你还怎么调笑我。”说完，竟作势要扑上去，容垠后退几步后，将惜冉一把抱起，足尖点地，几个纵跃回到了第一楼。
“楚楚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搞不好到头来还被我轻薄呢。你看夜深了，还是早些睡了吧。”容垠放下惜冉后，又说：“相爷该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惜冉不由脱口而出，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容垠动作一滞，带着清媚的如莲笑容转过身来：“难不成楚楚舍不得我走。”
惜冉急忙放开了手，啐道：“谁与你调笑呢，我是想问问葵婉落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事，容垠面上的笑容明显一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寒气：“月初死了。”
“死了……”惜冉重复着，幽柔的笑容挂在嘴边，看着容垠转身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空气中，只留下一丝清雅的香味，她久久地站在那儿。
“微之。”惜冉仰头看着天空：“替我去送送她，将之前我说好看的那支红梅，放在她的身边。”
“是。”黑暗中的保护者爽快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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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宁怀抱着轻如鸿毛的娇躯，坐在曾经为她掀开红盖头的床沿边，脸上失却了微微一笑间的光华，只剩下漫天的苦涩：“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就像那只鸟儿，我就是那根荆棘，是我，一切都是我……”
空气寒凉，没有一丝暖意。绵熙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沉声喊道：“清乐，这月落阁难道都不放暖炉的么？”
清乐惶恐地跪下，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回少君主的话，两日前月妃娘娘就将暖炉撤了去，娘娘还说，月落阁已经不需要这一丝余温了。”
“不需要这一丝余温了？”绵熙脸上浮现出彻骨的痛苦，他的手抚上月初苍白透明的皮肤，那么凉，那么清透：“你说说，她这两天是怎么过的？”
清乐的眼里流出了泪，滴落在衣服上，晕开一朵花：“少君主，你怎么才来月落阁呢？”语气之中的怨气昭然可视，可清乐不以为逆，声音也不知觉提高了一些：“娘娘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每次奴婢劝娘娘吃一点，她总说不饿。夜里也不曾闭眼睡一会儿，老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东宫发呆。”
绵熙的眼睛随着清乐的述说越发的濒临破碎，许久，他才说：“她都这样了，你们怎么不来告诉本宫？”
“娘娘不肯，她说不想给少君主添堵。”绵熙的眼角有清亮亮的水痕滑落，滴在月初近乎透明的脸上，他有些不可思议地伸手抹去那滴泪，喃喃道：“初儿，我错了……。是我错了……”
透过窗棂，绵熙心意空洞眼神苍白如白昼，他看见纷飞的白雪，玉洁冰清的落在尘世间，无端被染上污垢，他突然笑了 ：“初儿，我不会将你困在冰冷的皇家，明天，我就送你随清水而下。”
先前还热闹非凡的大殿随着绵熙的离去，陷入了难堪的冷清，葵婉孤零零地站在喜堂中央，她华丽的嫁衣，铺散开来一丈有余，上面缀满了宝石和珍珠，耀眼非凡，此刻却像是在嘲笑这场政治婚礼一样苍白。
葵婉的眸光落在绵宁身上，里面还隐约有些泪光。她慢慢地，慢慢地走向风雪中昂立的那个男子，待到离他不过十步距离的时候，跪了下来，她的红裳铺了一地：“君上，葵婉不要嫁了。”
绵宁看着她，不发一言。
“是葵婉的任性害死了月妃娘娘，葵婉没脸留在东宫，也没脸再面对少君主，葵婉自愿……自愿落发为尼，以赎罪过。”
绵宁这才上前将她扶起，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你不必如此。”
可是葵婉却执意不肯：“若是天朝的庵堂容不下葵婉，那我便回冰族落发。”
“不是孤硬要阻拦你，只是……”绵宁顿了顿，又说：“好歹现在孤劝不了你，那就随了你的意思，不过你还是带发赎罪好些，等什么时候想通了，还俗也容易一些。”
这倒不是绵宁真心为葵婉着想，他只是为了不得罪冰净月而想的一个折中的办法。好在，葵婉也答应了。
白府的红梅开的正艳，在雪天犹显娇媚。惜冉穿着厚厚的狐裘，站在回廊之下，抬头看那一枝绽放的红梅，顿觉内心欢喜无限。那粉啄玉雕的花枝娇小，玲珑妩媚得酥香曼妙。人常常因为一些细微之处的美和惊喜所感动，纵使是惜冉也不例外。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清雅宁静，眸光摇曳如同春水里的嫩草，带着水汪汪的柔美。
“夫人，夜深了，相爷还没回来，你还是先去睡了吧。”水色手捧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走到惜冉面前。
“我不是特地在等相爷的，你瞧，那一枝红梅真漂亮。”顺着惜冉的手指方向，水色也赞叹道：“真是的呢，那枝红梅好像格外的娇艳，要不要我替夫人折下来带回第一楼？”
惜冉摇了摇头，笑道：“这么好看的花，凭什么只给我一个人看呢，还是留着吧。”水色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暖炉塞进惜冉的手中：“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外头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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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冉的脚步停了停，转过身子往清舞阁走去：“水色，你早些回去吧，我先去清舞阁拿本书。”
“是。”水色站在原处，看着惜冉的身影，一点一点被黑暗吞没，嘴角杨起一丝笑意。
她行至清舞阁的篱笆前，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影，望向那横枝独梅。真是花光天影宜相照，她猛然叹起古来文人墨客，折服在这幽香清尘的花下，顾影自怜，流连忘返是有缘故可寻的，不然，为何连她自己也会神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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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冉被她逼得退无可退，定了定神后，笑道：“四公子说笑了，我与容公子不过是数面之缘。”
“是么？”冰瞳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俯身下来，魅惑的笑挂在唇边：“那夫人为何要来清舞阁呢？”
惜冉浅浅一笑，不留痕迹的撇过了头：“我是来清舞阁取书的。”冰瞳冷笑一声，围在惜冉腰间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几乎想把她整个人嵌入身体中：“忘记告诉夫人了，容垠是我的师弟，他会的我都会，下次夫人可要认清了才好，他……”
“师兄，你又被我撞见了。”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一个转身就将惜冉从冰瞳的禁锢中解救出来，他清雅如月的容颜，有如神祗俊美。
“阿垠。”惜冉舒雅的笑了，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楚楚，我来了。”容垠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清清雅雅的姿态，不容亵渎：“你还好吧。”见到惜冉点头，他才抬眸看向一脸怒气的冰瞳，笑意莹然：“师兄这两次看上的人可都是不好招惹的呢，不过我听说葵婉小姐要落发为尼了，这回师兄有福了。”
“你说什么？”冰瞳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葵婉落发为尼？”容垠故作惊奇地看着他，道：“怎么，难道师兄不知道？”
冰瞳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容垠怀里笑颜如花的女子，继而平地而起，匆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惜冉浅浅地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容垠笑道：“还好你来了。”容垠笑了笑：“明日我就将清漪打发了来，不然你这朵花就要被师兄采了去。”听到这句话，可把惜冉逗得满脸通红，她翻了一个白眼，啐道：“我先把你采了去，看你还怎么调笑我。”说完，竟作势要扑上去，容垠后退几步后，将惜冉一把抱起，足尖点地，几个纵跃回到了第一楼。
“楚楚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搞不好到头来还被我轻薄呢。你看夜深了，还是早些睡了吧。”容垠放下惜冉后，又说：“相爷该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惜冉不由脱口而出，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容垠动作一滞，带着清媚的如莲笑容转过身来：“难不成楚楚舍不得我走。”
惜冉急忙放开了手，啐道：“谁与你调笑呢，我是想问问葵婉落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事，容垠面上的笑容明显一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寒气：“月初死了。”
“死了……”惜冉重复着，幽柔的笑容挂在嘴边，看着容垠转身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空气中，只留下一丝清雅的香味，她久久地站在那儿。
“微之。”惜冉仰头看着天空：“替我去送送她，将之前我说好看的那支红梅，放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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